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酒后告白
1
山治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在一切尚未土崩瓦解之前他也曾经有过一段不错的日子，不错到可以倚仗着母亲的宠爱钻到她的怀里，大大方方听她给自己讲故事：有时候出自一本童话书，有时候取材于昨天刚刚听到的奇特见闻，还有时候则源于自己；那些少不经事时的小小经历被仔细记挂着，再在某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郑重其事地拿出来。
“山治知道吗，在我们家里每个孩子出生之后都会受到神父的祝福。”
“真的吗，我也有吗？”
刚刚因为被嘲笑梦想沮丧的小孩终于在听到这个的时候露出了点久违的喜悦。
“没错哦。”索拉身子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脸上透出点沉浸在美妙回忆中的憧憬：“我抱着你跪在教堂的大厅里，那白胡子神父一看见你眼里就放出光来，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明漂亮的小孩子。”
“……我吗？”
“是的。”
“他是个有灵性的孩子。”神父说，空旷的厅堂里回荡着他沉钟似的浑厚嗓音。
“太阳照耀他，繁星歌颂他，他的名字终有一天会响彻四海之内。他注定成熟，注定顿悟；注定找到他所追寻的一切，注定会依靠也仅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拥有无数追随者，再度过很长，很好的一生。”
山治承认这些话最初确实给了自己力量，让他产生了疲于生活之外的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孩子总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只不过它们存活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还没等他熬过那一个个颠沛流离的漫漫长夜，就已经断送在了自己手里。
他欠哲夫一条腿，一个梦。这辈子就算每天都站在热烘烘的隔间里和吵嚷的烟火气息为伴，耳畔充斥着同事大叫着报菜名的声音，干着自己从小就憧憬的工作，最终长眠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海上餐厅里也毫无怨言。毕竟漂亮话谁不会说，这才是生活。
但谁也没想到有一天那条旗子上画着奇怪草帽骷髅看着毫不起眼的海盗船会在这里停泊，从此他的生活轨迹再一次被扭转，不到二十年的人生经历里居然又增加了点传奇色彩。就像有天不经意间在哲夫一长串半是抱怨半是感叹的骂骂咧咧中听到的那一句难得的人话：生活啊，就是他妈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依旧是厨房，烟火，烟火，厨房。却一切都变了。
2
海贼船上不谈生死，这是个常识。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站在身边的人还会不会安然无恙，只是这艘船的气氛太过活跃，有好几次都让山治忘记了这一点，几乎以为自己是过来春游。
船长路飞是个开宴会狂热分子，无论身边有几个人，他甚至觉得路飞一个人都足够支撑起一个热闹的夜晚。偏偏其他家伙大多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一般也不拦着他，上一秒听见招呼下一秒就能生起火来，顺便朝自己丢一句多做点吃的。
宴会自然需要游戏助兴，空酒瓶的头部今晚第一次咕噜噜停在他眼前，一堆人兴奋的像什么似的，嚷嚷着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他看了看这一地狼籍的地板有些无奈。
“那，厨师先生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大谎言是什么呢？”
出乎意料是罗宾说话了，夜晚的火光打在她脸上更显她美艳动人，让山治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被这问题问的一愣。头脑里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突然想到了极为久远的曾经，记忆这种东西真是神奇的很，它真真切切地投影着发生的每一幕，然后妥帖的被封存起来，再在一个你已经不记得它存在的时候蓦地与什么神秘口令相连接，最终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眼前。
波涛汹涌的大海重新启封了他的梦想，连带着一部分天真的少年心性，所以前半段另说。
“倒也不是谎言，就觉得很可笑。”他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开口，空气像意识到什么一样沉寂下来。
“我会度过很长，很好的一生。”
“啊，这怎么可笑了？”娜美不可思议。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似乎和我都不太沾边。”他说：“海贼刀口舔血，谁能保证今天晚上脱下的鞋明天一定能穿上？”
话音落下连路飞都短暂的愣住了，山治这才反应过来所言内容太过于沉重，刚想打岔调节一下气氛却骤然听到身边响起的突兀声音：这么悲观，可真不像你。
是那个绿头发剑客，和他三句话都说不到一块去的路痴笨蛋，却又因为过于惹眼的外形和一次次出格的举动存在感强的让他心烦：“要死也是你这个没用的卷眉毛先死吧？”
“你说什么？我看死的是你才对！”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了这张欠扁的脸上。
3
在索隆一身几乎把血放空了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全船架不住路飞的强烈要求又开了一次宴会。空旷海面中央的千阳号甲板上燃起焰火，场面虽然不比三桅杆上盛大，但胜在全员参与，又因为新伙伴的加入让悠扬的小提琴曲在夜空中响起，混着吵闹的笑音给所有人助兴。最终硕大的酒桶空了三只，又和一群醉的歪七扭八的船员一起躺在地上。
