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x索隆
有点长 剧情向 中间有一段doi情节 偏清水
文笔渣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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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索隆已经记不清楚怎么跟布鲁克认识,或许是某一天值完班回家时随便走入家附近的那件咖啡馆,本意只是想随便填饱肚子,可能是店里暖黄色的灯光,又或许是悠扬的爵士音乐,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松懈下来,他脱口而出:“可以给我一杯威士忌吗?”
他嗜酒,但克制,只有在闲暇的休息日才会在酒吧喝上一杯。那天不知为何,就想沉浸在酒精之中。
侍应愣了一下,满脸歉意地笑了笑:“稍等,我去问问老板。”显然,他是第一次遇见在咖啡厅点威士忌的客人。
“怎么了吗?”身后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
侍应如蒙大赦,连忙道:“老板,这位先生问能不能点一杯威士忌,但我们店好像不卖酒......”
索隆这才转过身去,任由他见多识广,对奇奇怪怪的生物也见得不少,但见到老板本体的时候仍是吃了一惊。原来世上还真有骨头会说话。只见眼前的一具骨架套着一套黑色西装,头盖骨还戴了一顶大礼帽,十分绅士的打扮。
他愣愣地看着它嘴唇张合,一时忘了言语。后来适应喊了他几声,这才回过神来。他慌乱收回视线,回道:“啊?抱歉,我刚走神了。”
“哟吼吼吼,这位先生,鄙店里并不卖酒,但如果您想喝,我们能够给您立刻去买一瓶回来,如何?”骨头微躬身问道。他的声音含着淡淡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索隆摆摆手说:“那算了,先帮我下单刚才点的饭吧。”
“好的。”侍应松了口气,连忙撕下写的单子送去厨房。
“你......真是骨头吗?”索隆忍不住问出心中的迟疑。
骨头耸耸肩,将自己的指骨掰下一块放到索隆面前,笑道:“如假包换,鄙人就是骨头罢了。”
索隆将指骨拿起摩挲了半晌,递回给骨头,眼睛微眯勾起一抹笑容:“还真是有趣啊,我叫索隆,你叫什么?”
“鄙人叫布鲁克。”布鲁克接过那块指骨若无其事装回去,“很高兴认识你。哟吼吼吼。”
布鲁克很神秘,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样,关于他的过去,哪怕是与他亲近的人也不知晓,只是知道他不久前定居这里开了家咖啡厅,还会定时地在咖啡厅里举办小型音乐会。因为性格温和,待人有礼,还会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来逗顾客开心,也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一到下班高峰期,咖啡厅就会挤满人,或许只是来买杯咖啡,又或许是来吃饭,总之成为了这一带最火的网红打卡点。
这天。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也随之摇摆发出"叮铃铃"的响声。走进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的整张脸庞都被笼罩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他走到吧台的角落坐下,将钱放在桌上往里推了推:"一杯加冰威士忌。"然后这才摘下警帽,露出光洁的额头。
草绿色的头发在暖黄的灯光散发着柔光,男人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睡眼迷蒙仿佛马上就能睡着。
"索隆,我说了多少遍我这里开的是咖啡馆,而不是酒吧,没有酒卖!"布鲁克一边抱怨着,但一边却给索隆递上一杯威士忌。
索隆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半眯着眼道:"你这不是有酒喝了吗?"他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示意。
"那还不是你把酒寄存在这里……"布鲁克指骨微扶了下额头,语气中充满无奈,"算了算了,跟你说了等于没说。今天晚上不用值班吗?"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些天索隆都要通宵值夜班。
索隆又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出了个案子,警署所有人都在忙活,我刚换班,歇几个小时,当下回去继续查案。"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睡觉,还来喝酒干什么?"布鲁克有时候很怀疑这个人的脑回路,明明现在已经困的哈欠连天,却还来喝酒。
索隆又喝了口酒:"反正回去也睡不了几个小时,还不如来喝杯酒。"
布鲁克已经彻底服气,他摇了摇头,最后叹了口气道:"后面有个休息的房间,你等下进去躺躺,到点了我叫你。"
索隆没有回答,趴在吧台眼神迷蒙地盯着杯里浑浊的酒液。好半晌后,他似是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在迷茫,我凭着一腔热血当上警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我努力查案,想让被害者得到沉冤得雪的安慰,让所有罪恶在我手上终结;我反对上司作出的无视被害者家人心情的决定,反对草草结案了事,却被人看作是异类。他们都说,我太把正义当回事,眼里容不得沙子。"
布鲁克坐在吧台里面,此时还没有下班的高峰期,咖啡馆里冷冷清清,只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失意潦倒的男人。他喝了一口红茶,浓郁的茶香在他的口腔内蔓延,心旷神怡。他静静地听着男人的诉说,然后默默地给他冲了杯红茶,推到他的面前,收起他的酒。
"喝一杯红茶,心情会好许多。这是今天刚买的伯爵红茶。"布鲁克说道。
白瓷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莹莹幽光,热气在空中氤氲。
索隆盯着布鲁克看了半晌,勾着杯耳抿了一口。热茶入口,香气弥漫开来,似乎大脑也清醒了不少。整天奔波在外面只吃了个面包的胃瞬间被温暖包围。他愣愣地看着茶汤,夸了一句:"好喝。"
"你一直用酒精来刺激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收效甚微。怎么就不去尝试一下红茶,咖啡或者其他事物来让自己清醒一下呢?有时候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布鲁克抿了一口茶笑道,"这次的案件可以跟我说说吗?呦吼吼吼,别看我这样,好歹以前还是个侦探。"
索隆眼里涌出异色,他又喝了口红茶,捂着脸哑然失笑了好半天,道:"谢了,布鲁克。"
"谢就免了,你要用案情作为这杯红茶的回礼。"布鲁克对案情兴致勃勃。
索隆斜眼看了看布鲁克:"你还会破案?"
"呦吼吼吼,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曾经不仅是个音乐家、搞笑艺人,我还是个侦探。"布鲁克摆摆手,有点害羞。
索隆点点头,一脸赞同:"你的确比较像搞笑艺人。"
布鲁克一个手刀拍在索隆头上:"别无视我侦探的身份。"
索隆放下茶杯,食指轻点桌面,缓缓说来:“我只能告诉你大概案情,其中涉及到的详情不能跟你说。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死于二氧化碳中毒,现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但是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是有人将死者迷晕后开煤气制造自杀的假象。但是从证据上却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自杀的关键点,上头想让我们早早结案,当自杀处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在包庇什么人,凶手有可能后台背景强硬。”
“死者的人际交往查过了吗?”布鲁克问。
“查过了,但是没找到符合这样条件的人。”索隆揉了把头发,“唯一有疑点的就是当天工作结束之后,死者向工作单位提出辞职的事情,但并没有详细说明理由。”末了,他又补充道:“死者是在一家财务公司当会计。”
布鲁克低头啜了一口茶,幽幽道:“会计吗?这可是一个敏感的职业啊。”
“我也去查过这家公司,清清白白。”索隆皱眉,很是头疼。
“可是,会计的技能也有可能用于工作以外的地方哟,比如说在一些见不得光的领域中,会计的作用可大了。”布鲁克点到即止,一杯红茶已经喝完。他转身将茶杯放到洗碗池里准备洗涤:“故事听完了,茶也喝完了,鄙人也要继续工作了,呦吼吼吼。”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流星闪过,驱散重重迷雾,索隆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转瞬即逝。他抓起警帽匆忙离去:“谢了!”
"呦吼吼吼……"布鲁克低沉的嗓音淹没在水声之中,"承蒙招待,这次的故事也很美妙。"
02.
