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索隆生日贺
失忆的萨博遇到练习的索隆
非cp向儿童文学（？）
认识一颗土豆
今天的饭团是鲔鱼美乃滋口味的，鱼肉一露出来就被橘丸张嘴咬上。索隆捏着这家伙的脸颊肉瞪大了双眼，但过不了三秒肯定又是猫咪得偿所愿。索隆身高才到我的耳尖，浅绿的头发比我的金色还要显眼。圆滚滚的脑袋像个标准的土豆，跟人相处也有一种土豆的朴实感。不是紧要的事情他就很好欺负，也不记仇，转眼橘丸就嚼完鱼肉跳上了他的肩膀。这只老是粘他的橘猫左眼下有一道疤，应该是打架打的，我总是看着很熟悉。它仰起头往贴着纱布的脸上蹭，屁股带着尾巴一并翘起来。索隆抬手让它坐好，又指着左边的槐树说：“接下来应该往这边走。”
认识索隆纯属偶然，但这一周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龙先生带我回船之后又失去了踪迹，伊万急得每天在甲板上跳舞咆哮，我便趁此四处走了走。温特·格拉玛号停靠在小岛的南岸，挨着一个名为霜月的村子。据说五十多年前一群武士逃亡至此，击退山贼后开垦了自己的土地。武士是什么我特地找了船上的书来读，谢天谢地失忆并没有让我不认识字。武士的国度在遥远的新世界，伊万说时机合适的话这艘大船也会开到那里。他们会带起一阵旋风，席卷的土地从此获得自由。他和其他人都按照围巾上锈的名字喊我萨博，而我醒来后第一次向别人介绍时收获的是一句“噢，我叫索隆”。索隆只对和刀相关的事情格外热情，其他时候总是淡淡的，呆呆的，什么都不太在意。他指着的那棵槐树上有我用匕首刻出的一个“S”，真难想象他平常是怎么去到岛背面的地方。吃完鱼肉的橘丸朝我喵喵了两声，为此我必须说点什么。“我们不是刚刚才从那边走出来的吗？”我给他指槐树下面的小花，紫色的一朵，刚才索隆经过时明明还看了一眼。这个迷糊的家伙凝起眼神又看了几秒，“噢”的一声，腾空一只手拍了拍后脑。“那就是这边了！”他的语气总是那么笃定，背着两把木刀高过头顶。我耸耸肩，继续跟着走，毕竟我压根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和索隆是不打不相识，除了武士，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剑士。此时我们正在前往一个据称什么都有的地方，目的是给我找一件趁手的武器。那日我误打误撞闯进了索隆私下练习的基地，捡了根长树枝就开始劈他和爸爸扎在沙地里的木桩。三足鼎立的阵势不知为何似曾相识，跟着我发现自己身手了得，掌握一套极其灵活的步伐。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那么讨厌贵族，又有着跟野兽搏斗的技巧？结束了道场日课的索隆赶来加练，为了解开疑惑我提出不如咱们对打一场。这个忘记了过往的身体本能地知道如何挡下似虎、似鹰、似熊的斩击，虽然最后还是因为伤口裂开而倒地不起。索隆念叨着自己意志还不够集中，发力也不够凌厉，一边已经脱下了道服绑住血流如注的地方。握刀的手紧紧压着我的伤口，好像担心松开一点点我就会死掉。现在他走在前头，左腰的位置还能看到一大块深色的痕迹。他说他的妈妈不像别人的妈妈那么擅长清洗，但对所有的山头非常熟悉。跑进这里面来即使遇到了山贼也不用担心，因为那些家伙虽然有点烦，但人都很好。书里写山贼海贼作恶多端，烧杀抢夺，可我一听索隆这么说，心里冒出的念头却是“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索隆凭借一种独特的方法找路，口诀是左为东，右为西，但快要落下的太阳分明在我们的正前方。茂密的树木遮蔽天日，群生的杂草淹没脚踝。我们从沙滩出发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想不到最后是脚底一滑一起滚下了山崖。幸亏这块儿的坡不算陡，不断下泄的土也极为松软。除去沾了一身泥，我们俩倒没什么大碍。映入眼帘的是与霜月村截然不同的景色，郁郁葱葱的山林就像是被凭空轰掉了一块。环抱的山峦凹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外侧的豁口不断有海水涌进来。浪潮携带的杂物至此结束漫长的路途，数不清的船的残骸和废铁堆积在此处。盘旋的海鸥好像比前岸的凶猛不少，橘丸朝天发出了“哈嗤”的气声。索隆抬手把它扶成跨过脖子的姿势，免得跑动大了它会摔下去。他说前辈们一来到岛上就发现了这里，然而光是开垦荒地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劳动力。或许有一天村子会壮大到有足够的人手清理这个不知如何形成的废墟，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件在真刀之下都不会轻易折断的武器。
