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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3《Already Said Yes》
作者:nightwalker
有条件的家人们尽量去支持一下原作者。
清水所以可视为无差。
故事梗概:
两年多了。他思念着同伴们,尤其思念路飞,这种思念如影随形,时常让他心痛。他常在梦中惊醒,梦中那温暖的肌肤和有力的双手还历历在目,而醒来后却只剩周身寒意。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感到过孤独。
正文
当里里卡带他来到一间屋子,连连为屋子狭小、只能提供这样的住处而道歉时,索隆已经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了。他摆摆手,示意她不必道歉,将三把刀放在床边,脸朝下趴在单薄的被子上,顿感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踢掉靴子,便沉沉睡去,这是自他被绑在院子里后,第一次真正入眠。
几个小时后,在黑暗中,他听到门开了,有人走进房间,脚步声传来,他这才醒了过来。他立刻就听出是路飞,即便半梦半醒,他也有些惊讶自己竟能如此敏锐。他没有丝毫紧张,没有伸手去摸刀,甚至都没睁开眼睛。当初,他花了好几个月才彻底信任强尼和约瑟夫,让自己的本能不再抗拒对他们的信任,而路飞,他才认识一天而已。
嗯,路飞是不一样的,不是吗?索隆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或灵魂伴侣之类的浪漫鬼话,但当那天在院子里与路飞对视时,他心中涌起的那种感觉,又确实无法用这些词来形容。
路飞爬上床,在索隆身边一躺,床垫往下一沉。他的头枕在索隆伸开的手臂上,脸颊贴着索隆赤裸的皮肤。路飞的皮肤暖暖的。这情形本应很怪异,可索隆却觉得很自然。
路飞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在他身边安静了下来(算是安静了)。他身上隐约带着里里卡晚餐时烤的肉香,还有酒馆里烟草和烟斗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火药味、血腥气和汗水味。
这并不讨厌。而且路飞也不会构成威胁。索隆太累了,根本无暇去在意这一切是否正常。
索隆并不惊讶路飞目前连个像样的船员都没有;毕竟,要是路飞有船员,在与摩根战斗时,他们肯定会来帮忙。让索隆惊讶的是,自己对此竟一点也不意外。
他本应该生气的。他心里清楚这一点,只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感觉。但同时,他为什么要生气呢?路飞没有对他说谎,而且如果没有路飞,他也无法独自离开那个院子,所以最终结果还算不错。而且,既然他已经与海军为敌,赏金猎人的生涯恐怕也快走到头了,休息一下或许是个好主意。
(其实索隆并不在乎赏金猎人这份工作,做这行只是为了积累经验,让自己离鹰眼米霍克更近一步,从而实现对古伊娜的承诺。)
不知为何,索隆觉得这样的开始很合适。他和路飞,一艘破船,辽阔的大海,食物少得可怜,根本撑不到下一个岛屿。但他们会有更大的船,会有更多的船员。他们会一块木板一块木板地搭建,一个人一个人地招募,共同打造出属于他们的一切。
他们早已把橘子镇抛在身后,除了月光洒在海面上的倒影,海天相接处一无所有。路飞一屁股坐在索隆旁边,小船晃了晃。他扭动着身体,直到头靠在索隆的肩膀上。船很小,船长若想睡个安稳觉,不跟索隆有身体接触都难,除非他们愿意难受点。
这本该很奇怪。但其实不然。
“我们需要个音乐家。”路飞说道,声音被索隆的衬衫挡住,有些模糊。
“没地方给音乐家睡,”索隆说,“除非你想让我也当他的枕头。”
路飞顽皮地哼了一声。“你是我的枕头。”他说着,双臂环抱住索隆的胸膛,把自己往索隆身边又拉了拉,仿佛这位想象中的音乐家会凭空出现,踏海而来,只为把索隆变成人肉靠垫。
“那就好,”索隆说,“别以为我习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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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第一个船员不是男人,甚至称不上是真正的船员,但娜美的疯狂劲儿似乎和路飞很合拍,这让他们暂时走到了一起。索隆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认可“船员”这个概念,但他觉得如果她愿意,他们能合作得很好。她毫不畏惧地让路飞别再犯傻,索隆已经能预见到,这对未来的船员来说是无比宝贵的技能。
可惜,她的船并没有改善他们的住宿空间。她有“禁止男性登船”的规定,索隆懒得跟她争论,尤其是他很确定,如果自己反对,她会提出帮他“解决问题”。不管怎样,路飞并不是个糟糕的睡伴。他睡着后就不太乱动了,即便索隆偶尔醒来时,会发现路飞的胳膊腿横七竖八地压在自己身上,好吧,这也是他现在的生活常态了。这本该很奇怪,但和最近许多事一样,其实也没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醒来时感觉有人在盯着他,才开始认真思考这在外人看来是怎样的情景。
“干嘛。”他没睁开眼睛就说道,这也不算是个问题。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娜美似乎也不需要他邀请。
“所以,这算是个人癖好吗?”娜美问。她的语气很随意,但背后似乎藏着一丝锋芒,就像刀刃,又像悬崖边缘。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她靠在船舷上,脸隐在阴影中。风吹得她的头发轻轻飘动。她的肢体语言很放松,但双手却交握在身前,似乎只有在快要发脾气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当海贼这件事?”
