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 【香索】叶落花开,(生子,9月8修改完结,有甜有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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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47584 | 回复50 | 2015-8-6 13: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序

快意恩仇的江湖,有举杯豪饮后交结的挚友,也不乏三尺青锋下断送的亡魂,鱼龙混杂的世界中,正与邪的分界线在诡谲的帮派争斗中越搅越黯。

威严肃穆的王宫,可望而不可及,恢弘华丽的琉璃建筑里暗潮汹涌,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为一个象征着至高权利的龙椅,不惜手足相残。倾轧算计中,华贵的砖石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千百年来,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上演相似的故事。

当今天下,天龙一族坐拥朝廷,百年来稳如磐石。 京畿重地千阳,是举国最富庶繁华的地带,消费人群多为王宫贵族,更吸引了不少商旅行客。大街小巷熙熙攘攘,茶坊酒肆少欢闹,倡馆舞坊多氵㸒靡。对外虽是听曲观舞之所,其实内行主顾都明白,少了妖娆多姿的风尘女子,断不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难以预估,歌台舞榭后,到底隐藏了多少晦暗浪荡,埋葬了多少清丽佳人。

飞花阁座落在闹市中,二楼飘出柔婉的歌声,清亮似皎月,婉转如莺啼,撩拨着不少男人的色心。一楼座无虚席,不少饮酒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地仰头望上面,不时心不在焉地呷两口,脸颊上微带红晕,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含蓄明礼的也都低垂着头,装模作样地表明自己的清高儒雅。

多少人想上去一睹芳泽,捏捏怀里的钱袋,又叹息着摇头,飞花楼的头牌,一场三千贝利,普通人根本消受不起,只能买杯酒,借这大好的地儿,全当画饼充饥。

“慢死了,赶紧拿酒来!”

是宝剑磕在木桌上的声音,冷洌的低吼释放出三分杀气,硬把店家的魂招回来。

“鬼叫什么?马上给你拿。”店家颇不耐烦地拎起两桶酒过去,刚要重重搁在桌上,不经意间对上那双如魔兽般凶煞的红眸,硬是把动作慢下来,客气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客官…您慢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绿发酒客身上,万分不解,如此美妙的天籁之音,这个木头居然无动于衷。

酒客依然在旁若无人地豪饮,地上搁着两个空酒桶,却不见他脸上显出酒晕,开盖抬桶就是一大口,比喝水还来得轻松。这该是几百年没喝过酒了……问题是惊人的酒量。

算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些微的惊异过后,众人各行其是。

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酒坊外哗然一片,行人纷纷让道。

灌完第三桶酒,绿发剑士抹去嘴边的酒渍,抬眼望向窗外。

一黑衣骑士纵马过来,忽然在原地驻足。一头灿亮的金发格外惹眼,明媚的柔金色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不太真实,黑色的锦衣剪裁合身,颀长的身形稍显精瘦,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优雅贵气。胯下的白马骨骼清奇,尥蹄昂首时,更显精神矫健,雪白的毛色与金发男子的黑色锦衣相衬,黑白分明,因逆光缘故,身周仿佛笼着一圈若有若无的光晕。

装扮虽简约随意,却比任何绸袍缎带、华衣艳服更衬他的风流倜傥。

“切!司空见惯的富家公子,就知道仗势显摆。”不爽地腹诽一句,撂下空酒桶。

重点还在于风流,在他仰头望向二楼的歌台时画风突变,那所谓的优雅荡然无存,粉色桃心满世界飘飞,金鸡独立跳上马背,转得比街头的陀螺还欢快。

人这德性也就算了,连那匹白马也状若疯癫,箫箫嘶鸣后蹬蹄直立,似乎是想站高一点,好一睹佳人的绝美容貌。

“啊啊…美丽的小姐,请接受王子的爱意吧…你竟然肯劳动大驾挪身过来,我就是死也甘愿了……”

你最好现在就去死……

绿发剑士的恶意诅咒不是没有缘由,一人一马当街发疯,丝毫没有注意脚下的状况自觉,要是当街窜出人来,非遭殃不可。

剑士瞳孔紧缩,犀利的目光定格在金发男人身上,身随意动,矫捷如虎豹,在马蹄降落未落之际欺身抢上,一手执剑砸白马,一手挥拳揍花痴。

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众人的视线只抓住墨绿色外袍翩跹飞扬的残影。

中招的白马飞出街心,带着主人砸进对面的染坊里,瞬时传来水缸倾倒碎裂的杂音,以及围观者下意识的惊叫。

剑士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嘴角下撇,冷眼注视着破开一个大洞的染坊。

2】针锋相对

山治身为王廷的四王子,皇族的直系血脉,自小风光无限,倍受尊崇。虽不说在整个王宫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和第一显赫的地位,至少深得“民”心,所谓的民,仅限于女的和少部分男的。

他长年出宫奔波,解救遭欺凌压迫的女人。王廷律法森严,普天之下男尊女卑已成潮流。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女人必须死守贞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了贞洁牌坊,必定要一肩独扛,孤独至死。若有违妇道,按律罪不当死,却会被剥夺良民的权利,堕为下等人,任大众鄙夷欺凌。

风月场所无疑是受难女人的集中营,这些所谓的男人乐园,不知葬送了多少清纯的灵魂。

山治经常出没于烟花之地,大街上乍见美貌女子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大献殷勤,在不知情的路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浪荡奢靡的花花公子。

然受过他恩惠的女人都清楚,花痴只是他习惯性地情绪失控,他绝不会毁任何女子的清白。

天下对女士太过不公,所以只要逢着有困难的女人他都会救,小到发育不全的小女孩,大到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都被集中到南郊的天香苑—山治利用他的王子权位设立的收容场所。

每隔一个月,他会亲自到天香苑亲自烹粥做饭,为众多女士服务。

比那温柔的笑和俊美的貌更令人难忘的,是那御厨都要谦让三分的烹饪技艺和令毛贼闻风丧胆的那高超炫酷的踢技。

流氓地痞想起那踢技,旧伤好像又疼了,穷途末路的人想起那香气扑鼻的热饭,禁不住要留口水。

山治的另一个习惯则是暂时救助饥民,不过是饿的快死的那种。如果是男的,条件是吃完就滚,不准在天香苑周围逗留,占女士的便宜。若是不谙世事的小鬼,可以稍微放宽条件。

他有一匹毛色雪白的良驹,名曰迪鲁,脚力甚好,日行千里。 今天,恰好是去天香苑为女士服务的日子,刚打理好一切,忽然接到回宫的紧急命令,不得已下才骑马穿越繁华的街市。就算歌女的声音荡心摇魄,以他的骑术,断不会失误伤人。

偏偏有不识好歹的家伙横生事端,把他打进了染坊。

等满天的金星消散后,吐掉嘴里又辣又涩的染料,抖掉身上的液体站起来,脊背闷闷地疼,衣服粘糊糊地很不舒服。

白马迪鲁成功变身为黑白相间的斑马,在黑色染料的糟践下,自己的绅士形象可想而知。

“是哪个天杀的混蛋?给老子滚出来!”

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查点撞上一棵健壮的植物,准确来说是头上长草的臭男人。那人耷拉着眼睑,斜睨的红眸极尽鄙夷与冷漠,嘴角斜勾,手抱在胸前,那姿态俨然在说:就是老子干的,你想怎样?

“绿藻植物,是不是你?”

“大街上走路不长眼,活该!”

“你”在噎在喉咙里,忍无可忍地把怒气灌注脚底,双掌在地微撑,一阵横扫猛踹,声势惊人。只要一脚击中,就是筋折骨断之祸。

然脚底刚碰到对方的袍角就被灵活地闪躲开,宝刀出鞘,轻啸如龙吟,层层银亮的弧光交叠推进,感觉到剑气刮得皮肉生疼,山治退攻为守,不敢再轻疏大意。

黑蓝双影交织,一时拆得难解难分,路人远远避让,小贩撤摊挪位,生怕遭池鱼之殃。

“白痴王子,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不是虚有其表的白脸公子哥……”

“混蛋植物,今天不拆了你炖菜,本王子绝不善罢甘休!”

正胶着之际,一个军士飞马前来提醒,进宫迫在眉睫,山治忍了又忍,才虚晃一招,跃上马背。

“混蛋植物,有种报上名来,改天找你算账……”

“白痴王子,记住了…”剑士扬起邪魅的冷笑,字字清晰地顺风飘入金发男人耳中,“老子叫索隆!”

马蹄声彻底消失后,两个路人好心过来劝解,“剑士小哥,你不知道吗?你打的可是天龙朝的四王子,他最讨厌男人了,你要么赶紧换个女装,要么尽快离开京城,皇族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索隆冷冷一哼不予作答,掏出所剩不多的钱来赔付染坊的损失,剩下的全扔进酒庄,“再来三桶酒!”

您老敢留我们也不敢招待啊… 苍天…这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不知死活啊…

京城聚集各路人马,江湖人士,外邦商旅使团或是黑道势力,争端斗殴常有,所以闲侃几句后又秩序井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索隆只管仰头灌酒,直至两个劲装男子的谈话引起他的注意。

“你看到告示了吗?听说大将军艾尼路的府第最近扩充卫军,条件优厚得很,负责的将官是有'快斩武僧'名号的达兹•波尼斯,是个秃头和尚,衣服的胸口两侧部位有蛇的图案,胸口上刺有壱字,能力深不可测……”

听到这里,索隆瞳孔紧缩,眼中倏然溢出凌厉的杀气,红眸血丝乍现,又在酒客疑惑的扫视中隐忍收敛。

“好像有二十来个人通过了,以我们的条件,应该可以,不如……去试试…”

两个劲装男子撂下酒钱离开,等他们走上街心,索隆起身跟过去,像盯上猎物的虎豹。

3无题

山治憋着一肚子火骑马赶回王宫,想着先回自己的南山王府换套衣服,再去朝堂龙翔殿。刚进宫门,身后就传来亲切的问候声,“哟…是山治吗?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一人赶上前来,拦下白马。此人裸着胸背,左腰别匕首,颈上挂红珠项链,除了黑发上边的帽子、半截裤和鞋,全身再无衣料,双颊长有几点雀斑,潇洒俊气,和暖的笑意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艾斯,天龙朝三王子,亲和有礼,与四王子山治的关系最为要好。

“艾斯,你刚从宫外吃完霸王餐回来的吧?这副打扮去见父王,铁定是找骂的。”

艾斯哈哈一笑,“我只是嫌热懒得穿,至于你,今天去天香苑照顾女人,是亲自为她们掏炉灶还是让马去拉煤炭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子?”

“不要再提了,想起来就火大!”山治恨得牙痒痒,从怀里掏根草烟,伸到艾斯面前,“艾斯,借个火。”

嘴里抱怨着“我的异能可不是干这个的”,食指上已生出一小束火苗,点燃山治的烟。

“你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染发了。”看着山治夹杂着黑色的金发,艾斯忍不住追根究底。

山治直接纵马赶往南山王府,不理会艾斯的诘问,“是一个头上长草的混蛋干的,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他!”

紧急召四个王子和重要大臣进宫,不外乎就是商讨当今天下的局势变化和蠢蠢欲动的逆反势力暗幕,佛之战国作为一朝之主,做事格外严肃,关于暗幕这股逆党,半年前就在探讨,几乎每月一次,而这次一发现风吹草动,战国就拿出天塌下来的架势来对付。

山治则被重点训诫,作为一国的王子,不思朝事,尽为一帮故意纠缠的弱女人伤精费神,简直是不知轻重。

山治左耳进右耳出,没怎么听进去,点头表示会有所收敛专心朝事,肚子里却暗暗腹诽,顺便把怒火转到头上长草的混蛋身上。

接下来就是左右丞相的一番唇枪舌战,左丞相赤犬的严苛顽固,对天龙朝律例的在乎程度,比战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右丞相雷利主张自由宽松,处事也比较随和,只是实在受不了赤犬的古板严苛不近人情,才出面驳斥,反对他全国范围内大肆清查暗幕嫌疑人的行为。没得到确切的查案线索,轻易出兵搜查很容易引发动乱。

大将军艾尼路作壁上观,眯着一双发白的死鱼眼看戏,偶尔插上两句,没调和争端,反而让气氛越发紧张。

大王子克洛和二王子路奇则一言不发,他们不喜欢出风头,总是窝在角落里充当空气。

最后,反倒是艾斯的怪毛病中止这场没有结果的争吵,这位三王子听着听着一瞬间就睡着了,异能失控燃着宫殿里的挂帘,不得不让军士进来灭火,朝会不了了之。

虽说艾斯属于在重要宴席上吃着吃着就会栽在食盘里睡着的奇人,大家心知肚明,异能发自使用者的主观意志,不是说失控就失控的,既然达到了中止口舌之争的目的,众人也不点破。


4】纷争

回到南山王府,更衣沐浴。

用浴巾一遍遍地擦沾上黑染料的地方,发狠地挠着满头金发。温度适宜的热水没能安抚暴躁的山治,他边洗边骂。

“糟瘟的绿藻头,别再让老子看见你!”骂着骂着,绿藻头这一绰号不知不觉变得顺口了。

浴池的帘子忽然被掀起,王府的卫队长阿金手捧一个琉璃瓶走进来。

“殿下,这是属下特意到库房寻来的外疆奇药,去污效果甚佳……我看您后颈有大片污迹,自己恐怕够不着…”

山治反应奇快,迅速将身体缩入水里,不悦地回绝道:“你怎么直接进来了?本王沐浴的时候不需要人帮忙,迪鲁的身上更脏,先用你说的奇药把马刷干净。出去吧。”

阿金愣怔过后,把琉璃瓶放在浴池边,默默离开。

阿金原本是一个江湖浪人,在帮派争斗中身受重伤,一路奔逃,昏倒在天香苑门口,被山治救下。吃过山治做的三顿饭、伤稍有好转阿金就离开了,却在半年后以南山王府卫队长的身份站在金发王子面前。

原来他获救后就从军入伍,凭自身实力脱颖而出,又执意去南山王府任职,不求职位高低,只为报四王子的相救之德。在江湖中已无立足之处,他只想找一个真正的归属地。

雷利说南山王府需要得力的人手,山治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就允许他留下。五年来,阿金一直兢兢业业,谨守本分,只要是山治吩咐的,总能踏实地办好,很少出差错。久而久之,山治也习惯了这个名为属下实为朋友的男人。

在王府的日子平淡无奇,每天处理完琐碎杂事后,厨房成为唯一可以慰藉心灵的地方。很遗憾,美味料理都进了一帮臭男人的胃,全让阿金和侍卫们大饱口福,而不是貌美如花的姑娘小姐。

山治虽然爱美女,整个南山府却没有一个女人,从侍卫、总管到卫队长全是爷们儿,连白马都是雄性动物。

这是雷利、艾斯和战国一致认可的决定。先前山治确实有大批花一样的女孩做丫环,随后事故频出,御医几乎每天一次赶来为王子殿下治疗鼻血病。王府里主客颠倒,丫环们都快赶上公主的待遇,这位皇族王子倒像一个勤恳的奴隶。

这样过分追捧女人的行为一不符合朝纲律例,而是影响正常事务,三是可能给花痴王子埋下安全隐患。

熬过两年禁欲生活后山治承认当时年少轻狂,以后一定会克制,妥善处理,但是战国的态度依旧,一步不让。一个只要见了侍女都会随时随地冒桃心的人,再没人相信他能克制。

在京都郊区建造天香苑、一个月去一次已是最大的忍让,若不是右丞相雷利也有点迷恋女色、支持山治帮扶女人的行为,只怕女人的避难所天香苑会被老顽固赤犬烧得连渣都不剩,赤犬一度将那个避难所称为败坏王庭威严的地方。

山治经常跑到艾斯和雷利的府第作客,结果不言自明,那两处有不少养眼的姑娘。

于是山治不时会跟艾斯起冲突,原因是这家伙栽在食盘里的时候,老拿侍女的漂亮裙摆擦脸,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过了三天,路过艾斯的火炎府,怀着两分激动的心情,直接进去做客。在把每个侍女花痴一遍后,才发现主人正从外面回来,一脸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暗幕开始行动了,艾尼路手下的那个光头武僧在招卫军的时候突遇刺杀,不过现场全是艾尼路的人,刺客失败被擒,审讯的时候发现刺客肩背上有暗幕的标志刺青,现已交由刑部监狱长麦哲伦处理。”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笨蛋,先不说那个光头武僧跟他主子的实力,刺杀也不挑一个有利的时间和地点,不失败才怪。艾斯,那个白痴刺客是谁?”

“好像是一个绿头发的家伙,武器是三把名刀。涉及逆党暗幕,擒住刺客后就第一时间送审了,我没得到太多信息。他该不会是得罪过你的那个头上长草的家伙吧。”

山治吐口烟圈,“应该错不了,第一眼就看出他是白痴了,打了王庭的人还敢自报家门,没想到居然白痴得这么厉害。暗幕行事隐秘,追查了半年多也只获得了一些支离破碎的鸡肋线索,我想不通,暗幕为什么会要这样的人。”

艾斯笑道:“雷利也有和你一样的疑问,三个月前王庭的饷银被劫,暗幕策划得天衣无缝,到头来没抓到一个帮派成员,而现今的刺杀行动完全无厘头,对方没获得任何好处。所以雷利让我们分头查,宫外和宫内,你想负责哪边?”

山治果断地说:“我想从那个绿藻头入手,我见过他,对付这样的白痴,方法太多了。”

“那好,有确切的线索再联系。”

“对了,艾斯,那个白痴刺客叫索隆。”
  

5】狱中再见

与天龙朝威严肃穆的王宫毗邻的,是充斥着血腥和残酷的地下监狱推进城,外围是暗色的铜墙铁壁,内里还有繁复的机关防护。监狱长麦哲伦实力强劲,极具责任心,没任何囚犯能逃出这座监狱,也没有在他的酷刑下能抵死不招的人。进推进城比地狱更可怖。

山治讨厌这个血腥残酷的地方,也不待见那个让人无法接近的监狱长,没有防护措施,一般人离得近了,跟他说几句话都可能中毒。不过山治已经进过几次了,当朝内的某些案件疑点重重而嫌犯特别是女犯被判重罪的时候。如果必要,势必争取重审。

当朝四王子驾临,麦哲伦也算司空见惯了,进行程序性的简单检查后,随行的阿金等人留在外城,只允许山治一人进地下监狱。

随领路的狱吏到达那个绿毛剑客所在的刑房,与周边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相比,通道尽头的这间格外安静,只听得见血滴落地面的声音。

透过铁栏杆,能清楚地看见被绑在刑架上的人,luo着上身,胸腹裂开四条殷红的血口,深可见骨,血毫无阻碍地流出伤口,徐徐滴落,在暗色的地板上溅开。他穿着黑色的裤子,看不出其他伤情,唯独那头显眼的绿发,依然鲜翠,给阴暗的环境增添一抹别样的生气。

刚想让狱吏开门,绿发男人抬起头,赤眸渐渐凝聚起明亮的幽光,定在山治脸上,片刻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卷眉王,你是来报复的吗?”

稍显沙哑却又满带挑衅意味的一句话,差点激得山治蹦起来,重点在那卷眉,从小到大,有人调侃过他漩涡式的圈圈眉,但受到如此直白露骨地嘲讽的还是第一次。

狱吏喝住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小子,你想找死是不是?这是四王子!”

