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授權轉載】[SZ]短篇集By悲劇的賴賴{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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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1-8-23 13: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美艳的困惑(第十一篇)


     甜腻的香味越来越浓,顽强的透过棉被钻进鼻腔刺激着索隆的神经,他勉强睁开眼看着黑暗的房间试图分辨那陌生的气味。悉索声在背后响起,一个温暖的身体混合着那种甜香亲密的贴住他。异常柔软的触感几乎立刻就驱尽了索隆的睡意,不顾刚醒来四肢的沉重,猛的翻身坐起,掀开棉被看着身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夜光,纵使再模糊,他也能看出这是个女人的身体。起伏的曲线勾出个玲珑的轮廓,散开的长发更是散发出种奇特的柔光。

     “啊……”一声惊恐的低呼打破了房间的安静,索隆意识到是自己发出的,立刻别过脸慌乱的挪开想下床,不想胳膊被拉住。他惊恐的倒吸口凉气,转回头看着支起身子的女人僵住了。

     “去哪?”再平凡不过的问话,却解除了索隆的僵硬。他张大嘴怔怔的看着长发下模糊的脸,漫不经心又不容置疑的语调明明熟悉得就像自己的一部分,明明不该从这样的身体里发出来,却又偏偏从这样的身体、从女人的身体传出了山治的声音!

     颇为婀娜的身形在黑暗里动了动,轻微的开关声后床头灯突兀的亮起来,索隆眯起眼转脸躲着刺目的光芒,耳边又响起山治的问话:“怎么了?见鬼似的。”

     抓在胳膊上的手松了些,但是细腻的触感刺激得索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那把声音和周围的摆设一样自然真实,但是那甜香也不容忽略的包围着他。“做噩梦了?”多了几分关切的询问再次响起,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感受下自己的心跳,忐忑的慢慢转回头,滑进视界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似曾相识的嘴、似曾相识的鼻、似曾相识的眼,还有那独一无二的卷眉,全都带着不算夸张的妆,忽略那些色彩,不管怎么看,都是张女人的脸。

     “喂,睡傻了?”那张很女人的嘴里动了动,山治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串痛苦的咯咯声从索隆喉咙深处滚到嘴边。盯着熟悉的眉看了会,他像无处安放视线似的垂下眼,可这个无心又无奈的举动让他正好看到面前这个女人不着一丝的身体。什么东西炸开的巨响从他胸腔里爆起,甚至来不及叫一下,眼前瞬间就黑了。

     晕眩只持续了片刻,迷糊中,索隆感到有个手在拍自己的脸,忍着类似缺氧的不适感觉,他微睁开眼,房间不知何时又恢复了黑暗。“做噩梦了?”山治带着睡意的含糊声音在身侧响着,“抽什么筋……被你活活踢醒……”咕咚咕咚的心跳顿时大作,他悄悄按住自己的左胸努力控制着呼吸轻轻应了声。

     山治似乎放心了,模糊的嗯一声不再动了。安静躺了许久,清醒异常的索隆慢慢转脸看向旁边,棉被下的身形微微起伏着,不仅熟悉还多了几分亲切。他克制着长长舒气的欲望放平脑袋安心的闭上眼,这才发现山治的手压在自己脖子上。

     轻轻捉住略显粗糙的手,索隆翻个身面朝着山治把他的手放在两人中间,看看他落在枕上头发,笑了笑,再次闭上眼。突然一阵寒意闪电似的穿过脊背,索隆僵硬的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吸口气,浓郁的甜香立刻不客气的占据了他的嗅觉。惊恐的睁大眼看着山治,心跳又狂乱起来。犹豫片刻,他猛的撑起身子伸手拍下灯开关,不顾灯光刺眼,捧住山治的脸检查着。嘴是熟悉的嘴、鼻是熟悉的鼻、眼是熟悉的眼,卷眉也还是卷成那样,没错,只要忽略夸张的浓妆,这还是山治的脸!

     “赫——!”索隆倒抽口凉气,闭上眼用力甩开山治,惊慌失措的蹬着床拼命退,突然失去支撑,掉下了床。看着天花板,他反而松了口气,然后很快又觉得不对劲,和天花板的距离拉开许多,背却还没接触到地板,垂下床边的床单也无限被拉长,熟悉的卧室仿佛变成了深渊,就这样嗖嗖下坠着,速度越来越快,景物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幻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失重感很快带来阵彻骨的寒冷,索隆打了个颤,闭紧眼再睁开,房间已经满是晨曦,天花板也回到了头顶不远处。他失神的看着上方,渐渐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跟着似乎冻到麻的身体也开始感到种粘腻的湿冷。摸摸满是冰冷汗水的脖子,擦掉脑门上的汗慢慢坐起身,抓着同样汗湿的头发看看身边,没有人,用力做了个深呼吸,也不再有奇怪的香味,他意识到之前和之前的之前都似乎只是梦。

     “……什么啊……”门外隐约响动着脚步声,索隆精疲力尽的垂下头叹息起来,“真恶心……”

心有余悸的呆坐一会,索隆吸吸鼻子,没气味。再看看身边,伸手摸了摸,冰冰凉的。放心的长舒口气,他起身脚步沉重的走出了卧室。门一开就有阵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举着报纸坐在桌前的山治没回头:“再不起来要进去叫你了。”

  盯着那个背影仔细确认一下,索隆才走过去,毫不掩饰疲倦的说:“做梦醒的……”

  “啊?”山治回头看看他,又看回报纸,“梦到迷路急醒的?”

  索隆很清楚话里的调侃,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绕过桌子坐下。手边有杯水和杯牛奶,拿起水杯喝了口,看着对面竖得高高的报纸发起怔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在从窗外传进来。

  过了好久,山治的脑袋从报纸一边探出来看了他眼又缩回去:“……什么梦?”






  起床后的第一面,只看到山治的头发和眉眼,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够了。索隆挑起眉吸口气,低头看着面前的土司边喝水边回答:“梦中梦……好累……”

  “赫,这么厉害……”山治折起报纸翻过一面继续看,轻描淡写的回应着,“你是睡太多,大脑抗议了……梦中梦什么的,就是做梦醒来还在梦里那种?”

  趁报纸翻动的瞬间,索隆抓紧时间抬头看山治,连咬在嘴边早就熄灭的烟蒂也清楚看进眼里,才放心的再次放松低下头:“你是白痴?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下诊断。”

  “哈哈,是啊是啊,我是白痴。”山治立刻在报纸后面笑起来,“然后呢?到底梦到什么了?”

  喝光剩下的水,索隆放下杯子起身走开:“洗脸。”到浴室门口回头看看餐桌,山治还在认真看报纸,再普通不过的熟悉景象,“你……会化妆吗?”刚问出口,他的脸就发起烧来,逃跑似的一步冲进浴室,丢下不知是何表情的山治和那满是诧异的回应:“……啊?”

  像干了什么丢脸的事,看看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索隆颇为气恼的用力抬起水喉,弯下腰接着水胡乱朝脸上拍。被冷汗浸得发粘的皮肤舒服不少,只是伸手进头发摸摸还是湿冷冷的。“……你刚说什么?”还在犹豫要不要洗个澡,山治疑惑的问话追了进来,“我会什么来着?”

  梦境里有山治声音的女人突然在眼前闪过,索隆惊慌的抬头看向镜子,撩起水泼花里面那张疲惫又紧张的脸,不耐烦的提高声音:“没什么。”

  山治似乎被说服了,不再出声。索隆持续的叹着气开始刷牙,突然捕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似曾相识的紧张感立刻窜到全身,他咬着牙刷转过脸戒备的瞪住门口,思衬着该如何应对即将出现的山治。决定了凶狠的表情后,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可是门口却没人。

  “化妆?我?”冷不丁的,山治的脑袋突然从门边露出来,一起的还有个扒着门框的手,“你……睡醒没?”

  见此情景,索隆不自觉的倒退了步不说,还吞了一口牙膏沫子,清凉的感觉立刻从口腔经过脖子蔓延到胸口。“……你……”他立刻手忙脚乱的喝水漱口,间中还不忘冲门边那半个脑袋怒吼,“滚!吃你的饭去!吓我一跳!”愤愤的拉下毛巾擦嘴,瞟到山治还在那眨巴眼,他更怒了,“什么鬼样子!给我站好了!”

  “哎?不可爱吗?”山治露在外面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满是笑意,“要是你这样看我我肯定会夸你可爱。”

  索隆楞了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了一下,脸色瞬间发青,没等他再吼,山治先说话了:“你该不会是在想象吧?”

  低头看看紧抓在手里的毛巾,索隆转头看向山治颤抖着声音努力平静的说:“我数三,再不消失就勒死你。”山治的眼睛睁大一下又眯起来,然后脑袋和手都缩回去不见了。索隆放下毛巾,一口气还没舒完,门边突然出现条胳膊,然后半个身子,接下来半张脸,继续整张脸……山治就这样横着慢慢挪到浴室门口,然后上前步身子一斜靠住门框微笑着。

  “你现在还真是……”索隆怒笑起来,也顾不上拿起毛巾,直接抓住山治的领子把他拖到自己身前,空着的手攥起拳慢慢举高,“三天不打你就……”一股甜腻的香味混在风里迎面而来,把他要说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不止拳头僵在半空,整个人都凝固了,楞楞的瞪着眼前散发出香味的人动弹不得。

“唔!”山治一副认命模样闭眼转脸还举起手挡住脸,等半天还没动静,小心翼翼的睁眼看看,反而奇怪起来,“……怎、怎么了……”

  还带几分紧张的语调就这样和梦境里那陌生人的问话重叠在了一起,索隆感到胸口一阵寒冷抽动着越来越强烈,明明刚吞了口牙膏、喉咙里却干得发疼。甜腻腻的香味若有似无的在周围飘着,他多少有点呆滞的移动视线看着山治的脖子,小声问了句:“什么……味道?”

  “……哎?”山治楞了下,闻闻自己的袖子,再低头闻闻自己的肩,迷惑的看回索隆重复着他的问题,“什么味道?”
  “不……没什么。”一晃神,淡淡的烟味取代了香味,索隆苦恼的低头松了口气,发现还紧抓着山治的领子,连忙放手,“可能没睡够……”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努力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走开,你今天不是有工作?”

  “嗯,你陪我去。”山治转身对着镜子没事人似的整理着领子,“不然我一走你又睡了……睡多了脑会缺氧,一缺氧更睡不醒,这就是恶性循环啊……”顿了顿,他转头看向索隆,“干吗问我那个?化妆。”

  索隆把脸藏进毛巾里,听着耳边自己响亮的心跳声,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山治又开了口:“你是指什么啦?普通的话应该会吧,没试过……不过看都看会了……怎么?你是想学还是新戏里有那个?”

  “……闭嘴!”思考的结果就是强硬的敷衍过去,索隆丢下毛巾恶狠狠的瞪了山治眼,理直气壮的吼着走出浴室,“谁陪你去!累了几个月才休息还要干没意义的事……你是白痴?!”

  “什么……又不用干什么,看我工作就行了。”山治追出浴室委屈的接上话,“你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发火,我干什么了又?”门铃响了,他改变路线走去开门继续念叨,“要是我的原因没睡好就算了,做噩梦也怪我?啊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是迁怒知道吧?迁怒……”打开门,朝外面的人堆起笑容,“娜美,早啊,我们还没吃完,先进来。你吃了吗?一起?”

  “吃啦。快点,真是的。这么远的路还非要回来,害我也跟着两头跑……哟,索隆。”娜美不客气的进屋走到桌边,直接拿起牛奶喝了口,然后看看从卧室出来已经换好衣服脸色阴沉的索隆,好笑的看向山治,“不理我?招呼都不打啊我说,完全无视我啊,你又怎么惹他了,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好不好啊。”

  “啊?呃……”山治拿过把椅子放到娜美身后再坐下,把自己手边的牛奶推到索隆的位子前,苦笑起来,“我是无辜的啦……起床气,血压低了就这样,前阵子太累估计。”

  “早。”索隆坐下喝着牛奶,像是才发现娜美,抬抬眼睛不是很乐意的开了口,“好久不见。”刚看回桌子,又像发现什么似的盯住她,那看不懂款式的贴身衣服勾出似曾相识的曲线像极了梦境里那个身影。

  这个不算愉快的发现不禁让索隆发起怔来,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力量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走了。”山治抓着他的手腕朝外走,边跟娜美说,“你开车过来的?钥匙给我。”

  “剧本呢?不带了?”娜美把钥匙递给山治,看看索隆,皱起眉不爽的提高声音,“看什么啦?喝你一杯牛奶而已,犯得着这样瞪我?不要跟你那个经纪人一样阴阳怪气的啊。”

  “都背烂了。”山治也回头看看索隆,笑着把他推到门外,低头锁门,“都说了低血压,不要吼他了。”锁好门,又拽起索隆跟上走在前面的娜美笑呵呵的说,“他那部片子刚杀青就赶回来了……累了。”






        下楼,上车,坐到后排,索隆一直毫不掩饰的盯着身边的娜美看。“喂……”后者终于忍受不了,再次大声提出异议,“看什么啊混蛋!我知道我很美,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把脸转过去!”吼了几句,又转向前面,“不许抽烟混蛋!难闻死了!”