“他。”她微微扬起下巴,在阴影中不太看得清,但索隆觉得她指的是路飞。毕竟也没别人了。“这个,睡觉的事。他似乎太随意了。”
哦。对,这倒也说得通,尤其是对一个在海上和两个陌生危险男人共处的女人来说。“他是要求挺多,没错。但你可以拒绝。”
她发出一声,听起来充满怀疑,但并没有当面说他在撒谎。“你拒绝过吗?”
“经常拒绝。”索隆深有感触地说,“但这件事上没有。”
娜美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观察他们,不过在黑暗中她也可能在做别的事。她再次开口时,语气轻松了些,但那股奇怪的锋芒仍在。“要是他真有什么越界的举动,我帮你把他扔到海里去。”
索隆哼了一声。“那我还得跟着跳下去把他捞上来。”
“嗯,这也是个人选择。”
“去睡吧。你是我们几个里唯一有张像样床的,却从来不用。”
她轻轻嗤笑一声,从栏杆边直起身。“这叫‘站岗放哨’,你们两个笨蛋显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概念。”
“有谁会脑子正常到去抢一艘没物资的破船?”索隆问,“去睡吧。我会留意的。”
“好吧。”她终于答应。犹豫的态度很明显,但索隆觉得她愿意让自己站岗保护她,这已经是个不小的胜利了。“抱歉,要是我太唐突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索隆确定她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但同时——“谢了,为了确认这些事。”
“嗯。”她从栏杆边离开,转身要走。
索隆抓住机会,毕竟对付路飞,他确实需要帮手。“船员就得互相照应,对吧?”
她没有回头。“对。”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娜美走后,路飞才动了动,扭动了一下身体,头发蹭着索隆的脖子。“索隆是个好副船长。”
“是啊,随便吧。”索隆心不在焉地拍开一只试图往他衬衫里伸的手。“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样,她觉得你是个色狼。”
等路飞喊完自己不是色狼,娜美也吼完让路飞闭嘴,天边已经泛起了玫瑰色的晨光,而他们三个都没睡成觉。好在娜美为了让路飞闭嘴扔过去的一堆东西里,有一个软软的毛绒枕头,索隆眼疾手快抢到了。他赶在娜美看到之前,藏进了一个空桶里,还让路飞发誓保密。
“我干嘛要在意一个蠢兮兮的女生枕头?”路飞问,“我有索隆,不是吗?”
