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權轉載】[SZ] 死囚 By 悲劇的賴賴{完}

　　

       山治猛回头看看沙发和厨房，烦躁的表情缓和下来，抓住领子左右松松，摸出烟边点边走到索隆身边坐下：“好啊，达丝琪……这么吵闹，没吓到你吧。”

　　“无礼……真无礼！”达丝琪没看山治，瞪着那副骸骨面孔厉声说，“妄图把黑暗带进这里已经是极端的罪行，竟然还敢出现在神的仆从面前！注意你不敬的语气，污秽！”

　　索隆完全没理会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顾自喝着酒，山治则谁也不看，低着头默默的抽烟。“请别这样，我是有名字的，当然不是什么污秽，您可以叫我布鲁克。”骸骨也和索隆一样，无视达丝琪的怒意，恭敬的鞠了个躬，轻松的报上名字，“我只是受到邀约才会在此，然后友好的和主人交谈一会，并没想把什么东西带进来哟。”把手杖挂到胳膊上，他扬起胳膊原地转了圈，轻笑起来，“看，什么都没有吧？哟呵呵呵呵呵……可不是不请自来哟。”

　　达丝琪怒气更盛，刚想说什么，听到沙发上一声轻笑，立刻看向低下头捂住嘴的索隆。“啊，啊啊，我说……”山治诧异的看了眼身边还在偷笑的索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别站着好吗？如果还想聊可以坐下来慢慢聊，你们都站着很奇怪啊。达丝琪，来，来坐……那个、布……布……那个谁，你也来坐……”回头朝布鲁克招呼声，他顿了顿，朝敞开的大门走去，“怎么不关门……”

　　又看了索隆一眼，达丝琪才板着脸走到沙发前坐下。布鲁克也迈腿走向沙发，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吵死了！”娜美摇晃着从房间里出来，用力摔上门，头发蓬乱眼神空洞的轮流看看客厅的人，最后视线停在还没走到大门的山治身上，恶声恶气的说，“这是干什么，开会吗混蛋？我们家什么时候变成公共场所了，啊？！”

　　索隆又是一声压抑的笑，僵在那的山治勉强挤出个笑容：“呃……吵、吵到你了？我们会轻点的，你……”





　　“啊，山治先生，要出门吗？”住在隔壁的女人像凑热闹似的，突然出现在大门口，拎着大袋小包，笑容可拘的看着里面，“好久不见，还是很忙？上次听说您身体不舒服，好点了吗？对了，我找到您说的那种酒了，我家的很满意，还得多谢您呢，还有那位先生……咦？”问候一通，她的目光落到娜美身上，楞了下，“……啊，您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初次见面！”

　　“你好你好。”娜美不仅态度大转变，颓丧的脸也变得精神异常，推开山治走到门口热情的和女人聊起来，“这两天还好吧？看起来气色不错哦，这就好，哈哈，这就好。”朝有点不知所措的女人欢快的笑了个，她侧过身子朝里摆摆脑袋，“要进来坐坐吗？正好都在。”

　　女人探脑袋朝里看看，笑着拒绝了：“啊不了，你们年轻人聚会我就不凑热闹了，还要准备明天的便当呢，那么先告辞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朝满脸尴尬的山治笑，“你们的女朋友都很漂亮哦。”

　　“啊哈哈，哪里哪里，那再见，有空来坐哦。”娜美扒着门框探出身子兴高采烈的朝女人挥了好一会手才回到屋里，一个转身的工夫就又沉下脸，大力关上门，看看精疲力尽状靠在墙上仰头捂着脸的山治，抱起胳膊走向沙发，路过布鲁克时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站开啦丑鬼！真羡慕人类看不到你！”说完哼了声，她走到索隆身边坐下，又瞪住面前的达丝琪，“你又来干吗？吵我睡觉还是扮演女朋友，啊？！”

　　被凶的布鲁克和达丝琪都没出声，倒是索隆第三次偷笑出声，还有越笑越开心的趋势，干脆丢下酒瓶整个身子靠在沙发靠背上抬头拿胳膊捂住眼睛无声的抖着。“……娜美……”山治用似乎是累到快死的声音微弱的开了口，“抱歉……我……”

　　“你什么你！”娜美立刻转头凌厉的瞪山治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慢慢回头继续瞪达丝琪，“烦不烦，啊？烦不烦？！你们要消灭多少血族是你们的事，别来打扰我！橘子可以还你，你给我们的侮辱怎么还？什么天使……别得寸进尺！”说完，她转开视线看着厨房提高声音，“还有你，快点给我消失！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想烦死我啊？！”
　　“娜美……”等她说完，索隆笑着接上了话，“这是……起床气？”

　　“你也给我闭嘴！”娜美继续专横的控制着局面，凶巴巴的瞪住索隆，“你们要不要试试隔几百年才睡一次还被吵醒！宰了你！”“宰”完索隆似乎还不满意，她又猛转脸瞪着山治重复一遍，“宰了你啊混蛋！”

　　山治放下手委屈的看向娜美，张张嘴又泄气的闭上，干脆转过身去面对着紧闭的大门继续靠墙。“原来你是……”沉默半晌的达丝琪紧盯着娜美终于开口说话，“是联手吗……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满足仆从的无聊欲望，顺便打发漫长的时间？”

　　“啊？什么？”娜美不耐烦的问了句，表情突然变得凶恶起来，放下一直抱着的胳膊几乎要跳起来，“……你说什么！你这……”马上被索隆横过来的胳膊挡住，她愤怒的转向他，“拦着我干什么混蛋！”看到索隆露出来的脸平静异常，她又转向山治，“你没听懂？！说句话！”

　山治轻叹声，朝门走几步，再绕半圈转回来，看着站得笔挺的布鲁克笑了笑：“老兄，你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

　　布鲁克没说话，优雅的鞠了一躬，带着奇怪的笑声走进之前出来的卧室，还轻轻带上了门。“达丝琪……”等那笑声完全消失，山治走到茶几前熄了烟重新点上支，谁都没看，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娜美是我的女王，但我不是她的仆从。啊，我不是对‘仆从’这个词有意见，从你嘴里说出来并不一定是贬义，反正你也是神的仆从嘛……”看着吐出的烟雾消散在空中，他转身迎上达丝琪的视线笑起来，“你非要定义我们的关系的话，那我和娜美那一条请这样说，‘山治是娜美的奴隶’，嗯，就是这样。”

　　“你是白痴啊！”被索隆按在沙发上的娜美立刻暴跳如雷的蹬着脚吼起来，“再罗嗦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没有谁和谁联手，没有。”山治朝娜美温柔的笑了个，看回达丝琪，“妄言是罪，神不会喜欢。欲望对天使来说确实多余，但不代表那很无聊。至于时间，太短……真的，太短了。”离开窗户走到沙发后抓住索隆横在娜美身前的胳膊放到他自己腿上，“因为苦恼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来这找谁我不介意，你来这的目的我也不想过问。只是客人太多，难免会做比较……抱歉，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对黑暗世界的居民改观……很有礼貌呢。”

　　“听到没？”看到达丝琪面露尴尬，娜美得意起来，“‘很有礼貌呢’，可爱的天使小姐。”

　　达丝琪表情复杂的沉默一会，慢慢起身朝山治点点头：“打扰了……告辞。”转过身没动，她看向索隆又站了片刻，“请好好考虑。”说完径直走到大门口开门出去了。




　　“切。”娜美朝关上的门用力甩个中指，不屑的哼了声，回头看着还拿胳膊捂着眼睛好象睡着的索隆，气又不打一处来，比出手刀猛的劈到他脖子上，“睡个头啊混帐东西！她来干什么，跟你说什么了？以后看看对象再开门混蛋！你还真当自己是户主了，啊？！”

　　索隆咳一声，立刻弯下腰去抓住脖子连续咳起来。“娜美……”山治站在沙发后虽然没动，语气却满是不忍，“你这样搞他还怎么说啊……你可是睡过了，稍微不留意可能就把他脑袋削掉了啊……”

　　“嗯？”娜美马上跳起来站到沙发上居高临下恶狠狠的看向山治，“还有你，混蛋……那个爆炸头找你又是干什么？！你们现在还真不得了，一个个趁我睡觉的时候搞起会谈来了，嗯？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是你，是你啦。户主一直都是娜美嘛……”山治连忙讨好的笑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恶魔嘛，无非是一桩对一桩想搞点交易，说是可以救我，只要我……啊，总之，没强迫我……真的。我对那也没兴趣……”

　　“那？哪？”气鼓鼓的多瞪山治一眼，娜美跪坐到沙发上看着还在咳嗽的索隆，搭住他的肩扳高，“行啦，我没那么用力吧。好好说，那个天使跟你说什么了？”

　　“她想救他。”被扳正的索隆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咳得满脸通红，语气十分平淡，“不是什么坏事……你对她太凶了。”

　　娜美听完抬头看向早就转过身去看着窗户的山治，冷笑起来：“太奇怪了……怎么都是救你？这算什么诡异的‘高度一致’？话说为什么要用‘救’这个字眼？”见山治一声不吭走到窗边抽烟，她又转向索隆，“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血族抓住天使就够怪了，现在又你救我救的……我理不清了啊混蛋！”

　　“都一样的，娜美。”索隆的呼吸终于平顺下来，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平静的说，“神魔鬼怪还有人类，都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去猜度，随意就给别的事物定性……你也一样吧……隔壁的女人活得幸福还是痛苦终究要她自己判断。”

　　娜美安静听完，扁起嘴看看山治的背影，放下腿坐正靠住沙发靠背，语气淡然许多：“然后？怎么救？”

　　“当然是从哪来的回哪去。”索隆摸索到刚丢到沙发上的酒瓶举高到眼前看看，起身走进厨房翻找着，“既然是救他，跟我说显然没什么意义……”再回到客厅，他手里换了瓶刚打开的酒，“我拒绝了。”

　　神情复杂的又扁起嘴沉默一会，娜美转头看向山治：“你呢，他们又怎么救？一次把话说完好不好？还要我多问句，累不累？”

　　“不清楚。”山治没回头，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只要我去他们那待一天就可以帮到罗宾小姐，这个我同意了。然后又说，只要我一直跟他们待在一起，就不会消失……具体我也没问，咳，怎么可能……虽然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怕，但是说白了就是让我跟他分开……喂喂……不如消失呢！”

　　“嗯……总之都是要分开啊……”娜美皱起眉抬头看向天花板，小声喃喃道，“这算啥？天地不容？”眉皱得更深了，“也不对……算是‘救’吧……”顿了顿，又摇摇头，她朝坐到对面沙发默默喝酒的索隆看过去，“主阿，你救我的命，免了死亡，救我的眼，免了流泪，救我的脚，免了跌倒……二选一？”

　　“谁知道。”山治转过身靠在窗台上轻松的微笑着，“消失还是继续存在，天使还是恶魔？”看一眼索隆，他走向沙发，“多事，根本是在死亡和分离间选择。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他们说是囚禁就由他们说，结局总是我们来演绎的……什么消逝就是彻底的分离，乱七八糟……”站到茶几前，他笑着提高声音，“好啦好啦，下个月圆之前要做很多事，趁你们都精神，忘掉不愉快的东西，先来安排一下吧。”

“我觉得……回去以后应该问问他这么安排的理由……你说呢？”娜美似乎是在征求索隆的意见，但又不等他回话就走开去凑近橱窗朝里看。整条街两边都是热闹的商铺，路灯霓虹灯把路面都照得光闪闪的。娜美背起手抬头看着玻璃后套在假人上的华丽服饰，然后横着挪到隔壁店铺继续专心的看。索隆站在步道上临街一侧，无焦点的看着远处来来去去的人流，配合着娜美缓缓前进。

　　“没劲。”看过几家店铺，娜美甩着手走到索隆身边勾起他的胳膊边走边抱怨起来，“还不如看你上课有意思……我们回去吧，啊？”

　　“还早。”似乎是看厌了人群，索隆看向边上的橱窗平静的说，“有异议也该早提，既然都同意了，就走到十一点再回去。”

　　“我哪知会这么无聊！”娜美嘟着嘴越发不高兴了，“你活泼一点也算了，这算什么……他明知道你的个性还让我们……啊！”突然想到什么，她睁大眼睛转头看着索隆兴致勃勃的压低声音，“喂……搞不好他在家做什么奇怪的事啦，我们回去嘛，抓他个现行……怎样？如何，如何？”




　　索隆皱起眉看了娜美一眼没说什么，又把视线投向街边，站住不动了。“嘿嘿，这主意不错吧？走，回去。”娜美开心的笑着转身就走，轻快的走了没几步，又纳闷的回头看着还杵在那的索隆，“喂，走啊。”结果目标没理会她，反倒是路过的行人多看了她几眼。

　　“混蛋！”咬牙切齿的低骂声，娜美大步走回去猛拉住索隆的胳膊用力拽了下，“看什么，走啦！”

　　“看看。”索隆终于有反应了，朝店门走过去，娜美也被拖了过去。“喂、喂喂，看什么啊！”抽空看了眼橱窗，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时钟，她不满意的站定大声抗议起来，“都是钟有什么好看的！”

　　索隆不再出声，顾自推开门走进去用行动宣告抗议无效。“可恶……”又有路过的行人朝娜美看，她努力缓和下情绪，靠边站在门前朝里看。敞亮的店面里除了几个摆满表的柜台，还有许多巨大的钟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索隆正站在那些钟前仔细看着。很快有个店员从柜台后出来走向他，两人指点着钟似乎说着什么。

　　娜美隔着玻璃看了会，身边有人经过，“哎哎，快看那个人。”“呵呵，她在看什么？”“好可爱哦……”她立刻转过身严肃的看着那两个还在不断回头的人，不想引来阵笑。“小姐。”沉下脸还没发作，身后传来个恭敬的声音，“快请进，晚上外面很冷。”

　　原来是那个和索隆说话的店员，正支着门朝娜美微笑：“里面那位先生想购买台落地钟，您也许可以给他点意见。”
　　朝那两个已经走得很远的人凶狠瞪一眼，娜美转身换上笑脸走进店铺。“这个好吗？”索隆脸也不转一下，但明显是朝站到他身边的娜美说，“看起来都差不多，这个最大。”

　　“啊其实差很多。”店员也凑过来积极的解说，“像您看中这款是纯手工红木外壳，侧边全包，比它边上的两款都大气，比较适合放在宽敞的书房，中间要留出足够的空间才能体现品位。”

　　“品位？我们家又没书房。”索隆还没说什么，娜美干脆的先开了口，“而且房间都很小。”看到店员的微妙表情，她挽住索隆的胳膊满意的笑起来，“再让我们商量商量，你先忙吧。”

　　店员一声不吭的走了。索隆转头看看娜美：“就买这个？”

　　“买什么！”娜美压低声音不快的瞪住索隆，“那家伙只是随便说说的，我们哪需要这种东西？！你昏头啦？！”

　　“哦，你也记得啊。”索隆突然笑起来，又盯住面前的钟，“他虽然罗嗦……但很少提要求，也没什么愿望……只是想听听整点的钟声，也不算特别奇怪吧？”

　　娜美抿紧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齿轮转动声在店铺里响着。“这么多年……临分别了，你终于也主动了一次……”沉默很久，她松开索隆，走到钟前伸手摸着上面的玻璃，苦笑起来，“你说……他会不会因为兴奋直接就挂了啊？”

　　“啊小姐，小姐。”那个店员又冒出来搓着手忙不迭的说着，“这是贵重物品，请别随便用手摸，会弄脏的。”

　　娜美收回手，在灯光照耀下，玻璃依旧光滑明亮没留下任何痕迹。“我们买了。”转过身，她不屑的瞟了眼店员，走到索隆身边亲密的挽住他，打量着那台钟，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包起来，外包全部用条纹纸，不能有一条皱折，再打两条缎带，还要一个大小相配的蝴蝶结。”

　　“……哎？”店员楞住了，怔怔的看着娜美，“蝴、蝴蝶结？”见她一脸坚决，求助似的转向索隆，“这……我们只有出厂的包装规格……条纹纸什么的……有点……”

　　“第一次送礼当然不能太寒碜。”娜美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朝店员伸出胳膊，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叠钱和一张纸，“这是地址，十一点准时送到，不要晚了。”顿了顿，她勾起嘴角压低声音，“不然客人会不满意哦。”



-待續-

       “所以买了……吗。”罗宾回头看看墙角，崭新的大钟摆在那和白色的墙壁显得很不搭调，再看看紧闭的卧室门，“那他怎么说？满意吗？”

　　“我也想知道。”娜美躺在沙发上，枕着扶手向后仰脑袋倒看着那钟低沉的说，“那天晚上以后就没回来过，两天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啦，那个……想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哦，因为这个叫我来吗……”罗宾思索了一会，略显奇怪的看向娜美，“你们之间难道没有……呃……某种联系方式吗？我是说……”看到娜美的脸转向自己，她笑了笑，“就像人类用电话联系那样。”

　　“有啊。可是也有人不接电话不是？”娜美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又倒着看向窗，“简单说就是我感应不到他在哪。”