  山治默默熄掉烟,把车窗放下了一点。涌入的清凉空气吹到脸上让索隆打了个颤,又看娜美一眼,转开脸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物小声说:“要多久?”

  “两个小时。昨天说是你要回家就非要回来,大——白痴……”冷冷的回答完问题,娜美突然伸过脸仔细看着他,语气缓和了许多,“我说,你脸色很差啊,不舒服就睡一会。不然等下他又没心思工作了。”

  “没不舒服吧?”山治先接上了话,“说是做噩梦了,起来就这个样子……过会就好了,是吧?”明显是询问自己,可索隆完全没心情回答,因为随着娜美的动作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虽然也是甜甜的,但和之前那种甜到腻的气味又很不同。回头看着她,不禁凑上去又闻了闻。

  “哈?做噩……你干吗?”娜美看向山治话说到一半就发现了索隆怪异举动,不解的看回他,皱起眉抬胳膊闻闻自己的袖子,“有味道?”

  “哎?”山治立刻回头看看后排,“工作的时候鼻子受伤了?这也有味道那也有味道……还是疲劳过度出现了什么幻觉?”

  “看前面!”娜美照山治后脑勺用力打一下,又闻闻自己身上,盯着转头看窗外表情生硬的索隆,“我没用香水,有味道也是化妆品……很奇怪?”

  “嗯。”索隆无精打采的应了声,“不奇怪。”似乎是为了弥补什么,他又补充道,“不难闻。”

  娜美还没说什么,身子突然向后贴住椅背又向前倾,看看和自己同样伸手撑着前排保持平衡的索隆,立刻怒吼着狠揍下山治的脑袋:“专心点啊混蛋!我们没系安全带!别乱踩油门!”

  “说起来,你那片子还顺利吧?连续三个月还是四个月?”车子又平稳的行驶起来,娜美放松下来看向窗外换了个话题,“这边也是排满的,我都累到不行……啊啊,改行算了。”转头看看索隆,她笑起来,“艾斯很轻松吧?你是不用操心的努力型嘛。说真的,来我们这边吧,我不要跟山治了,他太不让人省心了。”

  “都一样。”索隆看向窗外,“人都是要工作的。自由越来越少也是没办法的。”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娜美用力蹬蹬主驾的椅背,“这就是觉悟!你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半的觉悟我就解脱了啊山治!你说你来去就是半天,这时间拿来练戏讲戏多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身子一歪斜着靠住车门哀怨的提高声音,“又不是新婚期!差不多一点嘛!”

  “我有练啊,不信你问他。”山治笑了笑,爽快的接上话,“他还抱怨我翻剧本的声音太大吵到他睡觉。”

  “闭嘴,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兴趣,再说下去小心我告你性骚扰。”“啊?这也行?这是很正派的描述吧?私生活什么的,就算是你要求,我也不会说,死都不说啦……”娜美和山治你一言我一语漫不经心的开起玩笑来,索隆的心情却没来由的越发沉重。纸张摩擦声、灯光下山治专注的脸、第一个怪梦、第二个怪梦都在脑海里活泼的闪动。

  车速突然变慢,索隆定神看看身边闭着眼似乎睡着的娜美,再看向前排。“抽个烟,休息下。”山治边停车边解安全带,“马上回来。”车靠边停稳,他急匆匆下车走到路肩上,点上烟朝车笑笑,转过身去了。

  路基下似乎是农田,远处还有几幢房子,看一会风景,索隆的视线停在了山治身上。“这是哪来的狂热影迷?”娜美满是调侃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都看得两眼发直了……干吗不去要签名?虽然他对男的不怎么热衷,不过你的话,搞不好还可以合影哦。”

  索隆立刻转回脸看着仪表盘镇定的说:“你太喜欢开玩笑了,经纪人该有经纪人的威严,娜美。”

  娜美大笑起来,接着车门打开,山治坐进车里系着安全带:“什么事这么开心?”“哎哎我跟你说,这家伙刚看你看到发呆啊。”娜美立刻抱住主驾椅背凑上去笑哈哈的说,“太好笑了哈哈哈!”回头看看索隆,她笑得更大声,用力猛拍山治的胳膊,“喂喂快看,脸都红了!”

“娜美……”山治回头看了眼,边发动车子边无奈的说道,“别逗他啦……他是没睡醒。”

  “吵死了!”索隆扭过头想藏起发烫的脸,还不忘在娜美连串的笑声里虚张声势的吼,“再烦我回去了!”

  娜美干脆伏下身子边拍坐椅边抽噎似的狂笑,笑着笑着,突然抓住索隆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起话来:“喂喂,我、我说真的啦……来我们事务、所……你太好玩了哈哈哈……”索隆立刻甩开她的手,但手腕上柔软的触感还像针刺一样戳着他的神经。

  大幅度的动作不仅让娜美楞住,前排的山治也发现了,放慢车速回头看看两人:“别玩啦,你们干吗?”

  “抱歉。”闭上眼深吸口气驱走梦境里的画面,索隆朝还在发怔的娜美勉强笑了笑,“我的合同还没到期。到期了再说吧。”

  “……喂!”娜美终于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手,再瞪住索隆不满的大声说,“什么意思啊混蛋?!太没礼貌了吧!我手上又没屎!”山治噗的笑了声,她立刻转头重重打了他一下,“笑屁啊!开你的车!”哼了声又看回索隆,“到期了也不要你!”

  “好好道歉啊笨蛋。”山治在前排忍着笑也发话了,“刚还说娜美不难闻的,你言行也一致一点嘛。好好道歉就要你了,快。”

  这次轮到娜美笑出声,笑过后,她看着索隆恢复了开朗的语调:“你到底什么情况啊?一直怪怪的。不舒服就说。”

  淡淡的烟味不知何时在车厢里弥漫开来,闻着这味道,索隆安心不少。“没事。”放松下来,他看着窗外毫不掩饰疲倦的小声说,“做梦做累了……”自嘲的笑笑,“不是针对你的。”

  娜美轻哼了声没说话,山治笑着继续说:“别哼啦,你都算好的。刚在家我还被他嫌弃有味道,有空了还是得去看看大夫。”顿了顿,他回头看看索隆,“到底做了什么梦这么累?问你好几遍了。”

  车子微微动着,索隆回想起那个沉重的下坠感,不由得叹了声:“闭嘴……罗嗦。”山治也叹了声,老实的闭上嘴不再说话。

  “我说。”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娜美突然说起话来,“你少抽点烟吧,会嫌弃你有味道是正常的,烟味那么恶心……搞不好是二手烟中毒什么的,血管会收缩啦,供氧不足什么神奇情况都会发生哦。”

  “不是烟味。”山治还没说话,索隆立刻否定了,“也不难闻。”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妥,转头看看斜着眼看自己的娜美补充道,“不过闻着不舒服……”还是不对劲,又看向前排,“也不是不舒服……只是有点……头晕。”一来二去的,他真的感到阵晕眩,脸上也再次火烧火燎的发起烫来,不意外的听到娜美的冷笑,僵硬的转脸看向窗外,自暴自弃似的说了最后一句,“少抽点也好……”

  山治发出串压抑的轻笑,回头看看,清了清嗓子:“好啦,既然很累就别说话了,再睡会,还有段距离呢。你们两个都是。”

  身边的娜美说了些什么,索隆没听清,山治的话仿佛催眠曲一般立刻解除了他的心乱如麻,闭上眼试着回忆梦境却只有些模糊的影子。他安心了,放松的靠住车门,在轻微的颠簸里放任意识一点点溶入温暖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索隆感到有个手在触碰自己的脸,渗着疲倦的身体本能的抗拒着这骚扰想继续休息,可是眼前却突然闪过梦里那张脸。他立刻向后退着睁大眼惊恐的看着前方,跃入眼帘的是山治疑惑不解的脸。

  “……又做噩梦?”见他醒了,车外弯着腰的山治关切的摸摸他的脑袋,“怎么跟见鬼似的?一头冷汗……到了哦,还想睡的话去保姆车里,那边可以稍微躺一下,娜美已经过去了。”

  索隆惊魂未定的看看外面,忙碌的人群、大型道具、摄影器材,这些熟悉的东西让他稍稍缓解了。把趴在车窗上的山治推开,然后打开门,默默下车环顾着周围。

  “在那。”山治指指远处的车,收回手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索隆的肩,“休息了我就过去找你们,你别惹……”看到逃一般迅速走开的索隆,他楞了楞,“她生气啊……哎?”纳闷的看着索隆的背影,他闻闻自己身上自言自语起来,“到底什么味道啊……”

丢下山治迅速走到车边,索隆扶着车疲倦的吸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趴在车窗一脸玩味的娜美。严肃的清清嗓子,他绕到门那边上车到后排不动声色的坐下抄起胳膊闭上眼。

  “你刚完的戏有感情戏吧?”娜美果然没放过他,从前排移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说,“前阵子碰到艾斯,他把你狠狠夸了通,说你现在演什么都很上手。”见他毫无反应,提高声音,“还说我们家山治功劳很大。”

  索隆闭着眼转开脸含糊的应了声:“知道了。”

  “喂,我说,山治要是干了很过分的事,我可以替你去说他哦。”娜美对他敷衍的态度根本不介意,反而凑近他关切的说,“虽然可以理解啦,几个月没见……不过要是强迫你什么的,那还是有点点过分,毕竟你刚收工很累嘛……啊?是不是啊?”

  索隆楞了下,紧皱起眉看向娜美:“……什么……”

  “基本上我是不喜欢管闲事啦,刚才我也说了嘛,对你们的性生活没兴趣。”娜美撩撩自己的头发,严正的说,“不过身为经纪人,我要杜绝所有影响他工作的情况。没事,你就说吧,都是自己人,不好的行为最后害的肯定还是他,我会去说他啦。”

  “你……你这女人!”索隆耳边嗡的一声闷响,几乎跳起来,涨红着脸气恼的冲娜美吼起来,“你刚说的是私生活吧,别随便偷换概念!到底谁该告谁性骚扰啊混蛋!”

  “吼个屁啊!有什么区别!”娜美的音量也瞬间提高,“我是关心你好不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我还能怎么想!问你怎么回事还扭扭捏捏不肯说……谁想管你们晚上是睡觉还是干那档子事啊白痴!你这模样那混蛋肯定没心思工作!有精神玩深沉干吗不有话说话?!”

  “都说了我是做噩梦!他什么都没干!”索隆都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呼呼声了,他努力不去回忆梦境咬牙切齿的说着,“我是梦到他变成女人吓到了!”刚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吸了口气,悔恨的抬手扶住额头不出声了。

  娜美的表情瞬间变得呆滞,连眨几下眼,歪下脑袋一字一顿的小声说:“你、梦到、他、变成……女人?”

  从指缝里看看娜美的身段,索隆转头靠住靠背无力的说:“说不清……一个梦,没什么好说的……”怪异的妆容从眼前闪过,他闭上眼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喂,喂喂。”娜美安静了一会,轻轻扯着索隆的袖子又凑近他,“具体点嘛,好象很好玩的样子,你跟他说了没?梦到他变成女人……”

  索隆就是不出声,也不睁眼。娜美又问了几句,还是放弃了,不满的嘟囔着离开后排,不多会又转回来,把什么东西盖到他身上。他几乎立刻就闻到股甜香,吃惊的睁眼看着盖在身上的东西,是条毯子。

  “……干吗?”刚坐回前排的娜美奇怪的看看他,“这样睡会着凉。”拿起本杂志翻看起来,“山治的,安心用吧。”
  僵了会,索隆小心翼翼的低头凑近毯子闻闻,淡淡的烟味里果然有那种香气。“就说你干吗啦。”一抬头,娜美正皱着眉死盯着他,“他休息盖的,又没沾到屎,一脸痛苦的闻个屁啊。”说完,她丢下杂志挪到后排抓起毯子用力闻了下再甩回到他身上,“你是不是撞到鼻子了?快去看大夫啦。”

  “你……没闻到?”再闻闻,索隆疑惑的看着回到前排的娜美,“有香味……”

  娜美刚翻了几页杂志,啪的合上,神情复杂的看看索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长叹口气还没说话,车门突然被拉开。山治探进身子看看她再看向索隆:“你们要喝水吗?”

  “看看看,我没说错吧!无心工作了!”娜美立刻弹起来,斜视着索隆把杂志卷起来用力敲敲靠背,唰的指住山治,“开工了还到处乱跑!找死啊!”

