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我是Y 于 2020-9-13 12:39 编辑
#lof同名文的补档;#New Path, To be one, 特拉法尔加先生轶事 是连贯的三部曲(最后一部因为各种原因有OOC);
#不死之物的踪迹,饶了我吧,多谢款待 是三部曲同一个世界中发生的故事。
01
对罗而言这样的等待不是第一次了。他明白从制定好计划,到敌人上钩的时间,和等待昏迷的病人自己清醒一样;做什么事都是无意义的。以往这反而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他甚至会喝酒,让自己在酒精轻微的麻醉中暂时脱离剑拔弩张的现实;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佩金会端杯浓茶让他醒酒。于是他又回来了,仿佛从飘飘然然的上空落下,直到感觉双脚实实在在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对一些人是可靠的船长,对一些人是可怖的大海盗,计划通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是的,他在心里是用全名称呼自己的;一些戏剧化总会缓和现实的棱角,使那理想化的充盈在此刻的现实之中,而这他甚至自己都不完全理解的名字每一个部分都充斥着戏剧化的元素。
这次却不一样——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罗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以往轻松笃定的态度。此刻他抱着刀坐在夹板上试图闭目沉思。明亮的阳光通过平静海面的漫反射充盈了整个空间,背靠的木制桅杆是暖烘烘的,草帽团吵闹的声音在脑内模糊成嗡嗡的白噪声。虽然闭着眼,却有光从紧闭的眼睑之间流溢进来,瞳孔尚且无事,却刺得胸口生疼。庞克哈萨德永远笼罩着烟云的天空和阴冷的地下室更适合孕育锋利的情绪和决绝的意志。草帽团和他们可笑的船却不是这样。罗起身,向室内走去。
水族馆是一个理想的去处,相对黑暗,安静,布置简单雅致,而且与他的潜水艇有几分相似。罗推门而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罗罗诺亚·索隆也在里面。男人环抱着双手盘腿坐在沿墙的环状沙发凳上,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罗的目光在独眼剑士身上不自觉地停留了几秒。罗两年前就注意到了罗罗诺亚;他是超新星,而且从各种意义上说符合他的审美。他到现在还全不了解年少剑士,只是欣赏一件赏心悦目的物品般的肤浅好感;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踏入水族馆的那一瞬间升起收到一份额外的礼物一般的惊喜。
罗没有让自己的惊喜停留多久。冷静的男人有着用阀门控制水量一般掌控自己情绪的能力,而他下来不是为了欣赏漂亮的——没错,特拉法尔加先生在心里是如此形容眼前的剑士的——同盟船员的。
他在离剑士稍远的地方坐下,同样环抱双手,再次闭上了双眼;但是在甲板上已经被挑动的思绪——更准确地说是情绪——却不是理智的阀门可以切断的,反而黏了上来。
“船长,这是加了紫苏的烤鱼哦。”是夏琪上扬地有些刻意的声音;烤架上滋滋的声音;热油、紫苏和烤焦的鱼皮混合的香味;
月光下流转的暗红光芒,是佩金将红酒倒入眼前的玻璃杯里;
“罗ni...”带着哭腔的,属于久远的儿时记忆的称呼;成年的白熊眼睛里有什么亮晶晶的滚落下来;
“喂,贝波!”夏琪的黑色的瞳仁扫向白熊的方向,略带责怪的意味;左手边佩金的方向却传来一声抑制的哽咽,倒酒的苍白双手在眼前微微发抖。
两年前最后的晚餐的场景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不,不仅仅是脑中抽象的观念和印象,景象、声音、气味、味觉,真实地沉甸甸地从所有感官钻了进来。在甲板上就已经感受到的胸口的刺痛猛然蔓延开来,直到掌心胀得发痛。那时他们停泊在距离庞克哈萨德最近的岛屿,罗顾及船员们的安全拒绝了他们送他入岛一再请求,决定孤身一人借夜色掩护前往;于是船员们固执地为他举办了宴会——罗通常情况是禁止他们恣意享乐的。他以为两年内从未唤醒的记忆已经腐烂在庞克哈萨德的乌云之下,但它们只是被压抑在意识的边缘,如同茂密的森林中蛰伏的兽类,伺机便猛扑上来。甲板上的光源是引子,延迟了近两年的被撕裂的痛感,伴随着被理智所禁止的渴望被轻易地挑动了起来。
“特拉男安静点啦。”右手边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溺水的罗像是被这声音拽出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又疲惫似的将脸埋在右手里。
“抱歉。”
过了好一会,清醒过来的罗才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安静点?他根本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形式的声音...
“喂,罗罗诺亚当家的”罗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尽管没有真得被冒犯到,语调中却习惯性地带有大海盗式的不怀好意“这是什么意思?”
