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就分两部分发完,但感觉剧情点有点多而且字数也多,所以干脆先发这一部分了。
中
索隆试着再一次邀请路飞进行语音通话,二十秒后聊天界面又弹出了一条“已取消”。路飞的头像被挤到了需要往上划一阵才能看到的地方,索隆盯着那块微焦、透亮、洋溢着油脂香气的牛肩,想起他们在德州几经周折才找到路飞打听到的那个农庄。尽管过着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精彩的生活,每天都给他图文并茂地汇报见闻,路飞从来不发朋友圈。封面倒是换了一张他们几个人在派对上的合照,索隆看见自己被从后面搂着,一脸无奈,手里的啤酒还被那家伙就着喝了大半。底下一片空白的页面迫使他点了返回,拇指悬停在键盘上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索隆一直在想自己应该跟路飞说些什么,可惜这一次的努力依然徒劳无功。熄灭的屏幕一如强制退出的思绪,索隆把手机放回羽织的暗袋。换上和服的娜美小跑着来到了他和乌索普的跟前,并带来消息:日和大概再十五分钟就准备完毕。
两周一眨眼便过去,霜月和光月家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那天之后路飞没再跟他说过一个字,索隆还是第一次那么久都听不到那家伙的声音。伴郎最终由乌索普来担任,编发和传统正装的搭配倒是意想不到的和谐。他为了参观一个材料实验室独自从奥勒返回洛杉矶,索隆在接风的晚餐上就向他打听过路飞的反应。乌索普先是对他意见很大,抱怨了一通这么重要的消息自己居然最后才知道。接着他如此描述索隆打不通电话之后的情景,路飞跑过来狂敲他的房门(或者应该说是砸?),语气和表情却很冷淡。“索隆要结婚了。”乌索普起先根本没反应过来,是路飞X射线一样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不是玩笑。路飞漫长地观察着他的反应,那架势仿佛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乌索普试着跟他恢复正常的交流,过了半晌,才听到路飞像是呓语一般:“原来你也不知道。”
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直是乌索普的强项,索隆几乎可以看见路飞就站在他的眼前,既委屈,又不解,还有点生气,以至于他的心脏微微发颤。他希望乌索普能够多说一点,但娜美截断了话头,忽然感叹了一句“那家伙真是烦死了。”这么多年的来往,他们都对路飞的任性心照不宣。而作为此次事件的源头,除了沉默,索隆自认没资格去追问更多细节。娜美不由分说地挤到了他和乌索普的中间,索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了这个。那双迷倒了许多男人,看穿了许多真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索隆轻蹙眉头,于快门咔擦咔擦的响动中听见她叹了口气。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娜美一边吩咐巡场的摄影师多拍几张,一边把娇美的脸蛋支在他的肩头。光月桃之助和他的助手投来了探询的目光,娜美伸手抹了抹已经足够平整的发髻,贴在他的耳边:“今天之后,你就是别人的了。”
她听起来有些悲伤,眉目间流露的唏嘘令人心软。索隆不太主动跟谁肢体接触,但在这个瞬间,他有一点点想要碰一下娜美的额头。他们认识了那么久,那么亲密无间地参与了彼此的成长。往后他们仍会维持无需多言的友情,但总归是发生了些许变化。婚姻代表了一个严肃的契约,对两个人、两个家庭来说都影响至远。索隆同样不希望日和承受莫名的流言,最终往外挪了一步。
娜美垂落双手,索隆听见自己像告诉路飞那样解释:“这是我的义务。”
出身于旁人望尘莫及的家族,这份幸运当然附带了某种代价。娜美没反驳他的话,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有时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这么固执。”
索隆点点头,对娜美的意见不予置否。他永远都会站在路飞的身边,作为一个支持他做任何事的好友。保持界限的关系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做出的决定,联姻只不过是将这个决定转化成再也没有任何余地的现实。
虽然他拖了很久很久才告诉路飞这个消息,虽然在这一刻他依旧隐隐担忧着路飞的处境。
一旁的乌索普置身于云里雾里,试图从他们的互动中捕捉到什么,又什么都看不清。娜美给他打了个眼色,换回一个更加单纯且茫然的表情。伴娘身负重任,娜美是趁新娘补妆的间隙偷跑出来的。合影已经拍完了,她便没有理由再待在外面。