　　“嗯……类似心灵交流那种？”罗宾感兴趣的追问道，“不需要通过空气？”

　　娜美轻笑起来：“当然不需要，我们连呼吸都不需要。只是山治好象很在意这个，会很强调‘说’这个部分啦，所以啊，我们一般都会好好说话。嗯……”思索一会，她猛坐起来看向卧室，语调也不满起来，“最奇怪的是我居然感应不到索隆，再怎么样他身上都有血族的血，那家伙……始终不肯向我敞开，可恶！”

　　“‘说’啊……你们当听，因我要说极没的话。我张嘴要论正直的事……这么说他们应该可以感应到啊。”罗宾不解的歪歪脑袋，“他也找不到他吗？”

　　“他们？”娜美瞬间移动到罗宾身边，胳膊放在靠背上支起脑袋笑起来，“我知道，你经常接触的那些小鬼很脆弱。被切掉脑袋，心脏被打进木桩，甚至连普通的银器都能让他们化成灰。不过我不一样……”比出个手指伸到她眼前，“只要还有一滴血剩下，我就能继续存在。”

　　看看眼前的手指，罗宾笑着迎上娜美的视线：“这……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稍微解说一下嘛。”刚还一脸神秘的娜美立刻换上开朗的笑容，收回手规矩的坐正，“贵族的血不论散落在何处都会重新聚拢，血才是我们的本体。所以啦，那两个绝不可能找不到对方。”叹了口气，“除非不想找……可恶……”

　　看看卧室再回头看看钟，罗宾的表情显得很奇怪：“……贵族？”

　　“啊、啊哈哈，哈哈哈……”娜美楞了下，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说漏嘴了哈哈……啊这个不重要啦，不重要。”然后也看看卧室，清清嗓子认真的说，“总之，本来完整的血分别在他们体内，就像……啊，就像磁铁一样，绝对不怕跑丢哦。”想到了什么，她表情暗淡下来，“……当初索隆那小子迷路的癖好让我们吃了超——多苦头！”

　　“哦……”罗宾若有所思的应了声，“那……他为什么不想找？”

　　“谁知道啊混蛋！”娜美不知疲倦的又换了个表情，愤恨的瞪住卧室，“气死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去找！话说我到底在操什么心，为了谁啊？！”倏的转向罗宾，“该不会是被恶魔抓走了吧？！那个爆炸头有跟你说什么没？！”

　　“呃。”罗宾明显的楞了下，“不会啊。这个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恶魔是不会违背对象意愿的。他们的伎俩说到底就是诱惑。”

　　“那就是被诱惑走了！”娜美猛的站起身坚定的说着，“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出去两天，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娜美……”罗宾也站起身，按住娜美的肩拉着她一起坐下，“你刚都说了，他只提过想要个大钟。那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成为诱惑他的筹码？”见娜美发起怔来，她笑了笑，“别担心，我可以去调这一区的安全监控，至少能大概找到他那晚的去向。”

　　“监控？”娜美又恍惚好一会，苦笑着靠住沙发靠背，“能不能拍到他都是个问题。”转脸看着罗宾咧嘴干笑两声，“下弦月到满月之间的日子，如果不注意，我们是不会被那种东西拍到的。”

　　罗宾皱起眉思索片刻：“说起来……之前那张照片确实只拍到一个，目击者为这惶恐了好久，直到……”

　　“哈，你说那次。我们也很无奈啊，不想被人打扰。我消除他的记忆也正好不用害怕了。”娜美苦涩的笑着拍拍自己的脸，“那天拍到的是索隆，基本上应该是他发现有人在看。也不是说山治很迟钝啦，他就是容易飘飘然。晒着月亮散步什么的……”表情开朗了些，又恶狠狠的骂起来，“笨蛋！白痴！到底死哪去了混帐东西！”没骂几句，她突然睁大眼看向大门。

　　发现异样的罗宾奇怪的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娜美没说话，一直关着的卧室门倒开了，索隆走出来朝罗宾点点头，直接到大门那拉开了门。“你这混蛋还敢回来！不许进来！喂你还帮他开门？！”娜美很突然的跳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大骂起来，“哪个脚先进来就砍哪个你信不信啊混蛋！给我滚出去！”

　　索隆默默闪到一边，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先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娜美楞住了，回头和同样迷惑的罗宾对视下，再看向越近越多的物件，还没研究出什么名堂，山治痛苦的声音飘了进来：“啊娜美，我好想你……喂，接一下啊笨蛋……重死了！”

“什么……”娜美赶到门口看着索隆接过去的东西疑惑的问，“……什么东西？”

　　索隆抱着比他大上一整圈的东西走回客厅靠墙放下，发出下沉闷的响动。“你不知道？”山治笑着反问句，进屋关上门，转身看到已经站起来的罗宾，笑得更开心了，“啊，罗宾小姐，过来玩吗？”

　　“你好。”罗宾笑着点点头，“没事就好，他们很担心你呢。”

　　“是啊？”山治看看娜美和索隆，笑呵呵的走到沙发前点上烟坐下活动着脖子，“我看起来是很容易让人担心的类型哦……还劳你跑一趟，真是的，坐吧。”脱掉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对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做？他们过来还是我要去什么地方？”





　　沙发那两个人聊了起来，而这边娜美和索隆都盯着靠在墙上的巨大物件沉默着。过了好久，娜美才看向索隆：“……是什么啊？”

　　转头和她对视片刻，索隆伸手抓住那东西上的裹布就掀，没掀起多少，她就冲上前按住了裹布：“等等等等！”低头深吸口气，抬头看着他，“……等等……”

　　“是棺材。”索隆面无表情且很肯定的开了口，“你知道的。”

　　“……谁让你说啦！”娜美楞了下，立刻很抓狂的冲他吼起来，“等等的意思就是我自己来，你这个白痴！你的脑子是直的啊混蛋？！”他轻哼声不屑的转开脸去抄起胳膊靠到墙上不再出声。

　　“……应该是很便捷的……那个……”沙发上的罗宾倒是看了过来，问着山治，“好大。是什么？”

　　“呵呵，是棺材。”山治拿下烟吐出烟雾，回头看了眼还在朝索隆吼的娜美，转回来轻松的说，“比起人类的血，棺材才是最重要的……”闭上眼歪过脑袋枕住靠背，“在棺材以外的地方闭上眼睛躺着不动都不算睡觉。我觉得……那个狭小黑暗的空间才是血族的生命……丢了几百年，真难为她了……”

　　“是……娜美的？”朝那边瞟了眼，罗宾问道，“虽然知道她很不寻常，但是几百年……她一直没睡？”

　　山治睁眼看着天花板沉默好一会才坐直，看着罗宾很小声的说：“你知道圣经反复提及祭祀关于血的部分吧？”清清嗓子，他又再压低声音，“你吃那肉，要像吃羚羊与鹿一般。无论洁净人不洁净人都可以吃。只是你要心意坚定，不可吃血，因为血是生命。不可将生命与肉同吃。不可吃血，要倒在地上，如同倒水一样……嗯？”

　　“呃……是的，我知道。”罗宾有点迷惑，“俗称吸血鬼的东西就是从圣经来的……那……”

　　山治低下头笑了笑：“娜美她……”“宰了你啊混蛋！走开！走开走开走开！快走开！”娜美的喊叫声终于大过山治的低语、占据了整间客厅，“信不信我咬死你？！”

　　“……你过来啦。”冲罗宾抱歉的笑笑，山治回头招呼道，“让她自己看啊，真是的……过来。”不知为何一脸笑容的索隆朝这边看看，又朝娜美说了些什么，然后才施施然走过来，毫不理会背后的怒吼坐到了山治身边。

　　“真精神……”罗宾好奇的看看那边，再轮流看着山治和索隆，“……然后呢？”

　　“抱歉。”山治抽了几口烟，突然没头没脑的道歉，然后看看索隆再看向罗宾，“这两天我确认了一件事……”停下来犹豫一会，“几百年前……也有过类似现在的情况……”又停一会，他转头看着索隆，“抱歉……我是真的忘了。”

　　一直安静坐着的索隆看了山治眼，转过脸去看向窗沉默着。罗宾则皱着眉思索起来：“你是说……”“山治！”被忽视有一会的娜美突然出现，从后面扑过来搂住山治的脖子，激动的喊着，“哪来的，哪找到的？是我的，是我的！快说快说，怎么找到的？”

　　山治被扑得身子一俯，连忙拿掉烟，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拍拍身边的沙发：“啊别这样，脖子要断了……来，坐这。”等娜美坐下看看她喜滋滋的脸，欣慰的笑了笑，看回罗宾，“抱歉当初对你使了点障眼法……那之后我是真打算好好当个厨师来圆谎，所以找了家小店。那家店原店主是个低级血族，当然，被消除了，现在那里的店主是个天使……”垂下眼谁也不看，他苦笑起来，“我找她……拿回了娜美的棺材……”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死寂，过了好久，顶上的灯发出阵阵噼啪声，同时还有娜美僵硬的假笑：“哈哈哈哈，你说……什么？”

　　“天使找到了一个血族的巢……家……消灭了所有能动的……和他们的棺材……”又安静一会，山治叹息着继续说，“只留下一口、没发现主人的棺材……罕见的一层香柏木和三层石头、从没见过、仿佛神殿外墙的构造……因为好奇，留下一个天使看守着它……”转脸看看呆住的娜美，再顺着她的视线看看还在看窗的索隆，他又笑起来，“都是听她、达丝琪说的。”

“……啥？”推山治一把，娜美僵笑着问，“搞了半天你知道？”又伸手用力推索隆，“喂你，你也知道？为什么不说，啊？你们为什么都装着不知道？说谎会怎样知道吗，啊？”

　　“我不知道。”索隆坦然的回头看着她，“就算知道，你也没问。根本就没说，哪里说谎了。”平静的说着又去看窗户，“反正都找回来了，就高兴一点吧。”

　　“是啊，娜……”山治勉强笑着想说什么，被娜美一把推开。“高兴一点？让我怎么高兴？”瞪着索隆，娜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我才不在乎！他忘了，你也忘了？我是为什么跟你们在一起，啊？转过来！”不满的推推他，“你不知道？那你们是在哪碰到的？！”

　　“忘了。”索隆也没好气了，生硬的说着就是不扭头，“不知道。”

　　“你……”“唉行了！”娜美眼一瞪要发作，夹在中间的山治坐直身子推开她，“有客人啊……你们！”

　　安安静静的罗宾笑起来：“啊，不用理会我。”说着她站起身，“既然山治没事，你们也有这么重要的收获，我就不打扰了。”朝挤在一起的三人点点头，朝大门走去，“先告辞。”

　　“啊等等。”山治连忙站起来跟上去，“我送送你。”打开门让罗宾先出去，他看看沙发上的两人，丢下句话，“谁都别再说了，等我回来。真是的……”

　　“不要紧吗？”在边上等山治关门，罗宾微笑着问道，“他们看起来都不太高兴。”

　　“没事。”山治苦笑笑，走在前面边点烟边说，“一个是有什么说什么，一个是什么都不想说……他们常那样，过一会就好了……毕竟在一起这么久。”放慢脚步等罗宾走到身边，“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吧？”

　　“嗯。”罗宾轻笑出声，“很可爱呢。”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这就很清楚了，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两人走到电梯前，山治按下电梯钮，看着罗宾笑，“也会生气。我去找天使，似乎惹恼了他们。”

　　“也会担心。”罗宾看着电梯灯上变换的数字叹了口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不管合不合理，既然都发生了，也许……不该把你牵扯进去。”电梯叮一声停下，门慢慢打开，她看向山治，“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其实完全不必答应。”

　　山治看着她笑笑，看向电梯笑得更灿烂：“晚上好。”“啊，您好。”电梯里是隔壁的女人，拎着个袋子神情有些复杂的打量着罗宾，“要出门吗？”

　　“嗯，送朋友。”山治和罗宾走进电梯，转身朝女人自然的笑着，“回见。”

　　“真是有趣的眼神。”电梯门缓缓关上，罗宾好笑的看看山治，“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镜子似的电梯里只映出罗宾一个人的身影，山治伸手拍拍门，他模糊的形象才慢慢出现。“不知道，不过大概可以猜到。”他也好笑的看着映在门上的罗宾，“无非是‘这个女人是？啊啊，真糟糕的男人，完全看不出来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的’……之类的。”和罗宾同时笑笑，他叹了口气，“人类的内心虽然复杂，不过很多时候就算不去窥探也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好懂得很。”





　　罗宾笑着不再说话。电梯停下两人走出楼房，她抬头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那个看守棺材的天使……”顿了顿，看看山治转身走了开去，“一直被囚禁到现在……吗？”

　　“算是吧。”山治轻笑着走在她身边，“那次屠杀和这次差不多，只是在一个不大的范围里。就像是一次打发时间的玩乐，纯洁的天使们成群结队下来，不去招惹对立的恶魔，只是杀几只血族，然后离开。”看看路边，他多少有些奇怪的问，“你没开车吗？”

　　“没，这是私事，走走比较好。”罗宾笑着看向夜空，“照你这么说，我更动摇了。我这样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只是要我拿出什么，那倒也无所谓，可是牵扯到了你，然后还有那两位……即便恶魔可以保护这城市剩下的血族，那些已经消失的也就那样消失了……”转头看看山治，“也许在它们做什么之前，天使就回去了。”

　　“你是经过思考才决定的吧？我也是。这不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没什么好动摇的……”山治丢下烟蒂又点上支，轻描淡写的说着，“人会无聊，血族也会，恶魔也会，当然，天使也会。”拿下烟吐出烟雾看看罗宾，他笑起来，“当你发现有些行为不管打着什么美丽的幌子、实际上只是因为无聊时……会不会很愤怒？”

　　罗宾笑笑，低头看着路面没说话。“我不会，因为我也好不到哪去。”山治叼上烟，把手插进口袋轻松的笑着，“娜美她啊，每次跟那家伙吵架就喜欢说‘要不是无聊我才不会跟你们在一起’……今天却没说，还用了个问句……”说着话，笑声苦涩起来，“我并不是单纯为了你才答应的。如果没有我，他们两个过去的几百年不会是这样……即便没有好的开端，也得有个象样的结尾。”

　　罗宾不再笑，抬头看向夜空：“我不知道为什么恶魔会中意你，也不太感兴趣。至少为了心安……”转脸看着山治认真的说，“只需要你去一天，这可信吗？要是你回不来……我该怎么面对他们？”

　　“可信啊。”山治不假思索的接上话，“面对恶魔，你只需要战胜自己的欲望，比起不留余地的神罚，这要简单多了。我的欲望都在刚离开的公寓里……这不矛盾。”



-待續-

       山治轻手轻脚开门进屋，看看空荡荡的沙发，转身关门。突然一阵悠扬沉闷的钟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屋角迟疑片刻，在持续响的钟声里慢慢走过去，犹犹豫豫的伸手摸摸那座钟冰凉的玻璃前罩。整整敲了十二下，房间才回复宁静，只有规律的嗒嗒声显得分外响亮。“她睡了。”

　　山治又吓一跳，猛转身瞪着不知何时坐到沙发上的索隆：“……啊！啊……是吗……”定定神，灯亮了，他看看还竖在墙边的棺材，看回大钟发起怔来，“睡了啊，那太好了……这个是你……你们买的？这个……”

　　“她买的。”索隆看着茶几上暴露在灯光下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不假思索的接上话，“没那么好，你好象白忙了……她在我房里。”

　　摸摸大钟两边光滑的木质外壳，山治凑上去贴住听了会，然后才反应过来，诧异的转头看向索隆：“什么？”看看棺材，越发奇怪，“……为什么？”

　　“不知道。”索隆平静的看他一眼，拿起个瓶子打开喝了口，“她把冰箱里的血都喝光了，你最好在感到饿之前补充些。”

　　淡淡的酒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山治皱起眉看看茶几上琳琅满目的瓶罐，走到索隆身边坐下点着烟：“暂时定在后天，把窗都打开，摆正恶魔的符号……他们会来接我。”

　　“嗯。”索隆咧嘴笑笑，“挺方便。”

　　“然后再过个三天，最多四天。”山治也笑笑，拉高索隆的衣服探手进去向上摸着他的背，“我就差不多到极限了……这里似乎没什么对手，那……要不要再跟我打一次？”

　　“没兴趣。”索隆没动，语气却不容没商量，“把手拿开。”

　　“就当是庆贺好了。”山治嘿嘿笑着撤出手再向上捏住索隆的耳朵把他的脸扯得转向自己，“那个总是自己出去乱跑却把你关在家里的混蛋马上不在了……这是很开心的事吧？”

　　索隆皱起眉和他对视着：“你太弱了。”打掉他的手，坐开一点喝着酒压低声音，“没有让我动手的意义。”

　　“你这家伙……”山治立刻大笑起来，摸摸索隆的脑袋起身走向卧室，“在生气？为什么？啊……算了算了，过来，来。”推开门看着他，“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说完走了进去。