  “不是啦,导演临时要改他们的戏,我现在没事。”山治笑着朝她解释完又看回索隆,“那边有热水,你们要喝我就去拿。”

  “不用。”香味越来越浓,看看山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脸,索隆不适的闭上眼,“替她拿吧。”

  “我自己去。”娜美抢先推开山治下了车,“有空就多看剧本。”走出几步她又转回来,盯着山治看看,靠近他用力闻几下,摊摊手走开了,“或者带他去看耳鼻喉科大夫,平胸。”

  “……哈?平……胸?”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再目送娜美离开,山治若有所思的看着索隆点上烟,坐进车里前排清清嗓子,“你看起来很累。不行就先回去吧,我去拜托娜美送你。”

       一阵凉意,索隆打了个寒战,顾不得那香味,拉高毯子裹紧,动动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无声的拒绝了山治的提议。山治也没再说什么,静静的抽着烟。时间慢慢流逝,索隆迷糊起来,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远,只有烟味和香味在身边飘着提醒他还没睡着。

  突然有人敲车窗,跟着山治说起来话:“……有事吗?”“啊,我们是……是……”女孩子的声音微弱的响着,“非常打扰您休息……那个,那个……能请您签个名吗?!”静了片刻,声音带着欣喜大起来,“非常感谢,谢谢!我们很喜欢您,新戏很好看!打扰了,再见,继续加油哦!”

  索隆微睁开眼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到两个女孩紧靠在一起雀跃的离开,收回视线,发现山治轻轻拉起车窗低头看着什么。盯着那神情专注的侧脸看了会,他想起娜美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合影?”

  山治立刻迷茫的看向后排:“……啊?”

  “没什么……”索隆又兴起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向下缩缩身子把脸藏进毯子里清清嗓子,“……在看剧本?”

  “嗯……”拖着长音应了声,山治笑起来,“你要看吗?”不等回话,他挪到后排靠住索隆,摊开剧本放到腿上,“看得清?”






  甜香扑面而来,暖烘烘的体温也迅速经过衣服传递着,索隆皱起眉偏过脑袋不耐烦起来:“我在休假……”明明想强硬的拒绝,可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暗吃一惊,不由得心虚的看回山治,“别粘着我,想被娜美打吗。”

  “你看这里。”山治笑笑,看着剧本指住一处,“我要离开姐姐上战场,该用什么表情呢?”说完看着索隆认真的说,“唯一的亲人。是要流露感情还是隐忍些?”

  山治的脸在光线不强的车厢有些模糊,索隆又感到寒意,连忙看向剧本掩饰慌乱:“问我干什么?导演呢?还有姐姐……你没排练?”

  “没,那个演员档期冲突,这个镜头要后期拍。”山治苦恼起来,“是找娜美练了几次……一听到她说‘活着回来’,我就发冷,那是永远别回来的诅咒啊……别说亲她的脸,连之前那句台词都不敢说了。”

  盯着剧本看了会,索隆的心跳渐渐平稳,多少带点轻蔑的笑笑,他看向山治:“那你说说看。‘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一丝犹豫都没,山治就念出了剧本上的台词,语速略慢,语调低沉却坚定。

  “嗯。”索隆则明快许多,应了声,转身从毯子下伸出胳膊搂住山治,吸了口气笑笑说,“照顾好自己。”一切都在剧本上写的一样,可是山治平稳的呼吸突然和梦境里那个沉睡身体的起伏重叠在了一起,刚被忽略的香味又包住他带来阵晕眩。

  剧本上的字句还清晰的刻在脑中,接下去要轻吻一下姐姐的脸。索隆退开身子看着山治的脸,迟疑着慢慢凑上去。就在这当口,山治突然躲开,抬手按住他的脑门:“你是不是感冒了?很烫啊。”

  “没有。”之前还在犹豫,被打断以后索隆反而不爽起来,打掉山治的手,“别打岔!”说完捧住他的脑袋凑到他脸旁亲了口,得意的说,“就这么简单。白痴。”

  “什么打岔!”山治也不高兴了,“简单什么!你这是三岁小鬼在亲妈妈吧?是不是烧糊涂了?走,去医院。”说完就想起身,可是还被索隆抓着动不了,他干脆沉下脸压低声音,“你是单细胞生物?不舒服不想说就算了,自己还不知道分寸?下去,我送你去医院。”

  “少罗嗦!哪有你这种叼着烟的卷眉姐姐!给我闭嘴!”索隆当真感到发烧似的身体沉重,不过这不适并不能阻止他发狠,凶恶的说完,低头抵住山治的肩休息一会,继续咬牙切齿,“你才是该去医院看看!装女人就算了……搞什么鬼弄得这么香!难闻死了白痴!”

“什么啊……是你让我演姐姐的。”安静一会,山治抬手摸着索隆的脑袋很无奈的开了口,“是累得吧,反正我现在没事,陪你去医院看看?”顿了顿,他轻笑声,“……什么香?煎蛋香?早上没吃饱?”

  “不知道。太香了……”闻着山治身上暖暖的甜香,索隆突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猛直起身子用力拍拍他的胸,松了口气,厌烦的推开他拉高毯子倒向靠背,“别管我,白痴。发没发烧我自己还不知道?”

  “……喂。”山治楞楞的喊了声,立刻转头拿下烟抚着胸咳起来,“喂喂……干什么啊我说……肺都被你打穿了混蛋!”

  “你的肺太脆了。”瞟了山治一眼,完全恢复正常的索隆摸到身边的剧本扇扇甜腻腻的空气,然后把它丢到前排,“滚开,背你的台词去。”

  山治又痛苦的咳了好久才安静下来,气喘吁吁的拉开窗丢出烟蒂,转头看看索隆,把他拉起来严肃的说:“照顾好自己。”然后揽住他用唇轻碰下他的脸,迅速转身躲开,憋着笑小声说,“绿藻姐姐。”

  索隆楞了下,不顾脸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也忽略掉甜甜的香味,二话不说带着毯子抬起胳膊就朝山治脸上打了一肘。山治立刻捂住脸倒向靠背,夸张的轻喊起来:“喂喂又打脸啊!说了几万次不要打脸不要打脸啊,实力派也不能五官不正啊混蛋,你是休假中了,我还在工作啊混蛋,这是片场啊,随时要上镜啊,你要怎么赔啊——”一口气喊完,安静片刻,他撑起身子笑着补充道,“对了,还会被娜美杀掉。怎么办?”

  “好办,在那之前先杀了你。”索隆冷冰冰的说完,凑近山治看看,发现他的脸在昏暗光线下真的有些发红,立刻楞住了,伸出手又停住,忐忑的压低声音,“……抱歉。”

  “好假。”山治笑着倒回去,转脸看向窗外,“这么有劲看样子是没发烧……你啊,有什么不舒服就说,我总有注意不到的时候……真是学不会。”抬手把窗拉开一点,他拿出支烟咬住,边摸火边含糊的说,“比起揍完就道歉,不如亲我一下更实际点……”

  火光闪一下照亮了车厢,索隆眼里山治的脸立刻清晰起来,和梦里亮灯后的恐怖景象不同,除了挨打的一侧脸微微发红,其他都和平时没区别。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从毯子下伸出手一把拿掉山治嘴的烟,然后无视那张脸上迷惑不解的表情,凑上去亲了下那张嘴。

  火光灭了,山治愣怔的脸又模糊起来,索隆也楞住了,一时间车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没。“……啊咳!”许久,山治才像溺水似的呛了声,尴尬的小声说,“我开玩笑的……不要勉强啦……”

  “为什么这么香……”奇异的甜香越发浓郁,索隆贴着山治的脸闻闻,努力和晕眩的感觉抗挣着,笑了起来,“梦到你一会变成女人,一会化浓妆……很恶心……”

  “啊……很恶心啊?哦恶心……”山治明显敷衍的应着话,伸手抵着索隆不让他继续靠近,“那个……啊……我说……你先起来,别压着我嘛……那个,果然是在发烧吧,啊?啊……都胡言乱语了真是的……”

  “什么叫三岁小鬼亲妈妈!”山治的反抗令索隆感到十分不耐烦,但是自己凶狠的话语也令他感到很困惑,抬头看着车窗外远处许多小小的人影掩饰下尴尬的神情,注意力又被香味吸引,低头瞪着山治继续装凶,“能不能闭嘴?!”

  山治叹息着放松下来,用手里的打火机轻敲着索隆的脑门,无奈的小声说:“你想干吗?笨蛋,不行……这里都是人。”

  “排练。”索隆想都没想就义正词严的脱口而出,“不用谢我。”没有了抗力,他轻易就凑到山治嘴边轻吻起来。不知谁发出一下呼吸似的叹声,跟着先前还推着他的手绕一圈环住了他越箍越紧,几秒前还说不行的唇舌也反客为主的掌握了主导权。

就在索隆快窒息的时候,车窗上突然砰一声响,趁着山治稍松劲,他挣扎着起身狼狈的看一眼眼前的窗,楞住了。娜美的眼睛正从刚被山治拉开的那道缝里凶狠的瞪着车里。“见鬼……”显然也发现状况的山治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坐直把索隆挡在身后转头朝窗笑起来,“回来了……”

  娜美紧按着窗的手慢慢收回去,握成拳用力锤向玻璃,又是砰一声,车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颤一下,然后一起僵硬的转脸看着她捧着手奔向车门。哗一下车门被用力拉开,她气急败坏的钻进车里再把门用力关上,小声吸着气轮流瞪两人。

  心跳声渐渐盖过娜美沉重的呼吸,索隆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顾不上羞愧,悄悄抓住毯子,刚一动,娜美就声嘶力竭的吼起来:“杀了你们啊!”凶狠的看看周围,抓起前排的剧本用力砸向山治,“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再看看周围,拿起个包再砸再吼,“这么多人!”

  看着山治闷不吭声的挨了两下,索隆张张嘴又顿下,终于发出了声音:“……啊,娜美,不是他的……”“闭嘴!”娜美猛转脸瞪住他,伸手推开山治指着他,“我刚说什么?说什么?!”低头喘口气,“反抗会不会反抗?!什么叫不好的行为,这就是不好的行为!让人看到怎么办?!”激动的吼着,她扑到后排用力把窗拉上,奋力拍着玻璃,“要亲热也给我遮掩一下!留条缝给人拍啊你们这对智障!”

  “看到就看到啦。”索隆还想说话,山治先开了口,扶住娜美把她按到前排轻描淡写的说,“我亲他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好啦,别激动,冷静、冷静。外面都听到啦。”

  最后一句收效明显,娜美小声喘息着看看窗外,无力的靠住靠背嘟囔起来:“快去死啦,你们……就谁都听不到了……”哼唧一会,她躺了下去,“搞不懂……才出家门多久?省点心好不好……”用力哼声,“你的狠劲去哪了!不要不分时间场合的让他乱来好不好!这不是拍戏、不是拍戏!”

  “这……”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索隆脸上立刻发起烫来,看看身边模糊的侧脸,支吾着刚想解释,腿被拍了下。“我都多久没看到他了。”山治轻笑着拉开车窗,边点烟边淡然的说,“要不是良好的职业操守,我今天才不愿意出门呢。”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娜美躺在前排手舞足蹈的吼起来,“我不要听我不要听!闭——嘴!”

  山治拿下烟转脸朝索隆挤挤眼,坏笑着还想说,远处突然有人喊他:“……山治……娜美在你那吗?”“在,什么事?”“让她过来,时间有变动,商量一下……”“听到没?”他看向坐起来的娜美,“不用听我的私生活去了,去吧,公事。”

  娜美板着脸看看窗外,伸手捡起刚被自己砸向山治的包,愤愤的哼一声下车走了。留在车里的两人同时松口气,索隆瞪着山治拉高毯子冷冷的说:“再乱说话就死定了,你。”嘴上强硬的说着,心里却虚虚的打着鼓,作出镇定模样转开脸躲避着山治的视线,“别看我!”

  “我乱说什么了?啊……还香吗?”山治笑笑,靠住窗抽着烟,莫名其妙的问起来,“说起来,那种梦该我做才对吧?变成女人什么的……你都在想些什么才能梦到那么神奇的内容啊?”

  索隆立刻意识到身边只有淡淡的烟味,心里咯噔一下,再顺着山治的问题回忆着梦境,也只勉强想得起些模糊的画面,皱起眉试图再试,山治的手突然搭住他的肩。“我是怕你累才什么都没做。基本上我也要考虑下身体状况,最近工作是排满的。赶回家只是想看看你的脸,啊……算了,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山治认真的脸跟着出现在他眼前,“想要干吗不说?”

  轰一声,索隆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睁大眼勉强克服头重脚轻的感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山治吼起来:“谁……谁想要!”顿了顿,又气又急的转开脸,“谁要跟你合影你这个二流演员!”蠢到没边的话一出口,他不只想抽自己一巴掌,甚至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吞进肚里。

  安静片刻,山治扑哧笑出了声,然后越笑越响亮,干脆倒到索隆身上抽搐着狂笑起来:“你……哈哈哈哈……你啊……啊……哈哈哈……”

  慌乱的看看窗外远处的人影,索隆一把抢过山治手里的烟丢出车外顺手关上窗,尽量粗暴的推着他:“滚开!想抽烟就下去!”