忍下破口骂出去的冲动,让狱吏打开铁门,走进充满腐腥味的刑室,近距离观察这个绿毛家伙。面部轮廓因痞气的冷笑而凸显棱角,麦色的皮肤,精实的肌肉线条分明,左耳挂三枚金色的水滴形耳环,若非脸上的大片冷汗,真看不出他正在遭受痛苦。最令人吃惊的莫过于那条从左肩斜跨至右腹的巨大的长疤,缝合伤口的针脚犹在,像一条扎眼的铁栅刺。究竟是受了怎样的伤才会留下这种骇人的鱼刺。墙角扔着三把刀、一个绿色的腹卷和一件染血的墨绿色外袍,正是那天和他初次见面的妆扮。

“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如果还有机会老子绝对宰了你们……”

挑衅的怒骂被打断,狱吏五指如钩,探进他胸前的伤口直接抠挠嫩肉,“小子,别着急,刚才我的几手只是开胃菜,监狱长大人马上就会来招待你。敢对四王子不敬,你还奢望着生路么?”

他深埋下头掩饰面上的痛苦,捏紧拳头,硬是没坑一声。

闻见浓烈的血腥味,山治皱眉制止,转移话题,“先前是你负责审讯他吗?”

狱吏毕恭毕敬地答:“回王子殿下,这是刑讯的惯例,先由卑职试探,监狱长大人才拟定具体的审讯方案,力求最快时间突破,撬开犯人的嘴。刚才卑职去找监狱长大人交接,正好您来了。一般的点子卑职都能应付,只是今天的绿毛小子犟得很,又涉及暗幕,还要麻烦麦哲伦大人。”

山治摆手让狱吏退开,无视绿发男人狠毒的目光,绕到刑架背后,观察他左膀上小碗大的黛色刺青:外圈是稀疏的咒文符号,内里排列着大小不一的骷髅头,看似杂乱实则有隐含的规律。

半年前发现这一黑暗势力的时候,山治花不少时间研究过骷髅标志,对此印象深刻。现在仔细再看,挨个儿数咒文圈里的骷髅头,很快查出端倪,这个图样和半年前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有一个微小的破绽,有九十九个小骷髅头,但排列缝隙中少了一个大骷髅头的轮廓线,线条极淡极细,与骷髅阵交混在一起,当初也是看了很多遍才发现的细节。

也就是说,这个刺青和半年前的不一样,这只绿毛是暗幕成员的结论果然有问题。

转回绿发男人面前,直视对方,“为什么要刺杀达兹•波尼斯?”

“他该死!”低沉的嗓音吼出暴怒的三个字,赤眸闪现刻骨的恨意,似乎要把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面容扭曲,一抹血色溢出嘴角,延脖颈躺下,流入锁骨,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恨。山治感到脊背渗出的寒意,来自于这个绿发男人的。

径直离开,直接去找麦哲伦,把王子的专属令牌扔到他手里。

“疑犯的身份有待商榷,先暂停审讯,雷利丞相会接手重查。”  

6】上药

山治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把绿藻植物弄到自己的王府的。

接手重犯并非儿戏,就算他是四王子,也要通过正规的手段。先找右丞相雷利说明此案的线索证据,经由他同意,带着丞相手谕到监狱提人。

麦哲伦更是难缠的主,就算有丞相手谕和四王子的压在头上,还是要山治立下书面保证,底线是四天,四天内务必完整地把人还回来,否则就上奏战国,由国王亲自决定此案的审理权。

必须用最短的时间破除疑问。

让阿金把绿发男人安置在王府的私人牢房里,脱下象征着王族身份的黑色银边锦袍,换上出宫时常穿的水蓝色便装,带上治伤用的一干药物栖居,把阿金和众侍卫调开,独自进审讯室。

这里更像普通的家居环境,屋里一尘不染,清爽干净,两面墙边各安置着一张铁床和和一个大柜子,光线由两扇小铁窗透入,照在青灰色的石砖上,墙角搁着四个高大的烛台架。

在这里接手审理过几个嫌犯,山治宁愿麻烦一点,也不愿在血腥的王庭监狱,那边太恶心了,根本没有胃口抽烟。

进去,反锁上门,把治疗箱放在床角。

绿发男人侧躺在床上,连着床头的铁链锁住他的双手,可以小幅度地自由活动,但是不能放不下来。他本就戴着重拷,所以没用床脚的铁链。从他进府到现在,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身下已积了一滩血,血色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床板是上了漆的木板,便于清理又不至于冰冷。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有……能耐就痛快点!”语气依然恶劣,表情依旧凶狠,然比之先前,多了三分虚弱,脸孔也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们有没有用刑,很难说。

“你就是索隆?”

“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卷眉王!”

为什么一出口就令人火大,稍微同情他一下,暂时不计较上次大街上的事,这个混蛋居然不知好歹。探手摸到绿色的短碎发,又恶意揉两下,有点扎手,发丛里浸染了汗液,粘粘的。

“绿藻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再不留点口德,一定让你后悔!”

“混蛋卷眉,把你的爪子拿开……”索隆边骂边摆头躲山治的手,因行动受限仅是在徒劳挣扎。

把这只野兽拴起来是无可奈何的事,山治可不想边打架边问话。不论如何,要先把这身伤口处理好,等到血流成河,绿藻植物不晕自己也先晕了。自小讨厌血,很反感。

扳住肩膀,按他仰躺在床上,意外地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感觉到手下筋肉的紧缩颤动,眉头倏地拧成疙瘩,一脸痛苦难受。

是碰到什么伤口了吗…手不自觉地放轻些,快速清理完伤口,洒上金创药。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按住这头挣动不停的野兽,一股狠劲儿随即涌上来,“绿藻头,不想流血死掉就老实点,我不会叫属下进来,本王一人就可以对付你。”

清干净床板上的血,裹好绷带后,索隆迫不及待地翻身侧躺,大口喘息着,像是在避免伤口被碰到。

背上没伤痕,那就是下身的伤了。山治毫不犹豫地去解那条黑色的裤子,才拉开一点又遭到反抗。

“卷眉毛,滚开!别碰我…”

山治很想用针线把那张臭嘴缝起来,不顾他的聒噪,连撕带脱,硬是把那些碍事的布料弄下来。

你以为老子愿意干这种事啊,不弄开怎么检查伤口上药…

露出同样精壮的下shen,两腿线条匀称没有一点赘肉,只是皮开肉绽的臀部实在是不堪入目,肿胀瘀青处似乎碰一碰就能流出脓水来,皮肉外翻的几个口子尚能看到肌肉纹理和半凝固的血块。

很明显,推进城监狱惯用的臀仗,不过,伤到这种程度,肯定是这只绿藻头脾气太硬,狱吏没看到预料的效果,又多赏了一倍不止。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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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5-8-6 13:39:33 | 显示全部楼层
7】初现端倪

这时候,大概觉得反抗无望了,那家伙安静了许多,认命地趴着,活像砧板上的鱼。

利索地清理伤口上好药,自然而然地扳住他的身体,想看前面是否有伤口,绿毛野兽顿时炸毛,挣扎时又是一系列不堪入耳的叫骂。

“你又想干什么…看什么看?卷眉变态…”

一再告诫自己随便还口有失身份,还是忍不住对骂回去,纠缠半天,确认前面没有伤口,到柜子里翻一件长袍给他套上,才开始着手他脚踝上的重拷。这不是单纯铐上去的,而是用粗大的钩钉穿骨而过,再扣上脚镣,连简单的站立都会让人痛不欲生,更别说从监狱里逃走了。而眼前这副,无疑是最大型号的,脚踝呈瘀紫色,肿了一大圈。

除去这个残忍的大家伙又费了不少功夫,接手过几个从麦哲伦的监狱出来的刑犯,每个人受到的刑罚都没有重复的,那些残忍的家伙自有让犯人开口的花样。

带着复杂的情绪料理完这棵绿藻植物,整个过程某人宁可咬破嘴唇也很少因痛苦哼出声,直到现在,精疲力竭了,才昏睡过去。就算失去意识,纠结的眉头也未曾舒展开,身体偶尔有细微的颤栗抽搐。
  
过了一天一夜,端着亲手做的饭菜进去时,那颗绿藻头已然光鲜许多,像服了仙丹妙药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了。

屋里光线黯淡,山治点亮所有的蜡烛,顺手燃一支烟,把装饭菜的托盘搁在索隆面前。

“吃吧,绿藻植物,本王子从来只为女士小姐下厨,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破一次例。”

“不需要!如果你是来套话,趁早死了这条心,老子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索隆抬手一搡,床边的托盘滑落,山治眼疾手快,敏捷地捧住,送到柜子边。

“绿藻头,早有这警惕心,也不至于采取天下最白痴的方法去刺杀将军府的人,就算是街头地痞,也有比你更高明的法子。”

索隆冷笑道:“我会正大光明的砍了他,那些龌龊的法子,只有你们这些王庭贵胄才会用吧。少假惺惺地装好人,花花公子多得是,你只是其中之一。”

山治低下头,深吸一口烟。拿来三把刀、绿色腹卷和那件染血的绿色外袍。

“混蛋,不要碰我的刀!”

不理会索隆无意义的恐吓,分别拔出三把刀,每把都沉甸甸的,刀刃锋利无匹,吹毛断发。白色的样式朴素毫无装饰却暗藏杀气,一把的刀身是诡异的紫色火焰纹路,另一把较为精致华美。

“和道一文字,鬼彻和雪走,都是绝无仅有的名刀;腹卷的质料来自眙州,而绿色外袍和红色腰带的质料却是与京都相隔不远的潞州,看衣袍的颜色,你穿了有一定时日了;

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一个初出茅芦的剑客在摩岩上刻下挑战书,逼江湖第一剑客鹰眼前来决斗,结果败在十字小刀上,胸前留下一条长疤,日后,江湖中多了一个有着魔兽称号的赏金猎人;

经王廷的密探线人交待,一年前一个长鼻子男人想方设法地打探达兹•波尼斯的行踪,而你在一年后进行刺杀,但是那个长鼻子消声匿迹了,你们应该有关联吧,他是在眙州还是潞州?”

山治利用一天多的时间,跟阿金一起,配合艾斯得到的线索,特意找知名的工匠,尽可能地将索隆的刀具衣物的来历都查明。

牛脾气一样的绿藻头不可能轻易服软,信任王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揭开他的身份秘密,捏住最关键的弱点。这些线索一部分是来自于推断,并不能确定其真实有效性,但是通过观察绿藻植物越来越微妙的神情,山治确信自己的试探有效果了。

原本古井无波的赤眸里那些许闪烁的微光,并非畏惧,而是代表着担忧牵念。像这样一个可以随时赌上自己的性命、从容面对危难的单纯的白痴,有什么是值得他牵念的呢?忽然萌生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不管是出于在规定时间破案还是探寻这眼神后的秘密。

“怎么样?绿藻植物,被我猜对了?”

对方轻蔑地“切”了一声,偏过头,明显底气不足。

趁机过去,拉下那件蔽体的长袍要继续替某人换药换绷带,手刚碰到索隆的身体,他就像被雷击中一样,挣扎也好,骂人也好,死活不配合。经过一天的休息,力气更是大得出奇,不小心被踹中,疼得要背过气去,那双脚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对骂几句解解气,将升腾的怒火压了又压,索性放弃帮他上药的念头。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野蛮家伙,老子为什么要管他……

要解开他的束缚更不可能,以他的脾气,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山治可不想王府被弄得一团糟。

暂时离开,到花园透透气,清静地吸几口烟。

“殿下,那个绿发剑客不外乎就是一个复仇者,您好像对他很感兴趣。”阿金不知何时到来,站在山治身后意欲试探自家王子的想法。

“胡说八道!”山治扔下半截烟用脚底狠狠地碾磨,“上次在大街上,那混蛋忽然出手打人,本王只是要亲自收拾他。”

阿金无奈地笑笑,识趣地中止这个话题。

8】打赌

睡一觉去去火,第二天一早,又踏入那间屋子。时间过去一天了,还有许多线索亟待澄清。这次,要换一种方式。

“绿藻植物,敢不敢跟本王赌一局?”山治微扬下巴,倨傲地叼着烟,浅笑的弧度分明是在挑衅。

“赌什么?”索隆警惕地盯着这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卷眉王,试图从那深邃的蓝眸里看出点名堂,没来由地觉得脊背发凉。换个舒服的姿势,索性背过身去。

“你左臂上的青骷髅刺青是假的,是别人设下的陷阱,这是一个黑暗势力的标志。光凭这点并不能排除你的嫌疑,更不能抹杀你刺杀王廷官员的事实,无论哪一点都是抄家灭门的重罪。眙州和潞州不算大,样貌奇特的长鼻子,在江湖中行事张扬,肯定有不少人认识你。对于有众多密探和眼线的王廷来说,找到你的家最多需要两天。”

索隆挣动锁链,翻身怒视山治,“你到底想怎样?”

山治微微一笑,坐在床沿翘起腿,“那要看你是选择固执地保持无意义的警惕还是明智地配合。你是一个冲动的复仇者,只身闯进将军府行刺,置性命于度外,对推进城的刑罚也无动于衷。你不是为自己冒险,你应该不希望牵连到别人。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波尼斯在吏部报的故址是假的,如果查出这家伙的身份有问题,他犯的是杀人重罪,再找到有力的证据,你就有机会翻案,光明正大地报仇,前提是你要交代事情始末。”

索隆半信半疑地瞧着面前的黄毛,心里有三分动摇,犹豫片刻,又试探着问,“为什么要帮我?”

山治转头望向窗外,侧脸蒙上阴影,声音低沉下来,“一是身处高位的职责,二则……不想再看到悲剧。”顿了顿,又笑着转过脸来,“怎么样,绿藻植物?就睹你的命运,如果我有心帮你,你可能重获自由,大仇得报;如果我另有阴谋,你重回大狱,命丧黄泉。两条路,选吧,爽快点。”

“暂时信你一回,你要是另有图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不知怎的,就这么答应了,好像有点草率,但选定的路就不能后悔。

“够爽快,那就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跟波尼斯有什么仇?”

索隆瞳孔紧缩又骤然放出冷光,恨意发自心底,“当然有仇,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

9】回忆

一个普通的剑道馆座落在眙州霜月村的雪峰脚下,四周遍布樱花树,清幽宁静,犹如世外桃源。

馆主耕四郎为人和善,是当地有名的剑侠,经常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教导最擅长的剑道,偶尔到周边游历,帮助落难的可怜人。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的,好像樱花林中的剑道馆是自然而然多出来的。

索隆也是其中之一,八岁那年浑浑噩噩地走到剑道馆,叼根树枝,不可一世地进去踢馆,结果被耕四郎的女儿浇熄气焰,仅用利落的两招。

打输就败耕四郎为师,索隆就这么大刺刺地留下了,馆主欣然同意。

为打败古伊娜勤学苦练,两千零一次后,仍以失败告终。只是,索隆再没有机会赢了,她独自登山,失足坠崖,初开的花就此凋谢。

带着她“成为天下第一剑豪”的遗言,拿起和道一文字,连着她那份一起努力。

四年后,索隆十二岁,耕四郎又救下两个奇怪的人,一个长鼻子男孩和面色苍白的女孩,女孩生病了,状况危急,把他们带回剑道馆,请郎中救治后,化险为夷。

男孩叫乌索普,女孩叫可雅。可雅康复后,他们谢绝修习剑道,耕四郎在剑道馆附近的山坳里建三间小木屋,他们定居下来。可雅学医卖草药,乌索普帮可雅采药之余做一些古怪的东西到市镇上换钱。他们似乎在逃避什么人,但他们不想透露,旁人也不便多问。

再过五年,当年的小毛孩均长大成人,不少人谢过耕四郎,外出历练,剑道馆总会收下新人,不全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有慕名而来学剑的人。

索隆带上和道,从仓库里拣两把好刀出去,立志要找鹰眼,找了半年没结果,干脆借武林大会在摩岩上留挑战书,把人逼出来。

感受到超乎想像的差距,在冷峻的大剑豪面前,自己的三刀流如同儿戏。

“试着超越我吧,我会在最强的位置上等你。”

被剑道馆的好友撒加和乌索普救回去,重伤刚好转,又开始严酷的自我突破,只为离梦想更近一步。

然半年后,平静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索隆到附近的市镇买刀,转了两天才走到,又没碰到中意的,原本想到别处看看,无意间听到酒馆里的闲谈,霜月村的剑道馆起火,死了不少人。

费尽周折赶回去时,一切都晚了,剑道馆化为灰烬,连乌索普他们的居所也被毁灭。隐约可见血污和打斗的痕迹。

正值樱花凋谢的季节,残花如血,遍地鲜红。废墟里零碎的枯骨无言地控诉这场罪恶。

找了大半天,才在山沟里撞见狼狈不堪的乌索普,转到山里的密林,第一眼,就看见断了右臂的撒加躺在干草上,委顿不堪,勉强保持清醒,年纪小的孩子挤作一堆低低抽泣,可雅蹲下身柔声劝慰,又忙着给其他受伤的人处理。

乌索普和撒加哽咽着道出所了解的实情:

昨天,在剑道馆的旁边救回一个半大的女孩,当时她病得不轻,正昏睡在路边。

晚饭时间过后,大家忽然感到浑身无力,头脑昏沉,还没来得及处理,二十多个蒙面的黑斗篷闯进来,耕四郎留下功底好的弟子仓促应战,让撒加带着年幼的孩子撤离。

撒加把孩子交给附近山谷的乌索普和可雅照管,又忍着身体的不适返回去应战。杀手个个身手矫健出招狠毒,因药物原因,众弟子死伤大半,耕四郎即使功力深厚也独力难支。而黑斗篷杀手的武器上均淬有剧毒,战斗愈发艰难。

领头的两人身材高大魁梧,武器诡异难测,短短几招撒加的右臂就被重创,身中剧毒。

耕四郎勒令撒加带伤者撤退,随后一剑破开剑道馆,阻断杀手追击的路。

可雅医术不错却解不了武器上淬的剧毒,只知道他们先前中的是烈性失力散,而撒加为阻止毒性扩散自断右臂。活下来的只剩下年幼的孩子。

乌索普壮起胆独自回去,想在查探情况的同时救幸存的人,然而,离剑道馆老远就看到冲天的火光,再靠近一点,用自制的望远工具远距离观察,那些黑衣杀手正把几个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扔进火场。当时风势强劲,其中一个杀手头子的斗篷风帽滑落,乌索普恰好看到他的脸。

乌索普不敢逗留,会同可雅带活着的人逃往深山密林,藏了一天才敢出来探风头,正好碰到回归的索隆。

火场里只发现碎骨,连一具完整的遗体都没有。最终确定耕四郎不在人世是通过他随身的佩剑,被压在几块破砖下,擦拭后仍光亮如新。

为死者简单地修葺坟墓,找来食物药物照顾撒加和孩子。

10】回忆2

看杀手的情形,是有预谋而来,好像要找什么东西。到这时候,只能另寻出路,至少要找一个能住的地方。

迫不得已,乌索普和可雅终于说出自己的经历。

他们原本是潞州人,住在同一个村子。可雅的父亲开了一家丝绸商铺,自己做掌柜,由于经营有道,生活富足,在城郊盖了一栋大宅子。

管家洛克在商铺主事,凭自身的头脑和才能赢得可雅父亲的欣赏,但三年后,可雅的父亲忽然暴病身亡。可雅青梅竹马的好友乌索普靠讲笑话逗她开心,助她调整情绪,无意间听到洛克跟一个外乡人赞高的谈话,原来老掌柜的暴病事出有因,皆是洛克一手策划,一直在他的茶里偷放慢性毒物,造成暴病身亡的假象,现在又计划暗害可雅,试图做成因父亲过世而绝望上吊的假案。