我和索隆每天不多不少对战五十场，这是我定下来的规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得是“五十”这个数字，但我们实力相当，胜负参半，就是每天都要去捡树枝。钓鱼的奇怪老头有次问我们为何不在沙滩上生火，最后橘丸跟我们一起吃了非常鲜香的烤鱼。前天索隆第七百七十三次输给了古伊娜，于是我也决定挑战一下他最看重的对手。抗击耐打的钢管必不可缺，绿色的身影带着橘色的猫咪“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对于这事索隆好像比我还紧张，完全没想要是我一下子就赢了他该怎么办。古伊娜在他心里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不过从描述的只言片语中，我觉得她也非常享受同索隆对战的快感。激发潜能，遇强则强。眼睛锋利到能捕捉刀尖的颤动，耳朵灵敏得能听见沙子跃动的声音。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沸腾的血液注入无所畏惧的斗志。每当这个时候我的思绪都变得格外清明，好像一伸手就能掀起蒙住了过去的那层布。我抓着一根侧倒的桅杆眺望四方，这里也像海边矗立的木桩一样让我觉得很熟悉。今天找到不错的东西了！还要多少钱才够买一条船？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所以死都不会开口的！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那些声音又出现了，就像是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交错纵横的垃圾被我一步一脚踩平，我找得很快，一下子就被反射的阳光吸引了注意。
“索隆！快来看这个！”
“这是什么啊。”
“哥亚王国的古金币！”
“噢，也有人会乱扔这种东西啊。”
“是从船上被冲出来的吧。拿去换值不少钱呢。”
“你需要钱吗？我以为我们要找的是那个。”
“总感觉我在哪里藏了很多这样的金币……”
“萨博！你在发什么呆啊！明天早上还要不要跟古伊娜决斗了？”
真真假假的画面尽散风中，它们就像是雾一样来去不定。龙先生说我是哥亚王国的贵族小孩，我特地看书了解了历史。那样高耸的城墙简直逼得人无法呼吸，连带着闪电按照和我一起的破布重新做的衣服都仿佛束住了我的手脚。这一片由海洋淤积的怪地反倒显得亲切，我几乎能看见自己是如何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索隆和橘丸不停地爬上跳下，我凭直觉描述的是一个带弯头的水管。不多时我盯着一面破损的海贼旗发起了呆，这回轮到索隆大喊，“喂，萨博，你说的是这个吗！”
人造物的废墟果然什么都有，索隆钻进了船舱底部的夹层。辽阔的甲板好似组成了地基，腐朽的木板露出了设备完善的内里。索隆捡起一块石头截断了适当的长度，我赶到时他刚弄好握在手里。没有涂漆的钢管散发出银灰的光泽，索隆握着弯头像拿一把枪。过长的力臂挥舞起来很难，眼见索隆不得劲儿地挥了几下，露出不解的眼神，我噗嗤一声笑了。
那面海贼旗撕成布条，我在心里对不认识的骷髅图案默念抱歉赢者获得所有。索隆看着我一圈圈裹住不平的断口，不等我说便反应过来：“原来要拿这边。”
我扬一扬下巴：“怎么样，很神气吧！”
我们每个人都拿这样的武器，十吨的巨鳄都死在了我们手里。我试图去抓住“我们”到底是谁，目光抵达之处却还是索隆。从第一天起我就感觉能通过他找到什么东西，但他也是我醒来之后对世界崭新的认识。此时他抽出一把木刀，后退一步，已经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来试一试吧萨博！”
我摇头，“我们今天已经打了五十场了。”
“可你跟古伊娜约定的就是明天！”
“不用担心，我会比你先打败她的！”
索隆一挑眉毛，说不上来是个什么表情。他结束了道场的日课就往沙滩跑，有时眼角还沾着泪花。他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客，我的梦想却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找到一个答案。索隆算是这个新的我的第一个同龄朋友，所以我又补充：“明天我会豁出去的。”
“说实话我不觉得你会赢。”
“我猜到你是这么想的，明天你就好好看着吧。”
达成目的了我们开始往回走，这时太阳低垂，只差一点就要完全浸到水里。船上差不多开饭了，索隆平常也是这个时候回家。橘丸转移到了我的肩头研究那根长长的、散发着金属气味的东西，勾下来的弯头正好给它挠痒痒。索隆跟我并排走到一起，要往哪边还是信誓旦旦。其实来的路上我沿途做了不少记号，失去了记忆习惯却没有改。可惜我们是一脚踩空才掉进了坑里，爬上坡之后也不好说是哪个位置。暮色降临，林间蒸起一阵缥缈的雾气。书里写晨昏交际是逢魔之时，恍惚间我看到两个小孩在前面穿来穿去，也像我们俩一样背着长长的东西。他们的目的是山谷深处的一座小屋，不知怎的我好像能看到里面的布置。