  “喂喂……”山治吃吃笑着任索隆推开,又粘粘乎乎的靠过去搂住他,“都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我很吃不消啊……来,亲个……”捉住他的脸凑近浅浅的吻了下,又低头笑起来,“干脆退休吧我说,只是偶尔欲求不满就让你这么困惑……我都不舍得跟你分开了……啊,对了对了!”抬头忍着笑盯住他,“变成女人以后,我……美吗?”

  索隆嘴里有股苦味迅速蔓延开,努力张嘴愤怒的回应道:“比你化妆还丑!丑得不想再看第二眼!”疲倦的吸口气,瞪着山治继续吼,“再说一遍,滚开!”

  “哦,果然还是现在的我比较美?讨厌……”山治忍笑忍得脸都红了,轻描淡写的说完,终于憋不住,推开索隆一路笑着跌跌撞撞的拉开车门下车去了。独自留在车里的索隆安静的坐着,心里却狂躁想砸车窗,这个想法终究没变成行动,他只是拉下车窗靠上去呼吸着新鲜空气。

  “喂。”一股烟味混在微风里飘了过来,山治平静却有点疲倦的声音也在窗外响起,“我过去了,你睡一会吧,别开着窗,会着凉。”明明还很愤怒,索隆却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抬眼看看外面抽着烟的山治,不耐烦的闷哼一声算是回应。山治笑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凑近亲了下他的脑门离开了。

  人是走了,烟味却没散开,索隆皱起眉拉高毯子堵住鼻子,结果闻到更顽固的烟味。“啧。”又一阵冷风灌进来,他烦躁的关上窗,吸吸鼻子闻闻似乎无处不在的烟味,终于放弃了,拉高毯子靠到靠背上自言自语起来,“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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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1-8-23 13: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這篇依舊看得甜孜孜
可說是不完美劇本的番外了呀~~~

娜美依舊扮演了兩人間的緩衝角色
很適時的吐槽
看得嘴角都上揚了
[s:65]

綠藻真是太可愛了  臉紅什麼的
車上親吻那段也好有愛  娜美都氣炸了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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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飞 | 2011-8-24 00:40: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气看完好有爱!
话说挑逗绿藻好有趣,不过要付出代价啊黄毛,身体力行啊……[s: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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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1-8-31 17:37:25 | 显示全部楼层
岛(第十二篇)


     你知道吗?那座山头上有间小小的店铺,名为“岛”,有茶有酒也有简单的餐点,即便是星月惨淡的半夜也提供服务。

     店家是个男人,关于他,过往的客人里流传着几个不同的版本——女人们说他温柔有礼却很粘人;男人们说他粗鲁无礼还很冷淡。

     总之,到过那里的人都说,怪怪卷眉和总不离手的烟竿是他被公认的标识。

  这天黄昏,有一男一女走上了山顶。女人背着三把刀,手里紧抓条绳索,绳的另一头则是五花大绑的男人。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了岛里。

  店里没人,夕阳从窗安静的照着几张散乱的桌椅。

  “有人吗?”女人张望着,“老板?”

  里间传来拖拖拉拉脚步声,一根烟竿掀起布帘,店家走了出来,只一眼便喜笑颜开:“哦呀,真是少的美女,请坐请坐,想吃点什么?”

  “随便,随便来点能填饱肚子的。最便宜的。”女人在一张桌边坐下,拽拽绳子,男人也坐了下来。

  “没问题没问题。你的头发真美,和现在的阳光一样呢。”店家看起来很高兴,转到桌前倒了杯茶,顺手在桌沿磕磕烟竿,“稍等,马上就好。”

  女人拿起杯子闻闻清醇的茶香,叫住走开的店家:“喂,我们两个人。”

  店家站住看看沉默的男人,取来个杯子丢到桌上:“哦,没看到。”举高茶壶胡乱倒一气后,他板着脸走开了。

  女人看看溅满水的桌子和男人的衣襟,再看看那只有浅浅一层茶的杯子,笑着看向男人的脸:“你是不是得罪过这老板?“

  男人抬胳膊抹掉脸上的水不理会女人。

  女人抽紧把背后三把刀捆在自己身上的绳结,解开男人手上的绳索,笑着问他:“下山就到了。那么……要吃点什么?我请客。”

  一阵香味飘过来,男人揉着手腕看看端着菜走过来的店家干脆的说:“酒。”

  “老板,酒,最便宜的。”女人看一眼店家手里的碟子,皱起眉,“这个……有肉,很贵吧?”

  店家却重重放下碟子,盯着男人看了半晌,突然凶神恶煞的大喊一声:“你要什么!”

  女人楞了,男人也楞了,都抬头看着店家怔好久,男人沉下脸按住桌子想起身,被女人拉住。

  “他说他要酒呀。”女人把男人按住,朝店家赔着笑,“酒……”

  “再说一遍!”店家不依不饶的瞪着男人,“你要什么!”

  男人把手伸到腰间,顿一下,恼恨的看看女人,梗着脖子恶狠狠回敬店家:“你让我说我就说?!”

  “酒,是吧?”店家的声音小了,转身趿着鞋慢悠悠的走开,“稍等。”

  男人又楞了,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店家走开。女人也又楞了,起身跟着店家走进了隔间。








  “怎么了?”店家在厨房里转了圈,在架子上捧下个坛子,然后才看到身后的女人,眉眼又染上笑意,“啊啊,刚才的菜?别在意,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收钱呢。”

  女人回头看看,靠近店家悄声说:“不要惹他呀。他可是通缉犯。把他惹火了会很麻烦。”

  店家不以为然的大笑起来,打开坛子,一股酒香立刻弥漫开来:“你这么娇弱的女人都能制住他,能有什么麻烦?还是说你们亲密到可以玩犯人游戏?”

  “真的,才不是游戏,我是要送他去山下的镇上领赏。”女人摸出个小瓶子晃晃再收好,神秘的小声说,“用这个,再好的钢都能立刻腐蚀。我领到赏才会把刀完整的还给他,这刀,比他的命还重要……总之,他是货真价实的通缉犯,我嘛,就是如假包换的赏金猎人。”

  店家瞟一眼女人背后的刀,把酒坛塞进她怀里:“好好,我知道了。送的,不要钱。美女免费。”

  “说真的哦,不要再惹他了。”女人接过酒坛由衷的笑起来,“那就谢啦,你真是个好人。”

  回到桌边,女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爽快的把酒坛放到男人面前:“尽情喝吧。这店还真不错。哇,这个好香哦!”

       看看开心吃起来的女人,男人盯着她背后的刀,捧起坛子直接喝了口酒:“到了就还给我对吧?”

  “对对。真好吃!”女人头也不抬,起劲的吃着,“喂,你也吃嘛,尝尝看,真的好好吃哦!”

  男人看也不看那碟菜,顾自喝着酒。

  不多会,店家托着几个菜出现在桌边轻轻放下,笑眯眯的看着女人:“如何?”

  “嗯好吃!哇,好丰盛!”女人惊喜的看着满桌的菜,“真的不要钱?”

  店家笑着抽了口烟,在桌沿磕磕烟竿:“真的。”

  女人高兴的话也顾不上说,努力吃起来。

  咬住烟竿,店家伸手指着碟绿色的菜:“这是我自己挖的山菜,不试试?和你的脑袋很搭。”

  女人好象噎到了,立刻捂住嘴咳嗽着看向男人的脑袋。

  男人放下酒坛,桌子跟着抖了抖:“你说什么!”

  “我说和你的脑袋很搭。”店家慢条斯理的重复着,勾过把椅子坐了下来,“都绿绿的。”

  男人用力拍下桌子瞪着店家:“找死?”

  “别别,别这样。”女人抹着嘴劝阻起来,“酒你也喝了,人家都没收我们钱啊。”

  店家笑笑:“这店,去年夏天才开。秋天之后,休息了整个冬天。前阵子雪都融化了才又有人走这条路。明明是陆地,其实和大海上偶尔有船经过的孤岛没什么两样。”

  男人皱起眉,女人则奇怪的看着店家:“啊?”

  “去年春天,我路过这里,下雪了。”在桌沿磕磕烟竿,店家扇扇身边的烟雾,继续讲他没头没脑的故事,“春天的雪不管在哪都是灾害,特别是在山里,还好,我发现了一间木屋。”

  喀啷一声,男人连人带椅子向后退了退。女人越发奇怪:“喂,你干吗?”

  “虽然不至于暴露在雪地里,不过还是很冷。我以为春天上山被雪困住的倒霉鬼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了,结果在我快冻死的时候第二个出现了。”店家谁也没看,捂住嘴吃吃笑起来,“太好了,不是吗?就算死也好歹有个伴,不会太孤单。”

  “哦。”盯着莫名紧张的男人,女人被故事吸引了,“然后咧?”

  “那第二个倒霉鬼是个男人。”店家磕磕烟竿,送到嘴边咬住,“太黑了,没有火,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散发着血、酒、铁的气味,通常,把那种人送去官府,多半可以领到笔丰厚的赏金。就是那种可怕的人进了这屋子,发现了冻得失去知觉的我,然后一拳把我打醒了。”

  “啊哈哈,那算是干好事啦?”女人笑着拿起筷子又吃起来,“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我啊,最喜欢女人。就算是现在,我也喜欢女人。特别是你这样好看的。”店家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女人笑着说,“扯远了。因为那拳太疼,所以我醒过来二话不说还手了。你看,要是换了我,救人还被揍,我肯定会宰了那混蛋。所以我们两个倒霉鬼就在这打了起来。”

     “讨厌啦。我会害羞的。”女人豪爽的大笑两声,“我也会啊。救你的人还真倒霉。”

     店家笑着看向男人,男人立刻跳起来朝外跑。

     “哎?”女人的头发被那阵风带得扬了扬,才转头怔怔的看着还在动的门帘慢慢站起来,“哎哎哎?!去哪!喂!”

     店家在桌沿上磕磕烟竿,看着倒在地上的椅子慢条斯理的说:“别管他,反正刀在你这,先吃饭才要紧,马上就冷了。”








     女人追到门口探出身子左右看看,回来坐下,疑惑的自言自语:“搞什么。”

     “是啊,搞什么。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人这东西。打累了,暖和了,应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下怎么对付眼前的困境,对吧?可是没有。”店家淡然的继续讲故事,“我还是很冷,所以抱住了他。”

     “哦。”女人很苦恼,随意的应着回头看看门,“换了我也会啊,冷嘛。”

     店家笑笑:“他穿的比我多,所以我很不开心,就强迫他脱掉一件。”

     “哦。”敷衍着应了,女人奇怪的看向店家,“啊?”

     “发现这样抱着比较热。”店家还是笑,“真是没脱错啊。”

     女人看着店家,夹一筷子绿绿的菜送进嘴里咀嚼着:“他居然让你脱?会冷啊。哦,好吃。”

     店家反过烟竿磕两下,从烟袋里摸出点烟叶慢慢填着:“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做赏金猎人,为什么需要钱?”

     女人吃了好几口菜才回答:“看在你人这么好的份上,告诉你也没关系。村子很穷,大家都需要钱,很多钱。就是这样。”

     “他当然不让。”店家笑笑,点着烟叶悠闲的吸了口,话题回到了故事上,“‘好冷,这样很暖’。我只是这样说,也许是声音抖得真像那么回事,他居然就任我胡来了。”

     “哇,那人真的很倒霉。”女人看看店家,“你有好好谢人家吗?”

     “我想,所以我在这,所以才有这个岛。”店家吐出烟雾,“后来还是睡着了,醒来以后只剩我一个人,要不是身上盖着他的衣服,我会以为只是做梦。没看到脸,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即便去找,也很渺茫,所以我在这里等他出现。整整一年了。”

     “不是吧。”女人怔住了,“就为了谢他哦?这样等才渺茫吧。搞不好人家只是偶尔路过一次。”

     “偶尔路过也好,讨厌这里再不出现也好。整整一年都不出现也无所谓,反正我喜欢的是女人。”始终淡然的店家居然叹了口气,“等到不再想他就行了,关店走人,找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好女人过日子,这样最好了。”

     “想他?”女人神情古怪的笑起来,“喂喂,救命恩人啊,不是情人,这个说法太奇怪了,老板。”

     店家笑笑,咬住烟竿,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叠纸放到桌上:“这些,买三把刀,够了吗?”

     楞一会,女人按住纸抹开看看,疑惑的盯住店家:“为什么?”

     “既然等到了,当然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今天天气这么好,这里也有火,再说什么我很冷,他也不会理我了吧。”拿着烟竿指指女人身后,“这三把刀显然实际得多。”

女人更楞了,看着店家胡乱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哈?”

     店家咬住烟竿,不见忧愁的又叹口气:“在那种时候摸到三枚冰冷耳坠的感觉,恐怕到死才会消散。”

     女人张张嘴想说话,菜漏出来掉了一身,手忙脚乱的擦掉:“你是说,你是说,他,他。”

     “你这样带着刀,只要他愿意,眨眼的工夫就会回到他手里。等你领到钱以后把刀给他,说不定还没走出官府,他就先砍倒一堆人跑出来了。”店家磕磕烟竿,点住那叠纸推到女人面前,“官府会找你麻烦的,然后说不定他又会回去救你,为了让你能回村子。然后呢,你们会变成同党。这样好吗?”