　　又坐了好一会，索隆喝光手里的酒才走进卧室，灯亮后，看到山治正在棺材上画着什么，灰尘被划开呈现出一个个奇怪的图案，他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有点不耐烦的说：“看到了。好了没？”

　　山治专心的多画几下，手抹一道，图案消失了，还是脏兮兮灰蒙蒙的样子。“我不在以后这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他上前扶着棺材转身看向索隆，“作为主人，打不开它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来试试。”

　　“不必了，我没兴趣。”索隆转身就走，“你玩你的，没事不要叫我。”

　　“权杖在里面哦。”山治提高声音快速说完，见索隆停下脚步，满意的笑起来，“很神奇吧？快过来。”

　　“你……”扭头瞪住山治，索隆的表情变得非常凶狠，“不是说扔掉了？！”没等到回答，他几步赶到棺材前吼起来，“能碰？！什么时候？！”

　　“来来。”无视问题，山治抓住索隆的手放到棺材边上，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打开它。”

　　索隆沉下脸抡胳膊挣开山治，顺手猛推他一把：“你是怎么想的？！”

　　山治被推得撞上墙，烟也掉到了地上，但还是淡淡的笑着举手比出食指指向身后：“你是我藏身之处。你必保佑我脱离苦难，以得救的乐歌，四面环绕我……”鲜红的字体随着他的话语迅速浮现在雪白的墙上，重复着，越来越多，直到遍布四面墙，“你看，多么相似的说法……对血族来说，棺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密密麻麻的字又一下子全部消失，“你的刀，我也一直收在里面，明白吗？之前你的刀就在你床下，一直没有远离你。”

　　被字体吸引的索隆还在看墙壁，手又被山治捉住放到了棺材上。他紧皱着眉看向面前还在笑的脸：“我的房间……隔壁写着什么？”

　　“问题还真多。”山治闪过丝意外的神情，“难怪偷跑进来……”顿一顿，又笑起来，“我的血让你很困扰？是有写啦，不过不是圣经。”说着话，凑到索隆耳边小声说，“我爱你……就这一句。”

灯光暗了暗，索隆一下抽回手，转开脸不无嘲讽的说：“你的装修品位太差了。白痴。”

　　“这个不用说，从你就能看出我的品位有多差。”山治不屈不挠的再次抓住索隆的手，只是这次的动作大了许多，用力按到棺材上，“快点打开它。”

　　索隆皱着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稍用了下力，棺材纹丝不动，不满的瞪住山治：“没用的。你烦不烦？很好玩？”

　　“啧。”山治也不耐烦起来，“玩？我说你用力了没？喝多了没劲？”

　　“……废话！”索隆楞了下，眼神更加凶恶，“试试给你一拳？”

　　“刚才哪个说我没有让他动手的意义？！”看看索隆的手，山治冷笑着提高声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进门都要用钥匙，你的钥匙呢白痴？至少心里要想着让这玩意配合你吧！？蠢货。”

　　“我说没必要你没听见？！”像是要比谁嗓门大，索隆板着脸转身边走边吼，“没别的事干了？那就出去，随便去找谁，天使也行！总之别烦我！”





　　山治立刻锤下棺材，咚一声，索隆站住了，慢慢转身瞪着他咬紧牙没出声。“马上就没的烦了。”比起凶狠的动作，山治的声音显得很镇定，“……别忘了，你流着血族的血。我不在……你还能从哪寻求平静？”转脸看向窗叹了口气，“不管我找谁，都不会有第二种离开的方式，你……你们有什么好气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索隆发现娜美不知几时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台上，翅膀无声的展开几乎挡住了全部的月光。

　　“真的是我的棺材……”娜美看着夜空小声说着话，“只是碰到，力量就回来了……多久没伸开这样大的翅膀了……隔这么久再看，还真是丑陋啊……”说着话翅膀消失了，她抓住窗框转个身跳进屋里走到棺材前看着，“是啊，我生气，你眼里没有神，心里没有神，天使为什么要帮助你？”

　　山治离开棺材走到床边点着烟坐下，低头看着地板：“神啊，我眼里有，心里也有，只是……恶人的罪过，在他心里说，我眼中不怕神……”抬头看向窗，“他们厌恶我憎恨我，却无法忽略天使的血……只是这样而已。”转头看看索隆，再看着娜美笑笑，“真的。”

　　娜美也笑笑，走到沉默的索隆身边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棺材边：“命令它打开。”他叹口气没动，吱呀一声，棺材盖却慢慢抬起打开了，暴露在灯光下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棺材前的两人都楞住，露出古怪的神情一起看向山治。

　　“如果不能拿着权杖，即便是天使的血也没用。”山治盯着窗，似乎发现了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吐着烟雾轻描淡写的说，“不是什么帮助，娜美。和恶魔订下契约一样，天使也不会无缘无故帮助谁。虽然有点过分……我是要求他们告诉我的，要求哦。”

　　娜美慢慢倒退靠住墙，睁大眼睛瞪着山治张开嘴却没说什么。索隆则一声不吭转身走出房间，不多会，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

　　“放心……”安静很久，山治轻快的笑起来，“我啊，现在前所未有的虚弱……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忘了。直到看到那个地方才想起来，解开天使设下的囚牢真的很麻烦，麻烦到回忆起很多除了遇见那家伙之外的事。”

　　娜美贴着墙默默的看着山治没说话。“当时有一个血族、可能是你的仆人……在你之前回到那里，然后就在那个危险的地方，和那家伙战斗。”抬手指指浴室的方向，山治苦笑起来，“我看着，然后他很简单的被刺穿了心脏，消失之前，说了句话……”看向娜美，“‘快滚吧你们，不然就等着被主人吃掉’。”

　　“然后，怎么说呢……我感觉到了你的位置。”起身走到窗边抖下烟灰，山治弯腰趴到窗台上向外看，“就莫名其妙的主动去找那个可怕的主人。没想到啊……”回头看着娜美笑起来，“居然如此美丽动人……”笑着又看回窗外，“也许就是你的美丽让我忘了那么多事。”

　　“你……”娜美闭上眼轻吸口气，看着天花板终于干涩的笑着开了口，“这算什么……我该生气吗？”

　　“他自夸自媚，以为他的罪孽终不显露，不被恨恶……放到人类里看，我可能真的是恶人。”看着漆黑的夜空，山治保持着笑，“囚禁他一个还不够，把你也绑在身边这么久……啊啊，要是忏悔的话，会不会留下血泪？”

　　“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仆人……你们……都有份……”笑了会，娜美喃喃的轻声说，“为什么都瞒着我……你忘了，他也忘了……啊，不对，他刚还说不知道，他说不知道啊……”

　　默默的抽完烟，山治拍拍手，转身坐到窗台上背着月光平静的说：“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里之前发生过什么、不知道我是什么、就连自己是个血族也不知道，还把对血的渴望当成战斗欲望……”低头又点上支烟，他咳了几声，回头看着外面，“只是本能的觉得我很强，所以拔出刀向我挑战……向天使挑战。”

有轻微的啪啪声混在水声里响了起来，原来是娜美在拍墙。“行了行了，后面我都知道。随便、随便了。”她拍着墙横向移动脚步挪来挪去，轻松的笑说起来，“怎样都好啦，反正都过去了，是吧？啊？”





　　山治点着烟安静的抽一会，看向床：“钱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都在床下，有空的话，也可以看看书……他要是心情好，也让他看，别总是想着到处跑找人打架。”

　　娜美转头看着身边打开的棺材笑了声：“你都管不了，我说有什么用？”说着，她踩进棺材拉着盖子合上只留条缝，“……为什么会忘呢？你们傲慢得连毁坏别人的家这么可怕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嗯，只是个吸血鬼的巢穴……”山治向后仰头看着夜空，“看到那家伙以后，之前的事就全忘了……并不重要啊娜美，比起那种震撼，什么都不重要了……”

　　咚一声，棺材盖子合上了，娜美的声音变得十分沉闷：“连自己的身份也不重要了？”

　　“重要……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痛苦的根源。”看着夜空说完，山治跳下窗台远远的看着棺材走到床边坐下，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圣经翻开放到腿上，“碰到这些圣物真的很痛苦，但是我不想避开，那简直就像承认自己有罪……他引导我，使我行在黑暗中，不行在光明里。他真是终日再三反手攻击我。他使我的皮肉枯干。他压伤我的骨头……”合上圣经轻轻放回枕头下，他拿下烟抬手抹了抹脸，“这并不单纯是我和他的事，娜美，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会……”捂着脸笑一声，“也许我会在某天杀了他，然后回我该去的地方……”

　　娜美在棺材里闷声笑起来。“屈服于欲望就是整个否定自己……这样……很可怕。”山治慢慢躺下朝天花板伸出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降生的，但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迷恋一个男人样貌的吸血鬼……不是我该做的……”

　　“你在干什么？”娜美的笑声清晰起来，“事到如今，突然想说服自己不那么留恋的去死？”

　　“谁知道……大概吧。”山治转头看着从棺材盖里冒出脑袋的娜美笑笑，“到时候……你会想我吗？”

　　“会啊。”娜美缩回脑袋，然后穿过棺材盖走了出来，“我会把你画成像挂在家里，走到哪都会带着……”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你说会想杀了他一走了之……在咬过他之后也会那样想？”

　　和娜美对视着沉默一会，山治坐起来又走到窗边熄掉烟：“不告诉你。”顿了顿，回头看着她补充道，“就算变成他也没用。”

　　“切。”娜美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表情有点不爽，“别在我面前这么悠闲混蛋！”跳到床上盘起腿坐好，没好气的继续说，“干了那么混帐的事居然还能那么自然的出现在我面前，你其实是魔鬼吧？！”

　　“就说是忘了。再说我也不知道那就是你的家。总不可能说我刚破坏了一个吸血鬼的家，现在又被另一个吸血鬼要挟着来找你打架……”山治笑笑，“说起来，你走掉以后就是回家了吧？再追上我们的时候你也什么都没说啊。”

　　“闭嘴啦混蛋！”娜美抱着腿咕咚一身倒下，在床上缓缓滚起来，“说了又能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自己待着……棺材也不见了……虽说你是天使，好歹他是自己人啊，就去找你们了……”猛坐起来瞪住山治，“是你吧！是你弄了什么让我看不到棺材？！”

　　“不是。”山治摸出扁扁的烟盒看看，捏成一团又放回口袋，用肘支着窗台向下看去，“巧得很，是达丝琪，不过我完全忘了她……总觉得单纯是愧疚所以才忘得那么彻底。”回头看看娜美再看回外面，“当初会见到她，应该只是他的血的关系……真奇怪……”

　　娜美没回话，安静很久，山治回头看，发现她不在了，只有索隆不知何时站到了棺材前。“真难得……你脱衣服洗澡了？”于是转身依在窗边好笑的看着他，“想进去？”

　　索隆转身走到靠近门的床边坐好，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边擦头发边没头没脑的说：“一天……就能回来了？”

　　山治楞楞，又笑起来，走到棺材边打开盖子钻进去，然后拉上盖子探出脑袋：“一起睡？”

　　头也不回一下，索隆冷笑着继续擦头发：“如果要一天，那我出去走走。”

　　“……哎？”脸上的笑容凝固然后消失，山治再探出半个身子疑惑的问，“……去哪？”

　　“走走。”索隆有点不耐烦的强调一遍，缓和下语气笑笑，“明天就走，你回来前应该可以回来。对了……”拉掉毛巾转脸看向山治，“喜欢什么颜色？你。”

　　“喜欢你。”顺溜的回答完，看着索隆立刻就变得凶恶的脸，山治无辜的眨着眼作出思考模样，“唔……那就绿色好了，绿色。问这干吗？”

　　“不知道有没有绿色的骨灰盒……”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完，索隆又笑笑，拉起毯子躺下平静的说，“去买一个给你用好了。”

　　“……给我……用？”山治楞怔的重复完，脸突然涨红了，推开棺材盖吼着想往外走，“你这……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混蛋？！还笑？！什么态度啊，你是魔鬼吗，啊？！”没等他出来，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把他拉回了棺材里，跟着盖子砰一声合上，连人带喊声都关在了里面，“放我出去混蛋！是不是最近缺管教了，啊？！听到没有，你这个绿脑袋混蛋！信不信我把这玩意踢烂？！”咚一声，棺材微微晃了晃，“……好吧，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踢烂它呢……喂……放我出去啦……我要睡床啊……喂……索隆……喂……”



-待續-

      “真是麻烦……”山治小声念着什么，在黑暗的屋子里靠墙慢慢走，经过之处的十字架装饰都像有个手在拨弄似的、静静的翻转成倒十字。在客厅绕一圈走进索隆的卧室，他坐到空荡荡的床上把手伸进枕头下摸索着。

　　还没摸到什么，钟声突兀的响了起来。他回头看看窗，起身走过去，把挂在窗边的十字架取下，倒放在窗台上。几乎同时，身后有人愉快的笑起来：“哎呀哎呀，这还真是热情的欢迎。”

　　山治先笑，然后转身，看着爆炸头骸骨显得也很愉快：“你是……布鲁克，对吧？”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比较好，对吧？”

　　“啊……”布鲁克立刻退了步，恭敬的鞠一躬，又退开点，“您就要和主人见面，我不能有不当的举动。”黑洞洞的眼窝直盯着山治补充道，“我们已经认识了，而且，直接接触到天使……对我们有害哦。”

　　“啊，抱歉。”山治笑着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布鲁克，转身回到窗边，“那……现在走？”看看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怎么走？”再低头看看黑漆漆的街道，“没车接啊……？”

　　“很方便，只要……”布鲁克轻松许多，笑着顿了顿，转头看向客厅，“您的……朋友……都不在吗？”

　　“不在。他们也是有自己的问题的。”里里外外的灯一齐亮了，山治微笑着坐上窗台，“一个出去逛了，一个去找朋友玩了……就是你们先认识的罗宾小姐。”

　　“哎呀可惜了，本来想邀请他们一起去……”布鲁克的语调满是遗憾，走近山治，突然抓住手杖点住他的肩轻推一下，“那我们就启程吧。”

　　山治被推得失去平衡跌出了窗，起初的瞬间他伸手想抓住窗框，但还是放弃，一声不吭的看着周遭豁然开朗却飞速移动的景象。眨眼的功夫，下坠感又突然消失，定定神，他发现自己坐在张沙发上。

　　“吓到你了。”有人在身后说话，“虽然只有一下，还是看到了你的内心……现在又不行了，好奇怪……”

　　和自己家客厅像极的沙发和茶几，连发出光的灯也是一个样子，只是光芒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整片浓重的黑暗。山治观察完四周，才回头看向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没在光影交界处分辨不出容貌。

　　“从来天使和恶魔都不能互相窥探……”声音倒是可以听出是个年轻男人，“是混了吸血鬼的血才会这样？”

　　“这是哪？”山治没加理睬，反而顾自发问，“地狱什么的……是这么和平的地方？”

　　“怎么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你应该明白……”脚步声轻响起来，到山治身后，横着绕过沙发，“这里当然不是地狱，只有所谓堕落的天使才能进入地狱。”黑发男人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悠闲的翘起腿，“即便你堕落了，也不能带着吸血鬼的血下地狱……地狱不欢迎你。真讽刺。”

　　山治浅笑笑：“长话短说。你们打算怎么做？”

　　“赶走他们就行了，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男人笑得很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挥挥手，“先破坏神谕的可是他们。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无聊到去否定任何东西的存在。”说着说着，他大笑起来，“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自诩光明的刽子手恼羞成怒时的可笑表情。”

　　山治的表情有些微妙，沉默一会，他又问：“那……我要做什么？”

　　“啊，对了。我叫艾斯。”男人也笑着沉默一会才开口，却没回答问题，“刚才因为有点吃惊所以忘了自我介绍，希望你不会介意。”顿了顿，茶几上突然出现一个装满橘子的果盘，“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娜美小姐，既然来了，安心的当个客人就行。”




　　山治楞了下，随即低头苦恼的扶住脑门：“喂喂喂……太快了吧！”说着话，模样变成了娜美，她干脆抓着头发站起来，“搞什么！你是怎么看穿的！啊啊……好烦！”

　　“就算他突然戒烟，也不至于弄得一身橘子味。”艾斯好笑的看着烦躁的娜美，慢悠悠的说，“你看准我们不敢碰他是很机灵，起码也要控制好自己的心神。即便混了吸血鬼的血，他那种级别的天使还是绝无可能被窥探。”

　　“罗……罗嗦！”娜美愤愤的指住艾斯吼了句，坐回到沙发上，气咻咻的拿过个橘子用力剥，“反正都到这地步我也懒得废话了！”胡乱塞进几瓣橘子，口齿不清起来，“告户里们，被想对他了么样，横，屎多扫血竹偶才不官……”把橘子咽下去喘口气，“要研究就研究我好了！让他们两个好好待着！”

　　艾斯微笑着耐心听完，抬抬手，娜美腿上突然出现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手绢。“橘子汁……漏出来了。”他抬头看着那盏奇怪的灯笑了声，“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首先，我们是不能做白工的，只有订了契约才能全心全力。然后呢……
嗯，虽然让他做的事是很奇怪，但应该没什么害处……”看向抓着手绢擦嘴的娜美，笑容无奈起来，“我也是为了弟弟，不然才不想这么麻烦。”