就在这时索隆拉住了我的手腕，指着他们远去的地方：“往这边走，我先送你回船上！”
我问他是不是也看见了什么，他摇摇头，只说“直觉告诉我是这个方向”。他跟带我来的时候一样笃定，橘丸也跳到地上，走在我们前头喵喵了两声。来的路上我们走了那么久，不知道晚回去伊万和闪电会不会担心。他们答应了带我一起走，还给我分配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让我吃饭的时候坐在说话很慢的熊先生的旁边。他们是一个名为“革命军”的组织，不知为何“解放”这个词语让我非常憧憬。我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开始全新的人生，和索隆一起则让我觉得仿佛能抓住些许过去。我们都走得很快，可夜色还是从树顶沉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头顶，索隆停下脚步，而我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终究是灵验了。
“明明沿着这边走就能到的啊。”
借着月光，我能看见他蹲了下去端详一簇小小的紫色的花。然而旁边的树干并没有我刻下的“S”，这一片都没有，所以我们根本是跑到了另一个地方。漆黑的山林并不可怕，如果猛兽袭来，我们可以一起把它打倒。但是我们已经走了起码两个小时，连一点村子里的灯光都看不见。
索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比我还疑惑的样子。他得出了神奇的结论：“那个神奇的坑好像是会自己动的呢。”
这家伙样样可靠，要强，坚定，但还有这种自己完全没意识的地方。比起郁闷，我反倒笑了出来，差一点没忍住喊他笨蛋。事已至此，再去责怪谁根本没有意义。况且他不焦急，我也不焦急，就连橘丸都趁着我们定在原地躺倒露出肚皮。是因为过去也经常发生没办法回家的经历吗？我打心里觉得就算要在山里过一晚，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我跟索隆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索隆再次摸了摸道服的口袋。认识的第三天他就带上了我的那份加餐，可惜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把饭团全都吃掉了。周围一片漆黑，不好捕猎，看来我们得忍到天亮。我俯下身去逗橘丸说要不你去抓点老鼠回来吧，你看得比我们清，鼻子和耳朵都比我们灵。不知何为危险，何为与人类保持适当距离的橘猫呼噜呼噜翘起胡须，看看索隆又看看我，一步都不肯走开。
索隆指着刚才在看的紫色小花：“我们烤点土豆吃吧。”
木刀在泥地凿出一个豁口，没多久索隆就连根挖出了一串小小的土豆。这时我才注意到紫色的小花其实长得颇为奇特，花瓣像迎风张开的帆，花蕊像一捧拢起来的柿种。索隆不太爱吃那个，带着作为零食的都让我和橘丸瓜分掉了。橘丸作为一只野猫是真的不挑食，这时上前去嗅了嗅绒绒的花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总以为索隆在训练之外做什么都迷糊，没想到露宿山野他也有着相当丰富的知识。我出身的地方大概山里不长土豆吧，又或者是因为过去我们只想着搞肉吃。索隆辟开了一小块空地，一圈容易烧起来的草全都连根拔起。道服的口袋里放着一只火折子，他让我把捡到的枯叶和树枝摞起来，轻车熟路地点上了。
野生土豆的个头很小，烤软了咬起来却有一种独特的清香。我们挖开了附近所有的小花，橘丸简直是不怕烫地在埋头苦嚼。唯一的不足大概是我们没有盐巴，索隆说早知道今天会这样刚刚就脱掉衣服泡点海水带上。原来不是第一次了啊，我有些恶劣地想。这家伙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山里迷路，不得不学会如何等到天亮。如果他和我们在一起就不会迷路了，不过和我们在一起就算是一周不出森林都会很有趣。我们建了一个树屋，在一个能看到海的地方。我们……我们……除了我之外的身影是谁？曾经的我到底和谁一起，最后又为什么独自一人出了海。橘丸跳到我的腿上，难得端正地坐了下来。索隆正躺着吃最后一块土豆，微微侧过脸来问我真的够了吗？火焰影影绰绰，其中好像闪烁着我记忆的一角。我终于还是没能掀起那块厚重的布，只是像索隆那样躺下来，举起好不容易找到的“武器”细细端详。
枝桠的顶端缀满星星，在这样的天幕之下我们都不可能再集中精神找路了。索隆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很少见他露出这样惬意的样子。这家伙不是在练习就是在准备练习，眼下竟还毫无预兆地感叹：“其实那里是个很不错的训练场呢。就是不太好找。”