索隆本想反驳,但如果这样就能独占枕头,似乎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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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隆不知道在“前进·梅利号”上的第一个晚上会怎样,但当路飞爬上他的吊床,而不是自己的床时,索隆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现在有自己的床了,知道吧。”他说,但还是挪了挪手臂,好让路飞能像只大猫一样,把头蹭到他肩膀和脖子的交界处。
“索隆的更好。”路飞说着,舒展开身体。他没穿鞋,脚趾在毯子下面蹭着索隆的脚踝。路飞紧紧贴着他,缠着他,让索隆呼吸一滞,心里泛起一阵温热。“索隆是我的,所以索隆在哪,哪就是我的。”
“我很确定这不对。”索隆只是出于原则反驳道。
“就是对的。”路飞得意地说。他咧嘴笑着,乌索普还空着的床铺边挂着的灯笼,照得他牙齿雪白。他仰着头看着索隆,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烂得让索隆忍不住也回以微笑。“索隆是我的。”
索隆从来不属于任何人,最多算是别人的麻烦。自他年少起,就不想属于任何人,因为那跟束缚他的枷锁没什么两样,而他还有承诺要兑现。
但那时他对娜美说的是实话。路飞索取很多,但如果你拒绝,他会听进去。如果索隆说不,并且是认真的,路飞会放他走。
嗯,或许会先大吵一架,但——
但索隆不会拒绝。他不会把路飞从吊床上推下去,叫他走开。他甚至不会教训路飞,告诉他别想在船上宣称对船员的所有权,也不会说在别的船上,船长爬上别人的床意味着什么。
“我的船长是个白痴。”他说着,手臂环上路飞的背,把他更紧地拉到自己身边。
路飞暖暖的,奇怪的是还很温顺,睡着的时候,他有时会像没骨头一样瘫软。索隆本就怕热,路飞蜷在他身边,常常让他热得浑身是汗,醒来时衣服都贴在身上,难受极了。但索隆没有推开他。
路飞轻声笑了笑,呼出的热气拂过索隆的脖颈。“我的索隆。”他又说了一遍,“我们有船啦!”他兴奋得整个身体都扭动起来。
这本该很奇怪。但索隆闭上眼睛,任由温暖和轻微的颤动传遍全身。他微微侧头,嘴唇轻轻擦过路飞的额头,呼出的气息撩动着路飞的刘海。路飞又扭动了一下身体,把一条腿挤到索隆两腿之间,很快就沉沉睡去。
索隆久久没有入睡,听着船身的嘎吱声和海浪拍打着船舷的声音。他能听到娜美在隔壁房间走动,乌索普踮着脚穿过床铺,尽量不吵醒他们。
或许这有点奇怪,但索隆本就奇怪,小偷娜美和骗子乌索普也奇怪。“前进·梅利号”是艘奇怪的小船,而他们的船长更是个疯子,所到之处,世界都要为他改写。也许索隆已经不在乎什么奇怪不奇怪了。
他一直等到听到乌索普躺进吊床,开始打呼噜,娜美不再走动,整艘船都安静下来。
然后,他把路飞往身边又拢了拢,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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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重逢的混乱以及紧接着就前往鱼人岛,这件事一直没机会被提及。他们几乎没停下来休息,就算休息,也是在宫殿那华丽且回荡着声响的房间里。据说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住处,但最后船员们都在一个房间里横七竖八地睡着了。娜美、罗宾和乔巴蜷缩在巨大的床上,男人们则衣衫不整地在她们周围的地板上四仰八叉。这场景太像阳光号上的船员舱了,以至于索隆几乎都能闻到船上木头的味道。他隐约注意到路飞没把他当人肉枕头,但路飞在索隆迷迷糊糊睡着时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所以索隆也没多想。
当他醒来,发现身上依旧没有那个橡胶疯子压着,他留意到了这点。但路飞已经跑出去找肉吃了——或者是找鱼做替代品——索隆没太在意。
然而,在他们回到阳光号后的第一个完整夜晚,天快亮时索隆醒来准备接最后一班岗,他发现自己独自躺在铺位上。没有腿缠着他的腿,没有手偷偷伸到他衬衫底下在他背上比划着写字或画图案,没有轻柔的呼吸,也没有因长时间接触而传递到他皮肤上的温暖体温。
这几乎让他一下子完全惊醒。
船员舱里依旧很暗。厨师在他的铺位上翻动,他的生物钟叫醒他去准备早餐。弗兰奇不在,还在站岗,要等索隆去换他。其他人还在睡觉,这些熟悉却又有些变化的身躯、声音和气味,直到再次被它们环绕,索隆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想念。
路飞摊开四肢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胳膊和腿向两边伸展着,呼噜打得震天响,以至于乌索普在某个时候往他头上塞了个枕头。他穿着破旧的平角短裤和一件早就该破成布条的旧衬衫。当索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在睡梦中动都没动一下。
这本不该奇怪。他们又不是从没在自己的铺位上睡过。有时候他们值班时间相反,或者其中一人受伤太重。在恐怖三桅帆船事件后,他们就分开睡了——直到香波迪群岛,然后就是整整两年,路飞独自在外,索隆也独自度过了两年。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没和任何人同床共枕过,除非把那次算上,当时米霍克拿出一箱新酒,第二天早上他们都在地板上醒来,佐罗的头枕在米霍克的腿上,佩罗娜像猫一样蜷缩在他肚子上,但他们都一致认为那次不算。