      “弟弟？”娜美狐疑的看着艾斯，“山治不是玩具。”低头把剩下的橘子剥出来，她冷笑一声，“就算是玩具……这也是玩火吧。你这哥哥当得太没原则了。”

　　“弟弟并不都是胡闹的小鬼。”艾斯说着话，周围渐渐亮起来，“也许在你看来会很可笑，不过并不是那么过分的事。”灯灭了，“具体的，我想还是跟他直接商量比较好。那么，他在哪呢？”

　　娜美边往嘴里塞橘子边打量身处的环境，是他们家一模一样的摆设，只是角落里少了那台大钟。“这算是尊重他的表现？”她伸脖子朝艾斯身后张望着，从开着的门里能看到也是一样的厨房，“说起来……这不是我家吧？”

　　“当然不是。”艾斯也回头看了眼，“只是想给他个比较舒适的……呃，算是工作环境吧。”

　　含糊的应了声，展开橘子皮捏拢再放下，娜美用手绢擦擦手，盯住艾斯：“不知道他在哪。”停顿下笑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艾斯也笑笑，立刻接上话：“是那位，你的同胞？”

　　娜美意味不明的笑着又拿过个橘子安静的剥。“我倒不是很好奇，只是当听说有吸血鬼捉住天使时，纳闷了很久。”艾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慢条斯理的说着，“看来是真的。”

　　“我知道恶魔很聪明。”娜美低头顾自剥着橘子，“引诱夏娃吃禁果的蛇据说就是恶魔。”抬头扫了艾斯一眼，继续剥，“你会被我捉住吗？”

　　艾斯没说话，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多了个规律的声音，娜美转头看看，那座钟不知何时摆到了屋角。再看向对面，凭空出现的布鲁克正弯腰在艾斯耳边说着什么，转眼工夫又不见了。

　　“好吧，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要消失了，这是千真万确的。”艾斯似乎听到什么好消息，表情开朗起来，“我们刚听说，照上面的说法是，被囚禁了这么久还没堕落，所以虔诚的血液要把他带回去了。嗯？”

　　“嗯什么嗯？”娜美又看看屋角的钟，态度变得恶劣，“其实就是想把他变成你们一伙的，我没说错吧！囚什么禁？堕什么落？其实就是想看到他的翅膀变成黑色的，我没说错吧！什么契约……没让他来真是太对了！”用力捏紧橘子，她提高声音，“天使鄙视恶魔，恶魔嘲笑天使，你们就没半个好的！”

　　艾斯楞了下，然后等娜美说完，笑了笑：“说到契约，真是只需要占用他一天时间。天使鄙视恶魔可能是真的，但是我们并不会去嘲笑天使。”顿了顿，他抬抬手指，“橘子，捏烂了……”

　　低头看看被自己捏得不成形、湿漉漉的橘子，娜美愤愤的哼了声，拿起手绢：“他的路是他自己选的，用不着你们干涉！”

　　“是。”艾斯低头掩饰下笑容，平静的看回娜美，“我们绝对不会干涉他，谁都不会、也不能干涉，对吧？”

　　丢开橘子正在擦手的娜美僵住了，半晌才抬头凶狠的瞪住艾斯：“……就说我不知道他在哪！”

　　“我明白，无论如何，就算会开小玩笑，也不会说谎，身为高贵的女王……”艾斯转开视线看向旁边，“也许死亡、离别在你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你的同胞……”顿了顿，朝她笑笑，“他是不会爽约的，既然你不知道，只可能是被你的同胞关在什么地方了吧？”

　　娜美转头看看艾斯刚看过的地方，是卧室。“没找到他们，都不在家。”艾斯继续说，“一起不见了，连同一口棺材。”





　　娜美楞怔一瞬，又恢复不屑的神情，专心擦着手。“本来我对这事兴趣不大，即便那个女人愿意用灵魂来交换。”艾斯对她的沉默并不介意，“就在我想走的时候，她说了句话，‘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都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们永不再有分了’，似乎是圣经里的？”

　　娜美扁扁嘴，沉默着开始剥第三个橘子。“人类真是复杂，一句话就能成为贯彻一生的信仰，为了信仰去工作去付出。”艾斯不紧不慢的说着，“然后我多看她一眼，发现她的记忆被改动了，接下来就发现了你们。”

　　“只要一天，很简单，陪陪我弟弟就行。”看着安静吃橘子的娜美，艾斯吸了口气，认真的说，“不想看到他消失吧？你和你的同胞。那就把他找出来，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会是另外的事，履行完这个契约后就不需要契约了，然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们可以继续在一起，几百几千年都没问题。怎么样？”

　　娜美塞了一嘴橘子，盯着艾斯慢慢全部咽下肚，狐疑的开了口：“说得简单。到底要他干什么？陪你弟弟什么的……别说也是想打架……”

　　始终表现得游刃有余的艾斯突然窘迫起来，迟疑一会才微转过脸小声说：“他们以前似乎见过……说来惭愧，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他们在哪。”娜美扶着门框，目光越过罗宾打量着她身后，“我到处都找了，联络不上他们呢。”

　　“不知道。”罗宾一脸疑惑，闪身示意娜美进门，“今天不是要……山治他……”

　　看看身后空荡荡的走廊，娜美才走进房间：“昨天就没看到他……跑哪去了真是的，那两个。”在一扇门前停顿下朝里看看，似乎是间书房，然后回头看看罗宾，“好多书。”

　　罗宾笑笑，倒了杯水经过娜美走进书房，神情又严肃起来：“坐吧。”自己先在桌前坐下，推开面前的书，把水杯放到另一边看着娜美，“他们……找来了吗？我是说，恶魔们，找来了？”

　　“没有啦。”娜美拿起杯子坐下，顺手拖过本书翻看，“我想嘛，反正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客人来了总要有个说法，就变成那家伙的样子……”抬眼看看罗宾，笑起来，“结果被戳穿了，可恶。”

　　罗宾轻轻应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娜美手里的书沉默一会：“他们都没跟你联络吗，山治也没？”

　　“没。”娜美凑近杯子闻闻，“哦，是什么？茶？”抿一下尝尝，开心的灌了一大口，“他被关起来了，想跟我联络也不行。”

　　“……哎？”罗宾很意外，“被……关起来了？”

　　“我回家看了，只有我的棺材在。”娜美放下杯子，托着腮边思考边说，“说起来以前也有过几次，被索隆关在棺材里……”默默的翻了会书，看向罗宾，“虽然大多数时候只听山治的，但是只要他想，棺材肯定还是听他的，毕竟，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嘛。”

　　“等等。”罗宾低头揉揉脑门，“你是说，他、山治，被关进棺材，然后被索隆带走？”看到娜美点头，她皱起眉，“所以说他不能去见恶魔了？”

　　“嗯。”娜美又点点头，“所以我来找你看看有没什么线索。”

　　罗宾安静的思索一会，满是无奈的笑笑：“这样好吗？虽然我也很动摇的想过还是别让他去了，可是临到今天，终究还是他的事……圣经说，你不履行你的誓愿，就不如不起誓……”顿了顿，征询的看着娜美，“他会生气吧？”

　　“嗯。”娜美肯定的应了声，又想一会，“……嗯，应该会。”和罗宾默默对视一会，也苦笑起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会把他带走，呵呵呵，好奇怪哦……”又相对无言片刻，叹息着低下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见他的恶魔似乎跟他认识，只是叙叙旧什么的……那家伙还不错……看起来还不错啦……跑什么嘛……哎我不想管了麻烦死了……”

　　罗宾听着娜美自言自语似的说话，转到一边打开电脑：“有头绪吗？大概会去哪？”

　　“没有。”娜美伸脑袋看着电脑，“他在那边当补习班老师也没认识多少人，就算认识也没什么交往，算下来也只有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在找什么？”

　　“大件物品托运。”罗宾盯着电脑，“昨天开始就没看到他们吗？”

　　点点头，娜美愁眉苦脸的长叹口气：“我睡了很久，因为棺材找回来了……本来我的注意力都在恶魔那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才是最糟的……”看着罗宾眨眨眼，拖长音，“算了啦，不想管了……”





　　“……没有……”对着电脑喃喃的说完，罗宾转向娜美笑笑，“不要灰心。”再看回电脑，“总之，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山治不是自愿的。几家托运公司也没有相关业务记录，再来只要去看看监控就……”顿了顿，她多少有些好奇的又看娜美，“他也会不留下影像吗？连同棺材？”

　　“他会。”娜美扯着嘴角干笑两声，“棺材不会。”

　　皱着眉想了好一会，罗宾关了电脑站起来：“走吧，去我办公室调下监控看看。”路过窗，她拉开窗帘看看再放下，“中午了……”回头看看已经起身的娜美，“如果今天见不上面，这就是违约吧？”

　　娜美没动脚步，低头还是翻着那本书：“算了……”踌躇着看看罗宾，又坐下，干脆捧起书看，“我不想管了啦，随便他们怎么样，又不关我事，你也不用管哦，其实，根本不用。”

　　在窗边站了会，罗宾回到桌旁，边整理散在桌上的书边说：“嗯……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把书摞成一堆按住，弯腰看着娜美，“山治除了跟他……不、不管这个……总的来说，他还是恪守信条的。我觉得眼下比起关心契约，似乎更要搞清索隆的意图。你再想想，他还认识谁，会去哪？”

　　娜美勾着头唰唰翻着书沉默好久才抬眼看罗宾：“就说不认识了，除了你……”扁着嘴意味不明笑笑，又低头快速翻书，“就只有那个天使。”啪一声把书合上，她伏到桌上，闷笑起来，“最后还是动摇了嘛，骗子，叛徒，大——笨蛋，干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好了，大——白痴。”


-待續-

      “……套间是吗……有没有见过什么圣物？嗯就是十字架之类的东西？类似的也行。”罗宾边打电话边翻手边的纸张，时不时看娜美一眼，“……好，好……嗯，肯定吗……”

　　娜美则东张西望打量着这间空旷又杂乱的办公室，小声嘟囔着：“直接过去不就好了……反正也没个准……”

　　罗宾又说了会，挂掉电话，粗粗收拾下桌子就朝外走：“还记得那个去过你们家的警员吗？他去你说的那家小店调查过。”打开门让跟在身后的娜美先出去，锁好门和她并排走着继续说，“我留意到店主不见了，但是在调查之前，有一个常客先报案了。我的人过去后什么都没找到。前些日子看到店又开了他就进去看了看，是个普通的年轻女人，每天店门都是从里面直接开，晚上也不见她出来，他推测里面应该有个套间。布置得也很简单，没有任何圣物。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是很可靠的，这个基本没问题。”

　　耐心听罗宾说完，娜美不屑的哼了声：“还什么同居人……啊啊，真是的，可笑！”大声说着话，两人已经下了楼梯，看看问讯台后的警员，她压低声音轻蔑的笑着，“天使们侍奉的神呢，所恨恶的有七样——撒谎的舌，一样。吐谎言的假见证，又是一样。”走出大门，她看向罗宾干脆大笑起来，“看来神不仅恨恶我这样的异类，也该恨恨他的小天使了。”

　　罗宾微笑着走到路边的车旁替娜美拉开门：“别紧张，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娜美又哼一声，上车坐好，声音小了许多，语气仍然满是讥讽：“什么天使掉进地狱变成恶魔，我怎么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你知道那个吧？撒旦在那个什么语言里的意思是说谎者。意思只有恶魔才会说谎。切……”

　　“希伯来语吗？”罗宾淡然的笑着发动车子，“你应该是中立分子吧，现在怎么感觉完全倒向一边了？”

　　“只是随便说说。”娜美突然平静下来，温和的笑笑，看着车前的道路不再说话。

　　车里安静片刻，罗宾开了口：“看样子今天的客人给你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又沉默一会，娜美才笑着接上话：“我才是客人。”

　　“嗯。”远远看到了那条小巷口，罗宾靠边停下车，边解安全带边问，“那里……是什么样的？”

　　“‘那里’？哦……谁知道。”娜美下车，站直朝对面也下了车的罗宾认真的说，“看起来就跟我家一个样。家里有什么，那里也有什么。就是……那个钟，你知道吧？是后来才出现的……嗯，不太同步，呵呵。”

　　“那就是刷新出来的。”罗宾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关上车门也开起玩笑，“真是好主人，特地给你复制一个家。”

　　娜美只多笑了一瞬，神情就灰暗下来，和罗宾靠边走向那个拐角：“不是给我……”

　　罗宾转头看着娜美没说话，直到小巷口，突然站住挡在她身前：“我想先问下。”和她对视着，难得的没有笑，“把他带去天使那的话……一般会有什么后果？”见她沉默着，又微笑起来，“不然你在车里等我，我先去看看。”

　　“会把他带走，把山治。”又盯着罗宾安静好久，娜美突然说话，平静而缓慢，“你相信天使吗？我不相信。神恨恶着流无辜人血的手……他们的手偏偏都流着血。然后送上门去的那个大白痴又会怎么样？”





　　看看空无一人的小巷，罗宾拍拍娜美的胳膊：“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的。”停顿下，失声笑了出来，“这么会操心不像你。今天你的焦虑重心好象一直在不停转移呢。”

　　“没转移，只是越来越多。”娜美没反驳，也没笑，也转头看着小巷，顺着罗宾的话继续说，“我们都在和自己搏斗，所以到最后，也只能败在自己手里……抛弃自己的家伙，到底是被什么击倒了……”

　　罗宾低头思索着还没说话，娜美突然不紧不慢的走进巷子，她立刻跟上：“也不确定就在这。刚也看了监控，根本没有棺材那么大的物件经过这。”

　　“就在这。”娜美肯定的说着，转脸朝罗宾笑笑，“监控什么的……既然提到了，再对上次的事表示下抱歉。”看回前面走几步，她又看看罗宾，这次笑得很顽皮，“说谎言的，必灭绝哦。”

　　罗宾楞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和她一起笑：“……怎么说呢？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你们都很虔诚，不袭击人类，还总是把圣经挂在嘴边。”

　　“和吸不吸血没关系，只是他让我们读。”娜美抬头看着天空，变得轻松起来，“以前只是自己躲起来读，知道自己快没时间以后就让我们一起读。你说，读那东西，有用吗？”

　　两人已经走了一段路，那家店的门渐渐清晰起来，罗宾回头看看巷口，认真的回答道：“我觉得很有用，不涉及宗教方面，里面有很多有道理的话。”

　　“是啊。”娜美轻笑声，“但是对我们没用。”放慢脚步停下，靠到墙上看着罗宾，“我们不用去领悟什么道理，阴暗的打发时间就行了。”站直，靠回墙，再站直，再靠回去，低下头反复着这动作，“以后他不在了读圣经就会想到他什么的……好好笑……”抬脸朝罗宾难看的笑着，“是天使就不要喜欢什么吸血鬼嘛，圣经里那些东西都快违反个遍了，偏偏还是个天使，用想的我就觉得痛苦，好痛苦啊……”

“娜美……”罗宾一贯的笑容没了，看看不远的店门，再看回娜美，关切的小声说，“我们先找到他们，然后再想别的好吗？”

　　看着罗宾，娜美仍然怪笑着，抬手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万事令人厌烦。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说着话，又低下头，“已有的事，后必再有……知道吗，就是循环再循环……每次到最后，都只会剩下我一个……谁都好，谁能陪我再久一点……”

　　罗宾叹了口气，表情沉重的伸手又拍拍她的胳膊，还没说话，那家店的店门突然开了。两人循声看去，是三个模样普通的年轻人，说笑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会只剩你一个的。”等他们走远，罗宾转身也靠住墙，笑起来，“如果你不嫌弃，我想我至少可以陪你五十年，当然，现在人的平均寿命变长了，一百年也不是没可能……只要我没因公殉职，呵呵。”

　　娜美低头默默踢着脚下的路面，过好久，突然笑出声：“你不觉得我很自私？这种时候居然考虑自己的事。”

　　“都是跟自己搏斗啊……”罗宾微笑着眯起眼看看太阳，“放在人类世界来看，先照顾好自己的人才能去照顾其他人。而且……”转脸看娜美，“并不是谁都好，你喜欢他们，所以不想和他们分开，对吧？”

　　“不对。”娜美也转过脸看着罗宾，咧开嘴顽皮地笑，“不用读心就知道，你只是想安抚我，所以从好的出发点来说些好听的话……”又低头看着脚下，“我们都和人类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因为漫长的岁月，还被放大了。我……”

　　突然停下话，从她们来的方向有人声传来，一个人边打电话边朝这走来，她们看着他，他也时不时看看她们经过，再慢慢走远。

　　“你看那个人，发现路边有两个奇怪的人，想看又觉得不礼貌，但是真的很想看，就变成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直到看不见人影，娜美才又开口，不紧不慢的说着，“如果是我，就会盯着看，看到无聊了才罢休。因为我是不被束缚的异类。”





