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她一连吃了三块披萨,就看见路飞躺在地上四脚朝天,肚子鼓起来像练习用的平衡球。LAW丝毫没掩饰对那家伙的嘲笑,问她:“味道很不错吧?”
“好像没吃过这家。”
“是我们那边的店。”
古堡一样的大宅到小镇有一段距离,索隆记得那天他们在高速上走了起码半个小时。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餐巾上印的火烈鸟,试图念出底下应当是店名的一串西文。
西文发音奇特,她没学过,只能缩着嘴唇模仿电视里听到的感觉。唐……唐契嚇……舌头像在弹棉花,接着用力过度的脸颊就被大手捏住了。LAW捏她像捏一只橡皮鸭,换了一副好笑的表情。他接过去从善如流地发出了拗口的音节,唐吉诃德,好像是某本名著的名字。索隆没往深处思考,忙着坐直身挣脱去了。她抛出一个愠怒的眼神,结果LAW就像自己什么都没做过那样继续说:“给你发的苹果派就是这家的。”
索隆倾向茶几,踢了两下路飞的肩膀:“还有剩的吗?”
LAW紧跟着,贴在她耳边:“我没点。”
路飞仰天做着幸福的表情,索隆皱起了眉。LAW十分淡定:“等我们一起去的时候再吃。”
饱到恍惚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搭腔些什么:“LAW开一辆很酷的车呢!”
被夸的人跟电影明星似的蹲下去:“我也很帅气吧?”
只要被请吃饭就会死心塌地的家伙回答:“最帅气了!”
索隆恨铁不成钢地往地上一瞥,缓过劲儿的乌索普提议我们去泳池边上吧!LAW打了一个电话,不用半小时就有几个人推着一车水果和糖浆摁响了门铃,身上都穿着印有那只火烈鸟的粉色制服。那家餐厅大概跟他颇有渊源,又或者是那只火烈鸟别有洞天。厨房有水有气泡机,于是之后的饮料都被LAW包了下来。路飞再度沸腾了,搬了巨响的户外音箱开始播雷鬼。索隆趁LAW跟那几个人交代些什么的时候坐到了最边上的躺椅,乘着伞底的阴凉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因为裤脚被溅湿了粘着皮肤,她迷迷糊糊地看向远处。弗兰奇和布鲁克都被路飞叫来了,正在摆弄一只改造过后威力十足的水枪。
身旁感应一般立刻有了动静,从那些人手里换了花衬衫、度假短裤和水手鞋的LAW向她做欢迎回来的表情。两张躺椅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在她睡着的时候LAW似乎一直保持着适宜的距离。其他人都在享受悠闲的午后时光,LAW本可以更放肆。她毫不客气地拿起满的那一杯柠檬汽水,抽掉了罗宾总觉得很可爱的小装饰。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LAW的身上是干的,但索隆还是一眼落在了敞开的胸口。组成心形的纹身既像是藤蔓又像漩涡,似有一种固定目光的魅力。而LAW的眼睛钉在她喝完汽水湿漉漉的嘴唇,忽然低低呢喃:“还是应该视频的。”
“我以为你都计划好了。”
“想象可以引发好奇,人都有叛逆心。”LAW叹了口气,“可是……”
他伸出拇指,非常自然地按了上去。索隆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干燥的指腹好似跟她通感了,柔软化成电流直冲头皮。LAW的瞳孔映出看到的景象,她的嘴唇就像是果冻一样嘭弹。
她没忍住缩了一下,LAW倾向了她。
他的语气认真了起来:“我想吻你。”
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快要融在了一起。柠檬的酸涩刺激舌尖,她感觉到了唾液的分泌。但她还是迟疑,理智清清楚楚地说着不是他,不可以。她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拒绝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没来得及摇头,LAW已经松了手,放过了她。
懂进退才能玩好每一场游戏,LAW狡黠地眨了眨眼:“还是等你来好了。你喜欢主动。”
索隆挑起眼眉:“你好自信。”
“我有什么不应该自信的地方吗?”他更加放浪地朝她转了过来,打开的衣襟散发出蓬勃的肉欲。低沉的嗓音擦过耳廓,仿似术士惑人的咒语:“只要你开口,我们立刻就能去一个合适的地方。”
“你那辆很酷的车上吗?”
LAW勾着嘴角:“原来你喜欢这种。可是就在路边会不会有点不好意思。”
“你会吗?”