索隆站岗,然后和船员们一起吃早餐。在甲板上训练了一会儿,还接受了布鲁克的提议,一起练习了一阵。路飞坐在船头的雕像上看着他们,嘴里塞满了剩下的早餐,像从没看过剑术对决一样对着他们俩傻笑。山治大声又刻意地评论说,如果布鲁克不小心把索隆杀了,终于让船上摆脱那团绿藻,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为此索隆只试图刺他一次。姑娘们躺在躺椅上,每当索隆或布鲁克做出哪怕有点帅气的动作,乌索普、乔巴和弗兰奇就会大声为双方欢呼。一切都很美好。这是正常的喧闹,还有点混乱,比如山治因为索隆试图刺杀他而生气,朝着索隆的头踢出一记火焰腿,但这就是索隆两年来一直想念的一切。
至少几乎是一切,因为那天晚上,当他们回到船员舱,路飞爬上自己的铺位,像厨师卷香烟一样把自己裹在毯子里。他注意到索隆在看他,便睡眼惺忪地笑了笑,像猫一样盯着索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安静下来(算是安静了)。
索隆拍松了他的枕头——从娜美那偷来的那个高级枕头早就不见了,索隆还怀疑是厨师偷去晚上偷偷闻了——然后躺下来,盯着天花板。他告诉自己,这不应该感觉奇怪。这又不是第一次。他们已经分开了好几年。自从上次见面后,路飞成长了许多,经历了很多,也变得更强了。这只是又一个改变,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就是觉得奇怪。
自从恐怖三桅帆船事件后,他一直独自睡觉。两年多了。他想念他的船员们,想念路飞,这种思念如影随形,时常让他心痛。他常在梦中惊醒,梦中那温暖的肌肤和有力的双手还历历在目,而醒来后却只剩周身寒意。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感到过孤独。
让索隆有点惊讶的是,其他船员也注意到了。最先察觉的似乎是乌索普,每次看到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乌索普就会忧心忡忡地瞥上几眼。当他们目光交汇时,索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似乎让他安心了一些。厨师也注意到了,每次发生这种情况,厨师都要克制自己伸手去拿烟的冲动,索隆不太明白他这种举动背后的意味——船员舱里禁止吸烟,否则乔巴会把他扔到海里,其他人也会帮忙。
弗兰奇也注意到了,毕竟他有眼睛,但他似乎没那么担心。弗兰奇加入的时间没那么长,而且他比其他人年长很多,也许他是唯一一个情商足够高,能和索隆一样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
(要是索隆一直这么告诉自己,说不定最后真能说服自己。)
布鲁克也注意到了,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藏在了心里。
索隆不知道姑娘们有没有察觉,但他觉得她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罗宾的眼睛无处不在,真的是无处不在,这个女人比厨师还过分,不过她偷窥可不是为了满足什么奇怪的癖好,所以索隆也懒得让她别这么做。娜美最了解他们俩,比船上或其他任何人都了解,就算她自己没察觉到,罗宾肯定也会告诉她。但她们俩都没对此说什么。
反正也没什么可说的。其他一切都没变。路飞和索隆打起架来还是像两支军队在对垒,依旧能像看一本打开的书一样读懂对方——实际上,现在更了解彼此了,索隆甚至不太相信路飞能读懂比他自己名字更复杂的东西。他们一起行动、合作、战斗,毫无阻碍和迟疑,依旧会对练、打闹,还会逗娜美。他们依旧能通过一个眼神就完成一场完整的对话。路飞没有躲着他,至少白天没有,无聊时会去找索隆,或者拉他一起去翻冰箱,又或者在惹恼乌索普和乔巴,两人联手对付他时,躲在索隆身后。路飞会爬上瞭望台看索隆锻炼,然后盘腿坐在长椅上,说些有的没的,直到他觉得该去干别的了才离开。路飞还是像只猴子一样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像个小孩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背,还像拖毛绒玩具一样拖着索隆到处走。他们还是他们,关系依旧很好,依旧是几乎无敌的组合。
但对于这件无关紧要的事,索隆想得太多了。路飞温暖的身体紧贴着他的皮肤,他的呼吸声,他的心跳贴着索隆的胸膛。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柔软的头发。路飞的手指按压在他皮肤上的感觉,仅仅一次触碰,就能搅动并安抚索隆内心的某些东西。
他会想这些。他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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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一小队海军,战斗不过是枪炮声和轻微的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厨师的硫磺味,还回荡着布鲁克的笑声。战斗还没结束,路飞就朝索隆扑了过来,双臂搂住索隆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对着他咧嘴笑,尽管娜美在一旁尖叫,让他们至少装装样子,认真对待战斗,你们这两个笨蛋。弗兰奇还开了个关于战场上的爱情的玩笑,一切都很正常。但索隆依旧独自入睡,双臂空空,感觉寒冷。