     女人解开绳结把刀放到桌上,拿起那叠纸收进怀里,看着店家笑笑:“成交。”

     “我果然还是喜欢女人呢。像你这样又漂亮又聪明的,特别喜欢。”店家起身捧着刀进去里间,“天差不多黑了,要不要住一晚?”

     女人走到里面门口,掀开帘子看着店家:“不用了,反正不用去镇上,我直接回村子。做些方便带的食物给我吧,我买,要最便宜的。”

     店家笑笑,点上油灯:“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怎么能收钱呢?倒是走夜路不要紧吗?”

     女人回头看看安静却昏暗的店面:“我不要紧,他就难说了。”

     把烟竿别进腰带,店家卷着袖子安静的看着女人,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怕一不注意跟他走散才绑住他,他……很擅长迷路。”女人则带了几分尴尬,“不然我们出去找找吧,你的钱我都收了,要是……”






     店家楞住了:“迷路?”

     “哈哈,是啊。”女人勾起手指刮刮自己的脸,“搞不好他只是找不到来这的路,哈哈,不是故意不来哦。”

     店家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忙活着,直到把干粮仔细包好交到女人手里,才抽出烟竿点着走了出去:“走吧,先送你下山,我再去找他。”

     “啊?”女人跟上他穿过黑乎乎的店面,“我也去找吧,一人一边应该好找些。”

     全黑下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稀稀拉拉的闪着微光。店家趿着鞋不紧不慢的走在前边没回话。

     “老板,等下啦。”女人抱着干粮迟疑一会,还是跟上,朝曾经走过的、来的方向走去,“你叫什么?我叫娜美。”

     店家咬着烟竿笑起来:“山治。”

     “哦山治啊,那,山治,我问你哦。”娜美紧赶慢赶和山治并排走着,“脱了几件哦?”

     山治笑着拿下烟竿在自己手上磕磕:“不告诉你。”

     “哎呀说嘛。”娜美嘿嘿笑起来,“你给的钱跟他的赏金没差多少哦,怎么样?很厉害吧?你一点也没亏哦。那么可怕的人怎么会让你随便脱衣服嘛,这个太假了啦,说嘛,两件?三件?啊啊,该不会就一件吧?”

     山治大笑起来,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只是笑。

     娜美则不死心的继续问:“到底怎样啦?说嘛。我告诉你他叫什么,你就告诉我嘛。他叫索隆啦,你不知道吧?快点告诉我……”

     叽叽喳喳的问话和爽朗的笑声一直在夜晚的山上回响,以至于很久以后还有人在议论,那天晚上,山里出现了魑魅幻化成一男一女,从山顶谈笑到山脚。

     于是有人为此专程上山去探望店家是否安然。那座山头上名为“岛”的店铺还在营业,只是多了个绿色头发的男人。店家说,他是个剑客,因为修行所以长住下来了。

     再然后,关于那个有怪怪卷眉、总是拿着烟竿的店家的传闻丰富了起来——女人们说他温柔有礼却很粘人;男人们说他粗鲁无礼还很冷淡;有人说他是会被一个三刀剑客随意欺负的没用软蛋;然而有更多人说,他是会总是欺负一个三刀剑客的危险变态……

     究竟怎样,也许只有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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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 2011-9-3 16: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這篇....
綠藻又被人摸黑吃掉了[s:103]

不知道是不會保護自己呢  還是呆得很單純
迷了一年路後來還是被娜美無意間帶過去的
要不然山治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才等得到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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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1-9-9 12:55:06 | 显示全部楼层
风(第十三篇)


     风从船尾吹向船头,带着潮湿海腥,呼呼的把帆张满。

     山治迎着风站在甲板上,看着一块云被风追逐着划过头顶,眼睛终于发起酸来。转过身想点燃叼了半天的烟,猛然发现索隆正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自己。

     “!”迸出个惊慌的音节,他闭上干涩的眼懊恼的吸了口气,冲索隆不满的喊,“干什么啊混蛋!”

     吼完,被风吹得想流泪的眼睛舒服多了,烟也掉了。“玩什么‘吓你一跳’游戏……”可扑通扑通的心跳并没平息,“以后不许站在我下风的地方!”

     风从索隆脸上走过,似乎也让他睁不开眼。没像平常那样争辩或是还嘴,他只是默默多看了山治眼,弯腰捡起掉在甲板上的烟,“……谢谢。”然后在怔怔、不自然的道谢声里,转身走了。走出老远,一扬手,那支烟在风里转着圈向船头滑道弧线,掉了下去。

     “你……”山治靠住船舷看看翻滚着的浪花,朝远去的人影怒吼起来,“搞什么!快把刚才那句‘谢谢’还来!听到没?喂,去哪?!”

     话语被风带走,人却没停下。兀自愤愤一阵,山治无奈的摸出支烟,边点边走向厨房,风吹够了,惊吓够了,也气够了,总之,休息时间结束了。

     回到厨房关上门,空气立刻静止下来,门外风声依旧,屋里却是那么安宁温暖,连踩着地板的咯吱声都那么舒服。

     继续准备晚饭,间中似乎想到什么,山治的动作迟缓不少,犹疑的转头,正看到窗外有抹绿色一闪而过。他楞了,疑惑的看着窗外蓝晃晃的海天,皱起眉焦躁一会,又迷茫一会,反复几次,终于还是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天色渐渐暗了,风还没停。点亮灯,满桌的菜一览无遗,他满意的点上烟。下一秒门就开了,伙伴们一拥而入围坐下来,惟独少了索隆。

     像平常那样关心过娜美罗宾、再严令禁止路飞抢别人的饭,山治走出了厨房。

     入夜后风的温度更低了,持续不断的拉扯着衣物头发皮肤,他背着风调整下呼吸,走到船头看着前面黑黝黝的海。路飞果然还是抢了乔巴的饭,听着被风送到耳边的吵闹声,他笑了。

     果然是太冷,没多久,他的背就被风吹得发起麻来,来回走几步,转过身靠住围栏,然后看到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个人。

     “啧……你吃饱了?”看着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山治好生奇怪,“什么事?”

     伴着阵铁器碰撞的细微声响,索隆转身走掉了。

     厨房里还在闹,山治也不平静起来,他扔掉烟,不假思索的跟上去,拐过个弯,在索隆就要进厨房之前抓住了他。两个人不轻不重的靠住墙,像是怕风把声音吹进厨房,山治凑到他耳边笑着的小声说:“看什么?两天偷看十四次、不算我没发现的……好,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索隆没一点反应,只是平静的看着山治。

  突然亮了亮,两人都看向光源,原来乌索布堵在厨房门口,大概是想出来,但他显然也看到了门外的两人,呆站片刻后,默默缩回厨房,关上了门。

  “你看你干的好事。”山治带着责怪的语气,“把乌索布吓到了。快说,到底在看什么。”好象是风推近了两人的距离,他毫不掩饰话里的威胁,“再磨蹭马上有人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路飞冲了出来,捧着塞得鼓鼓的腮帮,看也不看两人,一溜烟跑掉了。

  “路飞!我的饭!”乔巴眼泪汪汪一路小跑追了出来,看看山治和索隆,委屈的喊着也跑了,“我的饭!”

  门关上,周围又被风声填满。

  看看索隆紧闭的嘴,再看看厨房窗上模糊的几张脸,山治叹一声,转身边走边拿烟:“算了,快去吃饭。”

  走到拐角那回头,正对上索隆的视线,他不自觉的攥紧拳,梗着脖子吼道:“看屁啊白痴!哪根筋搭错了!滚去吃饭!”

  索隆朝厨房走去,在门口又转头看了眼才进门。

  山治看起来很气愤,也很迷惑,摊开手看看被自己捏扁的烟,送到嘴边,背着风点上,苦恼的摸摸后脑。

  路飞拖鞋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顺着风越来越近。山治没回头,伸出腿,船长啪一声被绊倒了。乔巴很快喊着追了上来。

  看看嘻嘻哈哈的缠在一起的两人,山治走到船头,天已经全黑了,海天融成完整的黑色,无边无际的笼罩着这世界,只有强劲的风和起伏的甲板带来些许真实感。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连胸腹都冻到麻木,山治才跺跺脚,打算走,转过身,看到索隆站在不远处。

  “……”被风吹麻的口舌过了好久才恢复功能,他气急败坏的迎上去,“啊我真是要疯了……算我求你好不好?想干什么说啊!我的心脏其实很脆弱的,别这样一惊一诈的好不好?”







  索隆皱起眉:“……这不是下风吧。”

  “下……”一阵风卷过来堵得山治呼吸困难,他抓住索隆拉扯着走到背风的墙边,“很听话,啊?那让你别莫名其妙偷看我怎么不听?”伸脸到索隆眼前没好气的大声说,“我是少了个眼睛还是多了张嘴,值得你没日没夜的看?”

索隆似乎很认真的思考起问题来,然后在头顶呼呼作响的风声里反问了句:“不能看?”

  “哈。”山治用力点点头,退开一步,闭上眼再点头,再退开步,无奈的叉起腰看向黑暗,“行,可以,能看,没问题。”烦躁的抓抓头发,“先不讨论能不能,好吧?先说说原因,‘为什么’?‘理由’?”

  风弱了一瞬,帆刚松下来又被跟上的大风鼓满,扑扑的响着。

  索隆有点困惑,抬手摸摸耳朵,又放下,松松的搭住刀柄,摇晃着身子左右移动下,视线始终没离开山治,终于不耐烦起来:“你问我我问谁?!能看就行了,哪这么多事!”

  理直气壮的话在这个背风的角落旋转好一会才散去,山治听得痴痴的,在那道视线下反而不知所措起来,转过身像找事做似的慢慢拿烟、点烟,然后微回头看看,又迅速转开。

  “走了。”不多会,索隆似乎看够了,平淡的丢下句话,走出拐角,不见了。

  盯住他刚站过的地方,山治很不满的哼了声,挪到拐角伸脑袋看看,轮廓模糊的甲板上空无一人,路飞和乔巴不知几时也离开了。

  “晚上索隆值夜哦?记得帮他收下侧帆。不知道风什么时候停,别吹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好。”

  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山治迅速转身贴住墙,按住胸口又惊又怕的看向站在另一边拐角:“赫!啊……啊真是……别这样吓我……娜美……”

  “干吗?”风从侧面吹过把娜美的头发扬进黑色的空气,她皱起眉,在额上留下个形状奇怪的阴影,“鬼鬼祟祟看什么?不去吃饭?我们都吃完了。”

  山治叹息着,毫不掩饰疲态:“这几天有点神经过敏……啊,娜美,我需要安慰……”

  “好好。安慰你安慰你。”娜美撩开扑到脸上的头发,也毫不掩饰敷衍的态度,转身走了,“别忘了收帆。再见。”

  有怪叫在某个船舱响起,好象是乌索布,然后路飞和乔巴跟着闹腾,娜美不远不近的吼了声表示不满,没收效,更吵,一时间连风也变得欢快起来。

  从避风处走进风里,再回到厨房,伙伴们都散了,只有索隆孤零零坐在桌边。

  “管好你的眼睛,别看我。”山治关上门,无精打采的要求着坐到他身边,“快吃完,快出去。”

  索隆发出个含糊的音节,然后转头不转睛的盯住山治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你今晚……”

  “说了不许看啊混蛋!”强劲的风吹得玻璃哗哗作响,山治立刻瞪住他,凶巴巴的打断他的话,“今什么晚!吃饭的时候别东看西看,要不要我好好教教你用餐礼……哎?今……晚?”

        看着山治咽下食物,索隆认真的继续吃:“不,没事。”

  山治怔了会,无力的垂下头:“你这……”

  索隆咯吱咯吱的吃着饭,没再说话。间中有叉子碰到碟子的清脆响动,和混沌的风声混到一起。

  视线没有焦点的看着地板好久,山治抬头扫一眼还在看自己的索隆,无奈的搓搓脸,从桌上拿过个叉子摆弄着。

  “你不吃?”索隆似乎吃完了,干脆转过身子对着山治看,“冷了。”







  山治丢下叉子,转开脸烦躁的抓抓头发,再转回来,平静的和索隆对看:“听我说,想看,可以,偶尔盯着看也没关系,连续几天就很奇怪了,对吧?”

  船好象过了个大浪,摇晃一下,索隆微皱起眉,没出声。

  “风这么大,大家都紧张。”山治垂下眼睛摸出烟轻捏着,“你就没别的事做了?偶尔围着我转,还蛮开心的……不过太奇怪了吧?这几天。”

  把烟又放回烟盒,掩住嘴咳嗽几下,他扶着脑袋叹息起来:“在想什么啊,你……今天不行,明天如果风不停,也不行。后天、大后天都一样。”

  “你在说什么?”索隆有点不耐烦,不快的问了句。

  门突然开了,风先冲进厨房,乔巴才探进脑袋:“山治,有大蒜吗?”

