阿拉巴斯坦小甜饼，一发完。
（一）
娜美是第一个察觉的。
她知道索隆还留有身为海贼猎人的习惯，毕竟书柜里那些武器图鉴和悬赏令总不能是路飞的，但她没想到艾斯会感兴趣。
很显然，白胡子海贼听过一些传闻，不过大多都是幸灾乐祸的好事之徒传下来的。在那些故事里，路飞成了引狼入室的笨蛋，‘搞不好哪天就会被所谓的兄弟背后捅刀’。虽然并没有为那家伙辩解的必要，娜美还是狠狠地就这个话题嘲讽了一通。乌索普不知何时也加入了进来，在娜美找水喝的空档，摸着下巴发出了疑问。
“为什么索隆现在还要收集悬赏令？说起来，拿哈那那会儿他也认出艾斯了吧？在集市上的时候。”
“还有这回事？”艾斯歪着头，脸上满是跟年龄不太相符的稚气。
“只是认出纹身了吧。”娜美摆了摆手，“以那家伙的性格，如果知道是谁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那是因为只看到背影了，看到正脸的话……”乌索普不服气地反驳。
“真是的，这么好奇就自己去问他啦。再说了，路飞的哥哥在不在他的悬赏令里还不知道呢——抱歉，没有别的意思，“娜美略显尴尬地瞄了一眼被提到的人，后者非常大度地耸了耸肩，”悬赏令都是在沿途收集的，不常在这附近出没，他可能没机会拿到手。”
“说不定是还在当海贼猎人的时候——”乌索普提出了新的设想。
“怎么可能，那家伙入伙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一分钱都没有。真是搞不懂当海贼猎人赚的钱都去哪儿了。”
“就是就是，跟某个视财如命的人完全不同。”乌索普把手拢在嘴边，作出说悄悄话的模样，可惜音量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啊啊没错，我就是喜欢钱，你有意见吗？”
话题很快就被岔开，朝着难以预测的方向去了。跟路飞不同的是，艾斯的话不算多——也可能只是接不上茬——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不仅是个合格的听众，还能在恰当的时刻给出你想要的反应。所以，娜美也理所当然地把索隆和他悬赏令的小插曲遗忘了。然而当她走出储藏间，在甲板上看到二人攀谈的身影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事。
归功于她‘贼猫’的本事，否则一般人从这个位置根本听不到什么。索隆并非不善言谈之人，但对着掌握了莫名其妙情报的艾斯，显得有些别扭的困窘。这点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先是酒，然后是悬赏，再是武器。这个单调到有些乏味的男人，已经几乎把自己那本书翻开了。不过说实话，索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既没有苦大仇深的过往，也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艾斯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个简单的家伙产生了兴趣。
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一切的开始。
（二）
山治有个大胆的猜测。
跟路飞那种只会在厨房捣乱的笨蛋不同，艾斯是个难得的正常人，竟然会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知道，上次听到这句话……因为太过久远他已经没有确切的记忆了，总之，除了不能让美丽的女士们为这种粗活费心外，剩下那些只会偷吃喊饿的臭男人可从来没这么贴心过。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或许是看山治表演了半天变脸却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应，艾斯又问了一次。对自己的弟弟被平底锅揍了还被赶去洗碗这件事，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是个为弟弟着想的好人’，可恶，明明只是个绿藻头，这么敏锐干嘛。
“不用了，客人就好好休息吧。”山治笑着捋起袖子，开始准备上岸后要带的餐食。就算不是女士，这种有常识的人，他还是相当欢迎的。
“话说，我想请问——”艾斯托着下巴，视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能拿点酒吗？”
“啊？”山治叼着烟转过头。一般来说，即将出发前是不允许喝酒的，尤其是那个停不下来的绿藻头。为了迎接艾斯的到来，他们已经破例喝过一回了。但对着客人，这种失礼的话可说不出口，“可以，请便吧。不过别喝太多，娜美小姐说今天下午就能靠岸。”
“这是当然，谢谢。”道完谢后，艾斯就在酒柜上翻了起来。尽管地上也有几桶常见的啤酒，可他瞄准的分明不是大路货，而是刚刚在集市上补充的那些，里面还有绿藻头指明要的清酒。眼看着淘来的大吟酿被艾斯拿在手里，山治没来由地感到幸灾乐祸。就算绿藻头知道自己的酒被拿走了，对着路飞的哥哥，想必也只能干瞪眼了吧。死对头吃瘪的场面简直近在眼前，山治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在艾斯疑惑的表情下摆了摆手，“没事，你挺会挑的。”
“这样啊，谢了。”艾斯朝山治晃了晃酒瓶，哼着不知名的船歌走出厨房，估计要找个地方好好品味一番。虽然不太厚道，但男人之间的友谊不都是打出来的？山治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正蹲着洗碗的路飞，然后那点还没来得及扎根的愧疚就被血压替代了。
“不要用洗抹布的桶洗碗！”