陆续抵达的宾客如潮水一般涌入,娜美轻提裙摆,四下张望,赶回为新娘准备的休息室。霜月的府邸占地颇广,除了居住的大宅,还在后山修建了神殿和道场。索隆平时常在这片空地上练习,路飞没在房间里见到人就会立刻找来这个地方。今天那家伙的身影大概不会出现,但这就是索隆十七岁时做出的选择。路飞还在闹脾气,还不适应,但起码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都还能回到从前。
仪式定于正午举行,高照的日头明亮透析。光月日和在簇拥中步入庭院,瑰丽雍容的白色打卦绣着仙鹤腾云的祥景。白棉帽下的明艳面庞溢彩流光,按照世俗的标准,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幸运的男人。日和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娴静的双眼却只与他的对上。繁重的服饰拖曳出端庄的身姿,娇小的鞋履踏出摇晃的风情。她就像踩在一根线上,索隆下意识伸出手去,却让她微微一怔。他习惯了护着娜美,但日和的回避让他想起来这“不合规矩”。乌索普小声提醒他往前一步,日和已经迁就着他退到了稍微落后的位置。男方和女方的亲属排成两道长长的队伍,日和凝视着他,眼底流转着十分复杂的情愫。
索隆略微颔首,试图一探究竟,却见日和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似乎听见了叹气的声音,但日和的脸上展露于人前的只是一抹浅笑。娜美再一次替她抚平衣裳,与她视线交汇,又不着痕迹地转向别的地方。吉时已至,古代宫廷乐奏响。两名巫女引领他们走进拜殿,神官已经等候在台旁。客人们一一入内,不苟言笑的祖父与日和的兄长桃之助就落座于他们的正后方。
祈祷家族昌盛,结合美满的祝词奉至神前,巫女手捧长柄金勺斟满了他举起的杯盏。索隆小心地分三次饮下,嗜酒的舌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神官的念词宛如低吟的咒语,索隆觉得自己既身处其中,又像是游离于外。意识延展成一张细密的网,他好像进入了时空的夹层,能够感知殿内的每一个气息。宾客全都缄默不语,娜美正在眺望拜殿之外的远方。日和托起杯子的指尖抓得很紧,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她从两家见面开始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决心,但在此情此景,忐忑也是人之常情。与她的坚强与坦然相比,索隆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厌恶。因为他违背了叔父的教导,直至此刻,仍不可饶恕地想到了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路飞甚至无法保持三分钟安静,光是对饮九次的三献式都会让他如坐针毡。他举办热闹的派对,无拘无束地探索,代表平稳和安定的婚姻生活永远都不会与他有关。谁都不能去拦下一阵风,禁锢一团火。索隆只盼承受狂风吹拂,目睹烈火燃烧。他有他的责任,他是霜月家的传人。巫女捧来了婚礼的誓词,射灯下的白纸雪一般耀眼。索隆将它展开,遒劲的文字是他甘愿套上的缚具。扩散的感官开始像茧一样收拢,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宛若天劫降下惊雷。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想过逃避。此后便是定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念道:“我自愿与光月日和结成……”
落雷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地冲入庭院。那是一辆黑身红底的敞篷布加迪威龙,一路开到殿前撞倒了他练习击打用的木桩。路飞穿一身周正的白色西服,以无人能挡之势闯入拜殿。艾斯和萨博首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从错愕却又难掩的几分得意来看,他们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娜美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日和拢起裙尾,稍稍侧过了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扣住了他的手腕,索隆扭过头去,对上的却是沉静的眼神。身着白无垢的日和如雪山般耸立,在他的视野中飞速后退,匆忙起身的人群变成了一片混乱的背景。路飞急促的喘息和他的心跳一同在耳边放大,短暂的瞬间看起来像是慢放的一帧一帧。索隆扳住车门刹停脚步,从天而降的家伙却蛮横地推了他一把。碰到前窗的额头隐隐作痛,索隆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引擎已经再度发出了猛兽般的咆哮。