案件最终还是告破了,死者暗地里是某官员的情妇,为他洗钱,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向他狮子开大口,最终被灭口。他的顶头上司被降职之余,索隆也因风头太盛被调回地方当巡警,每天按时上下班,没有突发案件临时加班,也不用忍受各种破案期限的压力。
但是每夜梦回,索隆却总觉得空虚。他本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人,旺盛得有点多余的精力和天生爆棚的正义感让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刑警命。他无法认同职场内的潜规则,也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后台背景,他只知道要还无辜者一个清白,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这就是他的正义。
哪怕被贬回基层,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又醒了,并不是因为什么声响或者做了噩梦而惊醒,只是自然而然地,脑子清醒过来,就再也没有睡意。酒精已经不能伴他入睡,除了带给他下肚之后的灼热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作用。他的身体好像产生了抗性一般。甚至,最烈的酒也不能带给他醉生梦死的混沌。
索隆开始怀念那天布鲁克递给他的那杯热乎乎的红茶,他甚至能清楚记得那股浓郁的茶香,似有陈年的醇厚,咽下去后还有回甘。他不懂茶,却愈发怀念那道香气。
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转去了商场,听售货员天花乱坠推销了半天,最后买了一盒茶叶。
索隆来的时候,咖啡馆里正是热闹之时,刚推开木门,就听见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他四周望了望,最后没寻到座位,只能站着吧台旁望着在坐在钢琴前,指骨飞舞着的布鲁克,他嘴巴半阖,似乎入迷地跟着旋律在哼。
周围人都沉浸在他的琴声中,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
今天是布鲁克一月一度的弹琴日,他会根据顾客的点歌弹上两个小时。索隆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开始弹奏克罗地亚狂想曲。明明是首激昂的战曲,却被布鲁克弹出了明快的感觉,仿佛战后人们开始积极重建家园,充满了希望的色彩。
一曲终了,布鲁克起身向众人行了个绅士礼:"谢谢大家的聆听,为你们弹奏是在下的荣幸,呦吼吼吼吼。"
满堂掌声雷动。
索隆托着头看着这一切,目光最终落在了众人簇拥着的骨头上,他戴着一顶大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甚至为了今天的演奏别上了领巾。
"索隆?今天还是威士忌加冰吗?"人群散去,布鲁克这才回到吧台,问他。
索隆摇摇头,举着手中的马克杯:"今天试了一下美式咖啡。你说的,偶尔也要尝试新的事物。"
"觉得怎么样?"布鲁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红茶,喝了一口笑道。
"不如酒好喝。"索隆皱着眉头,似乎有点嫌弃,"太苦了。"
布鲁克哈哈大笑,从吧台旁边的小架子上拿了一盒奶精和一包白糖推到他面前:"受不了苦可以加奶或加糖,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掩盖了咖啡豆的醇香。"
"我倒尝不出来什么香味,下次还是威士忌加冰吧。"索隆将放在一旁的礼品袋递给布鲁克,"作为上次案件的回礼。"
"呦吼吼吼,还真是意外呢。"布鲁克接过礼品袋,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这是什么?"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是茶叶,锡兰红茶。"索隆秉着不浪费东西的原则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闷完,苦涩之余还带着一点点酸味占据了他的口腔,"这是店家推荐的,不知道好不好喝。"
"下一次来店里,我泡了一起喝吧。"布鲁克将礼品袋收到一边,"好东西还是要一起分享,这样红茶喝起来也比较香。"
索隆将马克杯放下:"要不你现在泡一杯来尝尝?我今天轮休,正好还可以冲淡口中的苦味。"
“诶?”布鲁克有点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呦吼吼吼,乐意至极。”他在休息室里拿出那套象牙白的骨瓷茶杯,舀了两勺茶叶倒进壶中,然后冲水。
红茶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之中,在这喧闹的空间里开辟出一片净土,似乎只属于他们俩的净土。索隆托着头端详着眼前的人,他的身形修长,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视线,就像是有种特有的磁场吸引着人,让人沉迷其中。他摸不透布鲁克,就如现在,他轻按茶盖倒茶,水汽弥漫模糊了他的表情,突然生出的不合时代的孤独让索隆心脏一抽,难以言喻的惊惶涌来,他不觉喊了声:“布鲁克!”
布鲁克抬头:“请稍等一下,茶马上就好。你买的茶叶品质很高呢,要是配上一件蛋糕或者马卡龙,就更完美了。”他的嗓音低沉,似是怀念又似是感叹,喃喃低语着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布鲁克,你……”索隆斟酌了一下,“活在人间多久了?”
布鲁克手中动作顿了顿,没想到索隆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他笑道:“呦吼吼吼,连我自己也忘了,大概几百年?”他将茶杯放在茶碟上递给索隆,又在玻璃柜里夹了两块巧克力曲奇当做点心。
“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仅仅在鬼门关走了一转,又强制遣送回来。可能在那里待得有点久,肉体腐烂,只剩骨头。”布鲁克呷了一口茶,“茶叶真不错。”
索隆拿起茶杯,红棕的茶汤冒着热气,熏得他眼睛湿润。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懂得布鲁克的寂寞。望尽世间繁华萧条,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自己独自游走在这人间,不断认识新的人,不断看着他们逝去,而自己还在这里。
“呦吼吼吼,浓郁的茶味中和了巧克力曲奇的甜腻,简直是绝配,你要试试看吗?”布鲁克咬了一口曲奇,立刻兴奋,仿佛刚才伤春悲秋的气质只是一场大梦。
索隆摆摆手:“我不喜甜食。”
“索隆桑真是不懂风情,红茶配甜点是一大享受。”布鲁克摇摇头。
“甜甜腻腻,只适合些小女生吃。”索隆不敢苟同。
布鲁克放下茶杯,弯下腰盯着索隆:“呦吼吼吼,看来我得矫正一下索隆桑你这种错误思想,首先甜食不只有甜腻,再者甜点不只是小女生喜欢,每一个人都有喜欢的权利,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断定其他人也不能喜欢,鄙人就很喜欢甜点!”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索隆看到布鲁克头骨上的痕迹,除去那道横亘额骨的巨大裂痕之外,还有各种纵横交错,却浅的如果不细看看不清楚的刮痕,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疤。他抬手抚上那道裂痕,粗糙的触感。他问:“这是怎么弄伤的?”
“索隆桑,我现在在跟你讨论关于甜点的问题……”布鲁克抓住他的手腕,又想继续说教一番。
“真帅气,是男人的勋章啊。”索隆勾嘴一笑。
“诶……”布鲁克愣在当场。刚才气愤上头,现在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甚至能数清楚索隆的睫毛有多少根。他勾嘴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就像慵懒的猫,还带着点痞气,是现在言情小说里的男主模样。
他好像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温热的指腹拂过裂痕,竟生出酥麻的刺痛。
他还以为,他再也不会有感觉了。酸麻也好,疼痛也罢,甚至心脏的跳动,在他又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遗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现在,有一个人却唤起他久违的,作为一个人的本能。
03.
那天过后,索隆因为杂事繁忙,没有再去过咖啡馆。他开始适应巡警的工作,偶尔帮助老人找猫,又或者抓小偷,生活虽然平淡,但他仍然过得兴致勃勃,就像蓄势待发的猎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重回刑事科的机会。
他又开始想念咖啡馆里的喧闹,还有布鲁克亲自冲的红茶。这好像成了他的安定剂。喝一杯热乎乎的红茶,跟布鲁克聊上几句,听他调侃自己几句,所有烦躁不安的负面情绪就会被涤荡扫空。明明没有认识多久,不知不觉间他愈发依赖布鲁克。
索隆赶在下班之前将工作完成,跟同所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匆忙离去。推开咖啡馆的门时,他还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紧张。目光所及之处第一时间锁定了那道鹤立鸡群的身影,他站在窗前的桌旁,跟客人聊天,时不时地点点头。
似乎有所感应,布鲁克撇过头来,正与索隆的视线对上。他向他挥挥手:“索隆桑,你来的正好,要不你也来推理推理?”