乌索普趁夜带可雅逃走,洛克协同手下闻风追来,走投无路下两人跳悬崖,乌索普用飞绳钩住崖边的树枝化险为夷。洛克以为二人身死,不再追击。

避过风头后乌索普回乡暗查,却发现给洛克做伪证,证明老掌柜暴病的正是忠仆梅利。当地县衙也将此事当作简单案件处理,不了了之。

可雅知道后悲痛欲绝,连一向忠实的老仆都投靠坏人了,还有什么盼头。乌索普孑然一身,索性带她转奔他乡,有幸遇到耕四郎,想着有剑道馆庇护绝对安全,便在此定居,而可雅不想再面对家庭惨变的伤心事,乌索普就隐瞒下彼此的身世。

事隔几年,连剑道馆也惨遭横祸,他们终于决定面对现实。不知道杀手是否会卷土重来,至少要找一个安身之所。

暂时把撒加和一干孩子安置在附近乡镇的长风镖局,总镖头斯摩格是耕四郎的朋友,以前偶尔会到剑道馆借人走镖。此时剑道馆有难,自然乐于出手相助。

在乌索普可雅还犹豫不定的时候,索隆已下定决心,到潞州借穿洛克的阴谋,夺回本该属于可雅的一切。

对杀手的目的和身份毫无头绪,耕四郎的过世无疑是重大打击,索隆的决定,多少有点发泄怒气的意味。他不是一个遇事就消沉的人,但总要用剑来解决问题。

乌索普和可雅深思熟虑后也同意了,以前还只是半大的孩子,不敢跟洛克对抗,如今有了帮手,或许可以试试。带索隆直奔潞州,先进行暗查,设法搜集证据。此时洛克早堂而皇之地做上掌柜,帮凶赞高理所当然地成为管家,而梅利则被囚禁在深宅里,偶尔会放他出来在外人面前走过场。

原来梅利的“叛变”皆是因为赞高,赞高精通催眠术,拎着特制铁圈在人眼前摆几下,再施以暗示,意志力弱的便会在短时间内被控制,听命于催眠师,梅立就是因为被赞高催眠才会做伪证,为洛克所用。

一切顺理成章,找机会救出梅利,搜集证据。中途被洛克察觉,他试图杀人灭口,当即恶战一场。乌索普对付赞高,索隆对战洛克,受了一些伤,但总算把这对恶人制住。考虑到当地县衙换了县令,在百姓中的口碑还可以,便将证据证人交付上去,当堂翻案。

夺回所有的家产宅子,便把在眙州的众多孩子和撒加接过来,虽不能完整地继承耕四郎的遗愿,好歹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尘埃落定后,索隆每一天都在想报仇的事。自责当时没有在场无济于事,还不如勤练剑术,砍了那些混蛋。

乌索普画出其中一个杀手头子的画像,和索隆一起,在江湖中谨慎地打探,一年后总算有了眉目,却只得到一个绝望的结果,那个秃头武僧是王廷将军府的人。

索隆初心不改,让他们好好待在可雅的宅子里,自己单枪匹马地提着三把刀就出发了,临走前乌索普象征性地给他一张地图,不过,还是毫无悬念地磨蹭了大半年才到京都。

11

索隆说得太过简洁,山治反复盘问一些细节才搞清楚事情经过,但最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找来政区地图,仔细勘对潞州到京都的距离,山治转头审视仍沉浸在恨意里的绿藻植物,“潞州到京都有直达的官道,骑马最多需要两天,长鼻子乌索普一年前就查到波尼斯的下落了,你为什么大半年后才到?”

索隆认真地回答:“考虑到那个混蛋的实力不可小觑,我需要两把好刀,经过罗格镇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店主说雪走是他们家的祖传之物,鬼彻更是世间极品,如果纹上代表铸剑师的图腾,就可以正式成为刀的主人,不用付钱。”

万万没想到这个标志刺青居然是这么来的,明显是蓄谋已久的栽赃,看着索隆认真呆愣的模样,再加上一头青发,只想再送他一个外号:愣头青!

山治的语气里早带上七分同情,又稍显无奈,“然后你就相信了?”

“鬼才相信!”索隆不满地瞪金发男人一眼,“这两把是绝世名刀,鬼彻确实用得顺手,当时没带几文钱,不能错失良机,更不能明抢,让人纹个刺青又算得了什么。”

还是感觉到不对劲,山治低头瞧瞧地图,又绕回到原来的问题,“不对啊,就算到过罗格镇,也不至于磨上大半年才到京都吧。你急于报仇,就算不想方设法骑马赶路也该跑过来……”

“啰嗦死了,卷眉王……”索隆头上爆出几条青筋,咬牙切齿地催促,“你都快把老子的祖宗八代都盘问清楚了,现在怎么说?”

山治点点头,“时间不算太久,现场应该还留有线索,发生大型事故,按王庭的规制,地方府衙至少有简单的备案,从现场和波尼斯入手,不难找到证据。”

“这么说来你对我的话毫不怀疑?”索隆有点难以相信。

山治两指夹烟,直接把眼圈雾气喷到某人脸上,“像你这样的青头白痴没有撒谎演戏的天分,真话还是谎言,本王一眼就能看穿。”

“咳咳…”从不沾烟草的索隆被呛得直咳,想要捂住胸口又因双手被缚行动受限,不得已,破口就骂:“混蛋卷眉,快放开老子……”边骂边挣扎,四脚入地的铁床在索隆的大力拽动下竟微微晃颤起来。然而,那件蔽体的长袍不太严实,因动作过大,腰带的活结松了,衣襟陡然打开。

脸上一阵阵烧烫,不敢再乱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趴好,避过对方玩味的目光。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上次治伤时这件长袍只是简单地遮住身体,醒来后就穿戴整齐了,肯定是卷眉王干的。最气人的是除了长袍外,里面什么都没有。

妈的,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他……正经的时候看着像个有涵养的人。对他的聪慧有一丝佩服,然而这好感维持不了多久,看着那微带痞气的笑脸,好感又被怒气冲散。

“不要乱动了。”山治挑眉看看他衣袍绷带上面渗出的鲜血,“这些伤不轻,不是三两天就能养好的,要想尽快痊愈的话老实地配合我上药。”

“不用你管!放开我,我自己来。”

“连坐都艰难的绿藻头少逞强了,后面的你看不见够不着。只给你穿一件长袍就是免得每次脱换裤子牵扯到伤口。要知道感激,混蛋的。”

“你再乱说我砍了你!”

“等你伤好了再逞强吧。”

这次上药出乎意料地顺理,主要是床上的人不敢乱动,害怕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地方。上完药换好绷带,清楚地听到对方磨牙的声音,赤眸几欲喷火,愤怒的神情里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窘迫羞赧。

山治心中一动,把床头的铁链放到最长,虽然不能下床,在床上自由活动的空间好歹扩大了。“你所说的没得到证实,所以只有等案子查清才能还你自由,我不能违反王廷的规制落人口实,毕竟这次的对手是将军府的人。”

伤口基本消肿了,上药后疼痛减轻,暂且当他是好心吧。忍了又忍,还是说正事要紧,“你打算怎么查?如果要证据的话,我有一部分。事后我在火场的断墙上发现几处特殊的打斗痕迹,一部分是师父耕四郎的,一部分是杀手的。杀手留下的类似刀痕的痕迹很怪异,中间又窄又深,两边浅淡。在混进将军府跟秃头武僧交手的时候,他留下的痕迹和剑道馆的如出一辙。”

山治意外地审视绿发男人,笑着说:“想不到绿藻白痴也有细心的时候,是我小看你了……”

“啰嗦死了!你到底查不查?”

12】尘埃落定

找到大方向,破案顺理成章,阿金随刑部侍郎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眙州和潞州勘察求证,山治和艾斯追查波尼斯的身份。

经查证,波尼斯在吏部所报的身份地址是假的,当地并无此人。随后,又在刑部档案中发现端倪,一件事隔三年的悬案中,京都神捕连同手下六名精良的捕快遇害,一招毙命,仵作验尸单中描述的伤状与索隆提到的印痕别无二致。

阿金需要在两个州县间奔波,两天后终于赶回来了,由刑部侍郎监督,现场取证,查调霜月村的县志,并到潞州记录下乌索普等人的供词。

现在只需带证据跟波尼斯对质,真假立判。三年前针对王廷命官的悬案加上残杀无辜平民,波尼斯的罪状已是板上钉钉。

如今已是第四天,雷利接手处置,要拘传波尼斯必须面见艾尼路,跟将军府打招呼。然而,在雷利刚见到艾尼路尚未落座奉茶的时候,军士来报,波尼斯闯进库房盗取一箱珠宝后杀死四名卫军,逃走了。

戏剧性的演变下艾尼路表示一无所知,波尼斯是吏部派来的,他只坦诚督下不严之过。

波尼斯算畏罪潜逃,雷利无功而返,矛头再次指向刺客索隆,他左臂的骷髅刺青仍是个麻烦。所幸派到罗格镇的探子回来了,店铺主人说所做的一切均是受神秘人胁迫。

雷利派专人勘验,确定刺青标志不符。既然嫌犯无关逆党暗幕,战国懒得理会,交给雷利全权处理。

索隆算一个江湖浪人,除这次入将军府行刺外并无其他逆反行为,念其在推进城受过刑罚就免去罪责。

一切事宜尘埃落定时,天已经黑了。

这几天一直忙于调查绿藻植物行刺的始末缘由,到现在才能静下心对待这个严肃郑重的日子—母亲的忌日。没几个人记得她,更没人在意她离世的日子。

人前淡然处之,一个人时,总忍不住伤感悲痛。艾斯又出宫了,阿金按常规找监狱长麦哲伦交接,彻底了结行刺案件。

本就是悲苦的日子,在哪儿心情都一样。走进寝室旁单设的灵堂,供上亲手做的料理。美食的甜香混着纸钱香烛的涩味,闻着令人鼻子发酸。再深厚的心意,面对的只是祭台上无生命无情感的牌位,生死两隔,她终究感知不到了。

嗪着酸涩的泪逛到后花园,晚风拂过,送来鲜花的馨香。不论是花草小径还是亭台水榭,每一处都是按记忆,建成她生前所住宫殿的样式。想睹物思人,每年今日,收获的皆是空虚。在花树下掐一撮蚊子草揣在怀里,又想起往昔的快乐时光。这草不似一般植物,纤细的孤茎上分出无数细杈,结满像蚊子一样的暗绿色碎叶子,轻轻扫过皮肤,痒痒的。幼时,总是被这细草逗得欢笑不止,满地乱爬,最后跌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在日光下酣睡……

胸口闷得慌,翻出两罐陈年佳酿,想起还困在私人牢房里的某颗绿藻头,便径直过去,遣开守卫。

轻轻打开门再关上,床上传来轻微的鼾声,身体有节奏地起伏着,看来是睡熟了。

醒时看似凶神恶煞,想不到睡着后竟是这样青涩可爱的形象,虽然眉头的疙瘩未曾舒展过,愁思隐现。前两天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不曾睡过安稳觉,眼下算放松警惕了吗?

看着掩藏在长袍下的身体,没来由地想起他蜜色的皮肤,精实的肌肉……好身材应当属于漂亮的姑娘小姐,为何男人也会有诱人的身体线条,自己也有肌肉,只不过养尊处优惯了疏于锻炼,比起他的确实逊色了一些……不,老子只是好心给他上药,并非成心窥看,穿长袍也是考虑到脱衣裤会牵扯到伤口!目光落在对方挺翘的后臀上,胸腔心跳的砰砰声更急促了些。

13】倾诉

抹了两次上好的金创药,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怀着查看伤口的意图,坐在床沿,放下酒,轻手轻脚地去解腰带掀襟摆。好药加上他惊人的恢复力,短短四天多,伤口都结痂了,显出肉红的色泽,消肿后臀瓣又复紧实,曲线更为明朗。

“你干什么?!”

刚帮他把腰带系回去,突如其来的一声喝骂,吓得甩手扫到旁边的酒罐上,万幸双脚条件反射地动起来,在罐子即将着地的刹那用脚尖挑起,使其翻旋着飞向空中,又纵身一跃,探手接住。

迎着对方质问的目光,山治愣了须臾,举起酒,若无其事地答:“找到两罐珍藏的好酒,拿来给你尝尝。”

这是王廷医官伊娃送的一黑一红两罐合欢酿,送的时候一再强调,等到他迎娶心仪的王妃时拿出此酒共饮,男方饮黑罐,女方饮红罐,好事可成。伊娃是王廷内名望最盛的怪医,外表虽是男人体征却惯爱穿奇装异服,弄得雌雄难辨。而他研制的药物见效奇快,尤其对治疗疑难杂症手到擒来,王自然不在乎他的怪癖,让他身居要职。

山治虽倾心天下美色,却未能纳一房入王府,这合欢酿想是用不上了。与一个粗糙的男人共饮又不是与美女,估计没什么问题。正好绿藻头爱酒,给他喝正合适。

山治不再纠结酒的性质问题,临了将长袍拉下恢复原状,索隆并未发觉,在看到酒罐双眼一亮,也不再追究山治的小动作,“酒味香醇,肯定是好酒。”

“嗯…”敷衍地点点头,宁定心绪,忽然想起自己是抱着解闷的心态来的。

“你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的失落颓然,不似几天前那么精神,有点诧异,心说一个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王子,能有什么烦心事。

“今晚是母亲的忌日,陪我喝一杯。”声音格外低沉,眼睑垂下,蓝眸犹如静寂的死海,黯淡无光。

愣愣地接住山治扔过来的红酒罐,侧身坐起来。悲伤太过真实沉重,无形的压抑渗透过来,感同身受。

拉上铁窗的布帘,屋内愈发昏暗。急切地想排遣内心的苦闷落寞,又不愿让对方看清自己脆弱的一面。

合欢酿醉人心脾,开盖时整个屋子浓香弥漫。索隆一次性灌一大口,由衷地赞好。

“废话!这酒出自王廷首席医官伊娃之手,自然不同寻常,今天算便宜绿藻植物了。”山治也跟着灌一口,却没索隆那么轻松自在,迷糊了须臾,才勉强扛住酒劲儿。

喉咙热辣刺痛,头脑有点发懵,自然管不住嘴,一口酒一段话,渐渐冲破理性,越说越肆无忌惮。

……………

战国率众人打下这片江山,可谓是历尽艰辛,一将功成万骨枯,付出重大代价,才换来一隅安宁,如今周边尚有几个不愿臣服的番邦属国。天龙王族虽然版图广阔国力强盛,也不敢轻忽来自邻近小国的威胁。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待他百年之后,绝不愿把王位交到无能小辈手里,让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战国的儿女连他自己也算不清,真正有王子封号的仅四个。治国之策,军事才能,过硬的武功实力,君临天下的王者气魄,缺一不可,足够优秀,才能登上最接近帝王的王子之位。

若非遭受剧变,历经世间沧桑,山治只想过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

作为随战国平定江山的有功家族,荣耀和地位不言而喻,连母亲入宫为妃的机遇都是一种恩赐。

她有一头灿若阳光的金发,轻柔顺滑,像波浪一样,莹白修长的手指和温婉的笑,构成童年最美好的图景。在深宫大院长大,很少和家族的人见面,母亲就是唯一陪伴他成长的亲人。

就在八岁那年,随母亲一起住进一个叫冷宫的地方,遭受冷言冷语,衣食惨淡。

一年后,在天气晴好的一天,在不受限的区域寻找小花,想逗母亲开心。玩到傍晚,跑进寝室时,床边的地板、白色帐幔上均染满红色的液体,她倒在床上,嘴里也有鲜血汹涌而下。

宫里空旷萧瑟,无人照管,母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漆黑的夜晚,炙热的烈焰吞没一切,浓烟滚滚,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14】经历

绝望之际,一个黑发男孩闯进来,在烈火中畅行无阻。母亲摔在地上,含泪摆手让他离开。被绝望禁锢住身体,满脑子都是血色记忆,不知道怎么逃出宫的,只记得黑发男孩脸上有几点雀斑。

之后,孤独而绝望地活着,要独自面对黑夜,面对伤痛,面对无止尽的饥饿,面对大批神秘黑衣人森冷的刀光,直到被一个老头救下。老头失去了一条腿,仔细想来是因为救自己,虽然当时在伤痛饥饿中已经神思恍惚了。

老头叫哲夫,脾气暴躁,没少骂人打人。从养尊处优的王族人变为苦劳力,山治抱怨过,毫不客气地叫他臭老头,在他手下学厨艺练踢技,一晃就是三年。

在这时,雷利找来了,山治被带回王廷,花很长时间才适应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听懂雷利跟他讲的一系列故事。

原来母亲和家族都是遭人诬陷。母亲贤良淑德,就算入室帝王家,也不忘父母乡里的恩情,总要找时间回家省亲,用财物接济一起长大的玩伴。

祸端由此生来,一时间宫内谣言纷纷,说她借机与青梅竹马相会,以亚里尔塔为首的妃嫔还找出所谓的证据,将她连同山治送进冷宫,又下毒暗害,纵火毁尸灭迹。随后,家族竟又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祸诛九族,无一幸免。

雷利阻止不了战国的决定,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为他们洗刷冤屈,惩治下毒陷害的人,把山治接回来。

失去亲族的庇护,回想起母亲遭受的冷言冷语,她临死前的血和泪。在外逃亡的时候,也接受过好心女人的帮助,更见惯了诸多流落街头或是悲愤自杀的可怜女人。

就算有王族血统,如果不能脱颖而出,比起逃亡时的日子,仅是能卑微地活下去而已,王廷容不下弱者。还好有艾斯的陪伴和雷利的支持,艾斯正是那晚上救自己逃离火场的黑发男孩,一个同样无亲族庇护王族血脉,母妃露玖因难产早逝,然而他身具异能,自小就出类拔萃,经雷利指导后发掘出潜力,足以令战国刮目相看。

山治也不甘落后,请哲夫来作师父,进一步提升踢技和厨艺。母亲惨死的阴影未曾退去,他厌恶鲜血,拒绝学兵器,一直以踢技为主,辅修兵法。

当上王子,离帝王之路仅一步之遥。以前他从未想过站在最显赫的位置,小小年纪经历四年的苦难,足以令心性改变。他迫切地想保护女人,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待坐上王位,一定要废除针对女人的律法,还她们公平。母亲死得太冤,她只是出于善心帮助儿时的玩伴跟男人搭几句话而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女人的保护欲难以抑制地变成病态的花痴,死也不打女人的骑士原则在心里扎根,他以此作为悼念母亲的方式。如愿当上王子后,利用职权救护女人,尽力化解悲剧。

见识了王廷的倾轧纷争,家族遭受灭顶之灾的内幕废人猜疑,母亲的事算导火索,全族被诬陷就有点牵强了。诬陷如此明目张胆,战国不待详查就妄下决断诛全族,真相大白时再严惩攀诬之人。这究竟算功高震主被除名还是正常的门阀争斗,只有战国自己心里清楚。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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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5-8-6 13:50:50 | 显示全部楼层
15】醉意

索隆手里的酒罐早空了,只好搁在床下,意犹未尽地看着山治喝,听他讲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

喝到一半,山治忽然顺床沿滑到地板上,手一松,酒罐碎裂,徒劳地去抓流淌的酒液无果,反而被碎片割伤手指,索性瘫坐在地上,继续方才的故事。

难得见不可一世的卷眉王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低垂着头,五指抠挠地板,留下一道道抓痕,连一贯不离口的烟都忘了点。

看来卷眉王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浑,抛去花痴这一因素,算个明理亲善的皇族。不过,这个想法马上被扼杀在摇篮里。

倒完苦水,卷眉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颊浮上一抹红晕,话里已带七分醉意,“其实,我不喜欢参与皇室夺权,勾心斗角……找到传说的世外桃源,过上平和安宁的日子才是我的心愿……可以为漂亮的小姐奉献一切,做出美味的料理…但是,没能为全天下的小姐赢得真正的自由,总觉得亏欠了她……”

山治忽然重心不稳,一下栽在床上,想借力爬起,正好抓住索隆的脚踝,顺势爬上去。

脚踝上被刺穿的伤还没好全,索隆忍不住吸口凉气,“死卷眉,你要干嘛?放开!”