等教训完那两个笨蛋，绿藻头的酒什么的，早就被他忘得无影无踪了。要不是看到在船桅旁猫着的娜美，山治觉得自己下半辈子估计也想不起这茬了。赶在他开口前，娜美飞速地做了个‘敢出声就杀了你’的手势，于是他只能跟着蹲了过去。艾斯和索隆靠在路飞的特等席旁说着什么，隐约能听见‘悬赏’、‘武器’之类的字眼。他眼尖地看到索隆手上的清酒瓶，从喉间发出压抑的惊叹。
“怎么了？”娜美小声问道。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搞得山治有点心猿意马。
“没什么。两个上岸前还要喝酒的酒鬼罢了。”他心里隐约有些想法，然而对着优雅的女士可没法说。
没准是想多了呢。山治摇了摇头，把吸完的烟嘴弹进海里。
（三）
薇薇无意中听到一些对话。
跟略显冷淡的外表不同的是，索隆很照顾乔巴。这让同样在照应卡鲁的薇薇产生了不少亲切感。毕竟，在接近50的地表温度里拖着个人算不上什么好体验，哪怕对方只是头幼小的驯鹿也一样。会主动提出这么做的，恐怕也只有剑士了。
风沙再度袭来，众人接连拉紧了披风围巾，生怕将沙尘吸进鼻腔。在狂风翻滚着消退时，薇薇听见路飞的哥哥悄声问道：“要帮忙吗？”
平心而论，艾斯选了个很好的时机。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他们的对话，基本上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对于强硬的剑士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
“谢了，不过我还行。”剑士压低的声线意外的温和。
“是吗，别太勉强。”
“反正乔巴很轻。”
假如说刚认识的时候，薇薇对艾斯的印象还仅仅是‘跟路飞不太一样’，那现在就变得更加可靠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能听到谈话内容的只有自己这种本地人，而艾斯听起来也不只是想说句客套话而已。
这番简短的对话并没持续多久，赶在风沙平定前，艾斯就加快步伐，追上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路飞。如果不是看到他隐藏在帽檐下的笑意，薇薇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入夜后，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地里搭起了帐篷。白天还热得像直接被扔进太阳，晚上却冷得仿佛身处极地。驯鹿柔软的毛皮终于派上了用场，被路飞和乌索普紧紧抱着。连剑士也靠在乔巴背后取暖，虽然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乌索普恶作剧似的晃着他的肩膀，嘴里喊道‘在这里睡着就醒不来了’之类的玩笑话，被恼火的剑士赏了个爆栗。
爬进帐篷前，薇薇才发现那种微妙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几乎所有人都围在篝火、或者乔巴旁，除了艾斯。恶魔果实带给他的不只是控制火焰的能力，还有异于常人的身体。但这些都没法解释为什么他整晚都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劈啪作响的柴火构成某种催眠的韵律，她就这么在思考中睡着了。
或许是重返故土的缘故，薇薇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被无尽的梦魇纠缠，直到隐约的谈话声将她惊醒。
自从圣多拉河干涸后，这片曾经的绿洲再也没有人烟，连通商的道路也断了。不过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男性成员们还是要轮流守夜。从漆黑一片的夜色来看，当班的应该是剑士。他在跟谁说话？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回答。
“火好像快灭了。”艾斯轻声说道。大概是用了恶魔果实的能力，薇薇听到火苗发出拔高的呼声。火光照在帐篷上，甚至穿透了厚实的帆布。
“谢了。”索隆低沉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等等，你还能做这个？”剑士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之前为什么不……”
薇薇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许多。
“乔巴白天一直都是你拖着走的，”艾斯有点答非所问，可薇薇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得的机会，让他也被你们依赖一下吧。”
“你——还真是看不出来……”
“是吗？我记得有人说我是个‘为弟弟着想的好人’来着？”
“你到底都是听谁讲的……”
“抱歉，不能当告密者。”艾斯低声笑了笑，“作为补偿，我跟你讲点别的吧。”
虽然并没有直接露面，然而薇薇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什么。她翻了个身，尽量把自己缩进毯子里，很快就再度进入梦乡，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
乌索普收集了些八卦。
作为以观察力见长的狙击手，乌索普在某些方面相当迟钝，比如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娜美和薇薇在背着他们说悄悄话。女孩们骤然拔高的笑声很是引人注目，当有人转过头去看她们的时候，就会发出遮遮掩掩的嘘声，让一切显得更加可疑。