“啊?你们是在玩什么推理游戏吗?”索隆插着兜走过去。
布鲁克摇摇食指,假装严肃道:“兰兹桑遇到点麻烦,我想帮助他,碎片还剩最后一块,我就能推理出结果了。”
“哦,是名侦探上线。所以事情是怎么样的?”索隆舔舔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名叫兰兹的男人双手交叉握紧,抵在额头上,一脸烦恼:“我妻子最近一段日子很不正常,天天早出晚归,问她干什么去都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但我们一直都很恩爱,我妻子她绝对不会有外遇的,我猜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纠缠上了。我想跟踪她到底去干什么,但每次走到街市混入人群之后,她就不见了。”
“就这样?”索隆挠挠耳朵,提不起兴趣。
兰兹被他这种轻视的态度激怒,他猛地站起身来拽住索隆的衣领,天蓝的瞳孔布满血丝。他向索隆怒吼着:“什么叫就这样?别以为你们所谓的杀人放火才算事!在我们这种平民眼里,爱人出现了什么奇怪举动就会占据心神一整天,甚至茶饭不思!害怕她会离开我,害怕她惹上什么人,甚至害怕有一天,她会变成你们眼里的杀人案件受害者……我知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可是我真的担心尼娅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我该怎么办……”说到动情之处,男人痛哭起来。他缓缓松开索隆的衣领,跌落在软椅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下来,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向这片区域,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响起。索隆叹了口气,挠挠头道:“你啊,有没有往好的方面去想?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妻子吗?”
“……诶?”兰兹身形一顿,抬头看着索隆。他哭得稀里哗啦,连鼻涕都出来了,显得更加憔悴落魄。布鲁克贴心地给他递了一张纸巾,拍拍他的肩膀:“兰兹桑,或许您的妻子真的想给您一个惊喜,才躲躲闪闪瞒着您呢,先听听索隆桑的推理吧。”
索隆抱胸垂眸问道:“你想想近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日之类的,例如结婚纪念日、定情纪念日,又或者是你的生日?”
兰兹缓缓瞪大眼睛,他吸了吸鼻子:“这周末,是我的生日。”
索隆打了个响指:“Bingo,你的妻子有可能想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小矮桌上,说道:“兰兹……对吧?你的妻子不仅是你最爱的人,也是我们警察所要保护的市民,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别少看警察。而且,如果真是你最爱的人的话,你就不会怀疑她,甚至跟踪她。每个人都有那么点秘密,而你,只是对于妻子拥有了秘密感到不满,你觉得你的妻子在你面前应该坦坦荡荡,任何隐私都不应该拥有。你只是个自私鬼罢了。”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丝毫不顾兰兹涨红得发紫的脸色。
他走到吧台要了杯威士忌加冰。许久没有喝酒,身体已经不适应这种烈酒,一口喝下去只觉得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喉咙延到胃。
布鲁克出来打圆场,安慰好兰兹之后,再扭头过去看索隆,他已经坐在以往的角落,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抬头绷紧的下颚线在吧台暖黄的灯光照耀下特别性感。在刚才索隆撑桌对着兰兹说教的时候,他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平常懒懒散散的一个人,就连穿着警服也掩盖不住他的痞气,却在刚才气场全开,句句戳心的刻薄话语就像是猛虎的獠牙。这是第一次,布鲁克看到了索隆的另一面,被侵犯到领地而瞬间发飙的老虎。
意外地有魅力啊。
他走过去,指骨敲敲桌面:“呦吼吼吼,想不到索隆桑也有这么霸气的一天啊。”
索隆打了个哈欠:“我只不过是说了我想说的话。”
“可在鄙人看来,刚才的索隆桑很让人心动,鄙人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警察。”布鲁克背靠着吧台,侧头看着索隆一笑。
这样直白的赞美话语让索隆的脸上发热,他避开布鲁克的目光,又喝了一口酒:“谢、谢谢。”
“呦吼吼吼,索隆桑是害羞了吗?”布鲁克起了逗弄的心思。
索隆转头瞪了他一眼:“才没有。”
“看到这样的索隆桑,我就安心了。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说教感到厌烦而不想再光临呢。”布鲁克拍拍并不存在胸膛,舒了口气。
索隆摸不着头脑:“啊?我这几天在所里跑东跑西,还要整理档案,也就没时间来罢了。你对我说教?什么时候?”
布鲁克盯着他看了半晌,摇头:“呦吼吼吼,没事。你先喝着,我去忙了。”他挥挥手,就进了仓库清点物资。在这几天内,他不知为何有意无意总在留意索隆的身影,木门每“叮铃”一声,他就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进来的顾客。
几天都没有见到索隆,脑海的思绪开始发散。一边跟自己说着可能索隆很忙,但一边又担心是不是那天因为甜食的争吵而让他厌倦了,毕竟任什么客人都不喜欢商家对于自己的观点态度置喙。他一直做得很好,但面对着索隆,他第一次失控了。
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那道伤疤的认可,又或许他让自己重新感受到温暖。
索隆在他心里,已经不是简单的顾客身份了。
大概,是能够让他重生成人的人。
***
等布鲁克从仓库完毕出来的时候,索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玻璃杯里的冰块融化成水,在桌面渗出一滩水渍。他将头埋在臂弯里,只见耳垂的三个耳坠闪闪发光。
布鲁克走过去,轻轻地收了酒杯,示意服务生那条抹布来将水渍擦去。他低头看着索隆,草绿色的发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柔软,头顶还有一个小发旋。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一戳,像触电的酥麻传遍全身。他竟觉得可爱。
他心虚地又看了一眼索隆,见他没醒,暗暗松了口气。手掌覆上索隆的头发,揉了揉,就像想象那般柔软。那一瞬间,他感受到胸腔传来的剧烈跳动。久违地,心脏跳动的感觉。意识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更多的触碰,甚至紧抓在手里,不让他离开。
布鲁克轻轻地拍了拍发旋,终于收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狼狈地逃离。
身后,索隆扭头睁眼,静静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04.
几天之后,兰兹带着他的妻子尼娅来到咖啡馆,恰好索隆刚坐下不久。他拉着尼娅走到索隆桌前,深深鞠了一躬,诚挚道歉:“索隆先生,对于上一次的争吵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不应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一直都片面地看待你们所做的事情,觉得你们高高在上。听过你的话之后,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都消极地看待任何事物,甚至连最亲近的人也第一时间选择怀疑,甚至伤害到了别人。对不起!”