罗罗诺亚·索隆看上去却并不在意。他眨了眨独眼,睫毛上下翻飞了两次;罗感觉自己的喉结跟着滚动了两下。该死的,他在心里骂道,尽管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是不错的使人转移注意力的对象就是了。罗感到刚才还在胸中沸腾的情感稍稍冷却了一些,尽管还是像小火烹煮的高汤一样缓慢地咕嘟冒泡。
罗敢打赌漂亮的剑士绝对是注意到了他不自觉的动作,因为他那刚才还似乎没有聚焦的红色瞳孔忽然定定地落在他的喉咙上,然而向上挑起锁住了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笑意骤然浮现。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使罗没由来地联想到出水的人鱼,尽管全过程剑士除了面部肌肉以外没有其他部分丝毫未动。
“你想得很吵啊。”罗罗诺亚·索隆看着他的眼睛说。
罗哑口无言。
罗看着年少的剑士自顾自起身走向吧台,打开木制柜门,拿出了两瓶啤酒;他又弯腰从橱柜里掏出一个玻璃杯,向罗晃了晃;罗向剑士摇了摇头,他就将玻璃杯放回原处,关上柜门;走了回来,边走还便用牙咬掉了其中一瓶的木塞。
“尽管这时候我觉得对练是最好的选择,你也是个剑士吧?”罗罗诺亚向他扬了扬下巴,“但是乌索普他们在上面修望远镜。”他将另外一瓶酒抛了过来,罗单手接住,也咬掉了瓶塞。对方就这么自顾自地占用了罗接下来的时间,罗却发现自己并不觉得被打扰。相反的,罗惊异于剑士的善解人意;不错,如果罗罗诺亚不邀请喝一杯的话,他过会儿也许会去向厨子当家的要酒。罗明白只有酒精可以使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一直如此,也许也可以消解混乱的情绪,是作战“等待”阶段的上佳选择。
“你为什么听得见...额,我在想什么?”剑士在比方才离他近些的地方坐下,又将双腿盘了起来;罗向后靠了靠,张开双臂搭在沙发椅背上,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冰凉苦涩又有些呛人的液体滑过喉咙,尽管酒精还没有对大脑起什么作用,气氛却松弛了起来;刚才还在思考措辞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出口了。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罗罗诺亚也仰头喝了一口酒;罗等待着他的下文,意外地却是久久的沉默。两人就在沉默中一口接一口地灌着酒。对答案的期待消散之后,罗只觉对饮的沉默气氛很舒适,也许还有酒精的作用,他愈加放松了四肢,占据了更大的空间;两位剑士之间的距离被不自觉地缩短了。方才的情绪完全冷却了,残渣却结留在心底。罗明白若是抬眼望向未来便可见必须纵深跃入的深渊,便闭上了那只时刻警醒守望的眼睛。现在就好,他想着,现在就好;于是一边喝酒,一边越发大胆地打量起罗罗诺亚来。
然后气氛被打破了。
“特拉男希望什么呢,对我们的结盟?”身边的剑士突然开口,声音安静地像是幻觉。但罗知道自己听到了;没错,他听到了——“希望”,这不是按照他此时的意愿能出现在脑海中的语词;对这个词的理性认知和情感认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分裂。在短暂的时间里被悬置的矛盾重又浮现于意识之中。他忽然有些暴躁,移开了目光,右手略带抽搐地擦了擦嘴角。
“我能听见”年少的剑士忽然接续了他们最开始的话题,这使罗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能听见交战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好奇心占了上风,罗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决定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罗罗诺亚当家的觉得谁能嬴呢?”
“想赢的就能赢。”罗罗诺亚认真地说。
罗愣了一下,接着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他没准备笑这么久,但是干涩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胸中断断续续迸发出来,直到泯灭在苦涩发麻的酒精味中。罗罗诺亚的发言似乎相当幼稚,但罗明白不是这么回事;漂亮的剑士该死的就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是的,他听懂了;听懂了,却不可能相信。“ 罗罗诺亚当家的真是唯意志论者啊。”
“谁能决定想要什么呢?就像我不可能不想要喝酒一样。”罗罗诺亚说着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起身走向吧台,似乎是去拿另一瓶;“如果娜美或者臭厨子把就藏起来了,我也不可能不希望找到它们。”
他们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期间罗罗诺亚又捎回了两瓶酒,无言地将其中一瓶递给了罗。他们同时咬下了木塞,双倍的“啵”声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明明只是凑巧的同时,却意外地增长了默契。像是在说“没错”一样——罗不明白自己在联想些什么。
罗忽然意识到得反驳——该死的酒精使他的思路变得跳跃而且零碎——得提醒他“想要”和“得到”,“想赢”和“能赢”,是两回事;而罗罗诺亚的推理根本没有从理想的进入到现实的层面。必要的时候必须做出理智的取舍,这剑士还有他的海贼团未被生活打磨过的欲望和自信太不可取了。他却没有开口; 说来可笑,他好像被这番有明显逻辑漏洞的言论安抚了——说到底,谁会不想呢?刚才还在与之抗争的带着激烈情绪的记忆逐渐褪去了洪水猛兽般的狰狞面目,尽管依旧炽热,痛苦却被忧伤替代,甜蜜的忧伤,渴盼的忧伤... 无论如何,忧伤是比痛苦更能握手言和的情绪。罗第一次看到了,尽管是渺茫地,不是将它粗暴地压制,而是握手言和的可能性。暂时闭上的眼睛被同盟的剑士强迫着睁开了,睁开了,原本只有金属和灰烬的前方却飘入了一缕鹅黄的,像是秋岛常年笼罩的烟雾。
制定最周密的计划,做最坏的打算,除此以外不要期盼其他;这是罗的人生信条。罗并不打算放弃。但是罗罗诺亚——或者说这个不可预测的海贼团整体——却不自觉地,但是强势地撬开了他的坚壁,展现给他了拒绝去看的什么东西。不是非此即彼的;有声音这么说。罗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他的船员们两年前就想传达给他的诉求,但是,也许是对船长不敢越界,只是压抑着哭声的他们——就算贝波、佩金和夏琪也是如此——没能将愿望传达——也许只是被自己刻意无视了。
混账家伙,罗在心里骂道,仰起头将剩余的三分之一瓶酒一次性灌进嘴里。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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