  “哦,又做药?有,等等。”山治起身,朝索隆轻轻丢下话,“我说今晚不行。”

  “……你才是在想什么?!”山治找出大蒜送到门口,索隆突然重重拍下桌子吼起来,“白痴!”气愤的骂完,踢开椅子走了。

  “谢谢。”乔巴接过大蒜,看看经过自己走出厨房的索隆,冲山治担忧的笑,“不要吵架呀。”

  山治摸摸乔巴的脑袋,也笑:“谁要跟他吵……不够再来拿。”

  乔巴放心了,嘿嘿笑着:“你要收帆吗?我把大蒜放好就来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山治轻推着乔巴走出厨房,“回去专心做药,然后好好休息,晚上那个白痴绿藻值夜,不会有情况的……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吧?”

  “今天还好啦。”厨房的门关上,无处可去的风撞到墙壁再散开,乔巴的话语在杂乱风声里微弱许多,“风比前两天小好多,白天都没事……啊,等等我,我去放好,马上回来哦。”

  毛茸茸的小影子拐个弯不见了,山治转身背风点着烟,抬头朝了望台看去,一片黑暗,只有动着的帆若隐若现。

       费劲的收好帆,山治闪到桅杆后摸摸麻木的脸,点上烟,伸出手感觉着,风势一点也没小。抬头看向还是黑黑的了望台,抽着烟踌躇片刻,侧耳听一会,爬了上去。坚固的船体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在风里摇摆着,越往高抖动得越厉害。踩到了望台平坦的地板,他稳住身子张望着,很快看到坐在窗台上的索隆。

  “弄这么黑干吗?”他轻松的说着靠近窗,顺着索隆的视线向外看去,漆黑一片,“想什么时候吃夜宵?”

  索隆含糊的应了声,看看山治,又看出去。

  “什么?”山治按住窗台探出身子,兜了一嘴的风,咳嗽着缩回来,“没听见。你说什么?”

  “不吃。”索隆提高声音,响亮的说着,推推贴着自己的山治,“走开。”

  山治笑起来,被推开又粘回去:“轻点,他们都睡了。”

  索隆转过脸看着山治没说话,不知道哪来的微弱光线映在他脸上反射出模糊轮廓。

  和他对视一会,山治低头摸摸他的胳膊,继续笑:“坐多久了?不冷?”

  “下来,下来。”不等回答,山治小声催促着,不由分说把索隆从窗台上拉下来抱住,“抱抱。”

  索隆没反抗,也没什么反应,杵在地上任山治抱着。风从开着的窗跑进来,在圆形房间里冲撞着绕一圈又从窗跑出去,呼呼响着。

  “暖一点了?”下巴搁在他肩上,山治看着黑乎乎的窗外,拿下烟丢出去,笑说着,“我是不是特别好?特意来让你取暖。”

  过好久,索隆才发出笑声。

  满是嘲讽的怪笑在耳后,风声则在前方,山治拍拍索隆的背,放开了他:“不吃就不吃吧,我去睡了。把灯点上。”

  退两步,他又走回去,凑到索隆脸前仔细看着:“听到没?把灯点上。我要去睡了哦,别再在这往下看了,嗯?”说完话,有个冰凉的硬东西顶住了他的肩推着他,抬手摸摸,是索隆常用的小哑铃。

  “……啊……原来你一直拿着这个啊……”山治侧过身子躲着小哑铃,笑嘻嘻的说着,“就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知道了吧?别看了……”

  “现在知道了就快滚。”索隆退到窗边坐上窗台,把脸转向外面说了些什么,可是声音立刻被风吞噬了。

  “什么啊?”山治摸索着按住他抓着小哑铃的手,凑上去好奇的问,“风太大了,没听清。”

  “走开。”索隆立刻冷淡的接上话,“白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白痴。”







       山治不置可否的笑,摸摸索隆的脸,用力拍下,退开,摸黑离开了了望台。不知疲倦的风还在吹着,他一路笑着回到厨房,推开门,看到坐在桌边打瞌睡的乔巴。

  听到动静的乔巴惊醒过来,揉着眼睛嘟囔着:“……哎?哎我睡着了?你去哪啦……”

  “去收帆了。”山治关上门,很关切的看着乔巴走近坐到他身边,“这么晚还没睡,饿了吗,想吃什么?”

  “嗯,不饿。”乔巴清醒了,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窗,“娜美说晚上可能还会有大风,要我注意点,我怕睡着了,就来这边等。”

  山治把手放在耳边专心听着,风声并没什么变化,他放下手去摸烟,轻松的笑说:“不用了,去睡吧,我会看着的。要不要吃点什么再走?”

  乔巴摇摇头,动动耳朵,抽抽鼻子,还是盯着窗小声说:“好奇怪哦,连续刮了几天的风……”

  空中呼啦呼啦响了两声,山治点着烟,沉默着也看向窗外黑黑的一片。风鼓着帆明明很吵闹,配合着深夜的颜色,却显得异样的安静,连两人的呼吸都很清晰。

  “娜美说。”乔巴突然转向山治,认真的说,“风是空气从高压区流向低压区哦。”

  “是啊?”山治笑起来,也很认真的看着乔巴,“那这次的低压区还真是顽固。”

  乔巴动动身子,把小胳膊放到桌上托起下巴,用力点点头:“对啊,她也说很奇怪。不过是伟大航路嘛,什么天气都有可能啦。”

  笑着应了声,山治侧过身子透过窗朝印象里了望台的位置看去,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

  “我很像风哦。”风声躁动一会,乔巴才继续说,“好想有伙伴,好想冒险,所以跟大家走到了一起……真好!”

  还在张望的山治楞了下,怔怔的看向乔巴,船医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靠在桌边的小身体有节奏的动着,一副开心模样踢着腿。

  “啊!我在说什么啊!”注意到山治的目光,乔巴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蹭的跳到地上,捧着脸一溜小跑出去了,“我、我去睡了!娜美说十二点要是还不起风就没事了!明天风就停啦!我走啦!刚才的话快忘掉啦,忘掉……”

  急匆匆的连门也不关就走了,呼啸的风灌进厨房把后面的话吹散,顺路扑到楞怔的山治身上,在这个空间里横冲直撞起来。

  直到被吹得打了个寒噤,山治才如梦初醒一般走过去关上门。靠在门后抽完烟,他挪到窗边又向上张望,然后对着那片黑暗笑起来。

朦胧中,山治好象听到奇怪的风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侵扰着他的睡眠。在梦醒间挣扎一会,他定下神,听出那其实是伙伴们的笑声和说话声。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厨房的桌上,周围明晃晃的,天已经大亮了。

  “醒了哦。让你收帆又不是帮忙值夜。”娜美赫然坐在对面,审问犯人似的盯着他,“害我们饿肚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停下话,山治迷糊的看看再没别人的厨房,感觉有种异常的安静,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求助似的再看回她。
  “快中午了。居然都叫不醒你。”娜美不眨眼的继续盯,“我们还说是不是风把你的魂吹跑了。”

  “我们……嗯,你们……”确认好久,山治终于发现是持续几天的风声没了,他看看窗外湛蓝的天空,低头抓抓头发,努力想让迟钝的思绪活络起来,“风停了啊……你们……没吃早饭?”

  “吃了,没吃饱。今天路飞起得特别早,等我们过来,他把你准备的早餐都吃得差不多了。”娜美一口气说完,表情缓和了下来,“你啊,去睡吧,反正现在风也停了……这几天都没睡好吧?今天你的工作我来顶替一下好了。”

  看看干净的流理台、水槽、灶具,山治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在风声里坐了整晚,天快亮的时候准备早饭,然后在趴桌上休息,最后睡着。

  “发什么呆,还没睡够吧?快去睡吧。”娜美催促着,“零花钱扣出来当我的工钱就行,可以安心去睡了,去去,快去。”

  山治再集中精神听听,睡前还在肆虐的风真的消失了,只有细微的水声和甲板上的人声一同起伏着。接下来他没来由的叹了口气,瞅瞅窗,看看娜美:“果然还是娜美最关心我啊……”

  “那当然,为了表示你的谢意,下次上岛就不给你零花钱,你只拿买菜的钱好了。”娜美一本正经的点着头,跟着他的视线也看看窗,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笑,“对了,还要去谢索隆,他帮你洗的碗。”

  乌索布和乔巴交谈着经过厨房,听起来是在讨论新的钓鱼工具,路飞啪啪跑过跟了上去大声追问着。山治听着,恍惚起来,怔怔的看着娜美,习惯性的在身上摸烟。

  “别坐着啦。”娜美有点不耐烦了,“赶紧去睡,他值完夜都没睡,老是往这跑看你的情况。叫不醒什么的,你要不要显得这么累啊。”

  那三人已经走远了,窗外静悄悄的,山治回头看看,点上烟,活动着脖子笑起来:“老是往这跑啊……真是,风不是都停了么……”

  “你哦。”娜美站起身伸个懒腰,“我们最多劝你去休息,你不听也没办法。那家伙就不一样了,嘴上什么都不说,这几天不知道找乔巴几次了,说你总是不睡觉有没有问题啊,昨天还非要我安排你活干好让你早点去睡……喂,快点,去睡。”

  光影在眼前掠过,山治没动,听着关门声、脚步声,闭着眼保持着睡觉模样。

  船在平缓的起伏着,脚步从门口到床边,停留片刻,移到窗边。接着窗似乎被推开,一股凉凉的空气涌进房间,和前几天的冰冷温度不同,带着阳光的清爽感觉。

  突然咔啷一声,不算小的动静在窗那响起,是熟悉的铁器声。他暗自笑笑,自然而然的睁眼看过去。

  窗边本就有几分窘迫的索隆显得更尴尬,不过只生硬了一瞬,马上扶正刀站直,平静的就像在甲板上一样,转脸看向床外。

  山治也像真的刚醒一样,困倦又沉默的看着他不说话。

  有什么海鸟叫着在船边飞过,索隆沉默好久,终于看他一眼,用难得认真的语气说:“不要关窗睡觉,风已经停了。”

  听听外面单纯的波涛声,山治半坐起身摸到烟和火,边点边活动着躺僵的胳膊,含糊的嘟囔着:“嗯……风停了……”

  索隆一本正经的继续看床外好久,转向他清清嗓子:“你再睡会吧……我走了。”

  说走就走,山治目送他走到门口,突然叫住他:“不睡了。”冲回过头的他笑笑,“醒了半个多小时了。”

  索隆脸色立刻变了,红了白白了红、阴晴不定的瞪着他。

  有音乐飘过来,布鲁克又在演奏了,然后乔巴开始独唱,中间路飞突然怪叫,很快就被娜美的怒骂和乌索布的劝阻压下去,接下来就是佛兰克正常的喝彩,还有路飞委屈的抱怨和再一次被压制……所有的声音都不太远,似乎就在甲板中间。

  看着索隆奇奇怪怪的表情听了好一会,山治才笑着朝摊开手掌:“半小时,你过来看了我四次……”收起拇指,“啊,不好意思,多了一根,哈哈。”

  索隆愤愤的低声说了什么,毅然转头抓住门把,没等他拉开门,山治抢着继续说:“等等,停。”

  他当真停下,只是没回头,仿佛连背影都透着不耐烦:“干吗。”

  “下次再碰到什么奇怪的天气、这种怪风之类的话……”山治笑着,利索的下床走到窗边,探出身子张望着,“我会注意休息的。”

  微风吹拂过他的脸,烟迅速燃烧起来。身后传来意味不明的冷哼和开门声,他立刻转回身朝走出门的索隆大喊:“前提是你得先休息好,记住了吧?”

  “记什么,谁要你管!混蛋!”索隆不无紧张的看看甲板,退回房间迅速关上门,转脸横眉怒目的冲山治低吼,“闭嘴!”

  伙伴们的音乐会还在继续,山治笑着把食指贴在嘴上,朝窗仰出身子感受一会清爽的海风,丢开烟,抬头看着缀满云的天空:“什么谁要我管,当然是你。我不看你,就不知道你在看我。你不管我,我也不会管你……啊,果然还是这样的风舒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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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xcxix | 2011-9-17 08: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喜欢风...感觉很凉爽...[s:105]
话缩乔巴每次出场都是万千宠爱的萌物诶...就是架空文里面他不会写乔巴有点可惜...
我不是果...我是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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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op | 2011-9-22 02:56:45 | 显示全部楼层
悲剧的文最喜欢了~短篇很有爱(其实更爱长篇,噗~)[s:119]
他的文里的山治都是有着厚脸皮与无赖的潜质的,虽然OP里山治也这样,哈哈。绿藻什么的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PS  短片只有一篇我记着是写山治得了绝症的那篇,看着太难受了~期待后续哦
APS 大长篇什么的,要是能转过来就更好了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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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1-9-22 18: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扣子(第十四篇)


     车厢上方的喇叭报着站,车速减慢人群动起来,索隆侧着身让人通过。

     “坐吧。”是他先前让座的女人,“我到站了。”

     他看看站台上不算少的人,抓着吊环没动。

     “谢谢。你的扣子。”女人扶着隆起的肚子起身看着他,温柔的笑,“要掉了。”车子终于停下,她跟着人群走上了站台,回头笑着并没走,直到车再次启动才消失在窗的尽头。

     车厢摇晃着灌满了高速行驶的呼呼声,索隆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襟,扣子都好好的,只是本来黑色的衣料蒙上了层灰白,应该是脏了。

     该换件外套了,不,其他的也该换了。外套放在……对,右边的柜子里。裤子也在那里。内衣在……内衣……内衣在哪?
     还在苦恼的想着,车速又慢了下来,报站声里医院两个字格外清晰,他再次确认扣子都是好好的,夹在人流里下了车。

     地铁站都是迷宫。他站在黄线内茫然的打量着两边分开走掉的人们,直到身后开走的车卷起阵狂风才迟疑的选择了左边。
     地面上的指示箭头都是鬼扯。身边的人一个个消失了,最后他踩着个向前的箭头烦躁起来。

     有个男人从对面行色匆匆的走过来,被他一把扯住:“喂,怎么出去?”