索隆摆摆手,并不在意:“我并没有做些什么,别给我行这么大礼。”
尼娅拍拍自己丈夫的肩膀,笑道:“这次真的很感谢索隆先生。多亏了索隆先生,兰兹终于把话说开了,我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兰兹这个人啊,我知道他爱我,但我总觉得我跟他总隔了层纱,没办法真正地心意相通。哪怕成为夫妻这么多年了,我跟他都是相敬如宾,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两个客气的人一起生活。我想着,这次他的生日要给他一点惊喜,试着走进他的内心,于是瞒着他去银铺让银匠教我打造一对戒指。没想到他会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可我还是很开心,他原来这么担心我。”她说完,微微低头,很是羞涩。
两人十指相扣,犹如一双比翼鸳鸯,光站在那里,甜甜腻腻的幸福泡泡就要化成实质向索隆涌来。
索隆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给我秀恩爱,好好过日子吧。”打发了小夫妻俩人,刚松口气,布鲁克端了一杯红茶递给他:“呦吼吼吼,看来你教训的结果还是不错的嘛。这是阿萨姆红茶,香味较锡兰还要更烈一点,我猜你会喜欢。”
索隆闻着香味,半晌后摇摇头:“我倒闻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喝一口试试?”布鲁克循循诱导。
索隆呷了一口,与之前喝的红茶都不太一样,在入口的瞬间,浓郁的香味直接充满口腔,久久不散。回甘还带着一丝玫瑰的馨香。他愣愣地看着杯中深褐色的茶汤,呢喃道:“好喝。”
“呦吼吼吼,我就觉得索隆桑会喜欢。阿萨姆红茶在一众红茶中味道算是最浓郁的,属于烈茶。”布鲁克说起红茶就兴致勃勃,“这种茶叶产于印度东北阿萨姆喜马拉雅山麓的阿萨姆溪谷一带。当地日照强烈,需要另种树为茶树适度遮蔽,而且由于雨量丰富,促进了热带性的阿萨姆大叶种茶树蓬勃发育。也因此形成了其特殊的风味。如果其他品种的红茶像是香槟、果酒的话,阿萨姆红茶就是伏特加、威士忌。”
索隆背靠软椅,一手拿着马克杯细细啜品,眼神流连在布鲁克身上。他一向是彬彬有礼,哪怕开玩笑的时候也只会恰到好处,只有涉及到喜欢的事物,才会变了个人,絮絮叨叨地讲很多话,而且语气里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样的布鲁克就像个发光体,让人抵挡不住他的魅力。
索隆承认,他已经深深地被布鲁克迷住。与他相处的时光,过后总会深深回味,脑海里抹不掉的是他的身影,他的举动,他的话语。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他可能喜欢上布鲁克了。
“布鲁克,你……那天为什么会摸我的头?”索隆将马克杯放在桌上,抬头盯着布鲁克问。黑如沉墨的瞳孔对上布鲁克的视线,情绪尽敛。
布鲁克身体僵硬,那天生出的一丝旖旎情丝从心底深处翻出,本想隐藏。但那双眸子犹如明镜,似乎一切谎言都能被揭穿。吞吐之下,他双手合十低头道歉:“对不起,索隆桑!因为你太可爱了,忍不住就……你的头发,真的好软。”他顿了一下,小声地继续说:“而且,索隆桑是我变成这副模样之后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原来我还是个人。我还能感觉到心动,还能对一个人产生欲望……兴奋起来,不小心就做出这样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
索隆看着他许久,终于开口:“我还能感觉到心动,还能对一个人产生欲望?所以,是什么意思?”他紧握马克杯的手指发白,掌心也有些潮意。
布鲁克错觉肾上腺素激增,身体开始发热冒汗。
他斟酌了一下,终于屈服于内心:“我、我喜欢上索隆桑了。”说出口的瞬间,布鲁克只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原来,他对索隆桑抱有的是这种感情。
好简单的几个字,却产生了如此奇妙的生理反应。
布鲁克来不及看索隆的反应,就被索隆紧紧搂住,肋骨被一阵温热紧紧贴住。他听见索隆低声问他:“感受到吗?”
“诶?”他没有反应过来。
索隆抱得更紧了。
布鲁克只觉得索隆的肌肉挤压着自己的骨头,前所未有的柔软让他心猿意马。
“我的心跳声。”索隆说道。
“怦怦”、“怦怦”、“怦怦”。
快得就要跳出来了,你感受到吗?因为是你,也只有你,让我情迷意乱。
布鲁克伸手环抱住索隆:“嗯,索隆桑的心跳声已经很好地传达给我了,谢谢你。”他感觉胸腔在共鸣,两人的心跳频率奇异地同步了。
“真好。”他笑道。
然后,他听见索隆说:“布鲁克,我也喜欢你。”
05.
哪怕成为情侣,两人的日常仍没有太大改变。索隆每天下班都会来咖啡馆跟布鲁克吃晚餐,享受饭后一杯香味浓郁的红茶。他最爱仍是阿萨姆红茶,正如布鲁克猜想的那样,他喜欢浓烈味道的东西,威士忌、伏特加,这些都是他偏爱的味道。
闲时他还会等布鲁克打烊,两人在空空荡荡的街上散步,聊起一日发生的人和事,在路口的街灯下吻别,然后回家。有咖啡馆的服务生打趣他们,感觉不想在热恋期,更像是恋爱多年的老夫夫。他当时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他们在很多方面表现得尤为默契,三观相仿,感兴趣的事物相仿,甚至连一些生活习惯都出奇一致。越深入了解,他就越觉得两人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只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甚至矫情地想,这可能就是“灵魂伴侣”?
这天所里来了位老太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递给他一张猫的照片,泪眼汪汪地请求他们帮帮她找到这只猫。
“这是我丈夫最爱的猫,如果不见了,他回来之后会伤心的。”她握住索隆的手,强调了许多遍。
“那它在哪里不见的?”索隆耐心地询问做笔录。
“公园?家里?我不记得了。”老太太神色慌乱。
“您别着急,那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您还记得吗?”索隆又问道。
老太太眼神更加迷茫:“昨天?还是前天?我也不记得了。”
索隆轻皱眉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登记表,有些犯难。
“拜托你了,警察先生。请你一定、一定要找到煤球。”老太太再次握住他的手,抵在额头上,声音哽咽。
索隆耐心地说道:“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这只猫叫煤球?它身上有什么特征?”他轻抚着老太太的背安慰她。
老太太这才抬头,吸了吸鼻子,说道:“煤球这个名字是我丈夫起的,因为煤球刚出生的时候,小小一只,缩成一团的时候特别像煤球,我丈夫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说着,她拿起那张照片,微微笑着,眼里闪过怀念:“这是我丈夫当时候拍下来的,他说那瞬间我笑得很灿烂。”
索隆看着照片里的老人笑靥如花,怀里抱着一只尚未睁眼的小黑猫。
“为了防止走失,我们还给它挂了项圈,上面有个铁牌写着我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的。”老太太继续说道。
索隆问:“那项圈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老太太比画着说:“大概这么大,带子是红色的,还有个铃铛。”
“好的,如果找到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送到您家。我们一定尽力去找。”索隆合上笔录,好说歹说终于将老太太送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班。用便签记下老太太家的地址塞进口袋,就匆忙离开。不觉间已经比平时晚了许多,不知道布鲁克有没有担心。
去到咖啡馆的时候,正是晚饭高峰期。座位已经满员,连平时常坐的角落位置也已经被人先占。索隆耸耸肩,走到吧台处,敲敲桌面:“我今天来当一回服务生?你们好像不太够人手?”好几桌的客人已经示意点单。
“呦吼吼吼,乐意至极。”布鲁克显然也忙疯了。好几张饮品单子积压排队,他恨不得分身帮忙。
索隆在休息室换上侍应的黑围裙,拿着点单机帮忙。忙活到七八点,客人才逐渐减少,索隆才有休息的机会。他坐在往常的角落,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
“呦吼吼吼,今晚辛苦你了,索隆桑。今天刚好有两个服务生请假,人手才不够。明天就恢复正常了。”布鲁克端来一份意面,“黑椒牛柳意面,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深知索隆的食量,因此意面的分量很足。
索隆叉着面,卷了卷塞进嘴里,还没咀嚼就口齿不清道:“好吃。”他真的饿狠了,狼吞虎咽地迅速消灭了一大盘意面,这才摸摸肚皮,打了个嗝:“多谢招待。”
布鲁克适时地递上一杯红茶:“意面油腻,祁门红茶的清香刚好能够去腻,是绝妙的搭配,呦吼吼吼。”红褐色的紫砂茶杯掩盖了茶汤的颜色,只觉得澄澈见底,杯底的花纹泛着水光。
索隆呷了一口,果真如布鲁克所说,口中的腻味瞬间被红茶的清香冲淡。
“明天是周六,索隆桑有空吗?我们去约会吧,为了答谢你今天的帮忙。”布鲁克坐在高脚椅上,手撑桌面,歪头看着索隆。
莫名觉得可爱。想亲。索隆捂着嘴别过头去:“呃、嗯……我明天要去找猫,你要一起吗?”
“猫?好啊。”布鲁克拉过索隆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索隆桑害羞了?”
