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纷乱
隐在避灵寺足足看了一夜的戏,黑狐晓晓才携棕狐布琳离开。
前因后果再简单不过。
一个偶然的机会,布琳接触了亦风的阿婆塞尼,读取到她记忆中的大秘密,一个足以颠覆避灵剑道馆的惊天秘密。
利用这个秘密,可以下一盘一箭三雕的大棋。让剑道馆在内斗中颠覆,制服妖捕特拉法尔加罗,瓦解山治哥哥和绿头剑士那不对等的感情。
颠覆剑道馆是布琳的目的,动摇山治对绿发剑士的感情也是布琳所愿。认识布琳十余年,晓晓还是不太懂这只三眼狐汲汲营营求的是什么,不过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可以追寻,玩一下姐妹情深的游戏还是可以的。
下好这盘棋并不难,亮出黑狐的身份赢得塞尼的信任,点燃她怨恨的火种,再借塞尼的口把火烧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亦风身上,为保万无一失,晓晓趁亦风深受打击无从戒备,给他下了一道耗费三百年妖力的蛊心咒印,到关键时刻,就算他不想下手也身不由己了。
塞尼的记忆里还包含罗十岁时的经历,晓晓便让布琳施展妖术,把自己变成拉米的样子。已故多年的妹妹现世,精明如罗都恍惚了,不慎之时被扣了海楼石手环。至于后来闪现一个强壮的黑发男带走罗就不在计划之内了,不过只要能打击威胁狐妖的妖捕,会导致罗遇上怎样的恶势力都无所谓了。
最后,还需支开可能会造成阻碍的绿头剑士。这种事让山治哥哥做正合适,顺便向他借用可在寺院里通行无阻的隐妖墨玉环,隐去妖气,接近罗,接近亦风和耕四郎会更加顺畅。
除了亦风当场跑了,没有和索隆进行生死对决外,其他都很完美。
哪怕找山治哥哥归还隐妖墨玉时他反复追问,自己一口否定,随便罗织个理由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毕竟耕四郎是死在亦风手上的,亦风亲口承认,索隆亲眼所见。
黑狐技弱,但胜在攻心。妖的心纯粹极端,人的心和私欲更是脆弱易操控,一旦打开人心底最黑暗的那扇门,兵不血刃,便可搅得天翻地覆。
剑道馆也确实离天翻地覆不远了。主持大局的馆主一夜间殒命,凶手是首席弟子亦风,唯一能与亦风对抗的三刀流索隆在协助乌尔基料理丧事后,不知迷路到了哪方天地。撒加返回家中照料临产的妻子,连一向热心肠的女剑士达斯琪也受命回王廷了。
发生这么大变故,山治无心在巴拉蒂主厨,他也不信索隆满世界迷路的传言,这个玩笑在当下一点也不幽默。
以山治对索隆的了解和直觉,他顺着仪河,在上游的瀑布里找到醉心修炼的剑士。
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索隆在借瀑布流冲刷发热的头脑。飞瀑从高空飞泻直下,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砸落深潭,溅起丈高的白水花。索隆像一尊雕塑,赤着上身伫立于潭中央的岩石上,任瀑布如何冲击都坚挺不动。
“你到底在干什么?”山治凭着所剩无几的妖力,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索隆弄上岸,劈头就是一句喝问。
剑士紧闭双目挺身站立,被水流冲刷太久,周身冰凉无暖意,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重的寒意,“那你又来干什么?我可不会感激你打断我的修炼。”
见索隆上身的肌肤泛着受冻后的青白色,愤愤说道:“修炼?我倒觉得你是在自虐!”
“不要岔开话题!你此次来要图什么?就为了把我弄上岸?”
“我……”山治仅是担心剑士要陪护在他身边,至于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局,他真没想过。
索隆突然张开双目,猩红的双瞳放射出冷厉的光,定定锁住略显局促的金发男人,配合那张棱角分明的严肃面孔,眼神越发慑人,“师父遇难前也是这样,约我去谈心的是你,说话避重就轻的也是你。所谓的谈心,除了绊住我让师父孤立无援外,没有任何价值。我相信你不是存心害人,但你头脑一热就爱护女人的习惯……你自己也清楚,我想听实话。”
绿发剑士突然单刀直入令他措手不及,他掏出烟斗来想点燃,发现烟和火石都已经被瀑布打湿了,只能干巴巴叼着,脑中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布琳酱和晓晓没有诸多奇怪的行动,以亦风偏激的性格,山治大概会相信亦风弑师的事实。可晓晓一口咬定她没有参与的动机,借隐妖墨玉也只是为了潜到寺里偷拿养在禅院里樱山雪莲,一种可以助益修行的药。
而退一万步讲,就算晓晓和布琳真的参与了,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挚友,山治也没有勇气把她们交出去面对仪间盟的裁决,就像先前宁愿放任布琳封闭索隆的记忆也不愿让他想起大姐零玖是害得他父亲尸骨无存的人。
“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山治。”一声疏离的称呼拉回山治的思绪,下一句更是把他的心提到嗓子眼,“我和亦风约定,七天后在樱山之巅,他要一个胜负的结果,我要一个完整的真相。”
无暇顾及亦风和索隆何时会了面的细枝末节,从剑士轻描淡写的口吻中,不难预想这是一场生死之战。竞剑大会有耕四郎撑场,才避免了两败俱伤的惨烈,而现在,又有谁能阻止他们……
“不管是你,罗,还是亦风,都有诸多不可说的秘密,我能感觉到你们在刻意隐瞒,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这样的做法令我很不爽。”
被点名的罗远在东洲罗格镇打了个喷嚏,天知道他遭逢了怎样的惊悚局面。
那晚趁火打劫带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堂吉诃德家族的最高干部维尔戈。一个留黑短发,手持竹刀,擅长用武装色霸气的强壮男人。
带他到一个隐秘的场所不图别的,只为胁迫他时隔十三年后继续为堂吉诃德家族效命。
维尔戈以武力加金钱和地位来胁迫,罗内心深处丝毫不惧,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副惶恐恭顺的样子,以此来膨胀维尔戈计谋得逞的快意,好让他帮自己打开海楼石手环。
签所谓的合作条约也顺理成章,知晓明哥的最终计划,在三方中周旋的初步策略都想好了。
一切谈妥,在罗一口气还没松完时,一个蓄谋已久的附加条件自维尔戈口中提出。
“卸下你的心脏,交给我。”偏头看一眼罗古怪的表情,维尔戈冷哼一声,“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驾驭好野狼之前要时刻提防被咬,不了解清楚你的本事,堂吉诃德家族又怎么会无端接纳一个叛逃者。只要你不遵命令,你亲手签的条约会第一时间送往仪间盟,你的心脏也会化为齑粉,所以,爬墙头的事我劝你慎重考虑。”
看来,十三年过去,有长进的不止是自己,火鸟妖的手下也没以前那么蠢了。
“还有……”维尔戈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这几天你最好安分地待在这里,避灵寺里狗咬狗那种事,看热闹就好。”
“我说……”单手捧一个勃勃跳动的心脏,罗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神在抬眸的瞬间冷厉如冰刀,“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
“彼此彼此,我也很讨厌别人空言恫吓,那个人,可能会死!”手中竹刀挥舞出刺耳的尖啸声,一语未完,已然把罗逼到角落,夺下他手中的心脏,速度之快,力量之猛,令人咂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