衬衫故意拉了起来:“不给你看了。”
索隆无奈地摇摇头:“好吧。”
隐含内文的对话没有触发哪怕一点恶心或者被冒犯的感觉,索隆发现和罗一起的时候她要绞尽脑汁,面对LAW却只需要脱口而出。她没有一点换位的意思,随便目的明确且无所顾忌的LAW大献殷勤。后者递来自己的手机,屏幕里是一个跪在沙滩上的美艳女人,身穿一件镂空的浅绿色针织衫。
“我喜欢这种。”
索隆挤了挤眉表示不懂。
往后滑可以看见那是一套比基尼+罩衫的模特展示,LAW的视线逡巡于屏幕和她的身体。就像谈论天气一般自然,他说:“我可以叫人现在送过来。这样你就能一起玩了。”
对岸罗宾正在帮咬着墨镜腿的娜美拍照,她们都已经换上了漂亮的泳衣。其他人都在水里,只有她还穿着去道场的运动服,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沉了,所以没有人叫她。LAW趁此时间搜索了一番“泳池派对性感单品”,从最后展示的选择看来,他的口味是“美艳”。难怪那天娜美拉下外套拉链和她说穿着那件小熊短袖的时候LAW那么激动,这回轮到她别有深意地注视眼前的人。明明只是身体再正常不过地发生了变化而已,罗会刻意移开视线,其他人则盼望她再展示多一点。她故意答非所问:“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弄到路飞家里来啊?”
LAW耸耸肩:“反正我有方法。”
“你不会也学什么总裁?”
LAW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别说这个词。我想到不好的东西了。”
索隆露出探寻的目光:“想到什么了?”
LAW会聊天会开玩笑,想来是已经跟太多人练习过。索隆毫无心理负担地结束对话站起来,朝抱着泳圈的路飞大喊“我去换衣服。”这句话居然没能阻止LAW继续跟着,但怎么她都应该不是那种偷偷在别人家里做什么的没有公德心的女人吧!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主屋的趟门,她只好让LAW先等着。命令似的口吻多少有些盛气凌人,没想到金色的眼瞳又闪烁出微妙的亮光。
昨晚她蛮不讲理发号施令,看来是正中了LAW某种偏好的红心。她满意地打量着再出现时LAW疑惑的神情,还要故意拉一拉遮到手腕的袖子:“怎么了?”
“这个……是冲浪服吧?”
“我们家去过一次就决定再也不去了。”因为罗和佩罗娜怎么都学不会在海里游泳,“所以我就把衣服放在路飞家里了。”
“可是……可是……这个是你哥买的吧?”
LAW没有猜错,罗的出发点是全方位无死角保护皮肤不被晒伤,但一起买了给佩罗娜的那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看着跟商品页面一同暗下去的LAW,索隆觉得更好玩了:“这个穿着很舒服的。”
“不会有点像……救生员吗?”
固有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索隆忽然几步往前跃进了游泳池。再下一秒她已经游过去扳住了路飞的脖子,朝LAW大喊:“我就是啊!”
路飞反手搭上她的肩,向其他人宣布:“你们完蛋了!我不会再呛水了!”
乌索普毫不留情地用水枪嗞他的脸,索隆一挥手就像刀一样劈开了凶猛的水柱。这只手随即像马达的叶轮一样搅起水花,最终朝乌索普推过去一个巨浪。
“支援!弗兰奇将军,我需要支援……”
路飞瞄准他的嘴,后面的话霎时只剩下一串咕噜咕噜。
还站在岸边的LAW已经不能用迷茫或者震惊或者猫猫脑后挂着一大堆sin、cos公式的表情包来形容,索隆游回去泼了他一大捧水,仰头看着湿透了黏住的衬衫叫道:“你也快点下来啊。”
罗是神秘莫测深渊凝视的黑猫,LAW是嚣张得意下一秒却摔一跤竖耳炸毛的灰斑纹猫。显然后者可亲可爱得多,于是在路飞配合行动偷袭得手把人拉进泳池之后,他们疯狂地玩了一个下午。节奏强烈的音乐填满灼热的空气,四溅的水花分离七彩的阳光。他们两两一组玩游牧民族,总决赛是她和路飞的组合对战LAW和娜美。乌索普的激情解说仿佛这里是世界锦标赛的现场,罗宾成了仿佛有一百只手的战地记者。弗兰奇向天鸣枪,布鲁克滑动碟片拖出跳脱的音符。斗志蓄满胸腔,比豪华水果塔更重要的是“海霸王”的称号。索隆抵住了娜美的手,脚下的路飞对LAW发动了喷水攻击。这一战进进退退持续了十几分钟,缠斗间好像腿都踩到了对面那匹“马”的胸口。最终娜美以奋身飞扑获得了胜利,索隆捞起水性很差的路飞就看见一张格外开怀的笑脸。LAW的五官和罗一样天生带着几分阴郁,但此刻他看起来非常快乐,就像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娜美同这位默契的队友击掌欢呼,路飞不甘心地大喊再来一局。乌索普用一只水球结束了这场不服输的闹剧,索隆上了水,跟娜美一起坐在边上看男的迅速又开始了下一场你死我活比赛。
天色不复三四点时明亮,层叠的云晕染了浓稠的色彩。索隆喝了一口立刻有人送来的西瓜汁,娜美调整了一下比基尼,挤掉了头发里的水。她的指甲涂了淡淡的颜色,和她常年握刀必须修得很短的截然不同。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对彼此的了解,以及什么都能向对方倾诉的亲密。娜美查着错过的消息,毫无预兆地问了出口:“你觉得怎么样?”