我扭过头看他，应当是个很无奈的表情。除了约定的每天五十场，索隆的训练计划还有一千次负重深蹲和一千次巨石推举。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努力的人，全情投入地苛待自己，还没有半句怨言。然而这样的时刻就应该放松下来，感受大自然的气息。我实在忍不住调侃：“你真的只想着这件事啊。”
索隆也扭过来看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还在想，如果能喝到昨天那个就好了。”
我故意模仿刚刚的句式：”你真的这么喜欢喝酒啊。“
“以前从来没有喝到过呢。”
“昨天那个好像是船上搬下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岛的特产呢？”
“反正我以后也要出海，到时再去找出来吧！”
说完他便咧嘴笑了，短短一瞬间就变回了无忧无虑的小孩，没有丝毫防备。昨天村民们邀请大家一同参加庆典，就在一心道场的空地大摆宴席。我们俩吃够了就溜了出来，坐在仓库外面的回廊等着看烟花。古伊娜过来拿什么东西，于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索隆心心念念的假想敌。她身形瘦削，却不羸弱，比我们都高了不少。那天系着头巾围巾，是席间走来走去负责收拾的打扮。索隆的师母要她修习剑道之余也要做好“女子的本分”，记得当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无所事事好一会儿，最后轻飘飘地问：“你们吃饱了吗？”
我以玩得尽兴的客人身份回答：“吃饱了。饭菜都很美味，感谢你们的招待。”
古伊娜呼了口气：“其他人呢？”
想到伊万已经在大厅搭起了自己的舞台，还发动全部人喝彩，我笑了：“他们应该在喝酒呢。”
索隆一骨碌地爬起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古伊娜，我们再来打一场吧！”
垂下的双手拽着围裙，古伊娜飞快地挑了挑眉毛又展平。她侧身进了仓库，很快抱着一只箱子出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师母吩咐的吗？”索隆朝她伸手，“让我来帮你吧。”
古伊娜只是笑着摇头：“你们就在这儿玩吧。”
远处有另一个女人在喊，古伊娜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前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就放在我们旁边。
索隆拧开了盖子凑上去闻了闻：“……酸酸的。”
我指着标签上画的水果，旁边盖了温特·格拉玛号的标记。“是葡萄酒。”
“原来这也是酒吗？红色的酒！”
我点点头：“‘水中见人面，酒后见人心’。我好像……跟他们一起喝过酒。”
索隆忽然坐直，把整个瓶子塞进我的手里：“你快喝！说不定能让你想起什么呢！”
我们每个下午都待在一起，渐渐的我便告诉了他失忆的事情。原来他一直觉得我脸上的疤很酷，听闻来历之后更加认定那是勇气的印记。他强烈坚持我听到的声音不是无端的幻觉，“有时你就是会感觉到冥冥之中的联系！”
我举起瓶子抿了一大口，舌尖立刻铺开了酸涩的香气。我很确定我是第一次喝这种酒，不过我忆起了一种刺激的烧灼感，还有酒液流下后热度充盈的四肢。我拥有一种无可比拟的亲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或许受到重击的大脑一时想不起来了，但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听到他们的呼唤。不是只存在于我的脑中，而是在我的面前，是毋庸置疑的真实。我和索隆的相识或许也是一种奇妙的契机，让我总是能够抓到一根绳子。我让他也尝一尝这个叫做葡萄酒的东西，没想到他先是谨慎地喝了口，之后就一直在抿嘴唇。
为了让我恢复他不敢多喝，可每隔几秒他就忍不住像小猫一样舔舔瓶口。这家伙不太理会目标之外的杂事，与此同时却又很关心身边的人。之后我们放开了聊了好久好久，那情景就像是四下无人的此刻。古伊娜再次来给客人拿东西时我上去约定了明早的战斗，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还说“你输了可不要像索隆那样哭鼻子。”
夜里气温降低了，索隆往我这边挪了挪。橘丸趴在我的胸口缩成了一个毛球，我忽然十分感叹：“这家伙真的好自由。”
“它都没什么事情做。”索隆皱起鼻子，“就是个散漫的家伙，老是缠着我！”