山治不依不饶地贴上去,揪住索隆的衣襟,“绿藻头,喝完酒你不热吗?我倒是感觉又烦又闷,心情很不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索隆没有动,愣愣地看对方的蓝眸蒙上水雾,停驻片刻又复清亮。寂寞是吗……自己不曾在意这个,从小独来独往惯了,只在浪迹江湖的夜晚,孤身坐在路边的火堆边,忍受长夜的严寒时才会稍有感慨,如果多一个人,或许会暖一点。

“绿藻头,我现在全身都热…特别是这里…”山治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句,直起身,动手解开黑色锦袍。

“喂……你做什么……”索隆紧张地往旁边挪了挪,诧异地瞪着卷眉王。

“没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山治不怀好意地笑笑,“每次去烟花之地拯救女士的时候,偶尔会碰见一种很奇怪的游戏。本王子好心帮你调查那个秃头武僧……陪我玩一下游戏不过分吧……”

索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提到秃头武僧,忽然想起还没有着落的复仇计划,“卷眉王,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话说到一半,忽见对方倒过来,硬把下半句话咽下去。烟草味和不知名的淡香萦绕在鼻端,柔软的金色发丝蹭得脖颈发痒,双方的胸膛相贴合,而索隆的心跳更为急促混乱。

“别靠着我!你喝醉了……真没用,才半罐酒而已。”索隆扳住他的肩轻松地把人推倒。

山治身体一歪栽向床头,脑袋险险地避过横杆,随即熟练而迅速地握紧环扣收铁链,索隆猝不及防被带过去,活动范围骤然缩小,双臂弯折搁在头两侧,被迫躺下。

“不要乱动……”山治挪过身来,扯掉腰带,很自然地掀开碍事的袍襟,“反正给你上药的时候就看过了。”

索隆当场石化,脸部肌肉扭曲得都快抽筋了,什么叫反正都看过了……这就是那所谓的游戏么?“……快滚开!再敢胡来老子就砍了你!”

16】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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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藻头,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山治从扔在旁边的锦袍里拈两根草,那是刚才在后花园里掐的,草茎细碎的小叶子反复扫弄索隆胸前的两点樱色突起。

淡淡的痒意袭来,索隆扭身躲开,刚抬起踹人的脚,腿间的敏感弱点却落在山治手里,一瞬间身体全酥了,脚重重落下,窘得连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放开……”

“伤到它就不好了,别乱动…”趁他窘迫愣神的时候分开他抗拒的双腿,搁在自己腰侧。握住软垂的尤物,坏心地用那草叶刺激那圆润的蘑菇头,指腹围着铃口摩挲绕圈,引得对方身体激颤。

索隆不知所措地瞪着面前的混蛋,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拥有不太适合男人的莹白肤色,此刻却用这双好手做着恶俗的动作。根本抗不住腿间难耐的酥痒,像有一只毛爪子撩拨着最脆弱的神经,随着温柔而有技巧的套弄刺激,小家伙竟硬挺抬头了,变得炙热透红。

小腹暖意流动,一不留神,淫液粘湿柱头,索隆轻哼一声,咬咬牙,硬将释放的意愿憋回去。酒意在这时候涌上来,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后,血流似乎加快了。喝完一整罐陈年好酒,不至于醉,却无法忽视酒精催发的情欲。

山治俯下身,唇舌紧缠上被撩拨得变色的两点樱红,拨弄,勾挑,吮吸,听着身下人渐渐丧失节奏的心跳,满意地在发烫的耳垂上落下一吻,又沿着颈线一路下移,任由肌体的汗液沾湿金色的发丝,热吻重新回到隆得恰到好处的胸肌上。金色发梢扫过胸前的敏感区,痒意越发撩人。

一时间默然无话,只余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脱去下身多余的布料,肌肤相亲,裸裎相对。热烫的欲望挨在一处,扭动腰臀厮磨碰触,又引发些微快感,欲得而不可得,诱人进一步放纵。扳住极富质感弹性的腿,最大限度抬起分开,露出紧合的菊蕊。

开什么玩笑!后臀的阵阵炙痛忽然惊醒了索隆的神志,或许是伤势未愈,仅这一个动作就有点难受。老子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被牵着鼻子走任人摆布……

“卷眉混蛋……滚开……嗯…”

短暂的怒骂因异物的入侵而变调,眼睁睁地看着一根手指钻进小穴,卷眉王还坏心地笑笑,拿出一个小瓷瓶,倒点湿滑的透明液体抹在手上,轻而易举地拓开避讳的所在。自行套弄肉柱,待它挺立起来时便抵上试图抗拒闭合的穴口,借润滑液缓缓挤进去,撑开湿热的甬道。动作轻缓而温柔,不急着深入,挺进一半后又徐徐后退,在快被挤出来时再闯进去厮磨抽动。

山治时常出入京都各类场所,算有“见识”的人,索隆却是终年以剑为友,未经人事,私处骤然被侵袭刺激,更为敏感,仅是不温不火的试探,就触动他的快感情欲,反抗的本意抛诸脑后,真心渴求进一步的抚弄。

索隆大口喘息着,小腹一紧,终于畅快地释放出来。后面被异物入侵很不舒服,本能地提臀收缩。不料这一动作反倒紧紧含住里面的欲望,像小嘴一样吮吸着它敏感的前端。

山治低吟一声,搂住索隆刚健的腰背抬高他的身体,放纵亟待抚慰的欲望长驱直入,准确地蹭着甬道里的敏感地带。

难以言喻的快感闪电般地扫空脑海里所剩不多的理智,放肆地哼吟出来,身体反射性地弹起,脊背绷直,又跌回到他的双臂中。得到回应的人越发主动,试着加快动作,渴求湿热甬道的包裹挤压。

欲望渐渐胀大,占据整个空间,摩擦积攒的热量催人发疯,混杂着被撕裂的刺痛感,随着沉重的撞击,未痊愈的部位也开始痉挛抽痛。各种复杂的感觉搅和在一起,心几乎蹦出胸口,语无伦次地要求他慢一点,得不到回应,对方的动作越发张狂。即使伴随着不可忽视的痛楚,还是被令人飘然欲仙的快感牢牢吸附住,想冲破一切阻碍,随心所欲地驰骋快活。

下意识紧握双拳,蜷起脚趾,再次释放出来。汗液随喘息汹涌而下,沿紧绷的身体曲线滚落至腹部,与乳色玉液混合交溶。肉壁难耐地痉挛蠕动,使体内火烫的欲望胀大到极致,在刺激中一泄而出。

肉刃退却,淫靡的液体溢流而出。索隆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彻底放松酥软的身体。迷迷糊糊中,双臂忽然被扯直,原来是山治在调整铁链的长度。不过……翻个身趴着算怎么回事!等那个重新硬挺起来的凶器再次侵入的时候,索隆意识到应该挣扎反抗,无奈这个姿势百般不利,四肢和牙齿全无用武之地。

抗拒的意念马上被高涨的快感截住,甬道充满粘腻的液体,更加敏感,些微的抽动摩擦都会引起身体的抽搐和痉挛。随即,软垂下去的欲望再度被握住撸动,前后共同刺激。前额抵在床板上,羞耻的姿势更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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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强烈的刺激令精力快速消耗,脑袋混混沌沌的,感觉有点支撑不住了,然始作俑者却越发卖力,不知疲倦地换着姿势和节奏。

适可而止啊卷眉混蛋!真想一刀砍了你……

17】窘迫

醒过来的第一感受,就是头疼得快炸裂开,糟糕透了。

随之就是来自身旁的杀气,像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指着脊梁骨,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会刺下来。

认真地观察一遍周围的环境,目前正和某个杀气腾腾的绿藻植物躺在同一张床上,衣裳不整…不,准确来说身上并没有蔽体的衣物,绿藻头身下那件长袍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毫无存在感。汗渍、体液在身上床板上留下明显的印痕,看见地板上的酒罐碎片,拍拍脑袋,回想昨晚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大概是酒精效用强劲,记忆不太完整。

心底也随之生出一丝疑虑,莫非是伊娃给的合欢酿在作怪?不过那是针对男女的,两个大男人应该不至于吧?不过看绿藻植物红了脸气鼓鼓的衰样,疑虑随即被捉弄人的畅快盖过。

捡起衣服穿好,终于良心发现,找来钥匙打开拴住绿藻植物的锁链,在他怒气冲冲地拉那件可怜的长袍遮身体的时候,扔一套衣服过去。

“混蛋卷眉,今天一定要砍了你!”穿好衣服,索隆迫不及待地下床,却在接触地板的瞬间跌跌撞撞地向地面扑去。

山治及时扶住他,好言好语地劝说:“伤还没好透少逞强了,待会儿再上一次药。”

“混蛋,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一把推开山治,眉毛倒竖,“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对不对?”

山治不甘示弱地反驳,“少自以为是了绿藻头!你自己也欲求不满、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不要全赖在我头上。”

这种无辜的表情算怎么回事?真正无辜的人是老子吧!索隆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一瘸一拐地过去抄起三把刀,作势要大打一场。

“这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想不想听结果?”山治点上烟,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抛出杀手锏。

劈到山治脚前的雪走生生顿住,索隆握紧刀柄,粗声问道:“王廷要怎么处置那个秃头武僧,快说!”

“昨天下午,消息还没送到将军府波尼斯就畏罪潜逃了,他现在是重金悬赏犯,你无罪释放,随时可以砍了他报仇,这是合法的。”

“你丫的怎么不早说!”在砍秃头武僧之前,先削了面前这张欠揍的脸……

“哟哟……生气了?难以想像,昨晚露出那种表情的小绿藻跟现在的恶老虎居然会是同一个人。抱歉啊,昨晚确实是心情不好没控制住……”

你还敢说,你居然还敢提!

怀着满腔怒气,黄绿大战再次开锣,第一次酣畅淋漓,这次不得不中途止战,因为某人后面的伤还没好透,又经过昨晚的“剧烈运动”,两处较严重的伤口又裂开了,再加上私处的酸痛肿胀,索隆怒得只想杀人。

山治好整以暇地简单清理狼藉的床,“有伤就该乖乖待着。听侍卫说,这几天你基本不吃不喝,警惕得很,原来你喜欢喝酒啊,我昨晚才看出来。你现在自由了,看在你伤势未愈的份上,本王就发慈悲让你留在这,养好伤再走。”说着放一瓶药在床边,“用不用随你,还是……需要我帮忙?”

见索隆不答话,山治笑着拉开布帘打开门,迎着温暖的阳光,“天气真好……”转头看拄在原地的人,“你确定不用吃饭沐浴吗?想的话我现在带你去。”

没得到回应,山治自行出门,想着先去洗个燥再去做饭,安抚一下某只炸毛的绿藻。每次在母亲的忌日这天都是独自一人灌得烂醉如泥,从未像昨晚那么畅快过。虽然……某人有点无辜,不过他一向浪荡惯了,更何况自己还是占便宜那个,自然只需回味,不必耿耿于怀。

索隆留在屋里,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个大男人干了这种荒唐事,为什么还能这么怡然自得地正常谈话……

咬牙切齿地用了山治给的药,毕竟这药确实有效,伤处放任不管的话,连走路都艰难,更别提找波尼斯报仇了。

满脑子都在咆哮着“混蛋”,一时间找不到更具杀伤力的词来诅咒那个卷眉王,只好先调整装束,重新换上腹卷,在旧衣袍里搜出战斗用的头巾系在左臂上。

18】挑衅

沐浴更衣完毕,还没下厨做饭,一个侍卫慌张地跑来禀报,那个绿脑袋的家伙砍坏审讯室,打伤几个侍卫后跑了。

赶到现场,看看留下整齐断口的铁门铁窗,以及那张碎成条块的床。

绿藻头,老子不是还你自由了吗?为什么要破坏王府?再说,王宫里不能乱闯,没有令牌根本出不去,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山治隐忍怒气出门,派出侍卫找人。怒归怒,还是不能放任那只绿藻不管,如果闯出大祸重回推进城,那这几天的案子就白查了。

知道波尼斯畏罪潜逃后,绿藻头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将军府,以植物的思维,说不准他认定秃头武僧的主子艾尼路就是指使人。

事实证明山治的猜测是对的,听说廊桥那边有动静,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气氛紧张到凝固,索隆口咬和道,手持鬼彻和雪走摆好三刀流架势,赤眸犀利冰冷,几欲渗出血来,对面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审视他,旁若无人地啃着红苹果,一对死鱼眼满是鄙夷和不屑。

山治在三刀挥出前飞身一脚踢去,错开三刀的力道,稳稳落地。和道和雪走转向了,鬼彻收势不及擦过山治的右肩。索隆没想到山治踢出一脚后竟然不躲,挺身迎向刀锋,惊诧之际放弃进攻,持刀站在原地。

山治若无其事地转身,冲艾尼路抱拳道:“将军,行刺一案已水落石出,只是没来得及通知这个白痴相关的案情进展,有所误会。雷利丞相并未收到你和波尼斯有牵连的凭证,所以将军不用担心。”

一席话不卑不亢,艾尼路听罢打个哈哈,扬手把苹果核抛下桥,“四王子多虑了,他还不值得本将军动手,哪怕有蝼蚁挡道,一脚踢开也就罢了。”

艾尼路扬长而去,山治长舒一口气,转身给绿脑袋一个爆栗,“想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他好歹是王廷的将军,怎么可能有胜算。”

这种不爱惜性命的家伙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唯一的解释是还没有完成进化,生命力旺盛。

本来还有点担心,刚才那一下是不是伤到了他的右肩,脑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无名火又被勾起,“爱跟谁打是我的事,你少来多事!”

“绿藻头,老子好心帮你总该知道感激吧,把你从阎王手里拉回来你才有报仇的机会,你居然敢破坏我的王府……”

“老子最想砍的是你,砍十次都不解恨!”言语和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只有手里的武器才能发泄满心的憋屈。

“少来这套,自己明明很享受,有什么资格说我?”

成功地让绿藻头炸毛的山治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一个敢挑战天下第一剑豪、深入虎穴报仇不带眨眼、酷刑加身依然面不改色的狂人,居然在这种事上气得找不着北。

“来吧,绿藻头,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过看在你行动不便的份上,本王子可以让你五招。”

被人提到痛处,后面好像又难受了,现在的确是行动不便,连走路都会扯到伤口……妈的,今天不砍你两刀老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剑来脚往打得正激烈,一股炙烫的烈焰扑面袭来,热浪隔开相斗的两人。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艾斯蹲在石桥围栏上,笑眯眯地问:“山治,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为什么他比见到仇人还火大?”

“啊…没什么。”山治歪手指指旁边的人,淡定地答,“这这家伙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说他两句还死不承认。”

对艾斯的出现索隆没多大反应,一听到卷眉王的无理挑衅,立马提刀冲过来。

19】分别

“唉唉……打住打住!山治,你做事一向有分寸,怎么在这打起来了?你也知道,这条道人很多。”真难想像,一向注意自己绅士形象、做事周全稳重的山治,现在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廊桥上动手。

经艾斯提醒,山治仔细想想,在这打的确不合适,只是绿藻头太嚣张,要及时压下他的气焰。“绿藻头,这是三王子,这次的案子他也帮了很大的忙,整理一下你那副尊容,好好拜谢。”

收起刀,赏卷眉一个白眼,这才不卑不亢地抬手抱拳,行标准的江湖见面礼。黑发男人随意亮一手,看似普通的拳势出于礼貌敛藏起霸道的后劲,这一礼算是尊敬,跟卷眉的废话没有半点关系。

“哈哈,不用客气,我最怕繁文缛节。”艾斯笑得率性又把握住狂放的尺度,随和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你们算亲兄弟吗?明显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这话时故意偏头给刚降下火的白痴王子一个鄙夷的冷眼。

山治憋着气骂得慢了,艾斯抢先道出真相:“四个王子都有各自的母妃,算同父异母。山治可能对你有些误会,他是个明理的人,这次肯出手帮你说明芥蒂没那么深,解释清楚就行了。”

索隆咬碎钢牙暗自咽下,混着苦水吞入肚里。心说老子就是把身世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摆在卷眉面前才遭此横祸的,你是不知道你家兄弟正经绅士的皮囊下面是怎样一颗扭曲秽乱的心。可是艾斯都放出这话了还能怎样,只能默默地苦笑。

金发男人看绿藻头一脸委屈不能说的愤恨,故意挑起圈眉挤眼睛,表情都生动地说话了:有种你诉苦啊,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你。

“嘛,算了,索隆,不打不相识,江湖人一向豪气干云。”黄绿看彼此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艾斯赶紧充当和事佬,“山治,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把白痴绿藻扔出王宫图个清净。”

“能远离白痴王子才是上辈子积的阴德……”

“承认自己是肌肉白痴了?”

“喂…喂…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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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身份卑微的人来说,王宫是个华丽的屠宰场,杀人不见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脑白痴多待一个时辰就多一分危险,只要得罪一两个王廷重臣,算白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了。

走出森严的宫门,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再徐徐吐出,自内而外放松下来。还是无拘无束地比较自在,在宫里用生硬的笑应付诸多厌恶的嘴脸,活得太累,所以忽然遇上这么一个纯粹的绿藻头时,内心未曾开垦的荒地在一夜间萌发绿芽,又怀着好奇心继续悉心耕耘,静待它开花结果。

“绿藻头,跨出宫门就可以放开了,不必那么拘束。”见绿发男人还丧着一张黑脸,好像被人抢了钱似的,山治好心提醒。也不再刻意维持正经的仪态,松开两个扣子,还脖子自由,免得穿久了气息不顺。

“你解扣子干什么?”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山治的一个小动作就牵出索隆的辛酸回忆,后退两步,手搭上刀柄。

山治伸指掸掉发梢的小虫,“又热又勒,放松一下。这里人来人往的能干什么,你想多了…”末了恶劣地笑笑,“小绿藻从来没见识过那种事?”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龌龊!再有,不要叫老子小绿藻,我十九了!”

“哦,我二十一,你还是比我小。”绿藻头炸毛的样子意外地喜感,忍不住多逗逗,反正是真实年龄,不算欺骗。

跟这个白痴王子多说一句话都是在变相减寿,为了世界第一剑豪的伟大抱负着想,索隆果断选择离开。

就这样结束了?伤未痊愈,绿藻头走路的样子有点滑稽,忽然又牵扯到某个叫做“负罪感”的东西,昨晚是不是有点过分……

“绿藻头,这就走了?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有!”停步回头,怨念扯动他的嘴角,传递到眼里,“伸脖子过来,让老子砍三刀。”

真的生气了?昨晚他明明没这么抗拒,是在后悔还是不好意思?