他们在一个破岛上耽搁了一阵,因为娜美听说丛林里有宝藏的传闻,结果他们遭到某种触手植物怪物的袭击。最后索隆和布鲁克不得不一次次把船员们从怪物手中解救出来,到最后他们几乎都没力气参与战斗了。战斗结束后,一半的船员都挂了彩,肋骨疼得要命,路飞却像个疯子一样咯咯直笑,手脚并用缠住索隆,对着他耳朵大喊“我是怪物!”,直到他们往回走到船边一半的路程才肯松手。但索隆依旧独自入睡。
几个岛屿之后,他们受邀参加一个节日,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鸟类装饰,还有很多美食和美酒。路飞在广场上跳来跳去,一会儿看看纸灯笼,一会儿对着各种食物惊叹不已。但随着夜幕降临,他稳稳地坐在索隆腿上,头靠在索隆肩上,看着头顶温顺的鸣鸟飞来飞去,还时不时从索隆的盘子里偷口食物,从他杯子里抿口酒,一直到月亮高高升起。但索隆依旧独自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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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不在自己床上,这本不该感觉奇怪。但索隆就是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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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索隆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而这认识的方式,一如既往地糟糕——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什么都做不了。路飞似乎既不需要,也不想要从索隆这里得到那种亲密感,又或者是曾经想要,现在不想要了。没关系,真的。尽管路飞手指触碰他皮肤的记忆,有时会让他夜不能寐,但这又不是世界末日。索隆是个现实的人,如果非要选,他宁愿得到路飞的信任,也不愿陷入任何性或浪漫的纠葛。只是,如果能在机会消失之前就知道有这种可能,那该多好。要是两者兼得,那就再好不过了。
船员们似乎察觉到他已经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至少索隆想不出其他解释。刚团聚那几天,他就发现船员们时不时偷偷打量他,现在这种眼神愈发明显。每次乌索普看到索隆独自躺在铺位上,就会皱起眉头。也许只是索隆因为自己突然开窍,才觉得大家都在关注他。也许乌索普只是因为别的事生他的气。也许全体船员都斜眼看他,是因为他表现得很奇怪。
索隆很确定自己没表现得奇怪,就算脑子里想法奇怪,那也没办法。
但船员们,他们的表现确实很奇怪。
索隆在甲板上做仰卧起坐时,乌索普会把他的腿当作靠背;午餐后,娜美会坐在索隆旁边,把头靠在他肩上,一边小口喝着当天那杯花哨的水果混合饮品;有一天,索隆做俯卧撑的时候,罗宾甚至直接坐在他光背上,给他读一本旧书里关于一个叫罗罗诺亚什么什么的剑士的故事——具体细节索隆记不清了,因为山治当时尖叫得太大声,然后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大家一阵手忙脚乱。
半夜,乔巴把索隆摇醒,扯着他的衬衫。小驯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好冷”。索隆又不是铁石心肠,他伸出胳膊,把小家伙拉进铺位,安置好,让乔巴能舒服地依偎在他身侧。索隆用胳膊搂住他,把毯子往上拉,把乔巴裹得严严实实。乔巴开心地叹了口气,把索隆的胳膊抱得更紧。“谢谢,索隆!”
索隆哼了一声,已经又快睡着了,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他微微转过头。
路飞正看着他们,在船员舱的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眉头紧锁,嘴角下拉。这种感觉很不对劲,索隆又哼了一声,这次带着疑问,睡意渐渐消散,因为他的船长不该用那种眼神看他。
路飞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声笑了笑。“接着睡吧。”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索隆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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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厨房,索隆就听到路飞在抱怨。
“这不公平!”
索隆忍不住低声轻笑,脑海中浮现出路飞皱眉噘嘴的模样,他双臂抱胸,对着某个让他不爽的家伙——如果和食物有关,很可能是山治——气鼓鼓地发着牢骚。索隆在厨房门口停住,咽下一个哈欠,正要进去,路飞接着说:“索隆是我的!不是你的,乔巴!”