山治虽然抽烟成瘾，但实在喝不了多少酒。被强硬地灌下去两瓶之后就躲在一边找喝果汁的女士聊天去了。饶是这样头脑也已经里晕晕乎乎的，还被起伏水波搞的想吐。他靠在布鲁克的骨头架子上，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刚刚生龙活虎的墨绿色身影站起来拎着酒瓶趴到了船舷上，脚底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山治一下清醒了五分。索隆醒来的消息是他准备晚餐的时候听说的，人还没怎么好好看看呢就被灌了口酒，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和弗兰奇他们扎堆去了，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也可能是索隆在有意避着他，做为唯一一个看到他浑身是血的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出前因后果，而索隆又是最不愿意让别人因为自己的付出为难的——谁知道呢，如果他因为这种事就不自在的话。
他曾经说过索隆肯定是最先死的那个，这倒也不是完全一时兴起的垃圾话。毕竟索隆从初见开始就带给了他太多震撼，震撼于他一次次毫无保留的战斗，全然的付出，不计生死的意志。就像即使海贼总在生死线上徘徊，他还要找捷径。
山治想了想端着身边不知道是谁剩下的半瓶啤酒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那个甲班边上的人身边，意识处在一种奇怪的朦胧状态里，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又似乎什么都能说出来。
“啊，厨子。”索隆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简单招呼一句。
“伤好点了吗？”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人敞开的衣衫暴露出来的裸露胸膛上，原本裹的严严实实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好像从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这点小伤算什么。”索隆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多喝点酒就能好了，倒是你，别用你自己那套评价别人啊。”
不知道索隆的意思是什么，反正这话落在山治脑子里就像在嘲笑那天自己的自不量力，一时间他不愿意回忆起的一切一切都涌上了脑海，却熟悉的让他害怕。
那是他许久不曾光顾的噩梦的来源。
4
山治感到自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焦躁，滚烫又不安，无法缓解也无法释放，只好猛灌了一口瓶子里清凉的液体，企图把自己变得好受一点——收效甚微不说，理智似乎在这一刻更加离他远去。
“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他开口，言语里的较真让自己都吃惊：“你是在嘲笑我吗，索隆？”
“啊，你说什么呢？”剑客一脸莫名。
“我啊……”他张了张嘴。
脑子里告诉他不应该再说下去了，索隆可能根本就没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也并不会理会这些没用的心声，就像他平日里多半也觉得矫情一样。
心脏滚烫的就像要炸开，浑身的燥热就连清凉的晚风也无法排解，直到这一刻他仍然觉得很有些不真实感，居然到现在为止都和索隆离得这么近靠在一起，不仅如此还觉得有些不够，但明明是同样炽热的身躯。
我啊。
本来以为自己虽然年岁不大，但阅历也不浅了。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看遍生死也经历生死，总该什么都不怕了吧。但是真到了这份儿上啊才发现原来都是假的。铡刀不落在自己头上永远不知道疼——我害怕了，索隆。但我不是怕我自己。
他不知道耳边这些声音到底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还是心里，毕竟它们就这么自然而然流泄而出，而索隆并没做出什么反应。
你也会死，谁知道呢。这可是伟大航路，无论你自己愿不愿意，指不定明天，或者下一秒，就被一拳打了个对穿，这都是正常的事。
“——但是，他妈的就算你下一秒会死，那也给我撑到下一秒，就凭我认识你这么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前头。”
最后一句话真真切切地从他嘴里发出来，因为他说完之后感到了自己喉咙口一阵撕裂般的胀痛，他抓着索隆的领子把人拉向自己，也不顾手里的酒瓶就这么从僵住了的手里滑脱，从空中掉下来，冰凉的液体洒了两人一身。
他全身都像过电似的颤抖，不顾一切地向索隆压过去，清晰地从对方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有些扭曲的脸，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原因，或许是他自始自终都在无理取闹，连说出的话都颠三倒四没个逻辑：因为认识的久就不希望你死吗，何况他们认识的并不久。
“喂！”他看到索隆明显是因为自己出格的举动愣住了，还不安的挣动了几下：“喝迷糊了吗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山治凝视着他，头脑又疼又涨。
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副什么样子，多半衬衫凌乱，原本服帖的领带也松松垮垮挂在颈间，双颊赤红，丝毫没有清醒的说服力。但那又怎样，他平日多半会觉得矫情，可这不是平日里。
“你懂了吗？”他固执地抓着索隆，哑着嗓子瞪他。就像什么无路可退的野兽。
“你——”索隆由最初的慌张逐渐平静下来，他不再做什么挣扎。只是任由山治抓着自己，良久良久，像坠入一片沸腾的湖。
“我懂。”
“你懂个屁！”醉鬼反而又不满意了，粗暴地把人拉的更近，他知道如果自己真喝醉了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吻上去，蛮横而固执地舔遍这人口腔里每一寸角落，让他只能徒劳地发出欲罢不能的喉音，无论想抗拒还是迎合都再动弹不得，可最终只是堪堪停在距他一指远的前方，连呼吸都不再深重一分。别这么对我索隆，不要这样敷衍我，你会让我认真的。再说你这个笨蛋能懂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的话音被迫停止。
