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孑然一身勇 于 2023-7-13 06:18 编辑
五
手臂不断用力搂紧索隆的身体，却根本没法像之前那样安稳睡去。一想到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刻，绝望与崩溃搅晕了山治全部的思考余力，倒逼着他往从前的孤独里退。短暂品尝过阳光的味道，该死的理智总不合时宜地提醒着山治，已经过不下去原来那种独自面对一切地生活了。不同于妈妈姐姐没有预兆的突然离开，这种时刻提醒着山治美梦将醒的倒计时更折磨得他神智难清。心底里抗议过多少次“快做点什么别让他离开”，理性就复现过多少次作为失败品被厌弃的糟糕回忆，熟悉的自卑与无力再次笼罩周身，下身明明还被压在索隆的两腿间，脚心仍是止不住地窜上阵阵刺冷。
“不困了吗？”索隆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脸侧被混着复杂情绪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索性睁开眼睛对上山治的目光。现在跑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娜美一起，索隆准备好和看起来已经在忍耐极限的圈圈眉毛说清楚。他今天的痛苦是明确表现出的，不需要再额外确认对这里是否还有什么留恋。
不算短的相处促长了彼此的了解，山治立刻从索隆的眼中读出了他邀请一起去洗澡时同样的意思。一定要在今天吗？
没道理的愤怒占据了山治的身体，原本揽住肩膀的手在索隆尚没反应的时候已经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性地延长对视的时间，山治在拼命压抑身体颤抖的间隙，自唇齿间挤出今天一定要得到准确结果的问题：
“你会不会离开我？”他已经知道娜美的事了……
索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管理失控，流出的情报被山治的眼睛捕获后解读出另一重意思。被发现后的默认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答案，如果索隆愿意说些什么，歉意的嫌弃的随便什么都好，至少情感能有宣泄的出口。山治缓慢地移开视线，在枕着索隆脸颊的三枚耳坠上短暂停留后，金色的脑袋沉沉地埋进索隆的胸口，渴望能得到些身体上的反馈。轻轻舔舐那些被自己啃咬出的性爱中不甚光彩的暴力产物，是道歉是讨好是乞求。
索隆亲眼见识过山治可以隐形身体的奇妙能力，探听到和娜美的对话对圈圈眉毛来说更像理所当然的本事，当时只想着以后一起生活的事情心意繁乱没心思在意周围，要说机会也都是一再放纵出的。但索隆也坚信自己看刀识人的眼光，相信这些天相处中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他不会联合那个混蛋父亲演这么多天戏只为在最后关头支开一个没名没姓的同伙。
如果他想告发娜美，现在又何必做这些。索隆抻开胳膊抱住正在胸口处作乱的人，非常明确的答复他：
“我会和你一起。”至少现在还不会和绿藻头分开。
终于得到些安慰，山治探出头，用蓄满了悲伤难过的眼睛望向索隆。刚刚放低姿态的讨好有效，对爱意的贪欲催促着山治用相同的手段得寸进尺地索取。
“想要什么都直接告诉我，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果然被听到了。
陌生的愧疚感绕着血管往心脏最里蔓生，自知理亏索隆也不好再多讲什么，只得又把山治的脑袋按回到怀里，现在讲什么都太像狡辩。
“我知道。”
山治再没开口，顺从地靠在索隆怀中，如果能忽略掉肩头的颤动，大概会以为他正同往常一样安静地睡着。
直接把人打晕先带到外面再说，这样一以贯之的暴力做法首次被索隆否决。作为剑士，一直使用的佩刀很重要，这是每次被娜美丢进别人家被迫用抢来的武器作战得出的经验。如果是梦想成为厉害厨师的话，趁手的刀应该也很重要吧。山治准备饭菜的大部分时间里，索隆都只是看着他本人，只有山治刻意炫技让开身子展现出精细的刀工时，索隆才会被他掩藏在高压下的能力吸引。太想看圈圈眉毛得知自己是名剑士时候的表情了。
也不止是觉得他需要收拾东西带走，索隆更多偏向私心的那部分——想等他冷静下来，听他亲口说要和自己一起走。
还以为已经足够会应付圈圈眉毛的眼泪，现在才发现他硬忍着也不愿意哭出来的样子更让人不知所措。急促的抽气声像是审判一般，重锤着索隆心虚的地方。只得一下接一下轻拍他不断渗着虚汗的后背，掌心碰触到背部，散出称得上斯文的声音。相似的情景在眼前浮现，突然想起圈圈眉毛那次试图安慰自己时用过的招数。