路飞一手搭着椅背,倒车和摆尾一气呵成。狂飙的车速推挤后背,索隆根本反应不及,只远远看见挤开人群的祖父化身为一尊修罗。他佩戴着爱刀,绝不饶恕叛徒和无能之人。但呼啸的狂风将他裹挟,隆隆烈火将他吞没。翻飞的额发露出一双坚毅的眼,路飞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转瞬便开下了山。
索隆用了些许时间弄清眼前的状况,首先确认这不是一场梦。整整两周杳无音信的路飞闯入了他的婚礼,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他狂奔而去。这台布加迪威龙是艾斯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但习惯了载路飞去这里去那里的索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亲自开。路飞开起车来像某种凶狠的动物,和那个坐在副驾驶上自顾自说话、睡觉、吃东西的家伙完全不同。此刻他周身散发出比时速两百公里的风更难反抗的气场,索隆几乎没办法开口。但随着霜月家的领地在身后被甩得越来越远,路飞稍微慢下来了一点。他扭过头来瞥他,咧开嘴笑嘻嘻地说道:“刚刚好赶上。”
轻快的语气,上扬的音调,闯了这么大祸,这家伙还是平常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这话听起来像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了要去哪里玩,于是索隆彻底回到了现实。霜月和光月的联姻变成了一通闹剧,供奉先神、宾客齐聚的拜殿成了混乱的戏台。索隆瞪着那张洋洋得意的侧脸,简直没办法压下胸中的愠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飞想都没想,表情依然坦荡:“我不想让索隆跟别的女人结婚。”
索隆支起一条手臂倚靠车窗,一想到要如何收场就觉得异常疲惫。“你这是在胡闹。给我开回去。”
余光可以看见路飞蹙起了眉头,那家伙每次嫌他说教都会摆出这个脸。但哪怕他只是从婚礼上走掉了十分钟,现在掉头还可以用“发生了紧急状况”的借口搪塞过去,都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索隆扭头望向飞速倒退的建筑,重复了一遍:“给我开回去。”
“不要。”
推背的感觉再次变得强烈,索隆不得不稳住身形。路牌指示着高速入口的方向,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周五就开车跑掉。路飞想去山里,路飞想去海边。那时索隆开一辆墨绿色的路虎代步,尾箱总是备着露营需要的各种东西。这家伙随心所欲,说句不好听是肆意妄为。两个哥哥惯坏了他,而他自己也是帮凶之一。刚才路飞把他推进车里就用了不讲道理的力气,以至于现在他还有些头晕。索隆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告诉自己,这不是分心去回忆他们一起做过什么的时候。
“那你靠边停,我自己回去。”
仔细想了想,他又缓和了几分,跟哄小孩子似的:“今天没办法陪你玩。”
路飞侧过头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又圆又亮。一瞬间,索隆好似看见了刀刃上的寒光。但路飞其实还是笑着的,带着他那种永远都不会受到挫折的自信再次宣告:“我不会让索隆跟别的女人结婚的!”
索隆扶着额头,两秒之后才放下了手。该怎么给路飞解释他和日和结婚之后他们原来的关系不会发生变化?跟这个冲动上头、热血至上的家伙大概不可能说得清楚。最终他直起身来,一如之前的回答:“这是我的决定,我必须遵守两家人之间的约定。”
光月一族当年没有因为战乱离开故土,一直在当地延续下来,因此颇有人脉。近几年霜月资本预备在文化产业介入更深,借此推广代代流传的文化。东方人很注重所谓的“根”,索隆虽然出生于海外,但也是在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和哲学思辨中成长起来的。和光月家的联合能够帮助他们在本土和海外一同布局,一步步实现这个背后隐含更深意义的重要战略。
如此庞大的计划当然不是靠个人牺牲就能实现,索隆只是从接手集团事务开始就揽下了这份责任。和光月家的联姻既是祖辈的希望,是所谓东方血脉的保护,也是一次强强联合。然而路飞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复杂,几无一丝杂质的心灵关注的是“人的感受”。他降下车速,侧头找到了他的眼睛,如此理所当然地疑问:“那我呢?”
仰起的脸充满不满和倔强,索隆有些迷茫。“什么?”
“索隆不是喜欢我的吗?”
“什……什么?!”