这和他预想中听到的话相差太大,索隆手停在门把上,愣住了。他听到乔巴略带歉意地轻轻叫了一声,接着是娜美更坚定的声音,为他辩护。
“别犯傻了。”厨师说。索隆闻到煎香肠的香味,听到锅里嗞嗞作响。他的声音稍远了些,看来早餐还没完全准备好。“乔巴没做错什么。”停顿了一下,又传来路飞低声道歉的嘟囔。“而且那团绿藻也不是你他妈的私有财产。”
路飞冲他低吼。
“信不信我让你吃一周的牛肉汤和年糕——”
“够了。”娜美一呵斥,厨师立刻安静下来。“路飞,你到底怎么回事?”
乌索普拖着步子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索隆显然在偷听,也停了下来。他挑了挑眉毛,歪着头。索隆耸耸肩。
“索隆不想再和我一起睡了!”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绝望的哀号,每个字都拖得老长,满是委屈,路飞说完一两秒,索隆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索隆眨眨眼,盯着乌索普,后者突然来了精神,一脸坏笑地看向索隆。索隆出于本能回瞪过去。
“我觉得他想。”娜美说,这简直是索隆这辈子听过最糟糕的话。
“他不想。”路飞的声音有些闷。“他不想,娜美。”
“我不觉得他会改变主意。”娜美说。“你们俩还是整天黏在一起。”
乌索普不知怎么笑得更欢了,那一口大白牙,摆明了是在看索隆笑话。索隆真想用手肘顶他肋骨,可能意图太明显,乌索普眯起眼睛,往旁边挪了一两步。不过他没暴露索隆他们在偷听,所以索隆也没再追究。
“反正表现奇怪的是你。”山治说。索隆听到厨师在炉灶上摆弄锅具,铸铁锅和金属炉架碰撞作响。“要是你这么想和那个不洗澡的野蛮人一起睡,就像以前一样直接爬上他的床不就得了。”
“我觉得这主意不怎么样,伙计们。”弗兰奇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之前索隆都没注意到他也在屋里。
“这主意烂透了。”娜美附和。“但对索隆和路飞来说,说不定有用。”
“弗兰奇说得对。”路飞重重叹了口气,索隆都怀疑船会不会被这口气吹动。“我知道不先问一声就不好。雷利跟我说过,要是一起睡觉,该怎么做。”
这话让谈话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索隆和乌索普对视一眼,乌索普的眉毛都快飞到头发里去了,索隆觉得自己表情肯定也差不多。他能想象到屋里其他人也在面面相觑。
他能想象出那场谈话,而且敢打赌,雷利绝对没想到要说明一下“一起睡觉”和“同床共枕”的区别,更没想到索隆其实两种都想要。
“西尔巴兹·雷利到底跟你说了,和索隆一起睡觉要注意什么?”罗宾问。索隆一方面感激她发问,另一方面又恨她这么直白的表述。
乌索普的呼吸声表明他正拼命忍住不笑。索隆考虑把他扔到海里去。
“他说我得先问对方。”
“好吧。”娜美缓缓说道。“嗯,没错,是这样。”
“他还说,不先问就直接上床,是很不好的行为。我跟他说波雅想偷偷爬上我的床,他可生气了。”
索隆也快气炸了。
厨师发出像水壶烧开的声音。“波雅。波雅·汉库克?”
“对!在吊床上。”
“波雅·汉库克,”山治又重复了一遍,“想偷偷爬上你的床。”
“是啊,我让她走开了,她的香水味熏得我头疼。”
“波雅·汉库克,”厨师这次直接尖叫起来,“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想和你一起睡!你居然把她赶走了?”
“对啊。”
“我恨死你了。”
“喂!”路飞听起来真的很委屈。
“我真不敢相信,有个美丽又强大的女人主动示好,你却在这儿为了我们这个走路都像疝气发作的剑士哭哭啼啼。”
“喂!”路飞又喊了一声,“索隆比蛇姬厉害多了,也好看多了。”
乌索普狠狠撞了索隆一下肋骨,索隆差点真感觉到疼了,不过他此刻正忙着消化路飞这话。路飞向来对索隆的能力信心十足,但波雅·汉库克可是王下七武海,还是个女王呢——这评价可真不低啊,不是吗?
“乔巴,快看看,路飞是不是瞎了,还是疯了。”
“山治,别闹了行不行。”
“是,娜美!抱歉,娜美!”