　　哗一声，不远处之前被客人打开的店门突然关上。罗宾朝那看了眼，看看天空，离开墙站直笑着但却很认真的说：“山治现在可是被契约束缚着，还是先找到他吧。”

　　“山治啊……”娜美拍打着衣服也离开墙，轻快的说着，“他也是异类，肯定会一边盯着看一边觉得很不礼貌那种。”走了一步又停下，换上好奇的表情看着罗宾，“要是你，会怎么样？”

　　已经走到前面去的罗宾只好停下，转身看着娜美思索一会，皱起眉笑：“我最多看一眼吧，就是发现的那眼……感觉那样看人真的很不礼貌……哦对，走远以后可能还会回头看看。”

　　娜美抿着嘴笑笑，又走一步和罗宾并肩，站定：“索隆的话，肯定是最多一眼，发现的那眼，然后就丢到脑后去了。”继续朝前走，哈哈大笑起来，“他根本就不会感兴趣的，什么奇怪不奇怪，那都和他没关系。要是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站在路边他倒会多注意一下。”

　　只几步，两人就站在了店门前，肮脏的玻璃门上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怎么说呢，你今天的话题还真是天马行空，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思路了……”罗宾轻松的笑着看着门，“能开心就好，看，这里能看到你呢。”

　　“天使堕落就变成恶魔。”娜美也看着门，遍布污渍的门上突然凭空出现两道清晰的划痕拼成个十字架，“山治没有。”竖的痕迹慢慢整条向上移动，最后变成个倒过来的十字架形状，她继续说，“因为他认为自己罪孽深重。但是他又不愿忏悔，不想改正。”

　　罗宾看着门上的划痕，皱起眉没说话，直接伸手拉开门。柜台后的人抬头看出来，正是达丝琪，发现门外两人，前一秒还堆着笑的脸立刻冷下来，静静看着，没说话也没动。

　　“因为只是喜欢只是爱，既然是神赋予的感情，那索隆就是神安排的，是他的……肋骨。”娜美把手插进外套口袋，盯着达丝琪大方的笑说着，“只可惜不是女的，所以就违背了神谕，无聊……神还说不能杀我这一族呢，可是这个天使怎么一身血腥气？”

　　达丝琪没理会娜美，转开视线看着罗宾：“你……被黑暗笼罩了。”

　　“我们是来……”“喂喂，不要这么俗气好吗？”罗宾抬腿边走边客客气气的刚开口就被娜美打断了，身子也被她伸出的胳膊拦住，“我家的两个笨蛋在你这吧？别藏了，交出来。”愉快的笑笑，看看门，“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管你们有什么交易，那之前，山治已经有约了。”

　　顺着娜美的视线，达丝琪发现了门上的划痕，立刻涨红了脸：“你！你居然把恶魔的符号画在我这里！”

　　“不不不！”娜美用力摇摇头，收起笑容严肃的说，“请先搞清楚一点，这不是你的地方。这只是个……”顿了顿，看看罗宾，再看会达丝琪，又笑起来，“是个凶案现场。不管你是不是凶手，能先让那对笨蛋出来吗？还是说，要我再多画几个倒十字？再多几个，他们就直接出来找他了哦。”





达丝琪默不作声的看看门，盯着娜美身子一矮，在柜台后坐下了。后者也不再说话，笑眯眯的和她对看。倒是罗宾，凑到娜美耳边低声说：“左边。”

　　娜美看过去，屋后角有扇不起眼的小门。她毫不迟疑立刻走过去，不忘看着达丝琪笑说道：“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如果不邀请我进来就好了……现在是不是这样想的？”

　　面无表情的看着娜美走到门口，达丝琪突然笑笑，转脸看着站在门口的罗宾：“你们……能做什么呢？”

　　伸手想推门的娜美停下动作，回头看看罗宾，皱起眉看向达丝琦，还没说话，门突然开了。

　　山治从隔间走出来关上门，打量完外面的三个人，视线落在娜美身上：“你还真能找。”

　　有人轻笑了声，是达丝琪，娜美疑惑的看看她，盯住山治，很迟疑的说：“你……呃，他……呢？”

　　山治也有点迟疑，看看罗宾才回答：“……不清楚。”

　　“走开。”似乎被他摸棱两可的态度惹恼，娜美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伸手去推他，“‘不清楚’？他的棺材还在这吧？走开！”

　　山治没有阻拦，反而迅速从门前让开。娜美顿了下，看他一眼，还是推开门。隔壁是个小房间，只有简单的床和桌，不大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盯着棺材看一会，娜美瞪住山治：“他去哪了？”

　　山治干脆转开脸，沉默了。两人僵持片刻，罗宾走过来朝隔间看看，微笑着对娜美说：“你能打开它吗？”

　　娜美像是被提醒了，立刻走到棺材边蹲下伸出手，结果只是按住盖子，然后不动了。

　　“怎么样？”罗宾也过去蹲下，小声询问着，“打不开吗？”

　　沉默一会，娜美才转脸看罗宾，怪笑起来：“是啊。只要主人不愿意。”抬头看向门口的山治，继续笑，“喂，你们到底搞什么？”

　　“你们……”打从一露面就没什么表情的山治还是很平静，“在这里等。我过去一下。”说完话，他就从门口走掉了。

　　娜美立刻跳起来跑出去，朝已经走到店门口的山治喊：“去哪？等什么？！”没回答，他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她还想追，达丝琪突然开口：“不是有约吗？他。”

　　“关你什么事！”想也没想，娜美就冲她吼过去，“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达丝琪很淡然的笑着，“你看他不是来去自由的样子么？你还真怪，刚闯进来就说有约有约，现在去赴约了你又有意见……”她低下头摆弄着案板上的食材，笑意更盛，“连行为都这么黑暗……”

　　娜美还想发作，跟出来的罗宾拉住她，把她拖回隔间，关上门，小声说：“你知道大卫和扫罗吗？”

　　“知道。怎么？”娜美又气又怒的瞪了眼门，看着罗宾有点不耐烦，“怎么了？”

　　“从神那里来的恶魔临到扫罗身上的时候，大卫就拿琴，用手而弹，扫罗便舒畅爽快，恶魔离了他。”罗宾缓慢的小声说完，看着娜美越发不耐烦的脸，严肃的说，“山治看到我……没打招呼。冷静点，那……不是山治吧？血族不都可以变化吗？”

　　娜美倏的睁大眼，楞住了。“过来。”罗宾没停顿，把她拉到棺材边蹲下，“你先平静下来。即便打不开，总能感觉到什么吧？”见她怔怔的不动，干脆抓住她的手按到棺盖上，“你是女王啊。”

　　盯住覆着灰的棺盖迟疑着，娜美把另个手也放上去，不消一会，她吸了口气，看向罗宾：“他在……为什么？”

　　“为什么……理由应该和你类似。”罗宾无奈的笑笑，“也许他的愿望比你更强烈。”站起身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你能带着这个回去吗？”

　　“不能……”娜美没动，很小声的说，“毕竟……不是我的东西。”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罗宾的呼吸轻微的响着。不多会，门开了，达丝琪在门口意味不明的笑着：“还是发现了？”没人看她，也没人接话，她不介意的继续说，“你们带不走他，时限过了才会打开，然后我们就会带他回去。”

　　娜美终于有了反应，猛站起身凶恶的瞪住她：“回哪？！”

　　看了眼棺材，达丝琪不笑了：“回他该去的地方。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囚禁他的东西马上就不存在了……”顿了顿，又笑，“连自己同族都认不出来的你，为什么对天使这么执着？是向往光明吗？呵呵呵。”

　　“你！……”“对不起。”罗宾上前步挡在娜美身前大声说话打断了她，朝达丝琪微笑这，“能问一下，‘不存在了’是什么意思吗？”





　　上下打量她一番，达丝琪笑着转身回到柜台后坐下：“吸血鬼是不能自杀的，对吧？”拿起把刀切菜，“但是要杀死它们还是很容易的。”抬头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愤怒的娜美，继续切菜，轻描淡写的说，“能完成契约，能满足无聊的战斗欲，还能了解最大的心愿……不是很好吗？”

   “你看，这样好吗？”艾斯侧过身子向山治展示着厨房，“和你们住的地方是一样的。嗯……就是桌子拿掉了，这样可以宽敞点，其他用具都在……”然后客气的询问，“应该不会让你不习惯吧？”

　　看看厨房，山治回头看看客厅，微皱着眉看着艾斯：“只是这样？”

　　“是。”爽快的答应完，艾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那家伙对吃的不是很挑剔，但就是对你做的饭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又遇到，我想多少能满足下他的愿望……我知道你也很忙，还是想请你做一顿饭。”

　　看着艾斯，山治还是没动，又回头看看客厅：“只要他……我做一顿饭，你们就会实现那个女人的愿望？”

　　“是。”艾斯的笑又爽朗起来，“其实对我们来说是很占便宜，毕竟那不是合理的事，不管是谁，都可以去纠正它。倒是占用你的时间，有点过意不去。”说着话，他带头走进厨房，“即便你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呵呵……哦对了，那位小姐没事吧？”



-待續-

　　  
         山治走了一步，在门口停下，多少有些不解的看着艾斯没说话。

　　“我是说……娜美，你们是这样称呼她吧？”艾斯环顾下厨房，靠在流理台边看向山治微笑着，“之前她替你来。”顿了顿，目光越过山治看着他身后继续说，“现在好象又在某个地方大吵大闹。”

　　 山治回过头，发现布鲁克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因为她画下了恶魔的符号，所以我们可以进入那个地方。”布鲁克必恭必敬的鞠了一躬，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山治慢慢说，“她和罗宾小姐想带那里的一口棺材离开，所以和天使起了争执。”

　　山治安静的听完，默默走进厨房，卷起袖子站到一堆食材前翻检起来。

　　“棺材啊……这可有点不妙……”艾斯思索一会，看着默不作声的山治，“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过去。那棺材，是你朋友的吧？”

　　“不，不需要。”山治一口回绝，停顿片刻，缓和下语气，继续手上的活，“不用，谢谢。”

　　盯着他看一会，艾斯也沉默下来，走到门口靠近布鲁克很小声的说起话来，没等他说完，突然有个兴奋的喊叫声打破了安静：“山治来了？在哪在哪！”

　　三人都停下朝声源看去，很快一个男孩冒出来，大眼睛里满是激动，直接分开门口的艾斯和布鲁克冲进厨房，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山治，山治！”

　　“哎路飞，慢点。”艾斯也顾不上和布鲁克说话了，跟进厨房，“别吓到客人了。”

　　路飞又冲几步，突然一个急刹站住，瞪着山治眨眨眼，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转头看着撞到自己的艾斯：“这谁啊？”艾斯楞了下，还没回答，他又转回山治，“谁啊？”

　　山治没言语，转回身去继续切菜。艾斯尴尬的冲他背影笑笑，拉住路飞拖回门口，压低声音说：“是山治啊。你说做饭最好吃那个。别这么没礼貌，笨蛋！”

　　“他才不是。”路飞不假思索的大声否定了艾斯，“害我白高兴。”

　　艾斯又楞一下，看看山治，怀疑的看回路飞：“你这混蛋，连他的长相都忘了？”说着话，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就知道吃！”

　　“长得是一样啦。”挨了一下的路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严肃的说，“反正不是山治。”

　　艾斯不说话了，询问的看看布鲁克，后者摇摇头。这下变成门口的三个人看着厨房里顾自忙碌的山治，不过这局面只维持了片刻，路飞突然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问：“你谁啊？怎么跟山治长得一样？”见他毫无反应，回头看看艾斯，又补充道，“我叫路飞，你好。”





　　“离开了。”山治还是无动于衷，倒是布鲁克突然开了口，“带走了棺材。”

　　这下山治有反应了，慢慢回头紧皱着眉看着门口：“带走了……棺材？”

　　“必然的。”艾斯看着他耸耸肩，“她是贵族中的贵族，真正被神谕保护的。低等天使不能拿她怎么样……嗯，倒是你……”抱起胳膊靠到门框上笑笑，“我可爱的弟弟不会看走眼，那么，我也很好奇……你是谁？哦哦，先别说，让我猜猜。”认真的想了会，“是索隆？”

　　山治没停顿，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外走。艾斯看看堵着门的布鲁克，后者立刻闪到一边让出路，他也站进厨房，看着走进客厅的山治笑着说：“忘了是怎么来的吗？所以说，你是回不去的，除非我们送你。”

　　山治站住了，看着客厅屋角的大钟一言不发。路飞跟着他走进客厅，还是好奇的看着他：“是索隆？我知道我知道，山治说你很厉害！”

　被唤作索隆的山治没有动弹，视线从钟移到窗的位置，窗帘是放下的，看不到窗外的景象。“是吧是吧？”路飞扑闪着大眼睛还在聒噪，“怎么变的，一模一样啊！”

　　“路飞。”艾斯走进客厅，大声说着，“安静点。”路飞应了声，安静了，歪着脑袋盯住山治不再出声。艾斯则坐到沙发上，看看山治，看向摆在茶几上的橘子，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万事有因。我对你……你们的行为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顿了顿，笑着补充道，“对我们来说不是。”说着话，布鲁克绕到他背后俯下身说了些什么，然后倏的消失了。

　　“只凭一己之言不可能让你们消除顾虑，但希望你们至少能明白一点，就是无论他怎么样，对我们都没有坏处，当然啦，更没有好处。”艾斯笑着看看对面的沙发，“先坐吧。”再看看路飞，“他来了。”

　　路飞眼睛一亮，欢呼着也凭空消失了。“虽然也没什么说服力。像那位人类女士，她就对我们的利益观持怀疑态度。其实都是一样的。”见山治还是不动，艾斯也不介意，“天使屠杀血族，看起来是没好处，但说得直白点……”停顿片刻，他笑笑，“不是排遣了空虚无聊么？”

　　“谁来了。”山治终于开口，转向艾斯还重复一遍，“谁来了？”

　　艾斯耸耸肩：“与其说是带他过来，我感觉更像是找你兴师问罪的……娜美小姐，似乎很生气。”

　　“在哪。”连眨眼的功夫都没，卷着袖子的山治突然变成了索隆，扶着腰间的刀平静的看着艾斯，“他们在哪。”

　　“我觉得在你们见面前，最好先把大家的意见统一一下，你说呢？”艾斯还是没回答问题，拿起个橘子低头专心的剥起来，“每天，我都能看到天使坠入地狱，看着他们的羽翼变成黑色……”把一瓣橘子送进嘴里，笑笑，“他只是个陪伴在你身边的天使。把他送回去，满足的究竟是他……还是你？”

　　一时只有剥橘子皮的嘶嘶声，两人一站一坐一静一动过了很久，艾斯叹了口气，把橘子放下，靠到沙发上看着索隆：“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如果能维持现状，至少可以让路飞常见到他。”和他对视一会，补充说，“只是吃个饭……”

　　索隆转过身去，紧握住刀柄沉默片刻，转回来看着艾斯严肃的说：“他们可以治好他。”

　　“是的，这是肯定的。”艾斯立刻接上话，还是笑着，“只要他能继续活着，你就满足了，是的，我明白。但是……”低头掩着嘴轻笑几声，再看向他，“你不会没考虑过他的想法吧？这样真的可以？”

　　“可以。”索隆不假迟疑的回答，“这样最好。”

　　艾斯拿起橘子又放下，盯着索隆继续笑：“无论如何……你能先坐下吗？放松点，我怎么感觉你随时都会拔刀攻击我呢？”

　　索隆明显的楞了下，随即又恢复冰冷的表情，握着刀柄的手攥得更紧：“他们在哪，我要先见到他们。”

　　“然后再攻击我？”艾斯漫不经心的看看左右，吃起橘子来，“说实话，我没把握能赢过你。也许你不爱听，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你体内有天使的血，那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实话，别生气。”

　　索隆并没生气的表现，沉默一会，挪动脚步坐到了艾斯对面的沙发上，语气缓和不少：“让我见他们。”

　　艾斯没说话，布鲁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朝索隆鞠个躬，小声说：“棺材，打不开。”

　　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艾斯低头愉快的笑起来，好久才挥挥手，断断续续的笑说着：“真是的……带、带过来……”

　　话音刚落，房间里亮敞起来，沙发旁出现一口棺材，娜美坐在那上面一脸的不爽，罗宾蹲在旁边小声对她说着什么，路飞则好奇的拍打着棺材。

　　娜美是最早发现周围变化的，几乎立刻跳起来扑向索隆，嘴里还愤愤的喊着：“你这混蛋，翻天了还！”一下揪起他的衣服就往棺材边拖，“给我打开，打开！现在就打开！”

　　“娜美……”罗宾看了眼艾斯，转身上前试图分开两人，“慢慢说，别激动……”

　　布鲁克也过去轻声细语的劝阻着，只有路飞在混乱中站起身指着棺材朝艾斯咧嘴笑：“山治在。”不知怎的，前一秒还乱成一团的所有人突然安静下来，都看向棺材。

　　“还有半小时，今天就过去了。”艾斯慢慢起身，活动下脖子，慢条斯理的说着走到棺材边，“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看向索隆，“比起你‘最好’的方案，眼下他就要背上违约的恶名……不要再给他多加一重审判了。”