索隆瞪大眼睛,路飞对他当头棒喝不够,还紧追不舍地补充道:”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恋人那种……嗯,是要结婚的那种喜欢。“
路飞说完,更加得意地笑了,此刻他的表情一定像个笨蛋那样错愕。索隆缓缓吸了一口气:“谁跟你说这个的。”
“我一直都知道啊。索隆那么喜欢我。”
布加迪威龙轻轻松松地越过了前面的商务车,索隆感到喉间一阵阻塞。他想起自己会在他们乱来之后,路飞睡得毫无防备时有些生气地戳一戳他的脑门,但那种心情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路飞天生拥有野兽般的直觉,他第一次因此感到局促不安。两旁的风景像一个个飞速闪过的色块,索隆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应道:“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为此做些什么。”
路飞不会被情爱束缚,事实上索隆很难想象路飞对谁露出痴迷的样子。迟钝的,心不在焉的。霸道的,极端偏执的。索隆透过反光的物件瞥见自己的影子,有时会觉得很可怕。路飞也看见了吗?路飞就是这样才察觉到的吗?这个单纯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会坚持自己的认知,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再去隐瞒。索隆只希望路飞能够理解自己的主张,未曾想那家伙对此的回应是鼻子里哼出的一声"嗯?"
“你可以当这件事不存在,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救我出来。”
路飞大概觉得婚姻应该建立在爱情之上,但现实中爱情只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更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索隆看着他:“我说过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车头一摆,路飞拐到路边急停下来。这个地方距离高速入口还有不到一公里,因为忽然越线不得不猛踩刹车的司机毫不留情地朝他们按响了喇叭。路飞似乎想要更加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为此索隆敛起了所有表情。他只盯着前方的路面,很慢地补充了一句:“我更希望你作为朋友来见证我的婚礼。”
路飞皱起脸来,像一条嗅到榴莲的小狗,神色介乎于迷茫和厌烦。显然他非常非常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为了表现这个感想身体非常非常用力地做出了反应。但没有持续太久,他的眼底便闪过了一道光,整个人豁然开朗。他挠挠鼻尖,有点无奈地笑:“索隆真的是笨蛋吧?”
索隆板起脸,希望路飞明白他是认真的。他不打算像平常那样跟他斗嘴,便从羽织的暗袋里拿出了手机。为了不被数不胜数的来电干扰,他习惯调成静音模式。但意料之外的,自他从婚礼上跑出来之后,竟然没有收到多少新消息。
乌索普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萨博拨了一通。祖父不会在事情妥善解决之前跟他说一个字,但也没有其他人来问他应该怎么办。他立刻打给助手,试了两三次均无人接听。跟着打给娜美,同时拉开门锁准备下车,路飞忽然抬头将他的手机打了出去。
索隆挑起眉毛,心中升起了一丝愠怒。“你做什么?”
路飞盯着他的眼睛,那模样很光明,很磊落:“我在说话诶,索隆。”
看看他这么多年纵容出来的怪物,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得绕着他转。索隆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最后冷笑了一声。“我要处理你弄出来的烂摊子,在场的人全都认识你。还有日和……”他顿了顿,思及在婚礼上被扔下的日和,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她受到的伤害。现场不乏社交名人,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他必须立刻联系公关团队。希望他们已经开始工作,无论他在不在,他们的能力都很强。和光月家的合作也要重新安排,最近几个他们谈好的策划已经开始执行了,如今可能全部都会受到牵连。
路飞眨了眨眼,看得出来还是不喜欢他这么说话。不过他淡定自若,轻飘飘地回答:“娜美会解决的,我们都已经说好了。”
娜美会解决的……索隆打量着路飞的脸,意识到这个一向不顾后果的家伙并没有在开玩笑。娜美的家族和霜月同样关系密切,而且十分擅长危机处理。她确实有能力阻止事件发酵,大概能为他拖延一两天的时间。索隆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婚礼前的种种异象都串联了起来。日和的局促和回避,娜美对乌索普打的眼色。她早就知道路飞会冲进婚礼现场,可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被好友隐瞒的滋味如同一盆冷水,索隆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浇透了。路飞睁着圆圆的眼睛等他的回应,可惜他要给出的不是赞赏。“路飞,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任性?”
他再次拉开车门,被一条蛮横的手臂伸过来”砰“的一声关上。”我哪有?“路飞也不爽起来,”从索隆告诉我那天开始,我就在准备了!“
所以两周里他都没了踪影,也完全不接他的电话。脑袋嗡嗡作响,刚才撞到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索隆没力气再跟他理论了,最后一遍说道:“我们回去。这样走出来算什么?”