索隆转过头,迅速在布鲁克嘴上亲了一口:“没,就是想亲。”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
这一晚索隆又等到布鲁克打烊一起离开。他跟布鲁克讲了老太太的故事,最后来了一句总结:“我觉得老太太可能有点老人痴呆,记忆模糊,找到煤球的可能性很小。”
“但你并不会放弃这么一点可能性。”布鲁克牵着索隆的手,肯定说道。
索隆点头:“能够找到的话,那个瘦瘦小小,哭起来就像水龙头的老太太或许就能像照片里那样,重新露出笑颜了吧。”
“呦吼吼吼。索隆桑是个温柔的人呢。哪怕被调离梦想的岗位,还是认真地对待每个人的请求,守护着我们。”布鲁克停下脚步,拉住索隆将其扯进自己的怀抱当中,“这样的索隆桑,让我好感动。”
“我并没有这么伟大,只不过努力工作争取优秀表现,才能爬回原来的位置。”索隆环住布鲁克,“我将贯彻我所认为的正义。”
“鄙人愿意做索隆桑最忠诚的支持者。”布鲁克低头看着索隆,“月色这么好,不如我们来接吻?”说罢,还没等索隆反应,直接吻住他的唇。索隆仰头勾住他的颈骨,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月色照耀下的街道下亲吻,就在此刻沉沦。
06.
第二天一早,索隆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布鲁克早就倚在栏杆旁等他。在微曦初生的光色下,布鲁克的身影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见到索隆迎面走来,他将揣在怀里的早餐递给索隆:“呦吼吼吼,我猜你没有吃早餐,所以给你做了一点鸡蛋饼,配上红茶。”
油纸袋还暖乎着,打开一看,鸡蛋饼冒着热气,还有股葱香升腾。索隆也不客气,直接咬了一口,眼睛在一瞬亮了一下:“好吃。”然后大口地将鸡蛋饼吃完。布鲁克适时地递上一杯红茶,刚从保温杯倒出来,带着淡淡的香味。
“呦吼吼吼,其实不用狼吞虎咽的,今天一天我都可以陪你找煤球。”布鲁克弯下身,食指戳了戳索隆的嘴边,粘下来一点葱花,“不过这样的索隆桑也很可爱呢。”他笑着将手指放进嘴里,咬住指尖,一番举动下来,索隆脸红心跳。
“哦、噢。”索隆低头喝了口茶。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布鲁克这么勾人。
在街边将早餐吃饭,索隆按照便签上的地址去到附近的街区,虽然中间连番带着布鲁克走错路,最后还是靠布鲁克才到达目的地,但他们俩却很享受这种吵吵闹闹的相处模式,又看到了对方不一样的一面,又更加喜欢他一点了。
两人十指紧扣,站在街区的公园前。
“这里一眼就能望到头,也没见什么能藏猫的地方啊。”索隆扫了一眼公园,因为是周末,家长都带孩子来公园玩耍,小小的公园里游乐设施都排满队,父母站在一旁望着孩子,一边聊天。
公园四周都是大树,没有灌木丛可以藏猫。
突然,站在滑梯最高处的一个小孩指着不远处的布鲁克,大喊道:“哇!!是骷髅!!好帅气!!”他的眼睛闪闪发亮,迅速从滑梯滑下来,冲向布鲁克。
“糟糕。”索隆挠挠头,想拉着布鲁克立马逃离,却被布鲁克拉住。布鲁克摇摇头:“呦吼吼吼,孩子们没有恶意,我们也可以问一下煤球的下落。”
在说话的瞬间,一群小孩已经围上来,吱吱喳喳地吵个不停,但并不见恐惧之色,一脸兴奋。家长三三两两地走过来想拉走自家小孩,毕竟一具骷髅走在大街上还是一件瘆人的事情。
“妈妈!骷髅叔叔好帅!笑起来还会发出'呦吼吼吼'的声音,好厉害啊!!”孩子们都不愿意离开,一脸崇敬地看着布鲁克。
索隆没法,挤出孩子堆,向家长出示警察证:“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那具骷髅是我们警方聘请的名侦探,我们在调查一个案件,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黑猫,带着红色项圈出现在公园?”
家长们这才放心许多,但脸上仍有些避忌:“没有、没有。”
“那你们认识玛丽太太吗?”索隆将照片递给家长看。
“啊,玛丽老婆子,她是个和善的老太太,自从丈夫去世之后经常抱着一只黑猫坐在公园,看见人来都会笑一笑。”
“真可怜啊,患上了老人痴呆,本来记忆就不好,杰克老爷子因为意外去世之后,女儿又没空经常过来照顾她,只剩她一个人,噢,还有她的猫。”
“他们真的是好恩爱夫妻,老爷子出事的时候她就抱着猫在公园里等他回来,一直到天黑,她女儿才匆忙回来接她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好像说还是没见上。”
“哎......”
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之中,索隆拼凑出玛丽老太太的经历。老年患病,意外丧偶,留下来的只有一只黑猫陪伴自己。她的后半生可谓是不断在失去,最后连煤球都走失了的话,她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索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布鲁克。他想起来那一天布鲁克轻松地回答“连我自己也忘了,大概几百年?”,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是在某一瞬间他所流露出来的孤寂,与众人格格不入,似是有意将自己隔离。
索隆的心狠狠地抽了抽,他安抚好家长,朝布鲁克走去。布鲁克很受孩子欢迎,不到一阵子就与众人打成一片,甚至抱起其中一个孩子骑在肩上,欢笑声此起彼伏。
索隆看得出来,布鲁克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喜欢人类,本是像平凡的人类一样娶妻生子,与子偕老,经历生老病死,完成人的一生。然而,他却死不去,拖着这具骷髅踟蹰行走在人间,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本能。
他无法想象布鲁克到底是怎么度过这几百年的时间。
直到孩子纷纷被家长牵回家吃饭,布鲁克身边人群才散去,他转头看了一圈,发现索隆在不远的树荫处抱胸闭目在小憩。他悄悄走过去,却没想到刚站到他面前,索隆就睁开了眼。
“我没想到小孩们会这么闹腾。”布鲁克挠挠头。他拥有一头浓密又蓬松的头发。这已经是他仅剩能够证明自己的标志了。
索隆并不在意,他拖起布鲁克的手:“走吧,随便吃点东西,之后我们去玛丽老太太家里看看。”他顿了下,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挺好的。”挺好的,在孩群中的你笑得开怀,沾染上那么点孩子气,终于拥有了鲜活的模样。
“好。”布鲁克没有问那句“挺好的”到底指什么,只是应了一句。
他们在附近的便利店里随便买了点速成快餐吃完,直接去到老太太的家里。按了好久的门铃,老太太这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开门。见到索隆的时候仍一脸茫然:“你们是谁?”
索隆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说道:“我是警察索隆,罗罗诺亚▪索隆,这是侦探布鲁克,我们是来帮你找煤球的。”
“煤球、煤球……?对、对,煤球!”老太太迷离了一阵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惊恐地握住索隆的手,“警察先生,我的煤球!我的煤球走失了,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它,它是我丈夫最爱的猫,如果不见了,他回来之后一定会伤心的。”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或许能找到一些它走失时的痕迹?”索隆反握住老太太的手,安慰道,“我们会尽所能找到你的猫,请您放心。”
“请一定、一定要找我的煤球……”老太太喃喃道,一边侧身让他们进来。
屋子不大,后面还有个小花园。他们在屋内逡巡了一圈,到处都是夫妻生活的痕迹,两个人的牙刷,两人份的桌垫、茶杯,照片墙上都是两夫妻的生活照,或许内容不同,但两人开怀的笑容挂满了整面墙。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亮堂整洁。
“好奇怪,怎么没有煤球生活过的痕迹?连窝都没有……”布鲁克食指抵着下颚骨,在索隆耳边道。
索隆若有所思,他点点头:“嗯……是有点奇怪。”
临走时老太太眼圈通红,向他们深鞠躬:“煤球就拜托你们了,请我找到煤球,警察先生。”
“我们会尽力的。”索隆微躬身,拉着布鲁克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们都在说起这件事情。好像有些迷糊的头绪,但总是抓不住混乱的线头在哪里。总觉得他们知道了些什么,却还是被一层迷雾隔开真相。
“呦吼吼吼,玛丽太太的反应,不像是会抛弃煤球的人,也不会亏待煤球到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不给它,那就只有……煤球已经不在这里生活了。”布鲁克一边思索,一边缓缓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老太太的女儿害怕她母亲睹猫思人,偷偷将猫送走了?”