“要我去听她们在说什么？”趁着午饭休息的空档，乌索普把乔巴拉到了隐秘的角落。不过驯鹿显然没能理解他的意图。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乌索普试图说服乔巴，“她们搞不好在讲什么……秘密情报！对，秘密情报。”
“是、是这样吗？”一听到‘机密’，乔巴的眼睛亮了起来，明显被说动了。
“放弃吧，被发现的话你们就死定了。”说话的是同样坐在角落的索隆。
以密谋来说，这次行动已经完全失败了，但对方是那个三缄其口的索隆，所以管他呢。乌索普几乎是半哄半骗地让乔巴替他偷听去了，虽说带来的结果并不如他所想。
“她们在说艾斯？路飞的哥哥？”乌索普像侦探那样皱眉看向乔巴点头的动作。
“薇薇现在应该没那个心情……所以是娜美吧。”
“娜美她怎么了吗？”乔巴天真地发问。
“就是那个啥，看上艾斯了吧。”乌索普装出一副老道的模样。
“什么？”比乔巴反应更大的，是闭着眼小憩的索隆。他发出近乎呛住的咳嗽声，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乌索普会说那是‘尴尬’或者‘狼狈’。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赶忙坐了回去。
“索隆，难道你对娜美……”乌索普不怀好意地坐过去。连乔巴也加入了，不过从表情来看就是凑热闹而已，他单纯的世界还消化不了那么大的信息量。
“怎么可能，那种女人。”索隆冷哼一声，僵硬地别开脸，“我就是有点惊讶。”
要不是还得赶路，乌索普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惜随着愈发直射的日光，最初那点兴奋的心情也逐渐消退。他手脚并用地在沙丘上蠕动，发自内心地鄙夷那头好色骆驼：“可恶，这不是完全跟丢了吗……”
“说起来，艾斯也不见了，完全没看到人。”
“要怪就怪你拖着的那个笨蛋吧，真是的，什么东西都敢乱吃。”
山治不满地吐槽了两句，但乌索普从索隆的话里抓住了更关键的内容。他贼笑两声，感觉积攒下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哎呀，不知道艾斯是不是已经追上娜美了呢？是吧索隆。”
“问我干嘛？而且你从刚刚开始就在误会个什么劲儿啊。”索隆不耐烦地皱起眉。
“什么误会？”山治好奇地看过来。这种天气，就算是他也抽不了烟，表情比平时至少认真了一倍。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乌索普满头大汗地挥挥手。开玩笑，万一八卦传到了山治耳朵里，大家就别想活着走出沙漠了。直到离开水井村前，乌索普都没敢再跟索隆搭话。只是在‘逃跑’的路上，他卓越的视力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狙击手看见艾斯把一张牛皮纸塞进索隆怀里。深色的油墨赫然印着白胡子海贼团二番队队长，波特卡斯·D·艾斯的悬赏信息。
“我觉得你的藏品里需要加入这个。”
乌索普花了点时间才数完那两个五后面到底有几个零。他没太听清索隆的答复，但从艾斯脸上的笑容来看，他得重新评估八卦的真实性。
（五）
路飞……？
“我赌路飞不知道。”娜美斩钉截铁地说。能让一个输钱比死了还难受的人说出这种话，看来她相当自信。
“明明对我露出了那样的笑脸，为什么却是要商量这种事啊娜美小姐！”山治可以算得上是抱头痛哭了，只有乌索普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意外的，两个人都被娜美的铁拳伺候了。
“为什么连我也……”乌索普的抱怨被娜美威胁的眼神截在半空，他赶紧闭上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好。”娜美满意地点点头，她双手环胸，像个骄傲的女王——或者奴隶主——然后清了清嗓子：“薇薇说按现在的速度，最迟后天就能到犹巴。虽然艾斯的目的地跟我们相同，但没人知道他之后的计划。”
“所以……？”
“有件事要请你们帮忙。”娜美摆出一张神秘兮兮的笑脸。
索隆坐在火堆旁的岩石上，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还没到点。”然而那人像没听见，非常固执地坐到了一旁。
“不欢迎我吗？”艾斯笑着伸出手，火苗跳跃着窜高了些，光线温和地铺满岩群砂砾，给寂静的寒夜穿上暖色。
“他们也找你换班了。”面对事实，索隆甚至都不用说问句。他看着艾斯用树枝拨弄着篝火里的木块，火焰仿佛回应那样闪了两下。
“乌索普说他得了什么……病之类的。”即使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艾斯皱眉的样子也有够幼稚。不知道是没认真听还是忘了，反正他没能成功复述乌索普的借口。
“‘守夜就会死的病’？”把‘乌索普’和‘病’放在一起，这是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没错——所以真的有吗？”白胡子海贼的眼睛在篝火下闪着琥珀般的光泽，看样子好奇心能钓到的不只是猫。
“据我所知他已经得过很多次了。”
“好吧，反正我没其他安排。”艾斯夸张地叹了口气，像真的被骗到了似的，“不过，”他的音调可疑的上扬了一下，吸引了剑士的注意：“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
“我觉得他们大概……误会了什么。”艾斯委婉地在二人间来回指了指，确保对方搞懂了他的暗示。索隆看起来快要因羞耻而死了，他把脸埋进手掌，露出半截通红的耳朵。
“我可以跟他们说清楚。”艾斯把木棍扔进火堆，燃起的火苗激烈地抗议了会儿，“其实我不太介意，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索隆装了很久鸵鸟才结结巴巴地给出答案。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