     男人一副受惊模样看着他:“……什、什么?”

     “我说,怎么从这里出去。”

     “……吃……?”男人脸上多了几分怀疑,反手慢慢指向身后,“直走右拐……上扶梯。”

     索隆放开他朝前走去,没忘记说该说的:“谢谢。”

     走出几步,身后有嫌恶的嘀咕:“搞什么啊……”

     已经看到拐角的索隆没回头,顾自在口袋里找车票。终于能出去了,真好。

     走出地铁站,并没有阳光照到他身上,天像是有什么默契、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几乎快压到医院那栋高楼的顶层了。

     曲曲折折的走进医院,走进电梯,按下层数,身边有人向他打招呼:“你好。今天有点早啊。”

     索隆转头看去,是个憔悴的女人:“好。”

     “要下雨了。”女人拢拢脸旁的碎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加湿器倒是可以关一关,他不会觉得闷就好。”

     那个袋子里好象装了几个水果。他看一眼,转头看着那张有点脏的电梯使用说明:“雨下下来就不会闷了,会冷。”

     “对哦,还是不能开窗。”女人轻笑声,“你看起来很累,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

     眼角余光捕捉到那个晃来晃去的袋子,索隆没笑:“谢谢。”

     电梯停下,两个人默默的穿过值班大厅拐进走廊,女人先停了下来:“再见。”

     袋子悉悉梭梭的响着,索隆不由得又多看它一眼,沉默着点点头,等女人进了那间病房才继续走,在走廊尽头停下,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才推开病房门。

     病房里有什么仪器在运作,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微响动。山治躺在窄小病床上,闭着眼规规矩矩的,好象在睡觉。

  远远的看了会,索隆关上门,走过去探究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原来是床头边的一个小盒子。他不知道那做什么用的,盯着研究片刻,还是放弃了。轻拖过凳子坐下,发现山治正看着自己。

说不上是惊还是楞,反正索隆立刻就恼了,感觉像是黑灯瞎火回到家,一开门,这家伙突然跳出来,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被吓到的模样。虽然眼下他没一点得意的样子,总之就是让人火大。

  “看什么!”凶狠的训斥一句,索隆觉得声音有点太大,清清嗓子稍微调整下音量,“躺好!”

  躺得很平整的山治动动胳膊,显得更平整了,然后看着他笑了笑:“没带伞?”

  转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索隆没言语。没带伞?没带伞?没带伞……简短的一句话在耳边反复响着,竟也染上了云层那种肮脏灰暗的颜色。

  “马上要下雨了,你怎么回去?”山治有点嘶哑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轻响,“这么大人了,就算不看预报,也该自己看天色吧?说起来你昨天又喝多少酒?吃的什么?没吃?哎我说你是不是瘦了?喂,说起来,你这衣服穿了几天了啊?我怎么感觉昨天前天大前天你都是穿的这身?你就不知道洗完澡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吗?啊!你的扣……”

  “吵死了。”索隆忍不下去了,很用力很威严的低声开口,“闭嘴。睡你的。”

  山治不说话了,笑着眨眨眼,抬起手轻拍下他的胳膊,就这样搭住,转过脸去闭上眼。

  远处响起一串雷声,滚动着靠近,窗框跟着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响。索隆看看山治的脸,再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手背上松松贴着一条胶布,皮肤下安静的血管活像被这道混沌的乳白色切开了。

  又是串滚雷,不需要看窗外,索隆就发现周围明显暗了下来,看样子,真要下雨了。






  “索隆……”雷声还没平息,山治突然又说起话来,“你是不是很害怕……”

  索隆又一次进入回家开门被吓到的场景,只是这次没等他发作,山治继续说话:“要是真的不乐观,我也没办法,只能说,要辛苦你了。”

  啪,奇怪的声音引得索隆朝窗看去,一团不算小的水痕出现在玻璃上,啪,又一团,下雨了。很快,无数雨滴前仆后继的摔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汇成了一道水幕。

  “你能照顾好自己吧?”山治的声音在磅礴的雨声里显得很微弱,却又异样的清晰,“人都是逼出来的,你这么聪明,没问题……”

  窗外扭曲的雨景让索隆感到有点晕眩,于是收回视线看向山治,发现他还闭着眼。

  “反正像你这么品行恶劣又凶暴的人,也不会有人喜欢,再说也一把年纪了……”山治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真要辛苦你了,就好好想着我,一个人活下去吧。”

  索隆也笑,还笑出了声,然后抬胳膊抖掉山治的手,低头摸着脸,悄悄的吸了口气。

  “喝酒,没问题,好好吃饭就行。”山治抬手摸索着又搭上索隆的胳膊,“没事不要随便散步,要是实在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打电话给娜美或者乌索布。找路飞聚,可以,不要太多。不然会一起走丢……”

  好好说着话,山治突然咳嗽起来,放松的手也紧抓住索隆的胳膊。

  剧烈的咳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索隆反而陷入种安静,就像晚上回家开门,然后空荡荡只有自己的那种安静。他屏住呼吸把脸藏在手心里,默默感受着胳膊上不轻不重的触感。传过来的有体温,还有咳嗽的震动。有,总是好事。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依旧,山治平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喘气声在病房里响着。索隆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抹了把满是汗水的脸,犹豫着看向山治,还是那个侧脸的角度,还是闭着眼,脸泛着红,却很平静,。

  “我……去叫医生。”看了眼床头的呼叫灯,索隆站起身,“你……你要喝水不?”

  随着起身的动作,山治的手滑下来落到床上,他转过脸睁眼看着索隆,又笑,抬起手勾勾手指。索隆发觉动不了脚步,只好俯下身。

  山治满意的小声说:“我想抽烟。”

  有什么东西立刻在胸口鼓噪起来,索隆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眼看着山治的笑脸,一起笑:“哦,还有呢?还想干吗?”

  “不说。”尽管一脸疲态,山治还是笑得很灿烂,“不想被揍。”

  索隆不笑了,挣扎一下,终究还是打消了揍他的念头,坐回到凳子上,拉起毯子盖住他露出来的肩,没好气的问:“要不要喝水。”

  “就说你好歹注意一下仪表,谁的衣服都会脏,破破烂烂的就不好了。”呼吸恢复正常的山治又絮叨起来,内容还和问题没半点关系,“扣子松成这样,你都没感觉?甩来甩去的居然没感觉?竟然没感觉……几十岁的人了,不要像几岁小孩子一样好不好嘛……”

  索隆疑惑的低头看看身上,每个扣子都在该在位置上。“睡太多睡傻了?”好笑的反问完,想到地铁上的女人,他迟疑一下,多少有些心虚,“……什么扣子?”

  山治闭上眼还是笑,手又搭上他的胳膊,张嘴说了些什么。索隆没听到,不止雨声在一瞬间大了许多,病房的门也突然打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哦你来了啊。”是这一层的护士,熟络的冲转过头去的索隆招呼着,“正好,结果出来了。医生也想找你谈谈。快要查房了,你现在过去应该还有时间。”

事情总有先后。“你说什么?”索隆认真的追问,“什么扣子?”

  山治睁眼顽皮的看看他,又闭上,轻轻摆了几下手:“快去吧,病人家属……大夫找你……”

  索隆有点气结,分不清是眼神还是语气或是话里的词句,总之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太舒服。事情虽然有先后,也会被一笔带过吧。他丧失了再说话的兴趣,也不看床上躺得规规矩矩的山治,起身、转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走廊还和来的时候一样冷清,下起雨的缘故,这一长段立方体越发潮湿。离开门,走两步,索隆又退着回到门口,转脸透过门上的小窗看了眼。

  山治还是那样躺着,玻璃里的景象似乎是张无趣的画。

  只是一眼,索隆就离开了。边低头仔细看自己的前襟,边检讨刚才的行动。在期望什么?那种无所谓的眼神才不想再看。

  轻轻的关门声从身前传来,他抬头看过去,是电梯的女人,她身后的门正是他的目的地。

  “啊,您也找医生……”女人笑得客气却勉强,垂下的碎发让她红得发亮的颧骨和鼻尖更加突兀,就这样微驼着背杵在门前,像是犯错的孩子站在老师面前,迟迟不动,“果然……下雨了……呢……”

  “是啊,很大。”索隆默默嘲笑自己想逃的念头,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你……带伞没?”

  女人抽噎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有个雷声在头顶很远的地方响了下,或许是这个缘故,索隆感到脚下的地板跟着震动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对自己愚蠢问题的懊恼,使得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墙保持住平衡。

  “医生说……”女人还是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口齿不清的嗫嚅起来,“不行了……带回家……去……都行……”雨声磅礴,她就像棵小草,被雨点打得渐渐弯曲,慢慢俯下身,“今天……今天……撑不过去……今天……”

  唰唰声和说话声填满了这个世界。索隆看着走廊尽头,有个护士快速走过来,软底的便鞋没发出一点声音,经过时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眼,就离开了他的视野。

  女人已经蹲了下去,红肿的手叠在一起按在分辨不出颜色的地板上,边哭边说着什么。

  索隆弯下腰,伸手快碰到她的肩,看到滴落地上的眼泪,又收回手,在口袋里摸索。

  手绢,他记得口袋里应该有手绢。尽管从来不用,他记得身上总会有一条。可是几乎翻遍所有的口袋,除了钱包和钥匙,再无它物了。

  雨声让他急躁起来,索性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的披到女人身上,然后沉默着推开那扇门走进去。

  看着桌前推高眼镜打量自己的医生,索隆由衷的笑,无言却凶狠的嘲笑着自己,终于,还是逃了。

  “哦……来了。”医生很效率,松手转过身去打开阅片灯,挂在上面的几张X光片顿时清晰起来,“情况不太好。你看,和上个月的对比,变大了。”

  索隆没看那几张黑黑白白的东西,注意力放在那副突然快滑到鼻尖的眼镜上,专心看着。

  “考虑到转移可能,最好尽快手术。大致上是切除左下肺这边一块,二分之一叶。”医生拿着笔敲敲阅片灯,转头看向沉默的索隆,“你们可以去商量一下,我建议不要拖。”

  眼睛、眼镜、嘴,平均的从上到下列着。索隆又笑,张嘴说话:“成……”声音喑哑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立刻闭上嘴,努力清清嗓子,“成功率……”

  医生笑了,嘴角勾出个暧昧的弧度:“现在的情况最多拖一年。”回头又敲敲灯,推高眼镜看回索隆,“切除手术几乎没风险,这是非常非常小的一块。你们的情况算好的,这属于保守范围的治疗手段。”像什么习惯动作,他反手再次敲敲灯,“最少可以再活五年,术后。”






  咯咯声传到耳朵,索隆松开紧攥的拳头,抬高视线看向窗外模糊的城市轮廓,压抑着心里莫名的怒气:“我们会商量。还有什么事?”

  医生似乎是对倒豆子似的语调感到好奇,把眼镜推到最高仔细打量索隆好一会,五官一起挤成扁扁的笑:“那就快去商量吧。毕竟都要用呼吸机了,拖不起啊。”

  山治床头那个小盒子闪电一般在索隆脑海里划过,同时很巧的响了下雷声。借着闷响,他笑着动嘴比出再见的口型,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转身开门走出了房间。

  女人已经起来了,紧搂着他的衣服站在门口,低垂着头,只能到紧捂住嘴的手。房间里的灯光照到她凌乱油腻的头发上反射出黯淡的色彩,又被关上的门切断。

  “抱歉……”发觉索隆回到走廊,她连忙抬起脸,拢拢碎发,双手把衣服递还给他,“真是麻烦你了……”

  她的脸被泪水和汗水浸渍得泛出柔光,眼睛、嘴唇都肿了,狼狈,却少了那种灰败的憔悴。索隆不忍心看,想低头,却发现更不忍心躲避她的视线。勉强笑笑,接过衣服:“通知我要尽快动手术。”

  “是啊……”女人低下头,声音又变得断断续续,“早发现……好啊……别拖……真的……好啊……”

  别人的悲伤是别人的。索隆再次对这个地方感到厌恶,看在眼里许多人的悲伤都那么相似,聚集在一个楼层、一条走廊、一个房间。轻轻碰了下女人的胳膊,他转开脸看着走廊那边:“走吧。”

  他帮不了她,除了像这雨天的湿气一样被感染情绪,能做的只有尽快离开。说完话,他抓着衣服先走开了,不快也不慢。大概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又想慢些到达那里。

  “先生。”在雨声中走了一会,身后传来女人微弱的声音,索隆转头看回去,原来她也跟着走了,站在病房门口,抓着把手,好象在笑,“您的那颗扣子快掉了,我帮您抽紧了一些。”

  没有再见,她开门走了进去。白亮的灯光一闪即逝,却还是让索隆看清了她确实在微笑。

  又是扣子。索隆保持着步伐继续走,拎高衣服作起不知是第几次的检视,但是直到回到那扇门前,仍然一无所获。

站在门前最后努力一次,他放弃了,伸手抓住把手,随意的从小窗里看了一眼。山治坐在床中间,脸对着窗。

  “风景很好?”索隆不确定这个短短的问句能送到那混蛋耳朵里,一闪神的功夫,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先愤愤的说完,然后才打开的门。

  山治转过头看向堵在门口的索隆,淡淡的笑着:“嗯?”