路飞几乎要撑着椅背跳起来。“为什么索隆总是这么固执啊?”
“你什么都不懂。”
“还不明白的是索隆你吧。”
路飞整个坐起身来,跪到座椅上方。拦下车门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他居高临下地倾轧过来,好似一个不可抗拒的巨人。嘴唇遭到了野蛮的撞击,下一秒柔软的物事撬开了他的门齿。路飞吻他吻得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索隆抵着几乎和他紧贴的胸膛剧烈挣扎,仍被狠狠地捏住了下巴。
索隆一直都在回避,其实路飞很喜欢亲他。无数个互相帮助的夜晚,下午,又或是刚刚醒来的清晨,路飞扣住他的腰胯,又更加用力、更加黏糊地锁住他的嘴巴。路飞会像狗狗那样不厌其烦地舔他的唇,也会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掠夺他的口腔。小孩子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和欲望,索隆也没有一次纠正过他。他隐秘地享受着,唾弃着不坚定的自我,又一次次放任路飞将自己揽入怀中。抗拒和兴奋一同沿尾椎攀升,空气被身上的人一点一点掠夺殆尽。路飞开始粗鲁地拉扯纹付的领口,索隆猛烈地咳嗽起来,这才换回了些许间隙。
路飞贴着他的脸,离不开似的蹭着他的鼻尖。“索隆连接吻都不懂。”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笑又得意,就像是证明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观点。
索隆喘着气,视野边缘卷起一层梦境般的光圈。路飞完全占据了他的视野,刘海被风吹得凌乱,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听天命的张扬。他向来不喜欢穿西装,觉得束手束脚,但在刚才的混乱中他解开了领口,不羁和放肆的姿态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这样的路飞万中无一,是天之骄子,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征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索隆不可避免地看得出神,近在咫尺的眼睛立刻便将他捕捉。
“我喜欢索隆。”路飞抚着他的侧脸,总是那么坚定,“索隆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的!”
漆黑的双眸闪烁着无人能挡的光芒,仿佛诱人坠入深渊的信号。他不可一世地告白完,末了又自觉蛮聪明地补充了一句:“包括你自己。”
稍显幼态的五官此刻神采飞扬,路飞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在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索隆感觉自己被猛拳击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他仍想辩解,但任何理由都不会比路飞此刻看他的眼神更加有力。或许在内心深处,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擅自替他们做了选择,出于“现实的考虑”,为了永远维持他们之间特殊的亲密。
“我要做世界上最自由的人。”索隆想起路飞总是挂在嘴边的话,其实后面还跟着一句,“我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他比路飞年长两岁,一直充当着引导者的角色。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路飞已经不需要这些。这家伙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成长得比他以为的还要强大。一直以来,这家伙从不动摇,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能量源,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一路勇往往前。
索隆自嘲地笑了笑,他明明一直都很了解。路飞是一个怎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思绪从“他该怎么办”变成了“他们该怎么办”,路飞垂着头,不断舔着他的嘴唇,一副上了瘾的样子。索隆只好拿手抵住他。
“娜美还让我先跟你商量,我就知道,如果不是直接从婚礼上把你带走,索隆一定不会相信吧。”无法得逞的路飞把两条手臂都扣在他的腰上,嘟嘟囔囔的。
索隆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掌心很快变得湿漉漉的,还很痒。他有些应对不了这个状况,也有些心软,但仍然坚持:“我们还是得先回去。”
给日和一个交代,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他得负起责任来,起码先给出一个说法。
路飞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们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你想做什么?”
“我要先带索隆去一个地方,明天早上就回来。”
“要去哪里?”
路飞嘻嘻笑着,重新发动了引擎。他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反倒兴高采烈地计划起来:”我们等下可以在服务站买炸鸡,底下有我给索隆买的酒。今天我来开车,所以索隆想喝多少都没关系!“
路飞总是那么无忧无虑,索隆看着这张脸就有些生气,完全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对这个小孩……这个家伙产生那种心思。不过他只是白了他一眼,靠在座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布加迪威龙最终还是驶上了高速公路,索隆眺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心想,自己对这家伙可能永远都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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