眼看他走远,高涨的热情渐渐消散,茫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人流如梭,却觉得天地间只自己一个。

20】巧合

王子本该享尽安逸荣华,山治则是一辈子的劳碌命。他倒是乐在其中,能出去办事,总比拘在宫里好。

雷利的意思是打探清楚剑道馆被灭的前因后果,顺藤摸瓜,找跟暗幕相关的线索。选择夜里出门,至少能避开部分人的耳目。

控住缰绳踏上官道,离城已远,终于可以放马疾驰了。马鞭子刚要落下,忽然发现官道旁的树林里一团不和谐的火光,月黑风高,树林里暗沉一片,所以异常显眼。

大晚上的在距城不远的官道旁点火,多少有点问题。果断下马,拍拍迪鲁的脑袋让它老实地待在原地,轻手轻脚地前去查看。

火烧得挺旺,地上散落一堆刚啃过的肉骨头跟野果的核,骨头边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颗绿脑袋……

山治揉揉眼睛,暖橙色的火光下,这是绿藻头没错,嘴一张一合睡得正香。该死的,绿藻头为什么会睡在城外,明明昨天一大早就离开京城了……

正思忖时,明晃晃的刀飞闪到脖子边,寒气刮得皮肤生疼。稳扎下盘仰身后倒,刀锋正贴着鼻尖掠过,削断扬起的一缕金发。避过要害后直接下腰,双手撑地借力连环踢。

一晃眼拆出十余招,山治越想越莫名其妙,“绿藻头,你怎么回事?大晚上的睡在荒郊野外不说,一来就下杀手。”

索隆终于撤下危险的武器扛在肩上,答非所问,“圈眉反应还不错,没我想象的那么白痴。大晚上的,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金毛狮子到了。”

“绿藻混蛋没资格损我!过了快两天还在这,不会是迷路了吧?”

索隆一刀劈过来,“你说谁迷路!想进永安城落脚来晚一步,人家关城门了,只好明天再说。”

深深的震惊后,山治用怜悯的语气跟某人解释:“永安城?老兄,永安城在两百里之外,这是京畿千阳城外啊……”

“还在千阳?”收起刀,挠挠绿色的短发,天真地眨眨眼,褪尽戾气的蠢萌样看得山治的心都化了。

“小绿藻受苦了,跟哥哥走……”无情地调侃一句后伏跪下去卖力地拍打地面,“这绝对是这辈子最神奇的笑话……哈哈…绿藻头,你是路痴他祖宗。城门上分明刻着簸箕大的篆字千阳,你除了路痴还不识字吗?好可怜……”

辣烫的红晕一瞬间烧遍耳根脸颊,拼着死鸭子嘴硬也要维护最后的尊严,“老子识字!只是来的时候天黑了,老远见城门关了就没过去看。”

先前怀疑过这人路痴,又都借现有的客观条件帮他开脱了,眼见为实,领教后深深拜服,为了不打击植物继续沐浴阳光的自信,山治王子决定暂时中止这个话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得了,绿藻头,在潞州是吧,我顺道,正好送你回去。”

“多管闲事!我自己能回去。”其实绕了半天就出城了,只是进官道边的树林里采果子,想抄近路去下一个城镇,鬼知道跋山涉水走了一天怎么就回到原点了。

“靠你自己?光出千阳城都要两天,回那么远的地方至少耗两年。”

“走两年怎么了?老子乐意!”嘴上无理不饶人,脚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金发男人移步,心里百般不爽。

白马迪鲁见主人回来欣喜得“咴~咴”低唤,扬蹄甩尾表示欢迎,大眼眨巴眨巴,分辨出主人后面的绿色就是第一次把自己撞进染坊的人,拉长的马脸就快跟带夜露的土地来个亲密接触。

“嘿嘿,迪鲁记仇了。你态度放好一点,本王子容你坐上去,今晚就不用露宿森林。”

“哈?鬼才稀罕坐上去,明明是你扰了老子的美梦。”瞪一眼跟圈眉一个德性的马,转身回去。

从出道入江湖的那天起,有几次睡过正经的床?累了困了随便往地上一躺、树干上一靠会见周公,醒后继续快意恩仇的日子。偏这个卷眉王事儿多,还一副救世主的高尚形象。

好心被人无情地践踏不说,绿发男人那鄙视别人自作多情的态度就是在宣战。山治愉快地应战,下定了绿藻不低头不罢休的决心。

“我的马性子烈,不敢坐老实说,不会为难你,藻类只适合浮游不适合骑马。”

激将法意外地管用,果真被挑衅到了,绿脑袋转过来,宽阔的前额爆满青筋,眸里溢出危险的血光。在他纵上马背紧勒缰绳、扯得马头扭出惊人的弧度时,又担心起心爱的马来,照他的蛮力,拽断马脖子都说不定。

扯紧缰绳挺直腰杆,有板有眼地稳住身体,双腿用力狠夹马肚,被粗暴对待的迪鲁又惊又痛,短暂地嘶鸣后像离弦的箭,嗖地一下飞窜出去,急促的马蹄声眨眼间便响在十丈开外。

21】萌动

一丝火气在胸腔里迅速燃烧,伴随着扬到面前的尘土颗粒炸开。那是本王子的马,老子还没坐上去……树林里的火堆不弄熄,明天就会看见一座光秃秃的黑山……

绿藻是路痴,但马的智商显然高一个档次,不会迷路。打理完那堆火追上去,藻类翘腿躺在路边,迪鲁也肚皮贴地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哼吟毫无保留地把委屈示于主人前。

谢天谢地,至少没走丢,没迷路,不过马怎么了……

“二货卷眉,来得太慢了。”罪魁祸首进一步煽动他的怒火,“所谓的烈马就是这样啊?三两下它就乖乖臣服了。”

山治能想象绿藻用蛮力把心爱的马制服的暴力场景,深深为迪鲁心痛一回,千里良驹啊,就这样被作践,不然至于蔫搭搭地趴在地上起不来么?

“迪鲁,走了,我们不理会无脑的藻类。”理顺凌乱的棕毛,拍拍马脑袋让它站起来,先骑上去,递索隆一个白眼,“快点死上来,大晚上的跟绿藻共乘一骑真是丢脸。”

大方地跨上去,刚挨到马背,由于卷眉突然抖缰驾马,身体往后一倒,眼看要摔下去。

存心整我是不是,偏不让你得逞!指尖触到锦袍的后摆,迅即握紧,借力带起歪倒的身子,双臂像铁箍一样环住前面人的腰腹,十指紧扣。

热度从宽厚的手掌传到腹部,薄薄的衣料不足以抵挡手掌和臂弯的炽热,传导过来的体温化为涓涓暖流,任意在五脏六腑游走。奇异的感觉弄得山治有些呆了,竟忘记整人的初衷,失神地由对方环着腰。

说实话,对那晚上的失控行为没太具体的印象,只是很舒服满足,有一种要升天的错觉。酒精麻醉了脑子,大多凭身体的本能和潜在的欲望行事,真正在享受的是某绿藻才对。现下脑海里一片清明,故而能体味到细若微尘的异样,敏感的不止他,还有自己。

卷眉没来由地僵住,索隆也察觉到从肌体接触的部位散发出的暧昧,双臂环绕住对方柔韧的腰,面对一个亮灿灿的脑袋。骏马疾驰,风吹刮衣袍猎猎作响,搜罗那人身上隐匿的淡香,一股脑吹送过来。马的颠簸触动伤未愈的难堪部位,发酸的闷痛渐渐加剧,愈演愈烈,忍不住前倾身体与那人贴得更近,以免伤处被触到。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不就是一对情侣共乘一骑,男的坐在前面控马,女的搂住男人的腰,头靠在对方的背上……开什么玩笑?

一恼火手上加劲试图将奇怪的画面驱逐出脑海,惹得山治哀嚎一声,“糟瘟的植物,要骑就坐好,你他妈想勒死我?”

怒气使然催马疾行,意外地听到身后轻微地抽气声,再想起他的伤……在良药调治下好了七七八八了,但前晚一闹弄裂两处较严重的伤口,蠢藻出宫后又绕了不知多少圈……想到这点心下软了,扯直缰绳让马缓下步子,平稳地慢跑。

切,老子才不需要白痴王子关心…

上一刻还不领情,下一刻就开始思考人生。这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欠了卷眉一个人情,平生又最怕欠人情。暂且将“帮自己平反”的功抵“前晚卷眉发酒疯胡作非为”的过,不再提那档子荒唐事儿。

见此人的第一印象固然是糟糕透顶,随着几次接触,平心而论,这人除了花痴毒舌不正经,好像真挑不出其他大毛病。身材也没表面看的那么纤弱,反倒有另类的骨感美,韧度与力量的巧妙结合,使得动作轻巧迅捷。

艹!对白痴王子的态度只能是鄙视不容有其他,这该死的脑子想到哪里去了……

为分散注意力,索隆松开一只手去揪一直在眼前飘动的金发,手感意外地好,软滑如锦缎,每根发丝都纤细无比,自然下垂。金黄色纯净得恰到好处,难怪有光时总是亮灿灿的。

“揪老子的头发干什么?放开你的爪子!”

索隆不顾他的抗议,改揪为摸,还答了一个让山治气爆脑袋的理由,“宫廷的生活自古都奢侈,所以只是想确认一下。先前我还以为这是金线做成的假发,既然扯不下来,大概是真的。”

“二货白痴,你的绿毛才是海藻丝!懂不懂,金发代表高贵优雅!”

不给他得瑟的机会,反唇相讥,“得了吧,泛黄的金代表情色花痴。”

一路打一路吵,时间过得格外快,路赶得格外慢,日行千里的良驹并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赶到下一个城镇,禁不住唠叨,先找酒庄让绿藻过足酒瘾。把人撂在那儿随他自个儿狂饮,独自去买马,跟绿藻同骑一匹受足了活罪,要改变这悲惨的遭遇。

更悲惨的还在后头,一盏茶的功夫赶回去,绿藻头不见了,付完四桶酒的钱,在人群里开始艰难而渺茫的寻藻之路,找了大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镇口发现目标,那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老子会还你钱的。”

还钱…老子让你拿命来还,害我错过那么多和美女相处的机会。

真实情况是,索隆喝酒时发现一个鬼头鬼脑的酒客,跟通缉令上的神似,好奇之下追出去,人跟丢后一直迷路到现在。

找人心力交瘁,懒得跟他吵,继续赶路。

22】小喽啰

此行的目的早被乐此不疲的吵架较劲取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时能挑起大型的黄绿战争,谁也不服气。

骑马要比快,吃饭也要比,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对方盘里的还剩多少。骑马自然是山治占点优势,至于吃饭,他后悔跟一个野生绿藻瞎比,带着碗碟被啃成碎瓷片、比饿狼还凶残的吃相扫荡食物,结果看呆了,忘记吃自己碗里的。

此行的目的是查探剑道馆被毁灭的前因后果吧,得先从剑道馆的人入手,正好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他不是急着找达兹报仇吗?两件事一起办,殊途同归。

深深为自己的联想力和主动送路痴绿藻回家的善心折服,把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哪怕情感趋向渐渐偏离原始的轨道。

这颗蠢藻是出来梦游的吧,连刚买的马也被同化了。

赭红色的官道有一丈宽,中间凸起的土隔长满杂草,将路一分为二。放眼尽是葱绿的山林,土红色的官道置身其中非常显眼。

勒马停在岔口边,官道旁分出一条稍窄的草径,蜿蜒进山。

前面的官道没有明显的马蹄印,他走的肯定是这条草径。

一恍神想事的功夫,人没影了。说好的走官道,这么明显的路都看不见,该拿什么拯救蠢藻的路痴!

纵马追去,顺坡上山,新买的棕马悠闲地啃草填肚子,旁边嫩绿的浆草倒伏了一路,延伸到密林。

绿藻白痴到底在搞什么……

下马顺浆草被踩踏的痕迹赶去,任由白马自由活动,迪鲁乖巧驯服不会乱跑,某人就不一样了。

亏得耀眼的刀光才在万绿丛中分辨出绿藻真身,早知道让他换掉墨绿外袍,免得混入同类植物里找人更劳力费神。

雪走反射了透过枝叶缝隙的点点日光、横在瑟瑟发抖的蓝衣男人脖子边,“你来这里的目的,说!”

最后一字逼得蓝衣男人抖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爷,误会啊……”

“谁是你大爷?!”

“大…大哥…”刻意瞄一眼冰山脸上的杀气变化,壮起萎缩的胆子伸直打结的舌头,“小人…只是一介药农,身上没几个钱…”

男人背上挎竹篓,里面放有带泥的小号药锄,竹篓散发出浓浓的药草味。看似有理有据。

拿起药锄在草上蹭去泥土,锄口竟锋利如刀刃,虽不足以切金断玉,总能削石杀人。“当啷”一响,铁锄掷到所谓的药农面前,“我没有耐性听你编瞎话,快说!”

假药农被吓住,再不敢隐瞒,老实地交代,“是是…小人是神锄帮的人,受帮主的调派负责到这山上搬一些神秘的东西,干了十五天了,今天是最后一批。只是我还想独自上去看看,有没有漏下的油水可捞……”

听完假药农的叙述,索隆不以为意,扭头瞅瞅站在不远处的家伙,“白痴卷眉,这小子就值几千贝利,让给你了。”

“谁会稀罕一个小帮派的小角色,先别杀他,我对他们运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山治走过去,拎起人来,“带我去你们搬东西的地方。”

假药农不敢多话,乖乖带路。

“路痴绿藻睁大眼睛走好,不要再跟丢了。”

“谁跟丢了?老子只是不爽和你走在一起。”本以为有架可打,不料想是一吓就怂的小角色,太想拿卷眉练招。只是有点不明白,“卷眉,这种小货色摊上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值得去看一趟?”

山治转头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这就是绿藻植物和聪明人的区别。”

索隆挠挠绿脑袋,脸转向一边,“真不明白,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得意的。路口有比较深的车辙印,拉的多半是重物,不是武器就是财宝,难道你对这些感兴趣?”

山治拍拍索隆的肩,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原来绿藻头不笨,是我小看你了。”

一路上嘴和手脚都没闲着,大打出手后殃及诸多花草树木,假药农吓得不轻,愣是把身上的虱子抖干净了。

山道盘旋而上,坡度越来越大,修得极为简陋,路坑洼不平长满杂草,可见鲜有人行。无聊的时候向假药农套话,没几句有用的,再逼迫还是换汤不换药的词。

爬到山腰的时候,供平板车走的路没了,抬眼尽是陡峻的坡,嵌了形状各异的青灰色石头,大的探出大半身子,险险地搭在石崖上,好像一阵风吹过,它们就会骨碌碌地滚下来。树木稀少矮灌木较多,视野变得开阔。一回头则是黛色的林海,若隐若现的官道远远看去像一条土红的蚯蚓,极其渺小。要是一不留神踩空滚下去,这条命大概就交代了。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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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 | 2015-8-6 13:59: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你也搬过来了啊,为什么还是一样的章数,怎么不多写几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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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q_jc | 2015-8-8 23:0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绿藻和王子的恋情还刚刚开始咧~话说山治还真是很镇定啊,果然是有“见识”的人呢。。楼主加油,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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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vs小哈 | 2015-8-10 09:0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风好
脑洞大
更的快
欺负绿藻不手软
楼楼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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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巴的帽子 | 2015-10-3 15:55:03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我一直到很好奇的,索隆剑术那么好的人,为啥是个生活白痴呢[s:103]
这家伙不会是把EQ的点都加武力值上了吧[s: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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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5-10-4 18:5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9楼(乔巴的帽子) 的帖子

乔巴的帽子:其实我一直到很好奇的,索隆剑术那么好的人,为啥是个生活白痴呢[s:103]
这家伙不会是把EQ的点都加武力值上了吧[s:94]  (2015-10-03 15:55) 
哈哈,绿藻主要是路痴症太严重,生活有点随性,其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生活白痴[s:124]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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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5-10-8 16:48:17 | 显示全部楼层
23】吵闹

假药农喘得厉害,遇到难走的地方要拽着路边的杂草才能继续爬,而山治和索隆相对轻松。

山治走在最后,开始考量每个细节。神秘的货物藏在这险峰之上,很可能是财宝一类的重物,在这种路难走的地段只能靠人力搬,而没有一定身手的肯定无法顺利搬运。假药农方才交待,他只负责在大道上用马车拉东西,唯一一次进货物的藏驻点仅是因为人手不够用了。连充当搬运工的喽啰都身手不凡,照此看来,这是一个具有探究价值的神秘组织。

“二货卷眉,走不动了?我可以发善心拉你一把。”

思绪中断,山治抬眼一看,绿藻头蹲在一处较高的石台上,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不稀罕!”轻盈一跃,稳稳地落在旁边的圆石上。

索隆收回手站起来,在衣袍上反复蹭着,好像要把什么脏东西擦掉似的,“你不稀罕老子更不乐意管你……”

山治没再抬杠,看绿藻头气呼呼地往上爬,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温言提醒,“路痴藻,走岔了,那条路不通。”

“你找死!”气得跺脚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石头踹了滚下来,假药农吓得半死,山治轻松躲过。

“为什么没把你砸死?”