“可是也没见你要赶走他。”我闭上眼睛，呼吸和橘丸的重合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分享它的逍遥和自在。它是自由的，无畏无惧，无忧无虑。可是……
“到底什么是自由呢？”
索隆看着深远的夜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吧。”
“那你的呢？”
“我的什么？”
“你觉得怎样才算自由？”
每天都要完成繁重到夸张的练习，除此之外还要修行于心。索隆立誓成为世界第一的剑豪，我能看到他每一步都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背负这样的野心不会很沉重吗？可他好像从来没有动摇的时刻。明明我们是同龄人，可我的认知变成了新生儿，连自己为什么要出海都忘记了。
而且我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么一个问题，但就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索隆沉默了片刻，是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该如何表达。他从不犹豫，对自己的渴望和与之对应的行动都了然于心（当然找路除外）。漫天繁星于千万光年之外凝视着我们，他很平静地说：
“对我来说，自由反而是有限制的。”
“是只盯着一个方向抛掉所有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为了实现目标豁出生命。又或者是遇到一个认可的人……决定要跟他走到最后，所以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我认为自由的状态就是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并且永远都知道该怎么做。”
索隆平常话不算多，这么长的回答更是罕有。但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也深刻领悟到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定的自由。一个声音在我的脑中响了起来，是在重复“我一定要他当我的伙伴”。不知为何，我很清楚对于这个家伙来说自由是另一种东西，却又觉得他和索隆会很合得来，两人会殊途同归。
只可惜就我而言自由还是一个空洞的词语，只拥有一周记忆的我仍需一番探索才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意思。失落的过去不知何时再能想起，但没有人能停滞不前。我已经在海难中捡回一条命，脸上的疤和将会一直持续下去的疑惑都是我还活着的证据。这样的我需要体验，需要记录。为了不再让人生断接，为了得出答案，我要把一切都写下来，不受任何束缚。
索隆的呼吸拉长变轻，鼻尖顶起一个小小的泡泡。人吃饱了暖和了难免生出困意，然而三十米之外响起了踩碎落叶的声音。我登时坐起身来，动作之大也把索隆从浅眠中惊醒。阴影中步步靠近的是一个高大的女人，索隆揉揉眼睛，很惊讶地喊道：“妈！”
女人穿一身飒爽的猎装，腰间插着匕首。右手持一把重斧，左手却朝他伸出。“我就知道你又走失了。”
结果索隆还不承认：“我和萨博打算明早直接去道馆的！”
女人微微俯下身来，但没像其他大人那样擅自摸我的头。她对我陪着索隆表示感谢，又说：“船上的人也来找我了，他们都知道你跟索隆玩得很好。今晚先来我们家吧？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索隆抢着回答：“我们才没有这么弱呢。”
女人抓着他的手，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跑掉似的。看见我握着的水管，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你们今天搞到好东西了呢。”
“我们约好了明天跟古伊娜对战。”
“嗯，加油加油。受伤了要跟我说。”
握着重斧的那条手臂张开来拢住我，然后我们俩就成了羽翼下的小鸡。女人抽出腰间的竹筒，朝空中一吹，清脆的笛声传出去好远。我听见东边传来了回应，她也带着我们迈步向那边。“我们还得接到那个家伙再回去，不然就变成他一个人睡山里了。我说索隆你怎么就遗传了这个毛病呢。”
索隆挣不开她，脸红红地扁起嘴来。我心想原来是家族传承啊，却只是四处看着，一转头又瞥见了土豆开的紫色小花。
我没有跟古伊娜分出胜负，因为隔天一早龙先生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他一起回一个叫巴尔迪哥的地方，而海军好像在后面追得很紧。我们赶到道场的时候那天的晨练还没开始，古伊娜正在和其他女眷一起做早餐。索隆冲过去说要帮忙，古伊娜还是摇头，无力地笑笑，最终听着索隆师母的呼唤进了厨房。