她扫向泳池,其中以纹身满布、高达一米九一的精瘦男子最为显眼。索隆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感觉他很有决心哦。”
“只是刚好一起玩吧。”
娜美换上一种“别装了”的眼神:“人家为了你才在这里弄了那么多东西。”
索隆扭向另一边:“他跟路飞是朋友。况且你们都不知道我今天会来。”
“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娜美凑近了一点,“这种排场,这种考虑——跟学校那些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别怪我没提醒,有人被瞄准咯。”
索隆注视着娜美漂亮的眼睛,差点就说出“应该是因为昨晚我在电话里给他咬了”。这一惊人的事实必然引发一声惊叫,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引来其他人都目光。还是留到下次再说吧,独处的时候她还能告诉娜美自己多么天赋异禀。LAW大概觉得她是很容易得手的类型,否则谁会为反馈渺茫的东西付出那么多。
况且刚刚和娜美一组的时候他也放得很开,架着全无遮掩的长腿与她配合无间。索隆紧盯眼前晒过之后闪闪发光的皮肤,意有所指:“或许明天就换人了。”
娜美单手撑着脸,语气竟然是认真的:“他手脚还挺干净的。”
“啊?”
“或许他擅长是因为有很多经历吧。”娜美忽然站起身来,“但他不是随便动手的人。”
索隆还是一个理解不能的”啊“,心里想着就今天LAW捏了她的脸还摁了她的嘴唇。身后有靠近的气息,娜美先一步迎了上去。紧实有力的胸腹霸占视野成为唯一的风景,娜美从容不迫地搭上了宽阔的肩头。
LAW往外挪了一步,避开之余递过去一条干净的毛巾。另一条则带着他整个人都来到了她的面前,娜美朝她眨眨眼:“我说的没错吧?”
索隆蹙起眉头:“行了你永远都是对的。”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LAW问:“你们在说什么?”
索隆敷衍地点点头:“耳朵都要起茧了。“
娜美自然知道她对罗的心思,甚至在她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察觉端倪。她也知道罗用冷漠筑起了一道坚硬的堡垒,几年间让她吃了很多苦头。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LAW跟罗长得有多像,除此之外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对她的偏爱。如果再跟娜美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罗采取的新策略,搞不好她会完全倒向LAW的阵营。索隆仿佛都能听到她说“又不是要你跟他过人世,试一试而已”,LAW则追着她问:“你们在说我还不能让我听吗?”
他总是那么自信,可惜现在的对手是娜美。连任“我心目中的女王no.1”的娜美趾高气扬:“不要打探前辈们的秘密。”
LAW立即转换了角色:“对新人不能提点两句吗?”
娜美摊开手,很不客气:“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LAW笑了笑,意思很明白。免费的午餐他们已经吃过了,还喝了一下午不间断的夏日特饮。然而做了这么多的家伙假装掏了掏口袋,转过来扮了个可怜:“索隆当家的告诉我吧。”
索隆咬咬牙狠下心:“新人还是慢慢来吧。”
“新人能请你吃晚饭吗?”LAW又凑到了她的耳边。
路飞忽然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整张脸都皱巴巴的:“索隆!!!特拉男来电话了!”
索隆披着毛巾进去,听筒那边罗的声音听起来好冷。泳池四周的热闹和空荡的前厅形成对比,她在想罗是不是故意打到路飞家里来的。
如果她没在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她想象着罗无法掌握她行踪时的样子:“怎么了?”
罗比米霍克更像她的监护人:“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还在玩呢。”
“米霍克出去了,晚饭吃什么?”
罗直接删除了她要留在路飞家里吃饭的可能性吗?
“你可以晚一点再来接……“
“我已经在门口了。”
索隆下意识转过身去,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揭穿。音乐还在毫无节制地响,罗宾不知道被谁逗得咯咯直笑。乌索普和乔巴一起躺在浮床上漂着,路飞走到池边滑了一跤。
LAW还在等她的回答,可是如果她留下来的话罗就要一个人吃饭了。脑中描绘出漆黑的客厅里静坐的身影,高大、沉默、阴郁。索隆叹了口气。
“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罗的语气缓和了:“我们可以去外面吃。”
索隆最后说了句“那你看看想吃什么”,用很快的速度换回了来时穿的运动服。裤脚还没烘干,贴着脚踝凉凉的。路飞无所谓她留下几套衣服在家里,于是她只是回到池边打了个招呼:“我要走了!”
路飞的嘴扁得能挂茶壶:“可恶啊!我就知道!特拉男是坏人!”
LAW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索隆示意别送了,再发消息吧。她小跑着出了门,走过前院,发现罗停在了路边。客人用的车位被一辆银色的敞篷车霸占,拉长的前身仿佛低吼的猛兽。它给人的印象跟LAW同出一辙,无顶的设计更是与主人一般剑走偏锋。索隆拉开副驾驶,发现罗正在看一本手掌大小的书。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迹象,只是等她扣安全带的时候忽然问道:“那是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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