“证明绿藻头的身手欠火候……”

眼看要展开新一轮的险峰大战,夹在其中的假药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才把两位爷劝停,继续向目的地进发。

洞口隐在乱石嶙峋的山顶,一面不起眼的石壁边,假药农说到这儿后都是上头的人开机关进石洞,他不了解门道。

“管他什么机关,直接把门砍了。”索隆拔出鬼彻跃跃欲试。

“慢着绿藻头!”山治恨不得一脚踹在那颗长满杂草的脑袋上,“有些机关很特殊,一旦触动让内部的东西毁灭殆尽,那这趟山就白爬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形状奇特表面光滑的东西。”

仔细打量摸索后,二人几乎同时盯上一块隐藏在沟缝里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圆石。

剑士当先摸上去试探,用力转一圈,石壁上旋开一道小门,“卷眉,眼神不太好啊,这是我先发现的。”

“刚才明明有个白痴要用野蛮的方式砍门。”山治毫不客气地用上嘲讽的语气,走过去轻点对方的太阳穴,成功僵化那得意的笑脸,“力气再大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唯独智慧是无限的。”

步入昏暗的石洞,能清晰地听到磨牙的声音和背后凭空冒起的森森凉气,皆来自怨怒的剑士。

暂时压下怒气点根火折子,紧赶几步到前面探路。

“路痴凑什么热闹?别逗了,乖乖跟在我后头。嗯……借我一个火点烟。”叼着烟卷凑到火苗边点燃,深吸一口后呼出,剑士下意识偏头躲避呛人的烟雾,不料火折子被顺手夺去了,“照明的家伙也该归探路的。”

老子能不能先把这个混蛋王子砍了,砍得连渣都不剩……

然吵架并不影响两人的警觉性,山治举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摸索,明黄色的光照在不算宽敞的通道内,但地板、洞壁和顶上皆由大块青砖筑成,砖石上布满青苔灰土,有一定年头了。索隆提刀默默跟在后面,假药农反倒安静了,不似先前那么胆小聒噪。

山治忽然就地刹停步子,以致于索隆走得太急整个人贴撞上去,按住绿脑袋轻描淡写地把人推开,火折递到缩在后面的假药农面前,“来,你带路。”

暖色的火光跳跃不停,金黄的发丝在脸前轻轻拂动,烟卷斜搭在嘴边,微带笑意的表情越发神秘。站在侧面看山治,索隆呆了一会儿,随即回过神来,这卷眉一定在打坏主意。

24】默契

假药农随意瞧瞧地面,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接过火折,苦着脸往前走,如履薄冰。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一条道,连岔路都没有。

火折子忽然熄灭,假药农奔逃的脚步声朝左边去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火红的烟头格外显眼。而那点火红则划出一道弧线,也朝左面奔去。

以火红为目标,攻击转瞬即至,是诸多暗器撞在墙上、地上的叮叮声。索隆退开两步后仔细分辨,在右前方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卷眉真够阴的,在暗道里点烟就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跃到半空的时候抛出烟头诱敌,自己则借力转向,落到相反的方位。果然,一连串踢打肉体的闷响伴着三人的哼叫后,周围重归寂静。

山治的位置暴露,又有两人冲上去缠斗。索隆闪身换位赶到右面,架住偷袭者的兵刃。短短几招,各自解决手上的敌人,默契地背对背。

“绿藻头,我解决五个了。”

“都是些比稻草人还弱的杂兵,得瑟什么?要不是我挡住偷袭的,你早该升天了。”

“明明是你多管闲事,不挡着我的话早踢飞他了。这样吧,看今天谁打倒得多……”

“比就比!等着认输切腹吧,臭卷眉。”

两人吵得热闹,新一轮攻击又开始了。把打架当比赛的两个显然比躲在暗处的杀手还兴奋,一边出招一边报打倒的人数,越比越激烈。只是后面的人不太好对付,局势发生微妙的转变,似乎都忘了比赛的初衷,索隆会抢先接下用锋利武器的家伙,山治则居于后方,专心防范那些出其不意施暗袭的投机者,一攻一防滴水不漏,配合得无比默契。

一会儿功夫后撂倒一片,周围的杀气慢慢消散,只听得到彼此稍显急促的喘息声。

忽然,一束火焰在墙边的三角火架上窜起,照亮狼藉的暗道,木屐咔嗒咔嗒地移近,节奏舒缓,来得不紧不慢。粉白的长腿在半掩的樱色纱裙下若隐若现,紫发如风中飘絮,颈上的玲珑挂坠叮当作响,垂到令人遐想的地方。

丝丝香气迎面扑来,索隆一巴掌拍到卷眉的后脑勺,“别发呆了,这个女人正等着要你的命。”

“这种地方还能看到亭亭玉立的美女,太幸福了……”

瞥见金毛刘海下那跳跃的粉色桃心眼,索隆默默地为他哀悼两句,重摆三刀流架势,迎战另一个身形魁梧的两角怪,凑到近前才发现,那两只黑角只是奇葩的发型。

两角蒙面人身手奇快,横练的外功提升了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可谓攻守兼备,非刚才的一般杀手可比。谨慎地试探几招,这怪人居然能穿墙入地,在土石中如入虚空。

用余光一瞟,花痴卷眉和紫发女人与其说在对打还不如说在互相调戏,女人的攻招软绵绵的极尽妩媚,山治则是一谓地躲闪外加变着花样的赞美语,绝不还一招半式。

算了,不干我的事,先解决这个两角怪人再说……抱着由对方自生自灭的心态,索隆静下心来专心对敌,寻找两角怪的破绽。

凌厉的三刀流斩击在墙面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沟壑,掉落的砖石像下雨一样,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只要更快一步就能跟上对方的攻击轨迹,砍到他。不可知的困难激起沸腾的战意,精神越发专注投入,潜心于三刀上,稳扎下盘,加快闪身换位的速度。

居然跟上了!刚在剑士肩上留下两道浅淡的伤痕还未来得及得意,自己胸腹上真实的痛感足以让一世骄傲付诸东流,身手再快还是没能躲过剑走偏锋后的致命狠击。

和漂亮姑娘“交流”得正欢的时候突然有臭男人搞偷袭,没什么事比这更糟心。最不可饶恕的是为抓住最佳偷袭时机和绝对的命中率,暗器密如飞蝗迎面扑来,连女人都不放过。

山治要救女人还要自保,未免躲得狼狈凶险,万幸闲下来的索隆及时施以援手,挡开一部分暗器。

紫发女人识趣地让到一边,丝毫不在意偷袭者出卖同伴的行为。只是对上剑士杀气四泄的红瞳,再不敢大意。金发男人会怜香惜玉,但这位可是遇神杀神的魔兽。

索隆上前几步将女人和山治隔开,按剑不动,暂时保持静默。如果这个女人另有花招再收拾她不迟,主要是如果这时候对她出手,花痴王子难免会分心受伤。

25】互补

偷袭者同样实力不凡,招数不见得威力巨大却足够阴狠,出十招七招虚,诱敌之法层出不穷,稍有不慎难免会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山治偏不上当,腿脚收放自如,总能在对手诱敌收网时及时撤招,灵活地在周遭游走,暗自蓄力静待最佳时机。偷袭者的耐性所剩不多,数次进攻失败后狂性大发使绝招,最终踏入山治巧妙设计的圈套,粗碎办桌都挨全了,嵌进墙里充当人形浮雕。

每个同伙都歇菜了,紫发女人再不敢停留,随便挑一个方向逃,索隆提剑追去,只是拐个弯后人不见了,跟火架离得远,这边的暗道漆黑一片,不便贸然乱闯。

山治拿了铁架的一支火把赶过来,“喂,绿藻头,你把漂亮姑娘怎么着了?人呢?”

“不知道!”

垂头丧气地遗憾半晌,举着火把继续找,女人没见着,意外地触动机关发现一间大石屋,里面摆了几样大型青铜器,墙边堆着黑色煤渣。

“什么鬼东西?他们搬的货物就是这些?”索隆过去拿刀敲几下。

“火池…范铸台…范铸炉,还有带摇柄的伸缩铁制长杆…炼金用的煤炭…”山治准确地叫出名字,举火把四处瞧,从暗格里搜出一堆青铜模具和两个银疙瘩,拿到索隆面前晃悠,“这些都是冶金铸钱的必备用具!先前的推测没错,那条山道是用来运送金银的,只不过程序比想象中的复杂。他们把金银运到这里进行二次加工后再运出去。”

索隆不解,“银锭在市面上也能用,为什么还要重铸?”

“再找到一样东西,这个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山治郑重其事地找一会儿,见索隆站着不动,忍不住开骂,“绿藻头你找一下会死啊,看有没有暗格地窖之类的。”

“是你自己要多事,跟老子没关系。”剑士抱着刀,打算补个觉。

“呵呵,怕输给我所以才不敢找吧,绿藻植物果真不适合细活脑力活。”

“找就找,绝对在你之前。睁大眼睛看好了,卷眉毛!”索隆挑一面墙,不停地敲打试探。

“白痴,小心机关陷阱。”声线明显柔和了,掩藏不住关心。

“要你管?多事!”某绿藻嘴上不领情,手下却放轻了,收敛毛躁莽撞。

不一会儿,在东墙边发现松动的砖,由此打开另一间石室,里面散落了几个大木箱,箱盖上是带官印的白底黑字封条。

“错不了,这正是半年前被劫夺的军饷。官银不同于一般银钱,底部是铸币司专有的印迹字样,如果直接拿到市面上,不出半月一定会被发现,所以他们才不辞辛劳将其回炉重造。”山治简单解释一遍,点根烟舒缓一下焦虑的情绪。

“一般的江湖势力断不会有这么大手笔跟王廷对抗,刚才的几个毛贼很奇怪,那些怪招也不太像江湖门道,至少在我所知的江湖帮派中并没有这种路数。或者说你这个花痴王子的名声太响了,人人都知道你的弱点?”到现在,不得不默默佩服这个花痴王子的脑子、身手和见识,并非印象中的花花公子可比拟。

山治点点头,“同感,他们的确不像普通的江湖杀手,相反的,总觉得这些招数似曾相识……”

“不过,还是有一半的杀手是江湖人,一些小帮派占大多数。”索隆手托下巴,非常笃定。

山治不以为意,“当时漆黑一片局势混乱,你用那只眼睛看清楚的?”

索隆垮下脸,上前揪住山治的衣襟,“白痴王子,你是在小看我吗?行走江湖这么久,分辨挂名的帮派没问题,看过一遍的武功招式,第二次再遇上一定能认出来。每个小有名气的帮派都有独到的武功和特殊武器,这些不光是靠眼睛感知的……”

26】有惊无险

山治笑嘻嘻地摸摸那一蓬翠绿的头发,“说到底绿藻头就是一个十足的武痴,一句话足以概括。”

打开不安分的手,努力让语气和表情变得恶劣,“刚才没打够现在还要再干一架吗?”

揉揉被拍疼的手背,话里听不出生气的意思,“不急,只是一个同时拥有智力和武力的王子对抗单纯的小绿藻似乎有点胜之不武……对了,后面的伤痊愈了吗?”

“老子用不着你客气!要打就来!”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只想把那张碍眼的笑脸揍烂……

打架的愿望被石室的剧震扼杀在摇篮里,只因二人吵得太欢乐忽略了那个漏网的女人。

地板忽然向北墙倾斜,杂物和人立不住脚通通滑到北墙上。连环夺命机关就此开动,羽箭破空声不绝于耳,插满利刃的刀墙乘势逼近,不是被扎死就是被压扁。

拨开射来的羽箭,泄愤式的骂娘后,三刀直接砍在尚且算光滑的北墙上,破开一个三角大缺口,然而,陡然迸现的亮光差点没把眼睛晃瞎。

“卧艹绿藻头,你干了什么蠢事?做之前能不能提醒我一下?”

“再磨叽就变刺猬了,哪那么多废话!”理直气壮,毫不退让。

渐渐适应怪异的亮光,透过缺口瞧见令人目眩的深谷和过于遥远的苍绿,山治意识到目前正处在山峰的背面,应该是笔直的大断崖,比林木茂盛的迎风坡更为险峻。

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当那抹熟悉的翠绿因机关变动从缺口掉落的时候,心脏很不舒服,身体先于意识蹿出去,试图接近他。

运气不算糟,断崖上长有藤蔓,山治拽住一条,双脚精准地夹紧了某绿藻的腰。

停滞的心跳重新开动,偏有人不知死活。

“卷眉少来妨碍我,你夹着我的手,没法拔刀!”索隆也不赖,掉出去的时候反应及时,插刀入石壁,稳住身体。目前右手握着刀挂在断崖上,左半边身子被山治的腿夹住。

“蠢藻,干了傻事大难不死要学会感恩!”

话音刚落,头顶倾斜出来的石屋彻底解体,接二连三地往下掉石块杂物。让山治放开夹人的腿,索隆抽出左手拔刀,逐一将其分解。

“闭嘴,卷卷眉!要不是我另辟蹊径,我们的下场早和这些石块一样了。”

好像没道理,好像又有点道理。

还没来得及考虑脱困策略,上面的断口处探出女人的半个身子,她亮出一枚飞镖,目标直指山治抓的藤蔓。

此处离女人所站的地方足足有三丈远,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要阻止她很难。花痴肯定指望不上了,索隆握紧左手的鬼彻,闭上眼宁定心绪。忆及在剑道馆时师父耕四郎所说的“连纸都砍不破的剑,却能斩断钢铁”,静心将意念传达给刀,猛一睁眼,翻腕挥击,一记耀目的弧光快似闪电,直击女人拿镖的手,正中目标,鲜血飞溅。女人惨叫一声退回去,再没动静。

“绿藻头,你怎么能……”

“闭嘴,白痴!现在该下去了。”索隆懒得与他争辩,心思全在刚领悟出的飞翔斩击上,见悬挂在危崖上的藤条来兴致了,用新招斩下最粗的那根藤蔓,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抛给山治,“系好,我想到了下山的方法。看到没有?那有个小小的落脚点,我先把你荡过去,你抓稳后再把我荡下去,这边的路近,我们很快就能下山。”

“近个鬼?明明是离阎王殿近吧!一不小心掉下去就能找阎君喝茶了!”山治先深呼吸缓口气,“老实地爬上去,然后沿上来的路下山。”

“快点系!合作愉快。”索隆仰头看山治,不遵循此法誓不罢休。

用这种方法鬼才会愉快……明明一脸的不爽,空余的那只手还是不自觉地把另一头系在腰上。在几十丈高的断崖上依次往下荡,凭敏捷的身手,很快下到侧面的坡地。

从坡地往前山绕,徘徊大半天没找到原来的路,连山治都走糊涂了。肚子一直在抗议,恰好听见野鸡的叫唤声,索隆直接循声追去,山治担心走散,赶紧跟上。

27】过夜

打两只野鸡,捡些干柴在树下生堆火,除去内脏羽毛,用木棍穿好,还没搁到火上,野鸡被山治夺了去。

“绿藻做事就是简单粗暴,这样烤出来的东西肯定难吃。”

重新做细节处理,顺过搁在旁边的刀,割下处理不干净的皮肉头爪。索隆还没来得及抗议自己的刀受到侮辱,就见山治把野鸡串好,伸进烈焰里过两下火后迅速拿开,燎干净了皮上的细毛。在火上支两个简单的三角木架,把刚从路边采的野山椒叶子塞到鸡肚子里,最后才架到火上慢慢翻转烘烤。

索隆抱着手看山治忙活,无聊的时候帮他捡柴添火,半个时辰后,野鸡烤得流油,表皮脆黄,果真闻到怡人的肉香味。嚼着鲜嫩香脆的野味,实在不明白卷眉用了什么特殊的诀窍。

“想不到养尊处优的白痴王子还会做饭,真令我意外。”

“可惜食材太少,有机会一定让你大饱口福。”

“所以说在王府的时候,那些菜真是你亲手做的?”

山治背过身去,低下头吸烟,“别误会绿藻头,老子只是不想看到你活活饿死。”貌似重点错了。

其实卷眉的人品还不赖,但目前正处于紧张的交战时期,不能给他得瑟的机会。“少来!那几天我一口没吃,照样活得好好的。”

“……”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吵得太兴奋,连时间都忘了。

“今晚就在这过夜!”索隆抱着手往树上一靠,闭上眼睛准备去见周公。

“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好歹找个山洞遮风避雨吧。”

手掌抵在额头上摆个猴子望远的姿势,看着缀满繁星的天眨两下眼睛,“今晚不会下雨。”

山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地坐下,身心俱疲,不想动。

夜风呼啸而过,勉强裹紧单薄的衣裳,往火堆边移一点,可是柴快烧完了,火苗跳跃不停,眼看就要寿终就寝。

索隆忽然爬起,到旁边的矮树边折一捆带绿叶的树枝过来,拨开柴棒和火炭,就着炙烫的柴灰把树枝铺在上面,朝山治一努嘴,“来这里睡,免得冻死。”

山治挪过去摸一把,隔着枝叶仍有些烫,像火炕一样,躺下去后寒意消散大半,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保暖的办法。

索隆又靠回原来的树上继续睡。

“为什么不过来?”

半睁开眼瞟一下金色的脑袋,“我不冷,早就习惯了这种过夜方式。”

静默一会儿,快要睡着时,卷眉的声音又开始聒噪,“过来,绿藻头,一起的话更暖和。你一个人的时候肯定是睡灰堆取暖的,我现在占了你的位置,过意不去。”

“啰啰唆唆的烦死了!”困意袭来时连睁眼都困难,索性顺他的意愿过去睡,息事宁人。有温暖的火炕加上旁边的人挡风,感觉更困了。

现在暖和了,不仅睡不着反倒更兴奋。熟悉的气息,慵懒迷蒙的睡颜,躯体的触感和暖意,每一样都极具诱惑力。想起在断崖边的心理状态,那是真正的揪心急躁,不同于在大牢见面时的些微同情惋惜。仅仅是一起对敌配合默契,表面愤怒实则内心畅快的争吵,纯粹在用别扭的表达将相处方式复杂化。

睡意正酣时腿间多了一只咸猪手,硬把人逼到一种迷糊的境地。“臭卷眉,干什么?手拿开……我要睡觉…”

“睡不着,想做点解闷的事。”另一只手也搂上去,掀开外敞的衣襟,摸到胸前的颗粒轻轻rou捏,脑袋蹭到人颈窝ham住发烫的耳垂,挑起舌尖tian几下。

睡眼惺忪的索隆对于这场夜袭无从招架,任由对方把弄刺激,只因动作足够轻柔舒缓,暂时没有危机意识。

“绿藻头,你shi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点燃的情yu沸腾了血液,全身早已热汗淋漓。不经意间联想起上次的荒唐事,脸颊烧得厉害。ying热的yu望隔着裤子在后面蹭来磨去,那双手不停地在各个min感处点火。

“要做就快点!我困……”其实,剑士也被挑逗出了感觉,只是直接说出来的话太丢脸。但不干脆点又有损男子气概。

28】归途

答应得太草率,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腰酸腿软,痛得难受。清晨阳光明媚,仍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该赶路了,我先想办法找到迪鲁。”山治倒是精神矍铄,主要是兴奋过头余韵未消。为保万无一失,直接拉住索隆的腰带往前走。

“色卷眉快放开!老子会走路!”

“还不是怕你突然失踪了。”

天色放亮后找路也变容易了,生拉硬拽拖着绿藻头,转到来时的路,摘片叶子打几个响哨,顺利把白马迪鲁唤来。

新买的那匹马肯定跑没影儿了,又得同乘一匹。好说歹说,让索隆坐前面,山治驾马。在这种姿势下,山治持缰绳的双手不可避免地拢住索隆,而剑士先生又不情愿靠到山治。

“绿藻头,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你可以靠一下。”歪头看看气鼓鼓的绿藻脸,声音低了几度,“生气了?是你同意我才继续做的。”

“我没同意你she在里面!”

“啊……抱歉…一时兴奋没忍住…”

“去死!”

………

一路快马加鞭,当天傍晚就赶到了潞州村,进到乌索普和可雅的家乡。

村口有两个斜坡,斜坡两边是陡直的石壁,便于抵御马贼的侵袭。

山治牵着马,索隆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结果还是问了一个乡农才找到离村落较远的庄院。

这里远离喧嚣的市镇,行人稀少,鸡犬不闻。青灰色的高大院墙,探出墙外的花藤绿枝,巍然耸立的红漆大门,无不凸显庄重高雅的韵味。

索隆上前叫门,里面喧闹了一阵,门开了,一个人飞扑出来撞上索隆,自己又反弹回去贴到大门上。

“啊啊……索隆,你终于找到这里了……不对不对!祝贺索隆君凯旋归来!呃……这位是谁?”