后来我时常想象这场对战可能发生的情形，也不断回忆起离开霜月村前和索隆告别的话。村民们给了我们很多物资，我也是从那时开始认识到比高镇更加压迫的黑暗。龙先生亲自来道场道谢，见到我和索隆坐在院子里等便问我要不要留下来。一心道场收留无家可归或者失去亲人的小孩，他觉得或许我可以跟索隆继续这种平稳安全的日子，长大一点再出海。但我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因为每时每刻我都能听到大海的呼唤。平常不愿浪费一点练习时间的索隆一直送我到了码头，小小的身形背着两把比他还高的木刀。他说等打败了古伊娜他也会出海，到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开玩笑地问：“如果我又遇到意外，把你也忘了怎么办？”
谁想索隆眉毛都没皱，叉着腰好理所当然：“忘了就忘了吧，我不会怪你的。我记得你就好了，毕竟我们也一起做了挺多事的呢。”
明明初衷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原谅”，我却莫名因为这句话感受到了几分安慰。索隆不是那种会主动拥抱别人的人，我也不是。所以我们就只是面对面站着，注视着对方。
“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的。”我说。
他说：“等我成为了世界第一的剑豪，到时候你就不难查到我在哪里了。然后我们可以再打一场。”
“你先打败古伊娜再说吧。”
“就算那家伙一直在变强，我也会变得更更更加强，直到超越她为止！”
我点点头：“希望那时候我能跟你说我都见过什么，做过些什么。我会自由自在地冒险，探索世界的奥秘！”
德雷斯罗萨在琵卡和鸟笼的摧残下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所幸隐没在花田里的小屋完好无损。我放下了路飞的生命纸，海盗猎人罗罗诺亚·索隆跟着我走了出门。
“你后来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吗？”
“我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也很快适应了船上的生活。直到看见报纸上的艾斯……”
索隆抿起嘴唇，沉默再度铺开。长大之后他还是才到我的耳尖，不过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面容仍如记忆中一般坚定。现在的他带着三把刀，是我那个弟弟最信任的船员。想象他辅佐别人的场景一点都不困难，和他在一起的一周我总是受到神秘的指引。难道这家伙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吗？就像他似乎都不觉得自己很容易迷路。失去艾斯的悲痛和愤怒已经变成了缓缓流淌的长河，我沉沉地注视着他：“真没想到你遇见了路飞，也见过艾斯。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们照顾这个弟弟。我记得的他才七岁，可真是……”
索隆勾起嘴角，竟然做了个警告的表情：“喂喂，再怎么说那家伙都是我的船长。”
我被咽了一下，没说完的那句“那可真是没人能够抵抗”已经无需言明。该感叹世事的奇妙吗？该感叹命运无形的交错吗？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认识我可是比路飞早吧。”
索隆摇了摇手上的瓶子：“谢谢你的酒。我们当时喝的就是这个呢。你还记得。”
“谁让你那么爱喝。”
“这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再打一场了。”
“你不是要等我成为世界第一剑豪之后再来挑战吗？”
“所以你终于赢了古伊娜了？”
索隆愣了半秒，垂下头，眉眼很沉静。他很慢地说：“那家伙，大概还在哪里继续变强吧。”
“你还是一天都不会懈怠呢。”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吗？”
索隆淡淡地笑着，我也笑了。我还记得那时每一天的练习项目，一千次负重深蹲，两千次沙地推石，也记得索隆太累了没站稳，像颗土豆一样滚了一圈。花田一片寂静，我袖子里的电话虫响了起来。我转过身去，任由红的橙的蓝的绿的花淹没膝盖。土豆的花不会长得这么高，我仍然牢牢地记得我所见过的一切。我还想起了路飞、艾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索隆没再说话，也没继续停留。一如当年跟我挥手道别了便离开，他转身进了屋里，轻轻地关上了门。
fi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