“他就是最好的!”路飞说,一旦他觉得别人都在犯傻,就会露出这种无比固执的神情,“索隆是最棒的,他会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有一次他还把火车切成两半呢。蛇姬可做不到。”
“嗯,这倒可能是真的。”山治说。
“我想吃了他。”路飞嘟囔着。
“不行!”娜美厉声说道。
“别在我厨房里说这种恶心的话。”
“你们都太坏了。”
“不准吃船员。”罗宾说,索隆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要出事。果然,她紧接着就说,“不过要是事先商量好,咬一口、舔一舔倒是完全可以——”
“罗宾!”
“我们回头再聊这个。”罗宾说,索隆暗暗决定,以后可能得让她离路飞远远的。“但是路飞,既然雷利说你得先问清楚,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因为我没问啊!”路飞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上居然有点哽咽,刚刚还只是有点好笑又可能极其尴尬的偷听内容,此刻突然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因为路飞听起来都快哭了。“我没先问。我就直接说索隆是我的,都没问过他,还硬拉着他和我一起睡。雷利说,任何船长都不该这么做,要是我这么干了,船员就可以永远生我的气,恨我,我觉得索隆现在可能就恨我了。”
这话蠢得离谱,索隆简直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听到门那边嗡嗡的说话声,但没怎么听进去。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尤其是路飞,这么想呢——
“我爱你,”门那边传来娜美的声音,“但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他妈蠢的话。”
索隆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决定,身体就已经动了。他猛地推开门,发出重重的声响,装作是正常路过,而不是一直在门外偷听,还为乌索普把门撑开,乌索普愣了一下,就跟他进了厨房。“那厨师又在说什么蠢话?”他问。
船员们都围坐在餐桌旁,基本都在各自平常的位置上。路飞脸朝下趴在桌上,难怪他刚才说话声音闷闷的,厨师还在炉灶边,正把煎锅里的培根和香肠盛到盘子里。他朝索隆脸上扔了一块嗞嗞冒油的肉饼,索隆一口咬住,躲开让它浪费掉多可惜。“嗯,煎过头了。”
“你竟敢——”
“早上好。”索隆说,“路飞怎么了?”他坦然地迎上罗宾的目光,“厨师又让他吃素食了还是怎么着?”
路飞抬起头,满脸的痛苦,索隆差点忍不住要找出让他痛苦的根源,然后把它解决掉。但在这里,没什么能解决问题的东西可杀,除非是雷利,但也不能怪人家,他肯定没想到他们船长居然蠢到这种地步。
“嘿,路飞。”索隆在桌旁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把路飞拉到旁边的椅子上。“你鼻涕都快流到土豆饼上了。”
“对不起。”路飞说。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别无缘无故道歉。”索隆说。他知道自己得再多说点,但他也清楚自己不擅长言辞,而且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误会了。再说了,如果再听船员们讨论他和路飞睡觉的事,他真要把自己扔到海里去了。“你可以吃我的香肠,好吗?”
弗兰奇冲他坏笑,索隆有点后悔自己这么高兴见到他们了。
“他不能吃。”山治说着,把一个盘子重重放在桌上,“别逼我再拿出营养图表。吃你自己那份蛋白质。”
索隆眼睛都没眨,从自己盘子里拿起一片培根,递给路飞,路飞立刻一口吞了下去。
“我要揍扁你的脸。”山治认真地说,厨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整个过程中路飞都紧紧扒在索隆背上,笑得前仰后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索隆感受着路飞身上传来的温暖,他的呼吸轻轻拂过耳边,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回想起路飞说他是最强的时候,自恐怖三桅帆船事件以来,他心里的某样东西第一次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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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隆等待着。
没等太久,就等到夜幕降临。他没太纠结这件事。留意着船员们的动静,对船长则格外留意,让这一天按它自己的节奏流逝。
晚餐有巧克力蛋糕,因为路飞爱吃,船长心情不好的时候,厨师就没了原则。路飞把自己蛋糕上的草莓都挑出来给索隆,换走了索隆的那一块,索隆看着路飞冲他咧嘴笑,觉得不管有没有草莓,自己都赚了。
等路飞吃完,索隆把椅子往后推,站了起来。“我值最后一班岗,所以我要去睡了。”他说,“路飞,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厨师被一颗草莓噎住了。乌索普用力拍他的背,直接把他拍到了剩下的那块蛋糕上。
路飞眨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索隆,一只手还伸在蛋糕那边,显然是想把剩下的蛋糕全塞进嘴里。“啊?”