“不对,这样只会起到反效果,何况老太太现在孤身一人,有只猫陪伴着她会更让人安心吧。”索隆否决了布鲁克的假设。
两人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走到街边的花店。
就在索隆还在沉思的时候,布鲁克已经拿着一束黄色的洋牡丹走到他面前:“呦吼吼吼,索隆桑,送给你。”洋牡丹开的灿烂,在尤加利叶的衬托下,更显朝气蓬勃。索隆愣了愣,抬头看着布鲁克:“这是……?”
“这是洋牡丹,我觉得很适合你呦吼吼吼。”布鲁克从中抽出一支,别在索隆的耳后。金黄的耳坠与柠檬色的洋牡丹相得益彰,柔化了索隆硬朗的五官,难得生出了一丝温和。
布鲁克迷恋道:“真美。”
“哈?”索隆只觉得怪异,一个大男人拿着一大捧花,耳旁还别着一朵。他想拿开耳畔的那朵洋牡丹,却被布鲁克按住手:“索隆桑,可以让我再欣赏一会儿吗?你今天……真的很让人心动。”从早上见面就开始让他心动不已,与平时不同的打扮,长风衣休闲裤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身体线条,显得身形更加修长;耐心看着他跟小孩玩耍,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甚至远远就能感受到他眼里炽热的感情;更让人心动的是,他的慈悲,是对着老人痴呆的玛丽太太一句又一句的“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是尽心尽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搜寻推理。
何其幸运,他能喜欢上这么优秀的人。
07.
索隆突然被撩得满脸通红,他移开视线咳嗽了一声:“呃嗯……今天的调查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呦吼吼吼,鄙人,能去你家里参观一下吗?”布鲁克摩挲着洋牡丹的花瓣,严肃地请求道。
索隆耸耸肩:“我倒没什么所谓,不过我家只是在这片临时租的公寓,并不大。”
“有厨房吗?”布鲁克有了些想法。
索隆点点头。他无视周围怪异的目光,只要布鲁克喜欢,那就别着吧。
布鲁克一拍手:“那我们买点菜,晚餐自己做吧。”
索隆给他泼冷水:“我不会做饭,会炸厨房的那种,而且我家里除了入住时配备的锅碗瓢盆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布鲁克仍然兴致勃勃:“没关系,我会做饭。调味料什么的,买就可以了。”说着,就拉着索隆去超市买材料,挑挑拣拣买了一大购物车,拎着两大袋食物回到索隆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住的地方。
除了床上凌乱一点,衣架上挂着几套衣服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住过的痕迹,连饭桌都蒙上厚厚的尘。
索隆挠挠头,一边将被子铺好,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一瓶扔给布鲁克:“我在家时间很少,几乎每晚回来洗完澡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早起床上班,三餐都在外面吃的。”
布鲁克已经在购物袋里找出围裙围上,化身勤劳的家政夫打扫卫生。他的速度很快,就在索隆愣神喝啤酒的时候,已经将食物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擦了一遍厨房和饭桌,甚至将那束洋牡丹插在刚买的花瓶里。
他就像给公寓施加了神奇的魔法,突然让这间屋子拥有了生活的气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房子的每一处角落,红茶的香味氤氲在空气之中,布鲁克哼着小曲在为晚餐做准备。索隆微眯眼看着这一切,眸色渐深。他仰头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完,起身走过去从后边搂住布鲁克。
“布鲁克,我起反应了。”索隆低声说,嘶哑的嗓音嗓音蛊动人心。
“诶……?!!”布鲁克虎躯一震,僵硬得不敢动。
“我们来做吧。”索隆的手指慢慢从手臂滑落,最后手掌覆上布鲁克的指骨。明显带着挑逗意味的动作让布鲁克浑身发烫,只觉口干舌燥。暧昧在升温,对方的反应在感官之中无限放大,他们甚至错觉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布鲁克转过身来,低头盯着索隆:“你确定吗?”
“别磨磨唧唧的,做不做?”索隆直视布鲁克。
“索隆桑,你还真是磨人啊。”布鲁克低叹了一声,随即吻住索隆。他搂住索隆的腰不断往前进,直接将索隆推倒在床,手指从锁骨处慢慢往下移至腰腹处,将衣摆在裤子里扯出来,往上一推。大片皮肤裸露在空气之中,这是布鲁克第一次见到索隆的身体。
一条狰狞的伤疤自左肩斜切到小腹右边。
布鲁克怔怔地看着这条伤疤,手指轻轻抚过伤疤所及之处。他问:“索隆桑,这是怎么弄伤的?”
“跟人近身搏斗的时候被砍伤的。”索隆轻描淡写道。
“穷凶极恶的罪犯?”布鲁克问。结疤的皮肤比一般肌肉坚硬,还有粗糙的触感。
“不算,亦敌亦师的关系。”索隆道。他感受到了胸前一阵冰凉,是布鲁克俯身亲吻他的伤疤。所及之处就像是擦出一阵阵火花,炙热无比。他好像处在冰火两重天之间,冰冰凉凉的亲吻之后瞬间燃起火焰,把他灼伤。
“真帅气,是男人的勋章呦。”布鲁克抬头笑着说,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直接滑落到裤头的位置。坏心眼地在裤链处揉了几下,听到索隆暗哼了几声,才慢慢拉开拉链。
索隆的性器已经半硬,布鲁克的手探进内裤,精确地抓住了那根庞然大物,上下套弄了几个来回,尔后渐渐感受到它的涨大。索隆已经舒服得呻吟出声。他另一只手同时扯着裤子内裤一把扒下,褪到膝盖。
布鲁克感觉到自己的欲火开始燃烧,仿佛性器抬头一般兴奋。他套弄的速度加快,想象着握住自己的和索隆的性器在相互摩擦,滚烫得快要融化。
“要、要去了呦。”他俯下身吻住索隆,松开手掌。浊液飞溅而出,连布鲁克的衣衫都沾染了些。
索隆还在回味着刚才的余韵,布鲁克纤细冰凉的指骨握着自己的性器来回套弄,一冷一热的碰撞好像催情剂,恨不得马上一泄千里。他甚至坏心眼地想将精液射到布鲁克身上,打上专属他的标记。
他的手游离在布鲁克脖子前,手指一勾,将松松垮垮的蝴蝶结解开,然后继续摸索着往下松开纽扣。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布鲁克颈部以下的骨骼。他轻喘着气,将衣服脱下。那是一副完美的骨骼,骨头莹莹如玉,每一节都让他迷恋。他撑起身跪在床上,虔诚地轻吻着布鲁克的胸骨。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布鲁克的每一根肋骨,似是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真好看。”索隆冥思苦想之后只能想出这么个形容词。