　一段短暂的寂静后，娜美甩开手，趁势推了索隆一把，离开人群重重的坐到沙发上：“我不管了。不管了。”

　　没人作反应，只有路飞蹲下身子拍拍棺材，用再自然不过的欢快语调喊：“山治？”

　　又是阵间歇性的沉默，棺材盖吱呀一声开了。路飞喜滋滋的顺势推高盖子打开，然后楞了：“咦？”

　　包括坐在沙发上的娜美，每个人都看着棺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层丝绒似的东西反射着柔和的灯光。路飞一脸纳罕，伸手进去摸摸棺材底和四壁，站起来楞楞的说：“明明在啊……”下一秒，除了他，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动到了索隆脸上。

　　娜美重重的哼一声，仰起脑袋枕住沙发冷笑起来：“我说，我要起来，游行城中，在街市上，在宽阔处，寻找我心所爱的。我寻找他……”说着话，声音小了许多，也不再笑，“却寻不见……”

　　“什么？”路飞傻乎乎的接上话，“你怎么了？”

　　艾斯无奈的轻叹口气，朝布鲁克做个手势，后者消失了。

　　“好吧。好吧……”朝空无一人的角落看一会，他笑着挥挥胳膊示意大家坐下，自己回到沙发边挨着娜美坐下，看着那口打开的棺材，“看来是哪里出了岔子……”又看向杵在棺材边的索隆，“是被天使带走了？”

　　没人出声，路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蹲下去在棺材里摸索起来。罗宾则安静的坐到娜美另一边，看着她。

　　不知在沉默里过了多久，布鲁克又出现在艾斯身后，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再次消失了。

　　“看样子我们需要换个地方。不过在那之前。”艾斯站起身爽朗的笑着，转向索隆，“该说的我想我已经全说了，相对的，你应该有决定了吧？”

　　索隆还是不开口，只是紧抿着嘴死盯住棺材。

　　“你这个……”娜美唰的起身，没吼完就被罗宾拉住，气恼的瞪了索隆一眼，她甩开手朝角落那台大钟走去，临到跟前，飞起一脚，钟消失了，她也踢了个空。

　　“呃……抱歉……”发现她愤怒的眼神转向自己，艾斯立刻陪上笑，“那毕竟是临时加的……只是想追求个视觉效果……哈、啊哈、啊哈哈哈……咳、咳咳……”干笑着清清嗓子，他四下看看，又自然起来，摊摊手，“这家伙……睡着了，真是，太失礼了。”

　　原来先前还在研究棺材的路飞不知何时趴在棺材上睡过去了，又是一阵意味不明的集体沉默，艾斯拍了拍手：“好吧，好吧，这样吧。如果你……你们不介意的话……”先看看索隆再看看娜美，他微笑着坐回到沙发上，“我觉得大家可以到你们家里坐一下，解决那些应该解决的事，怎么样？”

　　娜美冷笑一声，转过身去把手伸进那座虚幻的钟里，边划边说：“不用看我，我不管。再说了……”转头扫了索隆一眼，嘿嘿笑起来，“这种事，户主大人点头才算。是吧？户主？”

　　“呵呵……”艾斯盯着呼呼大睡的路飞，笑得很愉快，“犹大和西缅是拈阄来选去哪里打迦南人的，可是既然是兄弟，西缅就陪弟弟先打。感觉……”顿了顿，回头看着索隆，“很有爱，不是吗？”

　　娜美干脆站进钟里，一会把头伸出来，一会把胳膊伸出来，安静的玩着。“西缅……”倒是罗宾笑着接上了话，“没有得到摩西祝福呢。”

　　“我也没有。”艾斯又看回路飞，“需要吗？我做我想做的事，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也帮这家伙做一点。当然了，关键是，他真的需要我帮他。”

　　“排在第一顺位是你的需要还是他的需要？”娜美说话了，大家看过去，她整个身子没进钟里，只有一对翅膀突兀的从钟里伸出来，“看，飞钟。”没人响应。下一秒，她的脸从钟面那浮出来，不带表情的继续说，“谁的爱更强烈没谁能比较。谁的需要更强烈，从发生的事实就能看出来。需要……等于爱吗？”

　　“怎么说呢……”艾斯笑着低头抹抹脸，“有时候，我也想听这个蠢弟弟提些任性的要求。太规矩的话，总有距离。至于顺位……从欲望这方面来说，我更想让他照我喜欢的方式去做，而且可以很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为了他好。谁不是这样呢？”

　　“好的定义大家都一样吗？”娜美从钟里走出来，翅膀消失了，“在你们一切的住处，脂油和血都不可吃，这要成为你们世世代代的永例……对虔诚的人很好。”轻快的走到索隆面前站定，歪过脑袋看着他，“但这对我们不好。”说完换个边又一歪脑袋，“几百年了，你想用你所谓的好来结束吗？”

　　“我乱说的。”吸了口气，娜美退到沙发后坐到靠背上，笑嘻嘻的踢着腿，“他肯定也觉得好，因为你觉得……”“走。”始终沉默的索隆突然出声打断了娜美，平静的说，“走吧。”





娜美左右看看，皱起眉继续笑：“哦？去哪？”随着她的话音，包围这个空间的黑暗突然迅速收拢吞没了简单的摆设和每个人，“……哎？”只发出一个疑惑的叹词，又突然亮敞起来。她立刻惊奇的发现，除了一样的摆设，周围出现了熟悉的墙壁，窗帘的缝隙中也有微弱光线渗进来。

　　“很高兴能得到你们的允许。”听到声音，她转头看着边走动边说话的艾斯，“虽然没有关于个人领地的禁忌……”走到厨房门口张望一下，他回头微笑着看向娜美，“我还是有必要先得到你们的允许……布鲁克干得不错，布置得果然一模一样，和这个家。”

　　朝屋角那座发出规律摆声的钟看一眼，娜美又有了新发现，本该坐在沙发上的罗宾不在，那个呼呼大睡的恶魔和骷髅恶魔也不在，只有横在空地上的棺材，还有正在打开卧室门的索隆。

　　“……罗宾呢？”顾不上索隆，娜美瞪住笑盈盈的艾斯不客气的大声说，“那个女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她应该和我在一起吧？！”

　　卧室那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艾斯朝那边看了眼，保持着微笑走到沙发后按住靠背：“别担心，在她自己家，很安全。当然，是她自己要求的……”说着，他从沙发一头走向另一头，“妇人美貌而无见识，如同金环戴在猪鼻上……”手在靠背上划过留下道痕迹，“很多事，参与者越少越好。你说呢？”

　　听完，娜美冷静下来，看着他绕到沙发前坐下：“谈起她的时候你还一副对圣经不是很了解的样子……其实很懂吧混蛋，恶魔什么的，不愧是说谎者。”

　　艾斯轻笑了声，也绕到沙发前和娜美面对面坐下：“我并没说不了解。而且谎言并不能从你身上套取什么美味的东西。”坐稳，向后轻松的靠住，又笑了声，“今天一直被骗的笨蛋……”瞟一眼卧室，笑意更盛，“正坐在你的面前呢。”

　　“呵，我可不记得有谁骗倒了你。”娜美神情自若的接上话，也开始笑，“这样和我坐在这聊天合适吗？还有多久到明天？”

　　“几分钟？作为一个客人，我觉得这样很合适。”艾斯还是那么悠闲，“只要能见到他，这个契约就算履行了……”环顾一下房间，他的视线落到了那座钟上，“不介意的话……我有点好奇，你有没有对他们说过谎？”



-待續-

写的真好
很隐晦,语言舒缓优美,充满神秘色彩,和故事色调很相符
两个人也没有写走形
NAMI写的也很好
可是要怎么结尾呢,如果要虐,知道SANJI是天使,要献身过去就可以实现.现在风回路转的感觉,猜不透呢
------------------
刚才去搜了下,已经完结了呢.抛开最后一节,那个结尾还是不错的

　　卧室里突然传来下闷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碰撞声。娜美像没听到一样，露出认真的表情看向天花板思索片刻，看回艾斯：“有啊，经常。”巨大的翅膀突然从她背后伸出展开，几乎把客厅隔开，“我甚至还让他们相信，我只是索隆的一个仆从，无处可去，无依无靠……”黑色的阴影扑闪几下，又瞬间消失，她低下头轻笑起来，“用你的话说就是……从他们身上套取了美味的东西，呵……”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卧室的门上又重重摔到地上，然后又有个重物撞到门。艾斯出神的看着那扇门，语调还是很轻松：“人在喜笑中，心也忧愁。快乐至极，就生愁苦……即便是我们，想要得到诸如人类灵魂这样的东西，也要付出代价……两个人固然可以组成世界，那也是个贫乏的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我……”模糊的话音从卧室飘出来，娜美闭上嘴顿了顿，转脸看过去，声音消失了，安静等候片刻，她看回艾斯，“想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又有对话传出来，她不再理会，低下头边玩手指边顾自继续说，“有过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后，我不知该如何回到过去……那种无所事事、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的……”

　　随着一声巨响，卧室的门向外倒出来，仿佛整个房间都跟着抖了抖。娜美和艾斯不约而同站起身，发现还有个人跟门板一起摔在地上，是索隆。娜美低呼声，立刻变小飞过去落在他身边．房子里的灯都发出痛苦电流声、忽明忽暗起来。

　　变大扶着索隆检查一下，娜美丢下他瞪着没有门的卧室没好气的吼道：“干吗啊混蛋！用得着……”吼一半又突然刹住，闭上了嘴。

　　“……必惩治你，你背道的事必责备你……”少了门的阻隔，由远及近的话语虽然轻，却也清楚，突然一只手出现抓住门框，接着山治才从昏暗的卧室里走出来，“处女岂能忘记她的装饰……新妇岂能忘记她的美衣……你……为什么记不住我说的……”

　　似乎是被断裂门轴扯开的碎木刺扎进了山治的手里，几道血痕向下蔓延到手腕、胳膊上。但垂在身边另外只手也在流血，脚边的地板已经染出几块花朵似的斑点。卧室的灯又挣扎着闪了两下，彻底灭了。只剩客厅的灯还在不停闪烁。

　　索隆咳了下，接着是一连串轻咳。娜美低头看看他，抬头看回山治，犹豫着上前伸出手：“这是怎么搞的……”

　　“没事……”山治退一小步躲开娜美，转脸在肩上蹭蹭，抬起头露出笑脸，“我很好。”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只是和身后的黑暗相比，显得异常苍白。娜美也退开一步，被身后试图站起来的索隆挡住。
　　“这……”看看山治，又转头看着勉强站直的索隆，她一脸慌乱，“你……你们在干什么啊……”不仅没人回答，索隆还摇晃了一下，她立刻扶住他，轮流看着两人，委屈的大声说，“搞什么啊，有必要吗白痴！很烦！我烦躁了，烦躁了！”

　　山治垂下头去，轻笑笑，抬头看着他们想说什么，可还没发出声音，就像发现什么似的，偏过脸看向还站在沙发前的艾斯，一直忽明忽暗的灯也不闪了。

　　“你好，我是艾斯。”注意到这点的艾斯马上微鞠一躬，笑着先开了口，“上门打扰实在冒昧。不过基于某些理由，必须在今天结束前见到你。我的……”

　　“喀”，一个怪声从座钟那发出来，艾斯闭上嘴看过去，跟着一个低沉、悠扬的钟声响了起来，当当声就这样不紧不满的持续着。

　　“你好。”卡着第十二下钟声，山治放下抓着门框的手走向沙发，“我是山治……”路过娜美和索隆时，他停下看着两人，“如果你不忙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谈谈？”艾斯笑着坐回到沙发上并没出声。

　　举高手又放下，山治继续走，轻声不知对谁说：“抱歉……让我和客人单独待一会。”

     “罗宾小姐的契约……”扶着沙发坐下，山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答应了的，如果……”

　　“不，别担心，那一部分完全没问题。”艾斯看着另一间卧室——娜美强行拖着索隆刚进去，“虽然挺曲折，我倒是没怀疑过能见到你……”看了眼大钟，轻松的笑笑，看向对面的山治补充道，“能在昨天见到你。”

　　“发生了点意外……”山治没抬头，卷高袖子擦拭着胳膊上的血迹，平静的说着，“一些用血写的经文，在家里，可以起些保护作用……”没干透的血被他胡乱抹开，比之前更触目，“虽然是从我身上取的，毕竟不全是我的血……”盯着脏兮兮的胳膊说完，他放下袖子，抬脸和艾斯对视着，“反过来被保护了呢，呵呵。”






　　他脸上虽然在笑，但无论是眼神还是声调都没半点笑意。倒是艾斯，微笑得自然多了：“痛心疾首又愤怒……即使是这样强烈的感情，也不能让羽翼褪去光泽吗？”

　　安静听完艾斯的话，山治抬起条腿重重搁上茶几，懒散的向后靠住，还是那样冷冷的笑：“谁知道，我好久没见过那种东西了。”

　　“抱歉，我太直接了。”艾斯愕一瞬，苦笑笑，诚恳的说，“只是和那两位有过些许接触就得意忘形了……毕竟，我们只说了几句话，抱歉。”

　　“不，我喜欢直接一点。”盯着艾斯，山治举起凝着血污的手摸过自己的脸，“说吧，接下来契约的部分是什么？”

　　艾斯没立即开口，和山治对视片刻，慢慢伸手按住茶几推向他：“既然你喜欢直接一点，那就跳过无关紧要的事，说点实际的吧。”

　　山治垂下眼看着那只手推到自己这边然后撤回去，又看了留在那里的烟盒一会，抬眼看回艾斯，放下腿，拿过那盒烟直接打开抽出支烟叼上，按着自己口袋找火。

　　“这世上没有比说服天使坠入地狱更愉快的事了。”艾斯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山治嘴边的烟突然自动点着了，“我想说的是，只要你愿意，可以永远和那两位在一起。如何？你……愿意吗？”

　　拿下烟皱着眉看看，山治还是把它送回嘴里，丢下了刚摸出来的打火机，向前俯下身子用肘撑住腿，目不转睛的盯着艾斯：“我只是喜欢‘直接一点’，而不是像你这样‘太直接’……所以，请你从无关紧要的部分开始说，好吗？”

　　就像先前娜美坐在客厅时一样，卧室方向突然传出奇怪的声响。艾斯朝那看了眼，抱歉的笑笑：“路飞和布鲁克都说你是个温柔的人……看样子今天真的不适合跟你交谈。”

　　山治拿下烟，低头用手顺了顺头发，转脸看向窗户，语调仍旧冷淡：“你认识路飞？”

　　“……混蛋！……”娜美一记尖锐的叫骂突然插进安静的客厅。艾斯抬手碰碰嘴，忍住笑回答着问题：“是我弟弟。你还记得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不是什么久远的记忆。”山治看着窗边抽烟边说，“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做兄弟和像不像并没关系。”艾斯愉快的笑出了声，“他很想你，常常会提到你和你做的菜。”

　　转回脸看着艾斯吐出烟雾，山治叹了口气，熄掉烟蒂拿起烟盒：“疼爱弟弟的哥哥。听起来真不错。”

　　“是的，事实上也很不错。”一直坐得很端正的艾斯也向前俯过身子，看着点烟的山治微笑着说，“那个小混蛋很不省心，但是无论他跑去什么地方、离开多久，我们总会再见面的，我……”“……宰了你啊！……”娜美又老远尖叫着插了句嘴，等了会，他才继续说，“我并不会特意去干涉他或者照顾他，不过，如果哪天因为某些原因会失去他，我会做我能做的一切不让那发生。”

　　山治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艾斯，默默抽着烟。

　　“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我一样不会无动于衷。”艾斯又伸手按了下茶几收回去，一只橘子滚动着冒了出来，“其实，尽管我们是兄弟，流的却是不同的血。所以……我真的很难想象连他血液都能接受的你，在面对分离时会无动于衷、会顺其自然……你可以消散得无影无踪，而被你留下的，将会面对永恒的分离，毫无希望可言。与这相比，区区几百年的快乐与痛苦能算得了什么呢……”

　　隔着烟雾向下移动视线盯住那只橘子，山治仍旧不说话。

　　艾斯也不再说话，再次伸手按住茶几，接着，一本破旧的圣经凭空出现在那。他把书转向山治，收回手去：“你们没有错，与其为了证明没错而去无谓的化为灰尘……不如放下无谓的坚持，用你们的存在去证明一切。”

　　客厅明明没一丝风，书页突然自己哗哗翻动起来，然后又停止，安静的摊在那。






　　“愚昧人背道，必杀己身，愚顽人安逸，必害己命……你认为这是必须的吗？”艾斯话音落下，又很突然的，整本书倏的燃烧起来，书页在火焰里迅速卷曲发黑。

　　山治看着艾斯火光里微笑的脸，也笑起来：“无谓的坚持？如果你不是路飞的哥哥，我已经送你回地狱了。”