“接吻吗？”索隆立刻问。圈圈眉毛这副样子的时间，一刻也不想再多看。
话刚出口嘴巴已经被山治用柔软的双唇堵住，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在和山治寻求认可的眼神对上后迅速偏转视线，主动张开嘴唇准备承受他的难过。可含住唇肉的只有柔软，山治的双手触着肌肤慢慢上抚至脖颈，略过束缚着两个人的炸弹项圈，指腹点在微颤的血管处捧住索隆的脸，克制地仅在双唇上点吻，一遍又一遍吸舔过索隆已然充血的嘴唇。
搂着绿藻泡在浴缸里，双唇摩蹭过他脸颊沾染的热汽，用舌尖舔去附着在肌肤上的水湿，是糖粒一样的甜味。如果所有情感都能停滞在这一刻就好了，山治抑止不住的幻想。
“时间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跟着我走。”索隆半倚在山治被漫开的情色红痕占据的胸膛，已经扯来毛巾替他擦拭被肩膀上水珠连湿的发尾。
山治没认真想过怎么走，更没想到绿藻的意思是现在就要走。在许诺搭建出的虚空幻境里尝到了好处，山治现在只想窝在里面多藏一会儿，远离开外面未知的以后。手臂环紧了索隆的身体，握住他手心的凹陷，毛巾也被一并揉弄进水里，漂浮到腿间的交缠。“再等等，再让我抱一下。”发丝间绕着的水珠随蹭弄的动作一并被碾开在爱人的脸侧，索隆也扭过身回抱住山治的身体，身上挂着的水液被重力托拽向下，露出水面上的肌肤相贴着，温热升腾间，两人湿淋淋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贴在彼此的脸上，比刚刚更显狼狈。
错认为绿藻主动抚上身体的手是依偎取暖的求索，山治半闭上眼把一切都交给索隆。因此被拉扯出浴缸后的一段时间里，神志似乎都处于不甚清醒的状态，迷糊地听着枕边爱人讲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你有没有比较值钱的东西？我的......额同伙，比较财迷。”索隆拽来一旁的浴袍包住山治水乎乎的身体，自己则挤进暖和的怀抱里，抱着他的后腰撒娇一样地企图蹭干身体。
“我被卖进来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是真心的。”
山治在含混不清的意识中品味着索隆似是表白的致歉，双手木讷地回搂住索隆的身体，用袖口替他拭去背部多余的水渍，只能循着困扰最深的思路问：“炸弹项圈怎么办？”
索隆让身体靠近浴缸边缘，单手收握并拢住山治的手腕，以免他等下行动先于思考凑过来受伤。右手找到炸弹项圈内几个受遥控控制的开合节点，捏住前端聚集着炸药最牢不可破的地方，指节肉眼可见的用力到透着层白。内里钻出几声金属断裂的响声后，竟直接粉碎了让拆卸工具无从下手的外壳。烈性炸药散入浴缸的水中，冒出嘶嘶抽响的气体。有些金属碎片难免嵌进皮肉中，索隆松开紧抓着山治手腕的指节，用淋浴喷头冲洗掉了残余的琐碎，这种事果然还是娜美的巧劲做得最好。
山治几乎是恍惚着收拾着房间里为数不多属于他的东西，包裹刀具时偶然被尖锐划破指腹，溢进眼眶的血红才让他切实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以前弄伤双手山治的反应会非常过激，小心保护梦想的决心转移到双手上，即使在训练中被打得头破血流也坚决不会用手臂来挡。可这次心底里却由衷感激这抹鲜红，在逃离监牢的前一刻让自己清醒过来，迎上眼前美好的白光。
索隆正坐在桌前用那支险些报废的笔写写画画着什么，山治抱着为数不多的行李，静静注视着那个让人心安的背影。以往做饭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绿藻球也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背影的吧。唇角忍不住扬起，随后笑得越来越放肆。听到声音的索隆把纸条倒扣在桌上，回身来牵山治同笑容一样温暖的手，将那处细小的伤口藏在掌心。
跨出窗子才发现，满地都是以前从没见过的橘色箭头，两人勾着手指沿着被同伙指明的方向，毫无阻碍地走出了文斯莫克家，好似饭后的散步一般平常。更远处那栋从不让山治靠近、存满了杰尔马机密文件的大楼，在安静的夜里显出十足吵闹，亮光透过窗框映着里面来回跑过的一个又一个人影，一声巨响后自楼顶爆发出窜高的火焰。
身后的火光被眼前更深的夜色遮掩，空中正闪着点点星光，像身旁的爱人一样耀眼。
文斯莫克家三少爷房间的桌子上，还扣着索隆模仿娜美留下的纸条。
——不好意思，你家的珍宝我已经偷走了。小贼猫的同伙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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