  果然没听见,索隆更烦闷。雨声还在没完没了的聒噪,这个愤怒的造型毕竟不合时宜,他不再看那张笑脸,默默关上门,抓着外套经过床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街景:“要坐也靠着点。”

  “我也想。”和他别扭的语调不同,山治很自然,也很轻松,“只能坐起来。”

  索隆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万分不愿意,但还是想起来刚才那张哭到浮肿的脸,还有残破不堪的语句。

  自己的悲伤,也和别人没关系吧。笑着转过身,随手把外套丢到床上,不是很温柔的搀住山治,然后有点粗鲁的把他拖到床头,拿起枕头垫在他背后。

  山治呼了口气,显得很高兴:“果然靠着舒服。”

  好象有什么东西被风雨拍到窗外,发出种黏黏糊糊带点肮脏感的声音,索隆看过去,发现似乎是个什么包装袋,扭曲的贴在玻璃上。

  “怎么不问大夫找我说什么。”看着包装袋缓慢的滑下去,他觉得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向下沉,以至思路也突然混乱起来,“那个女人哭了。医院到底能干什么。”

  “他说什么?”床上悉悉索索的响着,山治很配合的问,但是语调有点漫不经心,“那个带你认了好几次路的女人?她怎么了?”

  如果那个“别人”是自己,那别人或自己的悲伤,又跟什么人有关系呢?索隆回过神来,又开始烦躁,同时对自己的烦躁不满。

  “没怎么。”他的语气又生硬起来,“找个时间动手术,每天来看你很麻烦。”

  “啊?啊啊……你这混蛋……”山治明显楞怔了下,悉索声消失一瞬,很快又出现穿插在他的笑语里,“好啊。是挺麻烦的。住在这里,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嗯……不习惯。”

  索隆听到的话语越发心不在焉,他的心情也越发烦躁。紧皱着眉回头不耐烦的瞟一眼,发现山治正低头专心摆弄着他的外套。

  “你自己弄的?”没等他发作,山治突然一脸好奇的抬头看向他,“刚还松得快掉了。”

  眉间有阵轻微的痛感,索隆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他瞪着山治一把夺过衣服,就像最初那阵暴雨一样,毫不压抑的吼:“你在说什么?!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吼声在这间不算小的病房里碰撞了好久才消散。举着手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山治不笑了,把停在空中的双手放到腿上,面无表情的转开脸,看向窗,沉默着。

  衣服在手里轻晃着,明明在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抓着它的索隆也一样,很多词汇很多语句在嘴边呼啸着,却无法吐出半个字眼。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扭着身子、紧抓着衣服、瞪着突然变得漠然的山治。

  “你是不是很害怕。”沉寂很久,山治看着窗外淅沥的雨,开了口,“白痴。”

  仿佛保持安静对他来说是件很艰难的事,语调里没了索隆认为最惯有的轻佻,除了疲倦,竟然还有种熟悉的烦躁。

  用力丢下衣服,索隆毫不掩饰懊恼,背过身胡乱摸了摸脸:“你除了莫名其妙的废话还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说啊,你是不是在害怕。”这是山治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越说越小声,“这很难?答案只有两个而已,对吧?是,不是,就两……”

  “吵死了!”不知是发现到窗外的那个包装袋已经不知去向了,还是听着那把微弱的声音,总之,索隆认为一定是其中一样再次点燃了自己心里莫名的怒火,他直着脖子打断了山治,“你那些没意义的问题有什么用!你的脑子也……”

  “你不说让我怎么说!”突然响亮起来的声音简直和刚才的惊雷无异,“我不说你能怎么说!什么叫废话!你这种照顾不好自己的混蛋……想让我死了也操心?!”

  说不上惊吓,但索隆清楚自己被震住了。也许是太久没听到这种程度的喊声吧,他怔怔的转过脸看向山治,分明是熟悉的怒容,又有点陌生。

  “看屁啊白痴!不敢看就别来!来十次有九次迷路,每次回去还要迷!我脑子是还没坏,心脏快了!来了也不好好正眼看,你到底干吗来!肺有病而已,不是脸上长出迷宫!你怕个什么劲啊混蛋!”





  外面雨势越来越小,山治的怒气却越来越盛,瞪着索隆恶狠狠的数落着:“看看你外套上的灰,连扣子快掉了都没感觉!每次来都一副要哭的鬼样子,我还没死!就算死了也会放心不下从坟里爬出来!”

  “哗”一声,门开了,是来喊索隆的护士,她探进身子不耐烦的看着两人:“在吵什么,隔壁刚治疗完,小点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山治立刻换上灿烂的笑脸,摸摸后脑勺一副老实模样,“在讨论手术的事情,我有点激动了,抱歉抱歉。”

  门又被关上,山治收起笑脸叹了口气,看着索隆不再出声。

  雨彻底停了,只有水滴声间隔很久才响一下。索隆终于也勉强恢复一些,眨了下眼,一字一句反复默念刚才听到的话。

  “人总要死的,笨蛋。”大吼大叫完,山治看上去真的累了,仰起脑袋抵住墙,轻轻的说,“死人明明是最轻松的,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盯着山治完全露出来的脖子,索隆笑笑,拿起摊在床上的外套慢慢穿好。其实对很多人来说,别人的悲伤和自己的悲伤,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越说越起劲了?”他冷笑着低下头,仔细扣上扣子,“再提‘死’这个字试试。”

  “要是为了保护你而死什么的……能那样帅气的死也不错。哎不不,还是为了保护娜美而死比较帅……”山治上下打量索隆一阵,闭上眼,也笑了,“能帮你指路的人满世界都是,能照顾你帮你钉扣子的人只有我了……你啊,真麻烦……我刚才是不是又提‘死’了?”

        隐约有哗哗声从走廊传进来,索隆已经听惯了,那是担架车移动的声音。他一直没搞懂,为什么一个禁止喧哗的地方,会有如此刺耳的动静存在。

  “别找麻烦。”眼下他更想搞懂这个笑盈盈的人到底在想什么,“除非你非常想挨揍。”

  “不,不想……我发现总是这样躺着,常常突然就心潮澎湃起来。”山治懒洋洋的睁眼瞟向窗,“会想回家打扫一下卫生,给你做顿饭,然后再回来躺着……但是,只能想想……”

  扣好最下摆的扣子,索隆也看向窗,大雨时还显得很透明、会流动的窗现在已经变得斑斑驳驳烙满雨痕,有些水滴还在慢慢向下蠕,有些已被彻底蒸干。

  被模糊玻璃染得更模糊的景象配合上耳边轻佻懒散的话语,仿佛有催眠效果,他无处宣泄的烦躁随着缓慢的音节一点点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太符合这时段的困意,飘忽得连坐着都觉得累。

  恍惚一瞬,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推了下,他转脸,先看到山治无辜的表情,再转过头,发现一条屈起的腿很大方的抵在自己背上。

  “我比你更害怕。”山治笑笑,“怕你会想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很可怕。”

  索隆看回窗,感受着背上不同的体温,试图看清天空的颜色,困倦和来时一样又突然的消失了。然后,那个女人蹲在地上抽噎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出来,颤抖的肩背、按在地上的手……

  “……要不要躺一会?”山治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这间病房,“我看你快坐不住了。”

  多少有点愤恨的瞪了床上那个满脸关切的病号一眼以后,索隆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从何时开始,松散的靠坐在了这个病号的腿上。

  “你才坐不住了!”说完,索隆笑了笑,当然笑的很不是滋味,有几个人能在说了自己都觉得蠢的蠢话后还能淡定呢。

  稍微把重心向前,和背后那条腿保持好轻贴的状态,他看着脏兮兮窗外花哨的灰色天空,又笑,冷笑:“你放心。我一个人好得很。”

  话刚说完,手腕就被抓住横着拖了开去。索隆皱起眉顺着自己的胳膊看过去,看到自己的手腕和山治的手,然后顺着他的胳膊看到他脸上。

  “你一个人会很好,这我相信……”山治又开始心不在焉起来,举高索隆的手腕边看边喃喃,“我信……我信……”

  不明就以的索隆觉得应该收回手,但是又犹豫起来——是轻轻缩回来?还是随意甩开?还是要用力些?

  “是别人帮你处理的?把线抽紧了……还打了个结……”在他权衡方案的时候,山治的语调恢复了轻佻,“‘一个人’和‘没有我’是两码事。每个人‘一个人’都能好好的,都会好好的……和那不同的是,你的事虽然始终是你的事,但是我在的时候,那也是我的事。反过来也一样。”

  真是装模作样的废话……索隆扯着嘴角笑笑,不紧不慢却很干脆的收回手。

  露在袖口外的皮肤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痒痒的。他尽量自然的握住手腕,尽量自然的低头,尽量自然的查看着。

  “我害怕的是……”山治没再试图做什么,只是轻笑着说话,“你喜悦的时候没有我……你愤怒的时候没有我……你悲伤的时候也没有我……对了,你这混蛋,会悲伤么?”

  索隆怔住了,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抿紧嘴。惊愕不是因为他的悲伤被提起,而是看到那块发痒皮肤旁、松松的挂在袖子上的袖扣,本来四个孔该有两道缝线组成个十字,现在只剩下一道。

  他慢慢抬头注视的窗里亮敞许多的天色,轻轻转动手腕,直到那颗扣子完全没地方可以依附,只能垂在空气里,蹭着他托在下方的手心颤颤巍巍的摇晃着。

  “会吧……”得不到答复什么的,似乎完全不能影响山治继续说话,“因为我会……一个男人,悲伤的时候能跟谁说呢,那和别人没关系……但是你在我身边,所以我觉得那也是你的事……唉,算了,你这种藻类脑瓜……跟你说不清楚啦……”

  又有女人的脸在索隆眼前闪过,但这次是地铁里那张在灯光下温柔洁净的笑脸。你的扣子……要掉了……

  原来是袖口的扣子。他喘气似的笑笑,连身体都跟着震动了一下。如果当时开口叫住她问一句,就根本不必纠结这么久了呢。

  “喂,冷笑什么啊混蛋……”山治的声调扬了起来,明快轻松里添了几分疑惑,“不服气啊?藻脑。”

  “在这认识的那个女人,她的家人不行了。”看着还在继续变白的天际、没头没脑的说完,索隆转脸看向山治,“我连能让她擦眼泪的东西都找不出一个。如果是你,就能安慰她了吧,混蛋。”

  山治捂住嘴咳一声,并没放下手,就这样只露出眼睛看着索隆:“我安慰不了别人,索隆,也没别人需要我安慰……你应该最清楚……我能安慰的人只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索隆想笑,定定的和山治对视着,但没笑。

  就像清楚所有类型的指路牌对自己来说都没意义一样,他很清楚眼前这家伙惯用的语调并不轻佻,只是太轻松,轻松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动手术。”盯着那对清澈的眼睛,他终究还是笑出来了,尽管只是牵牵嘴角而已,“然后回家。多活一天是一天。”

  “好……”山治的眼睛立刻眯起来,抽动着肩开始轻声笑,“好的……”

  “笑什么!”条件反射似的刚皱起眉,索隆就感到种强烈的疲乏,低头翻过手腕看着那颗扣子,略显无力的压低声音,“你说反了,痴呆……没有你压根就不会愤怒吧混蛋……”

  “是啊是啊……咳、咳咳……”山治咳着,还不放弃笑,“没有我压根就不会……咳咳……高兴?讨、讨厌啦!咳咳咳……哈哈……”

  索隆完全懒得理会那个病号,顾自看着扣子,还算闪亮的表面像块小镜子似的,居然能映出窗户和窗里的天空。天,完全放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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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op | 2011-9-22 23:0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嗯,就是这篇看着最难受……山治会得绝症神马的根本不敢想啊……
PS  呃……我第一篇帖子发出去后就看见长篇了……但是……因为比较懒……也就懒得改了……ORZ[s: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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