　　“我并不是指你。”艾斯把手伸向那团火，没烧完的书、火焰、灰烬都消失了，茶几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包烟和一只橘子，“你的坚持马上就会和你的神形一起散落一地，传言被囚禁的天使终于以死脱囚了……”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笑意全无，“但事实是什么呢，山治，是什么？”

　　山治似笑非笑的看着艾斯，慢慢朝他伸出手直到伸直胳膊：“事实是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歪过身子看看手到他脸的距离，“如你所见，我向你求援，可还有一段不算小的距离不是么？”收回手拿下烟，低头摸着后脑勺笑出声，“就算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我也过不去。好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你……”

　　突然一个橘子出现在他眼前，他闭上嘴，顺着托着橘子的手抬头看，艾斯一手按着茶几一手拿着橘子半站着正冲他笑：“这段距离真的不算什么……非要扯关系的话，这世上能有多少说得过去的关系呢？”

　　山治笑得有点无奈，看着艾斯的眼睛伸手接过橘子，像是想拉开距离似的向后靠到沙发靠背上：“收回前言……你们其实还是有一点像的，你和路飞……”

　　“谢谢。”艾斯笑着坐回到沙发上，“换个说法。你和那位女士又有什么关系呢？仅凭关系，她似乎完全没理由请求你们的帮助。即便要论关系，我的行为应该不会那么突兀……”他指指自己再指指山治，“套用你的话，‘如果我不是路飞的哥哥，我根本就不会从地狱而来’。”

　　楞了下，山治喘气似的轻笑起来，左右看看，视线落在了那座钟上：“不……果然还是不像啊，单从说服力这点看……呵呵……”

　　“眼下你最大的疑惑必然是‘理由’，我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艾斯也看向那座钟，“被可爱弟弟记挂了百年的好厨师……我很想跟他交个朋友，然后时不时来往一下。”看回山治，他认真的说，“这完全是我单方面的私欲，但是，有何不可？”

　　山治出神的看着钟没回答。客厅里安静好久，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娜美走出来径直穿过客厅进去浴室，不消一会又出现，拎了筒水往回走，砰一声关了上门。整个过程始终板着脸，完全无视客厅沙发上的两人。

　　“既然你这么头头是道……”又沉默一会，山治看着钟开了口，慢慢转脸看向艾斯，“那就给我个理由，能让我承认自己堕落的理由。”

　　头顶的灯发出嘎吱的电流声，房间里再次明暗不定起来。

　　“不，我不认为你做了任何会玷污羽翼的事。”艾斯的笑随着光线变化显得有些模糊，“所以我无法认同你那种半调子的终结。”一阵怪声过后，灯滋滋响着熄了，他的声调丝毫没受影响，“你的坚持不过如此，我说它无谓，也只是替你说出口而已。”

　　灯又挣扎着亮了一瞬，不再发出杂音，彻底黑了。

　　“你需要的不是什么堕落的证据。”黑暗里艾斯的话语动了起来，离沙发越来越远，“不过是一点点勇气而已，山治，一点就够。”连脚步声都没，只有声音移动着，“与我不认为不同，你认为自己有罪，只是宁愿离开让你堕罪的，也不愿承认。这罪，只会越发深重。”

　　灯无声的亮了，艾斯站在钟前轻轻摸了下外壳，转脸看向沙发上的山治，微笑着：“如果你真的自认无罪，还会痛苦吗？”又看回钟，“真美，估计这是你们家最漂亮的摆设了。”

　　山治微低下头点着烟，声音低沉的发问：“这就是恶魔的说服伎俩？假设和不确定因素未免太多了……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你一定看过《路得记》吧？”突然一只手按上山治的肩，他皱着眉转脸，艾斯不知几时站到了他身后正俯身看着他笑说着，“路得对拿俄米说——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哪里死……”

　　山治扭回头去不再看艾斯，顾自沉默的抽烟。

　　“一个寡妇对她亡夫的母亲都能有这份足以感动神的情义……”拍拍山治的肩，艾斯绕过沙发坐到了他身边，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紧不慢的说，“你害怕面对罪业，想要保持纯洁到死，而他们却能毫不畏惧的去地狱欺骗我。”转过脸看着他，笑了声，“你真卑鄙，不当恶魔真是太可惜了。”

　　山治也笑了声，跟着是一串轻笑，烟雾从嘴边喷涌出来迅速弥漫到空中散成奇怪的形状又慢慢消失，他挥手轻扇下，转头和艾斯对视着：“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闻到了甘甜的痛苦，那位沉默寡言的血族身上，有比你更能让人愉悦的痛苦。”艾斯一副不经意模样瞟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再看回山治，爽快的笑着，“而且我知道件你肯定不知道的事，想听吗？”

　　低下头撑住脑袋，山治对这提议没半点回应，只有身边的烟雾逐渐浓重起来。

　　“你往哪里去，他也往哪里去。你的神就是他的神。你在哪里死，他不一定会在那里死，但是……”这回艾斯盯住那扇门，也不再笑，轻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腐蚀你的只是自己顽固、不肯服罪的血，但流淌在他体内的那部分，始终都圣洁得可爱，也致命。”站起来伸个懒腰，边说边走向卧室，“让我问问女王陛下吧，她能不能承受同时失去两个依靠百年的至亲。”

         山治没出声，熄掉烟蒂又点上支烟，连头也不抬一下，任艾斯径直走过去敲门。门很快开了，传来他和娜美模糊的低声交谈，然后门又关上，客厅只剩山治一个。

　　听着座钟发出规律的咯哒声，他视线向下却没什么焦点，间或按下打火机，另个手还拿着艾斯递过来的橘子轻轻转着，烟灰落到腿上也只是扫一眼。

　　门又开了，有个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到他身后。“真的？”是娜美，一样急促的语调，同时胳膊也从后环过他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说的是真的？！”

　　被迫向后靠的山治没吱声，拿掉烟闭上眼笑起来。


-待續-

　　

        咕咚一声，娜美似乎跪到了地板上，用力勒着他贴在他耳边也笑：“要是他在糊弄人，我就让他滚，好吧？”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啊娜美。”山治仰脑袋枕住靠背，看着明亮的灯轻笑着说，“那家伙……我没弄伤他吧？”

　　娜美没了声音，把脸埋在靠背上沉默着，房间里又只有钟摆和打火机的声音。

　　过了好久，山治的声调突然明快起来：“不对，为什么让他们单独待着……”玩笑似的说着就想起身，可是娜美的胳膊毫不松劲的箍着，他无奈的笑笑，转头看着脸旁的脑袋，“你不觉得应该进去看看吗？”

　　“山治。”娜美立刻闷着声音回应道，“我可以和你们分开，永远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只要让我知道你们好好的就行。”

　　“别说傻话了。”山治笑得很温和，“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奇怪的话？我们当然……”“闭嘴啦！”娜美吼起来，没让他把话说下去，“肯定有办法的！你们一起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啊，谁都看不到你们不就好了！有什么关系，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就算要恶魔帮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还能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吧白痴！”

　　山治转着脸看向窗，又看了眼灯，然后看着钟，轻叹声：“他到底说了什么？”

　　沉默一会，娜美显得平静很多，低声开了口：“没说什么，只是问我能不能用再也不见不了面换你能继续活下去……可以啊……不能见面算得了什么，总好过完全失去你……不能见面什么的，存在就是存在……”

　　扭过头看着娜美的脑袋，山治悄悄吸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她竟突然消失了，束缚在他颈上的双臂就像吐出的烟雾瞬间散开。与此同时，卧室的门开了，艾斯走出来轻轻带上门，靠在门边抄起胳膊微笑的看着这边。

　　看了眼艾斯，山治淡然的把头枕回到靠背上，看向又作起怪来闪烁不停的灯，笑着说：“虽然对恶魔这么说有点苍白……你能不能不要拿这种事取乐？”

　　“你言重了。”还是没脚步声，艾斯轻松的声音渐渐靠近沙发，“我对娱乐没什么兴趣，特别是在一天之内连续看到三个山治以后，单从取乐角度来说，这已经绰绰有余了。你应该欣慰，至少刚才不是我搂着你……”走到对面坐好，他笑笑，“你说呢？”

　　灯还在噼啪作响，山治却不再笑：“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摆正脑袋盯住艾斯补充道，“我在哪里死，他不一定在那里死……是什么意思？”

　　艾斯笑着抬手指着灯，电流声立刻停下，光线再次恢复稳定：“意思是，某个十字路口一定会多一把灰尘。”放下手，垂下眼轻笑一声，“就像每个走到终结的血族一样。仅此而已。”

　　“我说过了，不要拿这种事取乐。”和他轻松的语调不同，山治显得不耐烦起来，丢下手里的橘子，向前俯身坐正瞪着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选吧。是成为我们的一员，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迎着他的视线，艾斯依旧轻松自如，随意做了个手势，看向卧室的位置，“还是在自杀的同时杀死你的最爱？”顿了顿，皱起眉看回他，“哦，至于会带给娜美什么，你也许根本顾及不到了吧？”

　　话音刚落，一记闷响，不知是被踢到还是撞到，茶几立刻翻倒在地，山治踩在跌落的那盒烟上，揪着艾斯的领子，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看着他，微动着嘴一字一句的小声说：“你也可以选。是马上滚，还是让我送你回去。”

　　“是几百年的囚禁让你变得如此暴躁？”艾斯仰视着他慢慢举起手，从容又无辜的笑着，“还是说，你……呃，天使们都很喜欢一走了之这种处理方法？抱歉，我只是个恶魔。”





　　山治沉下脸用力提手，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卧室的门开了。他顺着艾斯的视线回头看去，索隆已经转过身走回了房间里，只有背影闪了下，跟着门又轻轻关上。

　　“那是真的，跟我没关系。”听到多少有点喜滋滋的声音，山治愤愤的回头瞪住艾斯，后者笑着继续说，“也许他觉得打扰到我们了？”

“怎么？”娜美疑惑的看着退回房间关上门的索隆，“他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索隆站在那抬手摸着包在门边的补丁，没有起伏的回应着，“似乎在谈什么，等一下再问吧。”

　　娜美跳下窗台也走到门边，仔细看着索隆的脸：“一副悠闲的样子……时间还很多？我刚说的还不够清楚？”

　　索隆注意到自己摸过的地方留下明亮的痕迹，他放下手拈拈手指，再摸摸身前湿漉漉的衣服，保持着平静的语调：“再少……应该也够让他们先谈完。”转过身边脱衣服边走到床前坐了下来，低头整理着手里湿重的衣服，“他的事，最后做决定的肯定是他。”

　　“喂！”几步跨到他身前，娜美一把抢下衣服丢到地上，顺手粗鲁的推了他下，“够了没？刚是谁把他关起来还冒充他的？现在又说这些废话，你是说给我听还是玩你自己？”

　　看了娜美一眼，索隆从枕头下摸出圣经摊在腿上沉默的翻起来。娜美也没再说话，像抢衣服一样夺过书甩了出去。书页在空中哗哗翻着，径直撞上墙壁跌落在地，发出下轻响。然后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一坐一站只是对视着。

　　良久，娜美退开步，微笑起来：“总是不知疲倦地重复些一样的事情，就算到最后，也要这样？”

　　“谁知道。”索隆没笑，迎着她的视线一脸坦然，“再无济于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为什么觉得你变得很雀跃？”娜美继续退，直到靠住门，盯住索隆沉着声，“知道会跟他一起消失，很开心？”索隆不带感情的笑笑，开口还没说话，她提高声音继续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跟他一样混蛋了！你这样还算是个吸血鬼吗！几百年时间就把你的生存欲望消磨殆尽了吗！”

　　索隆默默转开脸环视下房间，起身走到窗边，弯腰把躺在那边地上的空桶扶正摆好，然后站直扶着窗台向外看：“我会走下去，到走不动为止……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该结束的时候就接受结束。”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神的安排？”

　　“恶魔有办法。”娜美显得平静了一些，坚定的接上话，“那不是安排，只不过是抛弃掉而已。我们一早就被抛弃了，以这个身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神会再眷顾我们。既然还有路可走，为什么要把自己钉起来。”

　　伸手推推没开完全的窗扇，却纹丝不动，索隆干脆一用力，把半扇窗给扯了下来。“因为那个原因不在我身上，娜美。”他把窗扇放到脚边，看回深蓝色的夜空，“看守无花果树的，必吃树上的果子。敬奉主人的，必得尊荣。水中照脸，彼此……”

　　“烦死了！”娜美反手捶了下门，大步走到床前，用力吼着盖过了索隆的低语，“行行好！别再背那些东西了！你需要？我需要？我们有哪个需要？！对谁有帮助？！你在想什么！只要山治肯放下那些有的没的，就什么都好了不是吗！现在还念念有辞……为什么不省点力气去说服他！”

　　“因为他的决定和我有关。”没了窗的遮挡，风肆无忌惮的扑进房间，索隆的声音也变得飘飘忽忽，“如果是你们的性命连在一起，我甚至可以拿着刀去说服他。可既然是我和他，显然就没这个必要了。我不会踩着任何人勉强给自己找路。”

　　“你有没有想过我？！”他刚说完，娜美弯腰伸直胳膊按住床，嘶哑着嗓子喊起来，“你们是在做戏吗大混帐！才挣扎了几百年就放弃了还净说好听的大话！你们眼里除了彼此，还有没有我的存在？！这个世界再混蛋再没希望，也还有我在！装模作样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我？！”

　　风声和尖锐的嗓音混在一起许久才散去，索隆移高手紧抓住窗棂，沉默下来。

　　而娜美弯腰小声喘息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紧绷的身子放松蹲了下来，转脸看向干净的墙壁：“你有多少年没真正拔刀了？”没有回应，她笑笑，“最嗜血的好斗混蛋竟然会努力不让自己伤害对方，无聊。”视线回到索隆身上，笑得更大声，“还是说单单自己跟自己战斗就让你心力交瘁了？”

　　索隆依旧沉默。倒是娜美身后突然响了两下敲门声，跟着锁转了下，门被推开了，山治把门开到最大走进房间，打量着两人：“你们还真热闹。”没人搭腔，甚至都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客人走了。”山治对冷遇不以为然，四下看看，走到墙边捡起书翻了翻，折返到娜美身边坐到了床上，“刚才…”从开着的门朝外看一眼，他笑起来，“不，是昨天。昨天我似乎错过不少东西呢。”还是没人接话，娜美蹲在床边把脸埋在床沿一动不动，索隆也继续看着黑糊糊的窗外沉默着。

　　“他已经去和那边交涉了，作为第三方介入。屠杀今天就会结束，一般的话，那边应该也会回去。如果有特殊情况会再议。”山治把圣经塞回枕头下，自顾自说着，“罗宾小姐的事快告一段落了。天亮以后，我会去见个老朋友……哦，你们昨天应该都见过了，叫路飞。好久没见了，我……呃。”

　　娜美突然站起来，山治吓了一跳，抬头怔怔的看着她。她冷冷的回敬一眼，伸手从枕头下摸索出刚塞回去的书，几步走到窗边抬起手，书又哗哗响着，滑出道弧线从索隆脸旁飞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水中照脸，彼此相符。是吧？”她冷笑起来，“那就给我回报啊，来啊！什么果子什么尊荣，都见鬼去吧！我陪在你们身边几百年是为了给你们收尸吗混蛋！既然敢在一起，就要敢为了能在一起做任何事！”盯住山治，“那个恶魔说错了吗？你。”看向索隆，“你，全都是半调子，半调子的废物！”





        说完，娜美冷哼声，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一群蝙蝠突然从窗口涌进、横冲直撞着穿过房间从门口跟着她追了过去。吱吱声很快消失，周围恢复安静，连风声都没。

　　“生气了。”半晌，山治才苦笑着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开口，“啊……真糟。真是个糟糕的晚上。”

　　索隆还是看着窗外，只不过转了下脸看向另外一侧，紧抓着窗框的那只手因为用力，在灯光下苍白得毫无生气。

　　把房间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山治盯着团在地板上的那件衣服小声说：“真的？”似乎完全不期待回答，他慢慢起身走出了房间，不多会又回来，手里多了包烟，“那个叫艾斯的……”在卧室中间站定点着烟，看向索隆，“说的是真的？”

　　索隆没半点反应，动也不动安静的站着。山治低头揉了会脑门，走几步捡起衣服甩了甩，举高看看，顺手平摊到床上，然后在自己身上抹着沾湿的手走向窗：“你在听吗？”

　　“真的怎样？”久未开口，索隆的声音有些干涩，“假的又怎样？”

　　“其实在家什么都不穿也是可以的，不过至少把灯关上。”山治立刻没头没脑的接了句，同时，灯熄了，“……刚才好象下手有点重，我看看……”说着话，已经站到索隆身后伸胳膊环抱住了他，“问你什么就好好说，‘怎样’‘怎样’
的……你是小孩子吗？”

　　窗框发出下奇异的怪声，索隆没动，只是笑笑：“是真是假和你有什么关系。”