“叫我山治就好,我是绿藻头…君的……朋友吧,好心送他回来。”

“那真是太感谢了,快请进,我们正准备办一个大宴席,你来得太巧了…哈哈…哦,对了,我叫乌索普,请多指教。”

山治点头笑道:“听他提过你,这个名字还算耳熟。”

“既然是朋友就不用客气,我先把你的马安顿好。”

乌索普去后院拴马,一个独臂的灰发男人迎出来,他正是撒加,按剑道馆的辈分索隆该当叫师兄。

又是礼节性地问候和寒暄,撒加热情地引两人进前院。前院是一大片翠绿的草坪,院墙的花藤绿树繁盛葱郁,草坪中交错纵横的卵石小径通到各个阁楼前,楼阁的回廊也用各种盆栽花草做景饰,整座庄院清新自然,撇去了富豪俗气。

受客人吸引,西跨院里涌出一波孩子,大概三十来个,围着山治和索隆,欢呼雀跃。

山治热情地和孩子打招呼,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在看到款款走来的妙龄女子时,又把持不住了。飞扑过去拉住她的手,花痴性用语脱口而出。

站在旁边的撒加轻咳两声,礼貌地提醒,“山治君,抱歉,她叫玛雅,是在下的妻子。”

青发女子抽回手,羞涩地缩到撒加怀里。

另一个目标出现了,一头淡金的长发,肤色呈病态的净白,看起来更温婉娇弱,引人怜惜。

没来得及发花痴,俊脸因索隆的拳头和草坪亲密接触,然后才是他揍人的理由,“这是乌索普的妻子,花痴卷眉。”

喜闻乐见的闹剧结束了,提及晚宴,山治兴致高昂地当主厨,一口气做三十八个人的饭,三十二个孩子加六个大人。

先照顾孩子吃完,哄他们进寝室睡觉,然后是稍微安静一点的晚宴。

29】不拘礼数

方才每一个孩子的胃口都很好,一直受浓郁的香味引诱,忍到现在太不容易。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往嘴里送菜,就算是斯文的玛雅和可雅,也不自觉地加快吃饭的速度。

“味道太美妙了,就算是神仙也吃不上这种极致的饭菜……”长鼻子乌索普赞不绝口,然后是一系列离奇的故事。

大家或多或少都在夸赞饭菜的美味,索隆则一言不发,一边吃一边往肚子里灌酒,连正眼都不给今晚的大厨。

想拌嘴打架又怕在姑娘面前失了礼数,坐在旁边的山治生一通闷气,继续大献殷勤为两位小姐夹菜。

“索隆,你出去后杳无音信,我们没少担心。几天前来了两个王廷的人盘问剑道馆被血洗的事,才知道你的近况。怎么样,心愿达成了吗?”撒加借正事,把失控的局面调转回来。

“先不说这个。”索隆喝干杯里的烈酒,盯上长鼻子,“乌索普,为什么给我一张假地图?”

乌索普干笑两声,“索隆,你应该体谅我们的良苦用心,仇家是将军府的人,为了增加胜算才让你到江湖上多历练一年半载。看吧,一切都在朝我乌索普大人预料的方向发展,一年后你去报仇,还是陷进去了……毕竟那些家伙都是王廷重臣,实力强得可怕……”

“乌索普你不必自责。”山治看着索隆笑了笑,“认识他这么久总该明白吧,就算给他一张真地图,不花一年半载也到不了京城……”

“白痴王子你再说一遍!”捏起拳头准备揍人。

“王子?!!”

事到如今就开诚布公了,“是这样……”索隆清清嗓子,“这个卷眉是王廷的四王子,我算欠他一个人情,你们不用客气,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无脑花痴。达兹那家伙畏罪潜逃成通缉犯,我会用最短的时间砍了他……”

“混蛋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山治忍无可忍凑到索隆脸前示威,“没有本王子你还能回到这里么?”

瞥见可雅和玛雅惊愕无措的样子,山治忙赶过去安慰,“你们不用在意我的身份,先前介绍的时候没透露就是怕大家被俗礼束缚了,我反而不自在。”

乌索普拍拍桌子猛跳起来,“难怪看着眼熟,原来你就是闻名天下的四王子,为人和善亲民,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一番谦让磨合后,欢乐的气氛恢复如初,大家不再拘谨,就连拌嘴打架也放开尺度,展现暴力的一面。

“喝那么多酒,脑袋上的绿藻迟早被浸烂了。”看似好意的提醒。

“一杯醉两杯倒、满脑子情色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这还有漂亮小姐在,少说污言秽语!或者…你在指昨晚的事?”不知死活的挑逗。

“差不多吧…”索隆平静如常,没有生气,还像对待好哥们儿似的揽住山治的肩,“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这张嘴太欠揍了…”

话音未落,猛地把金发脑袋按在面前的食盘里,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去墙角拿酒。

直起身擦掉脸上的食物碎渣,出招即是一级粗碎,“浪费食物最可耻!拿你的绿藻脑袋炒盘菜就算为民除害了!”

“来!正好试练我的新招。”

旁观的四人眼睁睁地看着黄绿大战越演越烈却无能阻止,唯有掉了一地的下巴。

临睡前乌索普硬把索隆从厢房里拽出来,忧心忡忡地问:“索隆…你这样不要命地得罪这个最接近皇帝宝座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揍他。没事我去睡了。”

隔壁的房门打开,山治冒出头来,“乌索普,你不用操心,我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收拾他,绝不会落下风。”

“还想打架吗混蛋!”

对于剑士在开罪了天下第一剑豪鹰眼米霍克后再惹上天龙朝储君人选四王子这种事,乌索普表示,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30】意外

漂泊大半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有种安心的感觉,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家。

早起做常规锻炼,巩固新领悟的剑波化斩击。

大家陆续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奔波劳碌。太阳升得老高了,还是没看到卷眉的影子。

这家伙有赖床的习惯吗?

乌索普认为作为皇族成员这种习惯很正常。

不过卷眉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不是懒散的家伙。带着一丝隐忧踹开山治的房间,床上拱起一个被子团,他还在睡觉。

“白痴王子……想不到你比我还能睡。”拽开棉被后山治被带得坐起来,又软绵绵地倒回去,继续昏睡。

喂!怎么回事……”索隆拍拍他的脸,烫得像前晚那只刚烤好的野鸡…不,重点错了,这算发烧吗?前晚露宿一宿没病,好吃好喝的反倒出事了。可雅学医后医术精进,让她看应该没问题。

可雅闻讯后迅速赶过来,娴熟地把脉扎针,又询问近期的相关细节,最后翻出山治怀里的烟卷做细致地检查,得出初步结论。

“我不太确定,应该是中了两种混合慢性毒,烟卷里的算一种,分量极轻,短期内危害不大,只是山治君很喜欢吸烟,久而久之便积累了毒素,关键是另一种药与之混合后催发出致命剧毒,当时无任何异状,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显现出来。”

索隆皱起眉头,“紫发女人出现时散出一股香气,催发药性的毒是那个?”

“有七成的可能,江湖中的女杀手大多都有用香粉投毒的习惯。我已经用金针刺穴阻止毒性扩散,喂了解毒丸,等山治君醒的时候可以问问他。只是以我目前的能力解不了这配方高妙的混合慢性毒,要彻底根治的话最好去找人称“江湖魔医”的古蕾娃。

半年前我前往冬城试图拜她为师,但是被拒绝了。古蕾娃将近一百三十岁,脾气古怪。请她看病的人不仅要支付高额酬金,还须帮她到险峰上采集珍奇的药。这两件事对你们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可以去试试。我不确定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所以尽快赶去为好。”

宅子里有孩子需要照顾,加上外出买药材的管家梅利,才五个人。玛雅负责照顾孩子,撒加练剑的同时从旁协助;可雅在镇上开一家小型医馆,由乌索普帮忙打理。

大家都抽不开身,送人求医的重任自然落在索隆身上,好在山治经可雅的简单调理后苏醒了,精神不太好,认路没问题。山治自有办法,拒绝了乌索普筹钱的好意,只接受可雅的手书、地图。带足干粮和缓解病情的丹药,开始赶路。

风水轮流转,换索隆驾马扶山治。

“笨卷眉,都提醒过你要留心女人,早晚遭灾。”长路漫漫,嘴是闲不住的。

“不能说美丽小姐的坏话……”山治低咳两声低垂了头,“香粉催发了烟卷中的慢性毒……他们预谋已久了,只要……时机成熟,对方有一百种方法让我中毒。关键还在烟卷……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有多依赖这种口味。产自南疆地区,熏烤过程精细,口味独特……”

“你被人算计了,引我们查找不明货物的小喽罗只是一个傀儡。”见山治提不起精神,索隆往回扯缰绳,让马适当放慢速度。

“呵呵……算计…”山治摇头冷笑,侧头对上索隆的目光后笑容变暖了,贪心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在王王廷里,不算计就只有一个下场。可以不害人,至少不能单纯,用了烈性毒的元凶查起来很容易。”

索隆皱眉把金发脑袋推到臂弯里,“趁你孤身外出在深山里刺杀,死透后很难找到尸体,说不定我会被诬赖成凶手。”

“靠一下都不行?绿藻你确定要这么对我?我是…咳咳…病人,靠你一下不算过份。互相靠着…也能相互取暖…”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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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5-11-7 14: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31】途中

“不要逼我踢你下马。”索隆抖缰驱马加速,手箍得更紧,“变成病人是你自找的。”

“搂这么紧你要杀了我吗?快喘不过气了….…救命…绿藻太狠心……”

“你该考虑在幕后暗算你的家伙,而不是瞎说废话。”

“凶手就是你啊……骨头快被勒断了…”

卷烟的购办一向由阿金全权负责,阿金还算是有血性的人,真的不想怀疑这个为王府贡献了五年的下属。

在心寒的时候面对绿发剑士,失落感好像又凭空消失了。再难在世间找见一个如此纯粹的人,会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试着依靠融合。

前四天还算顺利,官道很少有岔道,剑士也选择隐忍,按山治的指示走路,究其根本,白马只听主人的命令,免去诸多麻烦。

冬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雪色王国,积雪终年难化,少有和煦的天气。

昼夜赶路后马累了,在结冰的路上走又伤了蹄子,短时间内骑不成,只能将它寄养在客栈里。索隆背着山治继续赶路。

“江湖魔医”古蕾娃声名远扬,居于磁鼓峰的古堡内,求医问药者甚多,找人不难。只是在雪天里行路着实够呛,能走到神医家门口的人寥寥无几。

裹上厚棉袄风衣还是不抵事,寒风从领口裤管处灌进去,与浇几瓢冰水无异。

脚踩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身后留下一长溜儿的深脚印。天灰蒙蒙的,只看得到磁鼓峰的模糊轮廓。

趴在索隆背上,感受他身体的热度,连胸口的闷痛和全身的僵麻感都缓解了。脑袋搁在宽厚的肩上,伸长脖子就能舔到被冻得发红的耳垂。

“干什么?白痴王子!”索隆红着脸晃晃身子,把山治甩到一边,“别逼我扛着你爬山。”

山治笑了笑后捂住嘴一阵剧咳,咳得声音嘶哑了才直起身子,缓了半天,小声说:“别……我不小心碰到的…嘿嘿…”

“就剩半口气了笑个屁啊?”索隆望望远处的磁鼓山,加快脚步继续走。

山治没答话,张开拳头看一眼掌心的血,在锦袍上蹭两下,趴回索隆背上。“路痴藻,往你挎刀的方向转弯。”

“啰嗦!闭嘴!”

爬到磁鼓峰脚的时候,索隆已经大汗淋漓了,不排除绕了很多弯路的缘故。

磁鼓峰像造物主刻意插在大地上的巨型圆柱,柱面均笔直向下,山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头。按当地人的提示,指挥索隆绕一圈找到专用的绳梯。绳梯从上面垂下来,紧贴笔直的峰面,没有一定的身手很难安全上下。

用预备好的布条把山治牢牢绑在背上,开始往上爬。绳上缚了一层冰,一抓即碎,上面的绳梯已经被冻在峰壁上,攀爬并不容易。索隆自小锻炼惯了,艰险枯燥的绳梯反而令他兴奋,边爬边计数,乐此不疲。

这是一个标准的魔兽,登顶时索隆还有力气呆站着。

“你的汗水把我的衣服都湿透了,休息一下……”

“啊…臭卷眉!我忘了数到哪了……都叫你别胡乱说话打扰我!”索隆气得跺脚,忍了又忍缩回铁拳。

“太可爱了,小绿藻,像一个孩子……”话到一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等脑袋的眩晕感消失,感觉被打的脸又湿又冰。山治心里一咯噔,见索隆解布条时动作僵硬,努力了一会儿索性放弃,随便挑一个方向走。

就算戴着保暖的手套,爬这么久绳梯肯定湿了,手免不了受冻。偏生当事人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听说山顶有一只长得像鹿的怪兽……”索隆努力搓手,试图让僵冷的手指恢复知觉。

“任何怪兽在魔兽面前都不值一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恐怖。”

32

“还没死啊,看来毒没有可雅说的那么严重。要吃点药吗?走了半天都看不见古堡,麻烦死了……”缩缩脖子吸口凉气,索隆扭头盯着左边的一个雪堆,眸心陡然冰冷一片,“什么人?出来!”

雪堆忽然动了,一只棕色的动物冒出来挥舞臂膀,“可恶的云西双鬼,不准你们再往前一步,我要生气了!”

类似大猩猩的棕毛动物,戴顶粉色的小帽子,帽子下的篮鼻子格外显眼,最奇葩的是它能口齿清晰地说人话。

“你就是山上的怪兽?正好可以练手,好久没活动了。”手还没恢复,握不稳刀,索隆干脆用两只手夹起和道用嘴咬紧。

棕毛迎头冲上来,变出一对锋利的鹿角直挑索隆的侧腹。索隆滑步避开俯身下压,和道正好卡进鹿角的枝杈里,封住它的动作。

“可恶……角好痛…”它哀叫一声,忽然变成一只小兽,后退一大截。

“有什么本事快使出来,输了不要后悔。”索隆勾唇冷笑,上前两步。

“蓝波球呢?完蛋了…蓝波球不见了…”小鹿慌乱地在身上摸几把,大眼睛里涌出泪花,急得快哭了。

“你到底想不想打?敢下挑战书就要拿出流血的觉悟来。”

仰头看着杀意毕现的绿发剑士,在威逼下一步步后退,最终哭叫一声跑走了,“朵丽尔姨娘不好啦……坏蛋闯进来了…”

“什么嘛……这就是所谓的怪兽?”

“绿藻植物就是粗暴,说不定你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那只会说话的鹿?分明是它先挑衅的。”

“你可以和善一点。”

“和善?我觉得我和善,只是打一架而已。”

山治觉得头更晕了,放弃交流。

果真应了山治的话,找到古堡后又见到那只奇怪的鹿,躲在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婆婆后面,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老婆婆正是有“江湖魔医”之称的古蕾娃,读完可雅写的手书,抓起随身的酒壶灌一大口,看一眼靠在索隆身上的金发男人,“王廷的四王子……来头确实大,不过这不是我给你解毒的筹码,我只遵自己的规矩。按约定,你要给我一半财产,作为一个王子,一半财产不光值一个宝石吊坠吧。”

“你还有一条规定,找到珍奇的药草也可以抵。”见圈圈眉昏昏沉沉的样子就火大,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一点,对古蕾娃提出抗议。

“傻小子,那只是附加条件。看你身手不凡,如果你真能找到我要的东西,就当这个吊坠值他的一半财产。”

33】鹰眼

千叶峰离磁鼓峰不远,植物很少,山体遍布棱角锋利的岩石。

古蕾娃的条件是上山找岩洞,活捉一种通体漆黑、眼睛赤红的墨蛇。粗长和剑差不多,行动攻击速度却超乎寻常,喜欢藏在窄小的石洞里,用艾香即可把它们熏出来。

抱着把山切成块的觉悟,折腾大半天,险些两次掉下山崖,终于捉到一条放进粗布袋里,简直比打一场架还累。

绕了好多路,还是找不到山脚,停在一个窄小的平台上休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好像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相似的地方。

索隆一向冷静,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镇定地拔刀,只是一转身就看见鹰眼米霍克这种事,太挑战承受极限了。

大张着嘴惊愕地瞪着俯视自己的人,一口气憋在胸口,忘了呼吸。

“小子,你在这里干什么?”鹰眼平静地发问,听语气,似乎不回答也没关系。

武林大会已过去三年多,决斗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不可战胜的黑刀夜,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

索隆的思绪有一段时间是混乱的,今生最大的对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面前,不知该作何反应。

鹰眼耐心地等他回过神,得到的是有些结巴的反问,“你……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你想知道?”霸道,毫不讲理。

鬼才想知道……索隆咬咬牙,咽下没有风度的粗话,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帮我看住它们。”

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鹰眼腾身一跃纵上危崖,足尖连点,迅捷得让人看不清动作,似乎不曾借力停留过。

什么情况……鹰眼很快消失在山岩后,索隆四处张望,见一只黑毛狒狒正从底下往上爬,几下跳到平台上,冲鹰眼离去的方向看看,又满怀敌意地盯住索隆。狒狒抱了一只婴儿般大小的金毛猴,咿哇叫个不停。

看住它们?它们是指狒狒和金毛猴?鹰眼到底是来干嘛的…我还没答应他……越想越糊涂了……

而狒狒一边叫一边围着索隆打转,兴味十足地观察这个新奇的人类。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搬块大石头做锻炼,狒狒也找来石头有模有样地学,之后不管索隆做什么,狒狒都在模仿,撅起嘴乱叫,虽然听不懂,那嘲笑的意味太直白了。

34】介意

好像受过了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回想起被古蕾娃丢进热得烫人的大木桶里泡药澡的经历就不寒而栗,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烫熟了。

被烫过后就是针灸,针足有两个指头那么长,细如发丝,老太婆抓了一大把,带着嗜血的笑,就那么随意扎,扎完背后换正面……

后面的一系列残酷手段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叫得惨烈,惊吓过度的脑子放弃思考。

说来也奇怪,经过几番摧残后,身体的不适仿佛被凭空摘除了,胸口的闷痛感消失,身体不再僵麻无力。虽然过程吓人,结局终归是好的。

失去意识前依稀记得老太婆让绿藻头去找什么东西……现在想起来真是惊悚,中毒后一直强忍不适苦苦撑到见古蕾娃,就是要确保绿藻头能到达这里而不是满世界乱转。

下床套上御寒的棉袄和风衣,直接出门找人。古堡结构复杂屋室众多,拖着不太听使唤的身子转半天,没碰到一个人。快走出古堡的时候,终于在灰暗的色调里发现一抹鲜绿。

“绿藻头,待站着干嘛?看不到人时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

索隆抱着手站在窗前,安静地凝视窗外,对山治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外看,雪地尽头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背一把工艺精美的丁字大型黑刀。只一眼就被这把刀吸引,还有这个人,仅随意一站,便感觉他身边的空气都凝重起来,莫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世界第一剑客…鹰眼米霍克?!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索隆并没有转移视线的意思。

“不认识他的脸也该听说这把绝无仅有的黑刀,天下再无第二人有资格用。”

“他上这儿是带猴子来看病的。”

“啥?”话题突转山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一只大狒狒从身旁跑过去,到鹰眼身边转两圈又跑开了,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找那只叫乔巴的驯鹿了解清楚状况,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绿藻头的注意力全被未来的目标勾引了……没错,就是勾引。

“绿藻头,怎么把绷带解了?手脚都有冻伤,身上还有擦伤,真是十足的笨蛋……亏得乔巴告诉我了。”搁下药箱,不等同意直接上手治伤。

索隆不耐烦地推开,“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管好自己的毒伤,色圈圈。”

“老子的伤早好了!”捏住那只红里透紫的手,引来对方的嘶痛声,再迅速上药包扎。“在这种环境里大意不得,如果你还想握剑,打败那家伙成为世界第一剑豪的话。脱鞋,脚也要上药。”

“越来越啰嗦了,圈圈眉。”收回目光盯着金发男人,气色果然好多了。冷不防挨了一下扫堂腿,顿时失去重心跌坐在地,“死圈眉你做什么?适可而止!我不介意让你伤势复发。”

“行了,省省吧。”山治的脾气出奇地好,“不强迫你坐下来怎么上药?”在雪地里折腾那么久,没事儿才怪。

“多事!老子才不用你操心。”索隆偏过头耍脾气,好在还算安分,老实地等山治抹药膏。

“是跟着第一剑豪才找到回来的路吧,待会儿我去找老婆婆问问,看有没有治路痴的药……”说到一半被卡住脖子,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变成模糊沙哑的音节,“混蛋……放开…喘不过气了……”

还要再待两天,清理余毒后才能离开。每天的治疗就一个时辰,无聊之余想找绿藻头叙话,不料那家伙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鹰眼所在的方位。磁鼓峰是巨大的圆柱体,古堡所在的山顶是大圆,鹰眼就站在圆柱的边缘,一站就是四个时辰,背对古堡,不知在干什么。绿藻头则跑到雪地里,找一块大石头,待在能看见鹰眼的地方做锻炼。

不仅如此,他还脱下了御寒的棉袄,只穿那件薄得可怜的绿色外袍,明明忍不住发抖,还是要固执地受冻。

“绿藻头,你脑子被冻住了?我去找乔巴帮你治。”

“不愧世界第一剑豪,功力深厚。雪天里还是平日的装束,仍能行动自如,看来这是一种修行的方法,如果能做到那种程度,离第一剑豪的目标势必更进一步。”索隆远远望着鹰眼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鹰眼穿的……好像正是夏天的衣服……光看单薄的袍摆,就知道没多厚。穿那么少,偏还喜欢站在雪地里。

“我想到一个最有效的锻炼方式。”绿藻二话不说,扯下衣袍甩到一边,光着上身搬起大石头开始锻炼,“这样更直接呢,如果有河还可以游个冬泳。”

35

山治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索性放弃交流。

心里莫名地不爽,倒不是担心绿藻会找人拼命,只是在第二天下午,鹰眼进古堡来从身边经过的时候,锐利的金眸在绿藻头身上停驻了一瞬,并非冷冽如冰而是炽烈似火,满含深意。之后相遇时总会看到这种目光,对自己视若无睹形如无物不奇怪,对绿藻,关注度似乎超出了正常范畴,特别是他光着上身做锻炼的时候。

这是对未来敌手的赞赏?好奇?警告?还是其他?