犹如蜻蜓点水的一连串吻带出阵阵酥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欲望像洪水猛兽般涌出来,只想狠狠将眼前这个人揉进骨血之中。他再次将索隆压在身下,伸出两根手指探进索隆嘴里捣弄了一番,松开时还带起了色情的银丝。
“索隆桑,你的赞美让我很感动呦吼吼吼。”他低声笑着,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磁性,犹如低音炮轰击在索隆的心脏。他的耳朵一下子烧红,半身瘫软。
“那你想怎么报答我?”索隆勾嘴一笑,眼角还未散去的红意生出一丝性感之色。
“以身相许。”布鲁克带着黏液的手指摸到后穴附近,食指和无名指稍稍撑开一些,食指稍稍伸进去一点。
尚未被开发过的后穴突然有异物进入,生理条件反射想要排出,媚肉紧绞着那半截指尖,却吸得更紧了。布鲁克耐心地摩擦着穴壁,一边抚慰道:“索隆桑,放松。我会让你舒服的。”稍稍适应了一下,他的手指又进去一点。
壁肉逐渐湿润,但仍紧绞着布鲁克的手指,推进困难。他只觉得甬道湿热,还渐渐地升温,势要将他融化了一般。
布鲁克的指骨在我的体内……索隆心脏狂跳,感官不断放大后穴的感觉,布鲁克的指骨粗细有致,冰冰凉凉却没有觉得不适,只想狠狠地纠缠在一起。缓轻缓重的揉按冲击着他的神经,一阵又一阵快感涌上脑袋,爆炸的兴奋感让他不自觉配合布鲁克的动作扭动腰肢。
“索隆桑的后穴真好看,开始流水了。像玫瑰的一样艳丽,好色情呦。”布鲁克认真赞叹着,他迷恋地盯着穴洞,穴口因为手指的插入而泛红,透明液体缓缓从周围流出,让人血脉贲张。
他莫名想起日本绮丽的浮世绘,摄人心魂的荼靡画风与风情万种的人有些相像。同样将人心深处的蠢蠢欲动勾出来。或许,索隆更胜一筹。他就是自己的阿佛洛狄忒,是欲望,是冲动,是私心。
指骨往里用力一捅,进入深处。布鲁克已经忍不住颤哼一声。壁肉层层包裹着他的手指,湿润又滚烫,只有浓浓的满足和愉悦。这个人,是他的,只属于他。手指四处按压肠壁,试图找到索隆的敏感点。
“喂......!!”索隆不自觉地往后缩,下意识避开布鲁克的探索。他的每个动作都拨弄着自己的神经,让他惊颤。自下腹处蔓延开来的热意犹如星星之火,回过神来的时候欲望早就高挺。
“呦吼吼吼.....”布鲁克低声笑道,“原来索隆桑这么敏感,鄙人知道了。”他扶住索隆的腰,食指在里面搅动了一圈,交合的水声在两人之间无限放大。他抽出食指,淫水随之流出。骨头浸染上潮意,仿佛裹上一层凝露。
“看来索隆桑的小嘴并不满足一根手指啊。”布鲁克的笑意在扩大,他直接捅进两根手指,动作更加激烈,抽插的速度不断加快,关节连接处的突起磨蹭穴壁,刺激着神经带起阵阵快感。
索隆已经无暇思考,他下意识夹紧布鲁克的盆骨,生理的刺激让他蜷缩起脚趾,呻吟声不停。他十指紧抓着床单,舒服得闭上眼睛,感受纵欲带来的无尽快乐。布鲁克露骨的色情话语一字一句都在挑战他的羞耻心,他却更加兴奋,想要更多。
他的性器已经涨得一个狰狞的程度,龟头濡湿,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准备要释放。布鲁克却戏谑地堵住了发泄的出口:“索隆桑,还没到时候呦,请再忍耐一下。”手下的动作加快,推进三根手指。他觉得指骨在膨胀,化身巨龙直捣到底。
索隆眼前一片迷蒙,一深一浅地抽插已经磨光他的神志,只是恍惚地追随着自己的欲望,突然被按住不准发泄,他的脸色通红,涎液从嘴角流下,他抬腰无意识地蹭着布鲁克的指骨,口中不断传来支离破碎的喘气声:“哈.......”体内就像是一触即爆的炸弹,双重快感的刺激下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索隆桑、索隆桑、索隆桑......”一声比一声动情,一声比一声急促,短短一句称呼却包含着浓浓爱意,他的前半生在失去与孤独之中度过,却在行尸走肉的麻木生活中遇到了一束光,如烈日如皓月,斩荆披棘来到他面前,只用一个笑容,便抚平了过往所有的伤痕。
他把真心双手奉上,赤诚的明恋将自己融化。
索隆桑。
索隆桑。
索隆桑。
我愿与你一起直到世界终焉。
布鲁克重重地往深处冲刺而去,他轻哼了一声,双手同时松开,两人一起释放。布鲁克瘫倒在索隆身旁,似是脱力。指骨拂过甬道的感觉犹在,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被瞬间填满,巨大的满足感包围着他,在这一瞬间,他重新记起人的七情六欲。
索隆躺在布鲁克身旁轻喘着气,下身的黏糊糊让他的意识回笼。眼前依然是公寓白色的天花板,因为潮湿落下的黑色霉点布满角落。以前的他好像从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今天却觉得格外地碍眼,他和布鲁克的家,不该是这么邋遢。
他皱眉盯着那些霉点,开口说道:“我们同居吧,布鲁克。”
08.
布鲁克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自己还是个鼎鼎有名的警探,在组长的带领下履破奇案。在又破获一起连环杀人案之后,全组人出去庆功,几个人喝的酩酊大醉,还乐呵呵地在酒馆里肩搭肩唱起歌来:“呦嚯嚯嚯呦嚯嚯嚯……将宾克斯的酒 送到你身旁 像海风随心所欲 乘风破浪……”他就坐在一边借用酒馆的钢琴给他们伴奏,喝的微醺,弹奏出来的乐声也带着酒香。
“我交女朋友了,终于脱离你们单身贵族!以后带给你们看,要叫嫂子!”组长挥舞着拳头,一边抱着酒瓶宣告。他满脸红光,提起心爱的女孩幸福得像个二傻子一样。众人挥泪鼓掌,拉着他一瓶酒接一瓶酒地灌,最后只剩下他靠在钢琴上,咧着嘴傻笑。
晃眼间,酒馆逐渐崩塌,伙伴们的面容慢慢模糊,最后化成飞灰没入黑暗。周围响起激烈的枪声,组长声嘶力竭地喊出最后一声:“撤!”然后抱着炸弹冲进对方的巢穴之中,那一瞬布鲁克只觉天崩地裂,耳膜被轰鸣声震破,还没回神就被火舌所吞没。
那一场恶战,他们组全军覆没。
在天地混沌之间,布鲁克迷迷蒙蒙流浪了许久,带着不甘与巨大的悲痛去到黄泉尽头等待转生,却没想到他被遣送回人世,变成了一具会说话的骷髅。苏醒过来的那一天,满目黑暗,他用力推开棺材盖。天灰蒙蒙的,枯树的枝丫上站着一只乌鸦“咿咿呀呀”地乱鸣。墓地里五副棺木并排放着,堆满白玫瑰,等待下葬。
他左望望,右看看。
只有他一人回到了人世,拖着这一副模样。他虽叫布鲁克,却已经不是布鲁克。他在棺木前深鞠躬,然后悄悄离去。他失去了所珍视的一切,他亲爱的伙伴,他名为“布鲁克”的身份,他作为人的资格。
他偷偷地去看过组长的女朋友,是个可爱又温柔的人。若不是那场枪战,他本可以跟她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相伴到老。女孩经常以泪洗脸,最后抑郁自杀。值得挂念的事物又消失了一件,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可他只能生存下去,以这种不老不灭的姿态踽踽独行于人间。
他到处流浪,做过街头音乐家,做过酒馆驻唱,刷过盘,扫过街,最后在某处定居下来开了家咖啡馆。他想,他连折腾的力气都没有了,或许就这样看着顾客来来往往,直到魂灵消灭的那一天也不错。
本只是自暴自弃后的随心举措。
可是,在那个繁忙的下班高峰,厚重的木门“叮铃”一声,走进来一个穿着警服的青年,虽是个警察但看起来更像个混社会的暴徒。他眼下有浓重的乌青,下巴的胡茬还来不及刮,一脸疲惫。抬手点单时脱口而出:“可以给我一杯威士忌吗?”