那不是接吻，只是一种蛮横暴力的啃咬。目的仅仅是堵住更多没出口的荒唐话。
“我说，我懂。”索隆喘着粗气放开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扳回一城的得意：“别太小看人了厨子，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能藏多久？”
没有一句我爱你，句句都是我爱你。
5
索隆这人，说好听点叫正人君子，说难听点就是个十九年来恐怕自慰都没做过的超级处男。最初还让山治以为这可能是出于学剑道的自我修炼，但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在这方面一窍不通。
这样寡淡的身体看起来和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完全不符，又或者这样才合乎情理，单纯又直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会让他欲罢不能到每一次被提起来都会面红耳赤，否则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默许。
“怎么还没好啊？”索隆皱着眉细细喘息，刚刚长出来的指甲扣进他的肩膀，这样双腿大张的姿势和后穴被侵入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觉得羞耻，古怪的麻痒自尾椎升起，逼出从未有过的渴望和渴求。
山治同样很不好受，从未开发过的甬道又干又紧，勉勉强强塞进去四根手指，连转动都费劲。酒精把他的理智灼烧的只剩下一根细细的弦，那上面刻着深入骨髓的珍惜。
就在他要以为索隆这身子也和人一样寡淡的时候终于按上了那点坚硬的凸起，让下方原本颤抖但还算乖顺的身体一下弹动起来：你在干什么，那是什么，把手拿出去……
“嘘，嘘，别嚷嚷，他们可都在外面甲班上哪”他抓住索隆的脚踝把试图逃跑的剑客往后拖：“你不会以为我只要插入你，这事就完了吧？要是你最后也没舒服，那还做什么呢？”
“我杀了你……”
“好，好。”他嘴上应着，下一刻就没在犹豫的缓慢坚定的捅了进去——在这过程中他必须按着底下这个不老实的人，这个每一块形状流畅的肌肉都徒劳地绷紧，双手死死揪住床单的人。他起初只是闭着眼睛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直到被顶到最深处一点的时候才不受控制地张开眼睛瞪着他，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挂在睫毛上，诱惑有幸见到的人将它们温柔舔去。
他的手按在那觊觎多时的饱胀胸膛里，鲜红的乳粒点缀在上面，被汗液浸透出水光。索隆的胸膛似乎格外敏感，随便掐一把都能带动后穴敏感的一缩，柔软的肠壁几乎要把阴茎绞的融化在里面，偏偏这人还一点不自知，本能地扭着腰躲避在身上作乱的手脸上流露出他惯常见到的那种烦躁，别做多余的事，他这样说，就像忘记了此刻一根丝毫不显疲软的性器还插在自己后穴里，只要他的主人想，就可以随时夺去他的一切情绪和意识。
“让我来教你吧，绿藻头。在这种时候没有所谓多余的事。”
山治撑在索隆上方，温柔的吻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和额角滑下的汗液，下身动作的幅度却越来越大，就像要把人从床上顶出去，每一次抽插都又深又重，足够让他听到索隆喉咙里压抑的呜咽，他咬着自己垂落在一边的手，腰上的双腿盘的越发紧密，像抱着唯一的浮木。
临近高潮的时候这人脸上隐忍的性感终于被打散，露出了一种被可怕快感吞噬的茫然。他盯着身上的山治，此刻眼底没了一切情绪，方寸之间明明白白印着那一个人。
“谢谢你，索隆。”
他俯下身去和软绵绵的剑客接了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谢谢你坦率而又坚定的选择了我。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慢一点。”他回答的没好气，嗓音里透出不加掩饰的疲惫。索隆总是这样直白的不解风情，就算在床上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曾经一度成为过他头疼的来源，但现在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那么，不。”
6
由于山治身上肩负着一船牲口和两位女士的吃饭大计，惯常的生物钟让他必须早早起床，还未大亮的天光里他嘟囔着爬起来，宿醉的头疼迟钝了一部分意识，直到他发现身边似乎有什么活物也随着他的起身拱动了一下，一团雪白的被子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绿脑袋顶。
他一下清醒了。一种掺杂着甜蜜的焦灼填满了他的心。酒精让他彻底放纵了，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但索隆会有什么反应呢。他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手鬼使神差地把那个缩成球的被子扒开一点，一副好看的眉眼轻轻颤了两颤，合在一起的睫毛张开一个小缝。
“干嘛。”嗓音里透着迷糊的沙哑。
“我要去做饭啦。”他揉了揉那个手感很好的脑袋。
“喔。”
索隆点点头，柔软的头发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两下，接着很安心似的闭上了眼睛。
山治蓦然变得心情很好，他从自己的小床上下来这才发现一个晚上都睡在这么挤的空间里，而自己浑然不觉。或许索隆也不会在乎吧，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呼吸舒缓的侧脸，这人再过不久就会醒来，和全船人一起去厨房吃丰盛的早餐，而他就等在那里。
这样的情节日复一日的上演，却只有在今天让他多了点与众不同的憧憬，居然连带着那些还未到来的日子也一并期待起来。
7
“你会度过很长，很好的一生。”这句话他现在仍然无法苟同。
不过万一，万一要是真的的话……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
[复制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