山治讨厌鹰眼的眼神,仅是对视过一眼,感觉那双金眸无限放大,正把人所有神识和注意力吸附进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丧失思考的能力。

对鹰眼抱有好奇心,关注未来对手的日常和习惯是没错,可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观察也太夸张了吧。山治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抹杀了,每次去找绿藻都被无视。

到第四天,古蕾娃下逐客令,治完病,再没理由留在这里。一同离开的还有那只叫乔巴的小驯鹿,古蕾娃看了可雅的手书以及对可雅山治病情的判断,决定收她为徒,不过,是由乔巴代为传授医术,顺便让从未踏足江湖的小驯鹿见见世面,山治成为理所当然的引路人。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乔巴变成标准的驯鹿形态拉雪橇沿磁鼓峰的长缆飞驰而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出了磁鼓城。

离开终年积雪的寒冷地界,向南边进发,天气转热后,满身是毛的乔巴受不住气温突变,热得耷拉着舌头,连路都走不顺当了。

还是共骑一匹马,只是那只驯鹿窝在了绿藻怀里,借他的袍摆遮住日光,不能骑马的路段则坐在绿藻肩上,抱住那颗绿藻头。

前两天是鹰眼,现在是乔巴。心烦意乱地到怀里掏烟,摸了半天,只找到一个烟斗,是古蕾娃给的。乔巴见了耐心解释,“山治,朵丽尔姨娘给你治疗的时候用了大量解毒剂,你才没有抽烟的欲望,但药效持续不了太久,而且这次的混合慢毒削弱了你身体的抗毒能力,所以你必须用这个烟斗,以后还要注意防范毒物。磁鼓城附近也没有卖卷烟的地方……那想不想吃点棉花糖?”

“不用了。”山治冷声回一句,牵着马径直朝前走,不再多话。

乔巴换个姿势,用小蹄子抱住索隆的脑袋,“山治怎么了?他是不是讨厌我?”

“不用理那个白痴,我们走好自己的路就行了。对了,乔巴,我们刚上磁鼓峰的时候你说的云西双鬼是什么东西?”

乔巴爬下去站在索隆手上,以便对话,“啊……那是两个坏蛋,本来有三个的,他们去年来找朵丽尔姨娘治病被拒,死了一个人,最近扬言要来报复,我们才加强防范的。”解释清楚后,乔巴忽然缩到索隆怀里,“索隆,我们好像走到了峡谷里,到处阴森森的,好可怕……我能不能过一会儿再下来走路?”从认识到几天的相处,乔巴感觉索隆是一个可怕却又可靠的人。

“你继续待着也没关系。”

“太好了……”

“好想宰了它啊……”被冷落的山治边走边碎碎念,二人世界里多个会说话会粘绿藻的动物,干什么都不自在了。

36】伏击

山治径自在前面赌气,越走越快,还不时回头看看,可惜自家绿藻的视线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起初索隆嫌麻烦,可抱了一会儿乔巴,发现它的毛又软又暖,手感很好。由索隆最感兴趣的鹰眼引入,东一句西一句闲侃后,也就聊开了。

“乔巴,鹰眼真的只是带猴子来看病?”

“是啊……”回想起那人可怖的气场,乔巴不自觉地带上颤音,“第一剑豪好可怕……比索隆还可怕……他是带小猴子来看病的,那只大狒狒好像是他的跟班,像奴隶一样……”

索隆耸耸眉,慢下脚步,“那只猴子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古蕾娃医术高明,怎么也治了四天……”

乔巴忽然变了脸色,爬到索隆肩上压低音量,神秘兮兮地耳语,“索隆,不要说出去啊,其实为了避免云西双鬼来找麻烦,朵丽尔姨娘故意拖了两天时间,有大剑豪守在那里,给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来。”

“所以说鹰眼被人算计了?”索隆默默在脑内构想鹰眼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不由得感叹江湖险恶。

“还不止这个,鹰眼是先我们一步离开的,朵丽尔姨娘说,如果前几天那些人没出现的话,这几天很可能会跟鹰眼碰上,因为大家走的是出入瓷鼓城的唯一一条道,除非那些坏蛋不敢来了。”

索隆无奈地摇头叹气,“说不定那些杂碎认为鹰眼和你的姨娘有交情,为自己的小命考虑,自此后再不敢去找麻烦了。”

索隆向来不善攀谈,聊完鹰眼后自然无话可说了。乔巴第一次出远门,又处在深山小道上,两边皆是黑鸦鸦的陡岩,不时传出猛兽的呼嚎声,虽有人作伴,还是免不了紧张害怕。

一路无话,行进速度很快,到达山涧铁索桥的时候,天色尚早。

在距铁索桥十几丈的坡下,索隆已经察觉到前方不寻常的气息,很熟悉,专属于那个人的,不寻常的原因是又掺杂了浓厚的杀气。

前面的山治勒马停在桥头,重新点支烟,深深吸一口,转头看索隆,“看你的表情,你已经察觉了。”

“废话!不用你提醒。”拍拍乔巴的脑袋让他下去,慢慢顺路上坡,停在桥边。

丁字黑刀夜阴深厚重,身形稳凝如山,仿佛连他周围的空气都是静止的。

也只有第一大剑豪鹰眼,才会生出此等威压的气势。

只是,杀气并非来自他,而是源于索桥下。

索桥下是望不见底的深谷,飘满灰白色的雾岚,流幻不定。须臾,一件银光闪闪的兵刃穿出缭绕的薄雾,疾速飘移而上。

偷袭者人在半空本处劣势,手中剑忽然暴长数尺,眨眼间便刺到鹰眼肩头。

一把小巧的十字刀阻住攻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索隆皱起眉头,狠狠握紧和道的手柄,想当初决斗的时候,鹰眼正是用这把玩具式的小刀漫不经心地挡下他所有的猛攻。

如今的攻击者是个光头浓眉的男人,所使佩剑可长可短,可硬可软,能随意变换各种形状。手柄末端是怪异的彩球形。

这些特点也只有山治和索隆能勉强看清,他的身法太快了,在虚空中能随意瞬移,变换方位,动作如像蜻蜓点水,一招刚出,而人已闪到相反的方向。

“啊…好厉害!我完全看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乔巴揉揉眼睛,确认自己的视力没有问题。

山治窃笑一声,“如果是轻功倒还算高明,只可惜全赖脚上和刀上装的特殊贝壳,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这家伙用得非常灵活熟练,身手不算差。”

37】鹰眼的实力

索隆则是十足的嘲讽,“雕虫小技而已。”

似乎在眨眼间就拆了几十招,鹰眼在桥面上走步趋避,没有过大的动作,身周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又一个长着醒目的大红鼻子的刺客纵跃上桥袭至鹰眼侧后方,比起秃头,动作明显笨拙多了,手里的两把短刀平平无奇,看着就像路边拾来的废铁。

武器平常,武功更平常,鹰眼随手一挡,红鼻子怪叫一声倒下,握刀的手被斩断,滚落下桥。

几乎是同时,真正的杀气自山崖两面狂卷而下,剑势破空,排山倒海。剑招起,飞花舞,雾岚汹涌似惊涛骇浪。

被斩手的红鼻子忽然满血复活,断手握着刀贴着地面飞行,直取鹰眼下盘。

强攻,侧击,退守,投机,四人八路,配合得天衣无缝。

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铁索桥晃成了秋千,桥面的木板不断化为碎块和木屑,四散纷飞。激斗者衣袍鼓荡,显然是倾尽全力内力外泄之故。

从未见过这等残酷激烈的战斗,乔巴不得不跳到索隆肩头,抱着他的脑袋,“好可怕……四个打一个,鹰眼会不会输?要是他们踩空掉下去,山涧这么高,一定会摔死的……那个红鼻子断了手…又被砍到两次,为什么没事?”

“多半是异能者,像你一样,明明是狸猫,却会说人话。”答完乔巴的话,山治刻意关注索隆,见他目不转睛地盯住索桥,时而面带邪笑,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隐现怒意,握刀的手指节发白,麦色皮肤上沾满热汗,好像正在战斗的人是他一样,竟没发觉爬在头上的乔巴。

原来……战斗能令你兴奋成这样吗……真是彻头彻尾的肌肉白痴……

“太好了!就像这样逼住他,让他没有拔刀的时间。明天,江湖上一定会传出我巴基大侠决战武林神话的消息,到那时晋升教主指日可待了,哈哈……”叫巴基的红鼻子越打越兴奋,不管被砍多少次还是不断进攻。

“怎么回事?鹰眼的实力不止于此啊……”索隆疑惑不已,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他先前一定能觉察出伏击的人数,不可能没有拔刀的时间……”

然就目前的状况看,鹰眼似乎只能防守住四路攻击,而进攻者的气势不断高涨,攻击次次见效,如万丈波涛狂卷一叶扁舟,形势万分凶险。

其中,二刀流小胡子剑客和另一个叼卷烟的功力远超秃头和巴基,一招一式莫不大开大阖,凌厉诡谲,连乔巴都能看出二人的超凡之处。

“该结束了,十年未尝败绩的武林神话!在下许久不曾涉足江湖,今天还烦劳大剑豪赏个脸。”利刃如银蛇吐信,忽然在鹰眼的头顶闪现。

标志性的白绒饰物受剑气波及,倏地飞升上空,化为细小的雪羽,漫天飘散。

鹰眼的十字小刀忽然脱手,跌向仅存的几块木板。

仿若看到了真正的胜利,四人露出得逞的阴笑。

索隆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们错了。

四人的杀招足够冷酷阴毒,不留任何余地,但在鹰眼压倒性的霸道气势下,一切终将黯然失色。

黑刀出鞘,声动四方,像晴空万里时忽然炸起震天的惊雷,无形的气浪自中心蔓延出来,山治的马受了惊吓,转头跑出十几步;眨眼之间,巴基裂成万千碎块,四处飞散;秃头人剑折骨断,血溅三尺;小胡子剑客和卷烟剑客踩在索桥边缘,背脊抵着链条,险险地架住鹰眼的黑刀。

38】交锋

连索隆也没看清鹰眼这一招是怎么发出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直接掀掉乔巴的粉帽子的巨大冲击力。

“原来……鹰眼并非退让,更不是无法招架,他只是在积聚剑势……”看出招式策略的精妙之处,索隆出了一身冷汗,“像一张良弓,慢慢把弦张到最满,不鸣则已,一出手便石破天惊……没有无用的损耗,所有功力集于一击……”

山治也接上话,“其中也包含了试探的成分,看来第一剑豪并非传言中的那么托大。”

战斗并未结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鹰眼与两个高手胶着之际,最后一路棋子现身了,专挑鹰眼防无可防的死角,至少要抢占上风。

武僧打扮,胸口刺着壱字,厚嘴唇,和尚头……就算此人化成灰索隆也认得出来,正是鬼手快斩—达兹·波尼斯!

毫不犹豫,拔刀抢上前去,阻住他偷袭鹰眼。

“哼!又是你……江湖传言,三刀流魔兽差点死在武林神话鹰眼的刀下,如果他败了,正好给你出口气。或者,你小子再没挑战大剑豪的胆量……”

“闭嘴!杂碎……”索隆狠狠瞪着他,“鹰眼只能败给我,你们不配!”

生死胜败只在一剑之间,战局自鹰眼拔黑刀夜时便已注定,索隆和达兹还没打完热身战,另一边戛然而止。

小胡子剑客和卷烟剑客的嘴角边均挂上血痕,显然是运功过度后又遭鹰眼的内力震创所致。

“再打下去就是我们不知羞耻了,虽然给第一剑豪留点伤能提高江湖名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云西双鬼……”

鹰眼冷声道:“我对你们的名号不感兴趣,没事可以走,你们挡道了。”

二人对视一眼,咬咬牙愤然离开。和索隆对战的达兹见势头不对,也抽身纵入山谷。

索桥的木板几乎被毁灭殆尽,鹰眼从容地踏着一根铁锁过来,如履平地。

“插手别人的战斗很不礼貌,这个江湖规矩你不知道吗?”鹰眼停在距索隆一丈远的地方。

“废……废话!但那个武僧是我的死仇,是我的猎物!你不能跟我抢……”惊叹于鹰眼深不可测的功力,剧斗之后仍呼吸平稳,丝毫不显疲惫。

“哼!还像先前那样不知死活,不过…我喜欢。”鹰眼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

索隆有点发懵,只能呆呆站着,被锐利的金眸盯了半晌,鬓边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滴冷汗,“站在旁边看了半天,害得我也兴奋起来了……有一个问题,鹰眼,虽然那个云西双鬼有点斤两,但以你的实力,不至于耗这么长时间吧……”

鹰眼缓缓举起黑刀夜,“答案就在这里,想知道吗?”

“正好,检验一下我锻炼的成果……”摆好三刀流架势,顶着威压糅身攻上去,血液迅速沸腾起来。

“小子,好好招架,不要输得太快。”鹰眼轻松避过杀招,脚尖点过的锁链稳凝不动,然黑刀的每次挥动,均带起雄浑的气浪,如奔腾的江海,连绵不绝。

索隆被逼得呼吸艰难,与鹰眼相比较,在索桥上反倒像笨拙的大象,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踩断锁链掉下去。

与实地战斗不同,在锁链上行动,脚掌的着力点难以把握,对于擅长爆发力招式的索隆来说,着实不利。

“小子,出招太慢了!”

“罗嗦……”索隆倾尽全力应敌,不敢多说。

真正上场与鹰眼交手,才深感无力,自始至终都被压制,根本找不见翻身的机会,只凭着胸中的硬气才勉强撑下来。

直到紧绷的弦断开,新创的绝招狮子挽歌逼住黑刀夜,眼看能扳回一点局面,却像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巨大冰山,自身遭到反噬,脚下踩空,径直坠下深谷。

39】压制

观战的山治迅速飞扑过去,手都碰到索隆的腰带了,鹰眼却后发先至,抢先一步揪住索隆的衣襟将人提上去。

创新招的热情被浇上一瓢冷水,惨败已成事实,索隆怎么能甘心,而今再被对手搭救更是恼火,不等两人站稳脚跟,直接挥刀削向鹰眼的后背。

金眸寒光乍现,刀背精准地敲到索隆肩上的要穴,顿时让他气力全失,随即一把将人按在锁链围栏上,冰山脸无限逼近,“臭小子,怎么?打不过就要耍赖吗?”

“谁耍赖了?老子……我只是不稀罕你救,剑客的决斗,生死由命…”几乎是大声吼出来的,意欲掩饰不安,主要是鹰眼凑得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颌下的胡须,唯独不敢与他眼神交碰。

“这次并非决斗,而是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读懂答案了么?”

犯窘后,索隆支支吾吾地说:“答案……云西双鬼目前比我强一点……”

鹰眼不答话,转头瞧干站在旁边的金发男人,手里捏着一根烟,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你很碍事。”鹰眼轻描淡写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艹,碍事的明明是你这个混蛋…

山治是借着“绿藻就被他攥在手里不能轻举妄动”的理由才压制住把脚砸在对方脑袋上的冲动,僵硬地一步步走回去,避免去想混蛋鹰眼压制绿藻的动作有多暧昧。

索隆则被鹰眼逼得呼吸困难,直接要求对方放开太丢人了,想反抗又无能为力,进退维谷时耳根红得像抹了胭脂,嘴里咬着刀,不知该怎么办。

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鹰眼不着急放开,“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这把刀也该换了……”

话音未落,左手的雪走发出脆响,突然断裂了,断剑跌下山谷,手中只剩刀柄。

什么时候……至少不是现在,一定是打斗过程中造成裂痕,到此时才断裂…“这就是我们的差距吗?”

“你今天接了九招,有进步。不过……”鹰眼甩手将人扔到桥头,“徒有力量的剑是不会强大的,哪怕是刀刃的细小缺口,对剑客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这也是那两个剑客能全身而退的原因。”

索隆收刀入鞘,朗声道:“好好待在最强的位置上等着,在此之前可不要输了!你只能败在我手下!”

“但愿在我老死前你能做到。”

鹰眼转身走向桥对面,避在崖边的大狒狒跳到他身后,乖巧地跟着。

走完铁索桥,即将踏入山道,又生变故。

夹道的岩石忽然炸裂,迸发大量紫红色的烟雾,一个身形纤瘦的黑衣人纵身飞起,落在索桥中央,似乎在躲避烟雾。

待烟雾散去,岩石炸裂的地方只留下三具鲜血横流的尸体,并不见鹰眼的踪迹。

在黑衣人震惊失望的时候,狒狒从索桥地上扑飞上来,手里拿的正是杀手用的兵器。

黑衣人匆忙招架,甩出一条碧绿的羽翎鞭,鞭子伸展开状如孔雀的尾羽,极是绚丽,但鞭子由精钢片翎打造拼接,边缘带有锐利的倒钩,加之黑衣人的鞭法灵活多变,软时如青蛇出洞,快时如闪电破空,柔可做绳,硬可当剑,连着毛皮,挥手将狒狒的一块肉扯下来。

原以为狒狒只是简单的胡闹报复,不想被激怒后,使起刀来居然有板有眼,一转被动局面,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阵脚大乱,很快招架不住,羽翎鞭倒转回来扎穿肩膀,人坠下索桥。

黑衣人仰身掉下,身上的斗篷帽滑落,一头水蓝色的长发披泻出来,竟是一个女人。

早在她现身的时候山治就从身形看出来了,如今揭露真面目,更不可能袖手旁观,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

“喂……色圈圈你等一下……”

来不及了,两人的身影一齐消失在浓浓的雾岚里。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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