索隆指了指蛋糕。“如果你想留在这儿吃完蛋糕,也没关系。”
路飞看着蛋糕,就像从来没见过似的。“不。”他果断地说,下一秒就贴到索隆胸口,手脚并用缠住他,头埋在索隆下巴下面。“不,我要和索隆一起睡,求你了。”
索隆站起身,无视路飞让他重心不稳的影响。他早就习惯了。“好吧,那我走了。明天见,各位。”
船员们各有各的随意挥手道别,只有娜美欢快地哼唱着,山治还脸埋在蛋糕里,求乌索普杀了他以解脱痛苦。
“山治真奇怪。”路飞说。他还紧紧缠着索隆,但稍微松了点,好让索隆把刀取下来,放在床边的架子上。
“你才奇怪。”索隆说着,用大拇指轻轻弹了一下路飞的额头,“居然觉得我会恨你。笨蛋。”
路飞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松开,一屁股坐到索隆的铺位上。“我做错了。我应该先问你的。”
索隆脱下外套,朝衣柜扔去,踢掉靴子。“对我你不用问。我早就答应了。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知道吗?”也许他不该给路飞这么大的自由,但这是实话,他的船长应该知道。“任何事。”
路飞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换上睡衣。船长也踢掉凉鞋,任由它们掉在地上,黑灯瞎火的,肯定有人会被绊倒摔断脖子。估计就是索隆自己。
索隆爬上床,准备像往常一样把路飞揽在身边,可路飞却双臂环住他的腰,猛地一拽,将他拉到自己身上,还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样睡。”路飞说着,把脸埋进索隆的颈窝。
索隆平时不趴着睡,他已经能预感到,明天后背肯定会抗议,但他能感觉到路飞的心跳隔着肋骨传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放松下来。他已经两年多没这么暖和过了。
路飞身上有海盐和培根的味道。他微微伸展身体,扬起下巴。他们亲吻时,索隆尝到了巧克力的味道。
索隆伸手轻抚路飞的头发,将他往床铺里按得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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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法尔加·罗在跟他调情。
倒不是那种毫无廉耻的方式,但确实有这回事。比起索隆以往遇到的大多数人,罗的举动更为隐晦,也远没有路飞表现得那么热烈。大多是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精心挑选的言辞。比如他们讨论一起切磋时,罗的手会在鬼哭的剑柄上停留片刻。索隆在纠结,是该跟罗挑明这件事,还是继续装作没注意到。换做其他人,他通常会直接无视,直到对方明白暗示,自行离开。但罗是盟友,索隆不想跟一个必须合作的人结仇。
毕竟,他也不想冒犯救了路飞性命的人,而且罗给予他的,他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后来,这件事脱离了索隆的掌控。显然,罗认为索隆之前没回应,只是因为反应迟钝(好吧,确实,索隆确实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于是决定加大力度。
“或许稍后,你可以给我展示一下你的……”罗停顿了一下,手指在和道一文字上方悬停片刻,没有触碰,但意图明显,“剑术,就我们俩的时候。”
这台词太老套了,换做别人说,肯定会让人直翻白眼。但罗身上有种独特的气场,换个情境,索隆没准还真会被吸引。而且他似乎也觉得这台词很烂,却又不在意,有种别样的幽默感。
索隆忍不住咧嘴笑了,他欣赏有胆量直抒胸臆的人。他正准备拒绝罗,突然感觉有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紧接着,路飞以时速一百英里的速度猛地撞在他背上。
索隆被撞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能跟我的船员睡,除非你先问过我。”路飞把脸贴在索隆的侧脸,语气严厉,还带着点怒气。“先问我。明白吗?”
罗看上去更多是惊讶,而非被冒犯,也没去指出他刚刚已经问过了。“当然。我绝不会如此不尊重你和你的船员。”
“很好。”路飞顺着索隆的背往上爬了点,把下巴搁在索隆头顶,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滑稽的宣示主权的姿势了。“要是你问索隆,我就揍你脸。”
罗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幅度很小。“明白了。”
“索隆是我的。”路飞用脸颊蹭了蹭佐罗的头顶,还在他背上轻轻蹦跶了一下。“等我成为海贼王,我们就结婚。”
索隆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一幕没逃过罗的眼睛。“等等,什么?”
“对。要和索隆结婚,这样他就永远是我的了。”
最后一个字,路飞带着占有欲的低吼,让索隆心里微微一动。“你好歹也该问问我啊,笨蛋。”
“不用问。”路飞在索隆脸颊边亲了一下,然后从他背上滑下来,落到地上。“索隆早就答应了,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