他的世界从此改变。
他叫罗罗诺亚▪索隆,是个酒鬼,还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热血警察,他跟记忆中的那个人有点像,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一开始接近,只是觉得他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其实只是单纯被索隆这个人所吸引,无谓旁人。他谈论起扶强助弱时的神采飞扬,他伸张正义却得不到回报时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他喝起酒来的满足,他仿佛要将自己看透的执着……这个人带给他太多的惊喜,让他不禁期待与他相见的每一天。
好感逐渐累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索隆就在他眼前,手指抚过额前由于那场爆炸造成的裂痕,笑着说道:“真帅气,是男人的勋章啊。”那一瞬间,好感满溢出来,遍地开花。好像久旱逢甘霖,春风渡寒冬。束缚着内里真正的布鲁克的枷锁被他斩出一丝裂缝,裂痕蔓延开来,最终崩碎。
他和过去终于和解,转身奔赴新生活,前方,索隆勾嘴笑着等他。
他听见索隆对自己说:“还杵在原地干什么,不走吗?”
09.
在一个晴朗的天,索隆搬家了。
他没什么东西能够搬走,用一个行李包就能装完。新家离原公寓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因为两个人住的原因,他跟布鲁克看了好几套房,最后才敲定坐落在咖啡馆附近的房子,空间够大,还亮堂,阳光射进来有种温暖的味道。
回到新家的时候,布鲁克已经坐在地上拆箱整理。见他回来,笑着将他的行李袋拿过来,把里面的衣服与自己的衣服挂在一起,转头又去收拾其他东西。忙活一整天之后,两人头对头倒在床上。
“今晚吃什么?”索隆问。
“呦吼吼吼,索隆桑想吃什么?”布鲁克又把问题抛回去。
“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索隆说。
“你想吃什么我做什么。”布鲁克回答。
两人转头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最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请多多指教,索隆桑。”布鲁克亲了下索隆,眉开眼笑道。
“我也是。”索隆嘴角扬起一条弧度。
***
玛丽老太太的女儿是在她母亲报案找猫之后一周的时候来到派出所的,来找索隆的时候,他刚好出去巡逻。刚回到所里,就被同事指着会见室说有人找。
他抹了一把汗,整理了下衣衫,这才敲门进去。
“你好。”女人脸色有些憔悴,“我叫安娜,是玛丽的女儿,就是那位拜托你们寻找一只黑猫的老太太。”
索隆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对不起,没找到煤球。我们会继续留意煤球的消息,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们的。”
安娜摇摇头,双手握住茶杯:“我过来是想说,不用找煤球了。我要撤案。”
索隆皱眉盯着对面的人:“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煤球是我母亲亲自送走的。”安娜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在她不多时的清醒时候,拜托我陪她帮煤球挑选一户好人家收养。”
“为什么?”索隆问。
安娜喝了一口茶水,眼圈泛红:“因为那是父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母亲觉得她有义务照顾好煤球。可是她患上老人痴呆常常发病,而且身体也每况愈下,无力再照顾好煤球。她能够做的只有将煤球托付给真正喜欢它的人家。终有一天她可能忘记煤球,甚至忘记父亲,可是煤球会记得,它会承载着两人的爱情活下去。”
在安娜走后,索隆独自一人坐在会见室里,直到下班才出来。
他绕道花店挑挑选选,买了一束花直接出现在咖啡馆,一进门就吸引住大部分人的目光。常客都知道他跟布鲁克的关系,开始揶揄地起哄。
布鲁克抬眼,就见索隆大步流星向他走来,手中还捧着一大扎白色的桔梗花。花束包装得很漂亮,还有各色的勿忘我和情人草点缀。
“送给你。”索隆将花拍在他胸前,一点都没有普通人送花时的羞涩。
布鲁克收下花,温柔笑道:“呦吼吼吼,我很喜欢呦。”
索隆踮起脚,扯住布鲁克的衣领,亲了一口,低声告白:“我爱你。”
众人兴奋地鼓掌祝福,咖啡馆里人声喧闹,但是处于话题中心的俩人仿佛自成一处空间,眼里只有对方。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布鲁克的心底软化成一滩水,他虔诚地在索隆额头烙下一吻:“我也永远爱你,索隆桑。”
“你给我记住了,布鲁克。我的感情永远不会变。”索隆盯着他,神色坚定。
布鲁克只觉得今天的索隆怪怪的,但他还是点点头:“呦吼吼吼,我记住了。”
索隆松开布鲁克,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忙,我等你打烊一起回家。”
“好。”布鲁克歪头一笑。
围观秀恩爱的人群终于散去,索隆坐在角落处,他在玻璃柜里找出许久没喝过的威士忌,夹了两颗冰块,自斟自酌。不知不觉就剩余的小半瓶威士忌喝到底了,胃里都是火辣辣的灼烧感,他撑着下巴,眼里只有布鲁克的身影。
他想起今天安娜临走前说的话:“我的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一直陷于愧疚之中,如果她不是嘴馋想吃草莓大福,父亲就不会出去买,也就不会遭遇车祸。郁思成疾,病也越来越重。有一次病重在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自语:我好想你啊,杰克……真的好想……我觉得母亲已经对这个世界毫不迷恋,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她的心也追随他而去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迅速占据他所有思绪,有一天他会老去,走到人生的终点,那布鲁克呢?是不是又变回那个被寂寥孤单所笼罩的布鲁克?他从来没有这么忧愁善感,思绪延展到许多年之后,却越理越乱。
他的脑袋越来越晕乎。
在花店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束白色的桔梗,后来店家跟他介绍,白色桔梗花的话语是永恒的爱。他马上就买下来兴冲冲地来到布鲁克面前送给他,就像刚交往的毛头小子一样,鲁莽笨拙,只想所爱的人知道他最热烈的感情。
布鲁克,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爱惜自己,哪怕有一天不能在伴你左右,也要认真地继续生活,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布鲁克,我永远爱你。
醉倒之前,索隆的目光所及之处仍是盯着布鲁克的身影。
10.
街角处的咖啡馆已经开业数年,见证了这片街区的历史变迁。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顾客,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新粉丝,作为店长的布鲁克仍是老模样——依然是具骷髅。他跟多年前一般风趣幽默,讨得顾客的欢心。
要硬说唯一的变化,便是他爱人去世后,他每天都会在胸口别一朵白色桔梗花,逢人问起原因,他都会笑着回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送我的花。”,声音中蕴含的浓浓爱意让人艳羡。他在下班饭店的时候从来都只会窝在吧台的角落处,斟一杯威士忌,加两块冰,陷入“请勿打扰”的状态,这样一坐就是一整晚的时间。
每每有人问起他的爱人,他总会眉飞色舞地跟旁人讲述有关于他的一切,他们的点点滴滴,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好像永远不腻味一样。于是在关于布鲁克的都市传说中,有人又添了个称号——“炫妻狂魔”。
风起了。
布鲁克坐在墓碑旁,倒上两杯热乎乎的阿萨姆红茶,一杯放在碑前,自己拿着一杯小口小口地呷着。墓碑的另一边放着一大束开得灿烂的白色桔梗花。
“呦吼吼吼,有十年了吧?”布鲁克感叹道。
秋日的阳光特别温暖,照得人暖乎乎的。
“可是我却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刚不久的事情一样。”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东西都保持着以前的模样,就是你不在了。只有我独自一人在那里生活。”
“你说过,你想我好好生活,不能自暴自弃,我都做到了。按时开店,按时打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闲时还来看看你。”
“索隆桑,我想你了。”
“你知道白色桔梗花的另一个话语吗?代表无望的爱。”
“在这漫无止境的思念中继续爱着你。”
“呦吼吼吼,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吧?”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