　　山治没立即说话，低头贴住索隆的脖子静静听一会，沉重的叹了口气：“好，和我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没错吧……昨天被困时好象睡着了，很多回忆自己跑了出来……全是我们三个一起的经历……”

　　“这算什么？”索隆冷笑，“走开，别粘着。”

　　“没受伤吧？”山治像没听到一样，拿掉烟丢出窗，顾自说着话在索隆身上摸索起来，“主要责任还是在你，怎么能擅自把我困住呢？对了……我刚打你哪？”顿了顿，伸脑袋看着他的侧脸，“是不是真的？”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把娜美找回来比较好。”索隆抬起随意垂在身边的胳膊用力向后推山治，一边不耐烦的快速说，“让我自己待着，快滚。”

　　山治的动作停下了，任索隆推自己，就是不动，轻松的搂着他、下巴扣住他的肩看向远处灯光稀稀落落的街市，安静好一会，吸了口气：“你说……我有罪吗？”

　　“有关系吗，你有没有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索隆也不再推搡他，把手放上窗台，扭头看着他干脆的接上话，“愚昧人的口，吐出愚昧。”

　　“呵……”山治似笑非笑的抬眼和索隆对视着，停在他胸前的手向上摸到他的脸，“这里好象挨了一下……”低头重重的把脑袋放到他肩上，环过手捂住他的嘴，轻笑着压低声音，“最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是想先发制人对不对？那要我怎么样？你说，要我怎么样嘛……哦、哦……我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对吧？是不是？”

　　没有回答，只有窗框又响了下，山治慢吞吞抬头顺着索隆的胳膊看到手，眯起眼睛疑惑的说：“……窗户呢？”看看另一边完好的窗扇，站直身子从索隆身后挪到身侧看着他，“……窗户呢？啊……”才发现似的迅速拿开捂在他嘴上的手改搭上肩，讪笑着歪了歪脑袋，“抱歉……现在可以说了……”

　　“要找窗户的话，在地上。”索隆无起伏的说着，突然转身走开，“我去找娜美。你最好去洗个澡。”

　　看了眼离开的索隆，山治借着微光低头看看自己还沾着干涸血迹的手，然后看看靠在墙边的窗扇，再抬头看看裂开的窗框，抬手扶住自己脑袋长舒口气，很无奈的看向黑暗中已经走到门口的模糊身影大声说：“给我站住！”

　　灯突然亮起，索隆在门口站住，伸手抓住门框，回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山治，沉默着。

　　山治闭上眼低头举高手摆了摆，靠住窗台睁眼看过去，疲倦的又摆摆手：“……拿开……”见索隆一动不动，补充道，“把你的手，拿开。”低头又叹一声，无奈的看着他，“不久前你刚把那扇门破坏一次吧？修理很麻烦的，不要这样破坏自己的家好不好？”

　　索隆笑了，换个手抓门框，转过身大方的面对着山治：“家？”几乎同时，包着金属补丁的木条嘶啦一声离开了墙体，可怜巴巴的被攥在索隆手里还不断有灰从上面落下，“吸血鬼的家是什么你还不清楚？”说完，他松手，那段残破的门框沉重的落到地上发出下闷响。

　　灯光闪烁起来，无奈的表情从山治脸上消失了，看着索隆冰冷的笑，他也笑起来：“你这算是动手拆除牢笼吗亲爱的？等不到我死？”

　　索隆无声的笑笑，转身走开，从门口消失了，脚步声和回话在外面客厅响着：“有关系吗？和你。”

　　“有啊……”山治似乎放弃了，向窗外仰出身子看着没有星光和月亮的夜空，摸索着把烟送到嘴边，有些吃力的小声说，“是你的话，就算要我坠入地狱的血海里永远浮不上来也无所谓……只要你一句话……”点着烟，费劲的站直，冲又回到门口默默站着的索隆笑笑，“一直都是我教你，偶尔换换吧。喜欢你……有罪吗？”



-待續-

        看看霓虹似闪烁的灯，索隆看回山治，抬手摸到开关按下，房间暗了，又按一下，灯又平稳的亮起来：“你教了我什么？天黑了要开灯？”山治偏过脸笑着。

　　“我不是你的神，教不了你什么，也无法给你定罪。”放在开关上的手慢慢移到破损的门框边摸着残缺的墙体，索隆平静的继续说，“我和你的罪业……有关系吗？”

　　抬手夹住烟掩着嘴，山治看着地板小声说：“索隆……你……”话语消失，叹息似的轻笑起来。

　　“没有神眷顾我，我也不需要。”索隆像在说别人的事，语调清净得不带一丝波澜，“有你有娜美，还有几百年来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短暂也好，长久也好，坐下来喝酒也好，厮杀一场也好。全部的事和人，既然来了，我就没想过对错。经历这些的是我，不是任何想来判定我对错的家伙。”

　　山治默默的吐出烟雾，白色的烟从手边、指缝里漏出弥漫在他脸边。

　　“你是什么和我没关系，你是对是错也和我没关系。”冷笑一声，索隆转过身去，“你只是个又蠢又顽固又贪婪的混蛋，既然都一起走了这么久，那一起变成灰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着话离开了门口，“和我有关系的只有你在或不在，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随着开关门的动静消失了。山治盯着地板许久，慢慢拿下烟，转身看向窗外，整个城市几乎全黑了，只有可怜的几点灯光远远亮着。收回目光落到身边，他抬手摸摸裂出几条缝的窗框，轻笑了下。

　　忽然听到什么，他探出身子张望着，发现娜美悬在不远处的空中看着自己，身后巨大的阴影不时扇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划破空气声。他又笑，向她伸出手。

　　娜美稍微飞近了些，灯光照到她脸上，平静的没一丝表情。

　　“真美……”山治微笑着感叹了声，低头揉揉眼睛，“最近常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抬头看回她，“昨天被困住时，我好象回到了那个地方……连心跳都一模一样。”

　　“你果然是个天使……”娜美开口了，语调轻柔，“说到底，你只是个毁了我容身之处的渣滓。几百年前是，现在也是。这么残忍精妙的酷刑……你想看到什么？可惜你看不到，他也看不到了。”

　　“娜美。”山治不置可否的笑笑，低头把烟按熄在窗台上，“我……”

　　“你有罪。你是个混蛋。那又如何？”娜美扇动翅膀，无声的滑到窗边，伸手覆上山治的手，“他们都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污秽……”迎着他的视线，笑了笑，“我们都走偏了。”

　　山治反手握住她的手举到自己脸旁贴住，垂下眼无声的苦笑起来。

　　“岁月太漫长，我经常会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想要什么。”娜美继续小声说着话，“现在我只想继续看着你们，和你们去更多的地方，吃更多的橘子，认识更多像罗宾那样的人。”突然欢快的笑一声，“碰到天使也好，恶魔也好，就是不想再读圣经了。”

　　“山治。”两人都安静片刻，娜美的语调又变得低沉轻缓，“看看这个肮脏的世界，那么多人嘴里念着神，手上却干着恶魔都不屑的勾当……”用另一只手捋过山治的头发，“读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

　　山治的脸随着娜美的动作露出又被落下发丝遮住，他无奈的笑起来：“我的血……做什么也都改变不了……”

　　静静的看了山治一会，娜美抽出手，双手捧住他的脸抬高对着自己：“我不读圣经，是因为神抛弃了我。但是神对所有事所有人都有安排不是吗？被抛弃就是对我的安排。就像你一直坚持的，你遇见他、遇见我，也是安排。为什么……”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最后低吼起来，“为什么还要痛苦！如果都是安排，为什么不堕落，为什么不服罪！既然都是安排，你为什么还有的选？又为什么非选让所有人都走不下去的那条死路！”

　　闪过丝悲凉的神色，山治恢复苦笑，抓住娜美的手腕拉开她的手，转脸看向夜空：“因为是安排……所以才痛苦吧……”

　　“……好吧，山治，一直没对你说……”娜美安静下来，挣开山治倒退着和他拉开距离，脸又没入黑暗中模糊起来，“就算是血族的女王，也不可能触碰个真正的天使……从你感到痛苦的那刻起，我就看着你身上神圣的光芒一点点减弱、消散……”






　　山治楞住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哑然的看向娜美。

　　“我不知道是你身上顽固的血让你痛苦还是顽固的你让你身上的血痛苦，他也不知道。”娜美突然笑起来，“我只知道他想分担你的痛苦，所以咬你。你咬他又是为了什么？给自己的痛苦找借口吗？”

　　抬手摸过自己的嘴，山治一脸愕然的说：“我……你……”

　　“我提醒过你无数次了，但你浑然不觉。”娜美又飞近窗口，盯着他平静的说，“没有什么天使的血克制血族的血。有的只是你和你自己血的互相厌恶，还有另一个愿意把那些液体当成圣水的蠢货配合你。那个蠢货甚至愿意为了你虚假至极的幻觉去死。”

　　“什么终结，只不过是欺骗自己到了高潮而已。”有开关门的声音传过来。娜美朝房里看一眼，转过身看着远处笑起来，“上次看到你的翅膀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你不愿意，山治……你早就不算是天使了……但你对他是真的，真到能舍弃光芒，真到能如此痛苦，所以我不忍心说。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回来了？”这时，索隆走进房间，用再平常不过的语调说着，“还想回来穿上衣服再出去找……”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不过被突如其来的一串炸裂声盖过了声音。

　　近的有房间里的灯和窗玻璃，远的有更多莫名的玻璃破碎，整个家里此起彼伏响的一圈，然后陷入了黑暗。索隆不再说话，娜美也沉默。许久，响了下打火机的摩擦声，山治的脸被照亮一瞬又隐没，只有个小红点忽明忽亮移动着。

　　“那……”山治的声音随着红点移到屋角，满是笑意，“我是什么？”

　　“你是什么？”学着他的语调反问句，娜美转身飞近踩上窗台蹲下，同样笑说着，昏暗的光线只能勾出她的轮廓，“你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只是山治而已。”扬起翅膀扇了下，一阵风扑进房间，角落里的红点亮了亮又黯淡下去。

　　红点晃一下迅速降低位置，山治笑出了声：“我曾经很认真的想过……如果我和你们是同类，那我……”

　　“那又如何？”娜美干脆的大声打断了他，“你是什么和我们在一起没有关系，没有。你在假设什么？这几百年被索隆砍的同族还少？还是说这几百年我有收纳过半个仆人？就算你是个人类、是个恶魔，我们也还是会在一起。如果？有空想如果不如想想这几百年的时间算什么！”

　　红点又升高闪烁起来。“娜美……”索隆突然开口，“你该休息了。”

　　“休息？”娜美笑着站起来，翅膀和身体几乎挡住整扇窗，“好。”答应着，向外退着离开了窗台，“刚才就在想了，到处走走，我是测绘师，不是吗？”一片吱吱喳喳的声音迅速靠近，是群小蝙蝠，她转身飞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蝙蝠们也跟着去了，片刻功夫周围又陷入深夜特有的寂静。

　　屋角的红点突然下坠，溅起团不大的火花，消失了，山治不紧不慢的开口：“和我在一起……其实很累吧？你和娜美。”

　　门口那响起脚步声，移动到床边。“你也该休息了。”索隆平静的话语和床的承压声混了起来，“有什么话明天说。”

　　打火机响了下，火焰短暂的跳着又不见。“你为什么把恶魔带来？”山治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为什么改主意？为什么不再多关我几十分钟？”

　　床上不再有响动。山治笑说着走动起来：“索隆，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之前炸裂的灯滋滋响着居然又亮起微弱的光，“该怎么做呢……”他走到床边，附身看着静静躺着的索隆，“我真的错了吗？”

　　昏暗光线里，索隆无声的笑了笑，抽出垫在脑后的手摸摸山治的脸再塞回去枕住，闭上眼偏过脸：“要是让你违约，会被罗嗦到烦死。你没错，是我错了。所以快把嘴闭上，滚过去休息。”

　　山治轻笑着坐到床沿上：“我太喜欢你了。”看了眼索隆的脸，把手伸到他脖子上轻摸着看向黑乎乎的客厅，“你呢？”

　　“把手拿开，很难闻。”索隆没动，稍带点不耐烦的开口却没回答问题，“休息之前最好先去洗个澡。”

　　“你是指烟味还是血的气味？”山治没回头，手从索隆的脖子移到肩一分一分的摸索着，“应该都习惯了吧……不喜欢吗，血？我喜欢……很喜欢你身上的血腥味。搞不好……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这种气味了。”

　　索隆又抽出手猛拍到山治的手上按住，更不耐烦了：“我想休息了。”

　　“你知道刚才娜美说了什么吗？”抽抽手却纹丝不动，山治扭过身子看着索隆，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拿出支烟送到嘴边点着，“‘我咬你是为了给自己的痛苦找借口’……你怎么看？”

　　“你好烦……”安静一会，索隆放开了他，举高双手转脸看向他，无奈的说，“能不能让我休息……”叹完，放下胳膊叠在脸前还翻了个身，背朝着他，“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问题……你到底想怎样……都是最后了……别再重复这种东西了好不好啊混蛋……闭嘴，快闭嘴……”

　　山治真的没再出声，看回大开的门默默抽着烟。漆黑一团的客厅突然也亮起来，窗下地板上一堆玻璃碎片从各个角度反射着微光，看上去像是团篝火，顺便照亮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座钟。钟脚下同样一圈玻璃渣，少了前壳，钟摆忽隐忽现的映着光，似乎特别闪亮。

　　吐出最后口烟，山治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血迹几乎都褪光了，只有些残留的斑块，手指拈一下就变成粉末滑落了。扭头看向索隆，脸还藏在胳膊后，安静的侧躺着。看了很久，山治突然抓住索隆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后者的脸随着这粗鲁的动作露了出来，睁大的眼里满是困惑和愤怒：“……干什么！”






“没……突然想看看你。说起来，每次你这样看着我，都感觉像站在风里……”山治开玩笑似的说着，勾住索隆的脖子搂紧他抱了个结实，“然后就想这样子避风……每次都是这样。”

　　先被拉得坐起来，又被抱住，索隆反而平静下来，抬头看向发光的残破顶灯轻叹一声：“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让你安静更困难的事了。”

　　“别乱动。”山治抬高手用力把索隆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继续笑说着，“不由自主就抱住你了，一直都是这样……不过你……”另一只手贴住他的背脊向上摸索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推开我的？就算这样摸也不会揍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试着挣扎一下，索隆放弃了，闷着声音疲倦又无奈的回答道：“某年某月某日……”

　　“……抱歉。”沉默片刻，山治收紧胳膊牢牢箍着索隆，“把你的礼物弄坏了。”

　　索隆没出声，勉强扭头看向客厅，只看了一眼，又把脸埋回山治的肩上：“搞不懂你。”

　　“我一直很努力……明明说是‘勤劳积蓄的，必见加增’……明明很努力了……”山治偏过脸蹭蹭索隆的脑袋，笑声变得苦涩，“只不过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静了会，索隆突然推开山治，力量大得床都摇晃起来。“不要手里拿着钥匙还到处找钥匙。”看着被自己推到床尾的山治，他退到床头靠住曲起腿坐正，冷笑起来，“现在不是在一起么？真想切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索隆……”山治半倒在床上楞了好一会，才皱着眉慢慢坐起来，笑着朝索隆伸出手，“你听我说，我……”

　　“闭嘴。”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索隆做了个停的手势，转脸看着窗笑笑，再看回他，“听够了……你没说够我也听够了。”举起胳膊放松的架到膝上，低头又笑，“大家都在努力，混蛋。努力听你废话，努力配合你。全部蠢透了……”短暂的沉默，“只不过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寂静中传来喀一下响，客厅的钟跟着发出串当当声。“很烦恼吧？天使。”抬脸直接看向客厅，索隆不屑的笑笑，“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也难怪会有吸血鬼囚禁天使的传言。其实很烦恼吧？侍奉神的角色，和我这样的东西在一起，更多的只有烦恼啊。”

　　灯光骤然变亮，山治安静的坐着，摸索出烟盒慢慢打开。

　　“但是那又怎样？虽然我不是你的神，不能消除你的烦恼……”看回山治，索隆语气满是讥讽的继续说，“至少可以和你在一起。再最大限度听听你的话，做些傻事。该抱歉的是我，山治，抱歉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轻松点，真的很抱歉。”

　　“索隆……”拿下点燃的烟，山治低头摸着脸疲倦的开了口，烟雾从嘴边断断续续漏到空中，“别这样……”

　　“我们骗的人少吗？只是为了生存，有罪？”无视山治哀求似的话语，索隆自顾自还在说，“那个你一见就觉得开心的天使，骗了我们，无罪？我没在神座下停留过，所以不知道审判是怎么回事。我只想去更多的地方，打败更多的强者，有你看着最好，你不在也没关系。既然还能看到这世界，我就是对的。”

　　山治托着脸的手始终没放下，夹在另只手里的烟安静自燃着，青色的雾在明亮房间里打着转升向上。

　　“恶魔没骗你，不过，我压根不会陪你死。”索隆撑着床挪了下位置坐到山治身边，看着他压低声音，“就算拿我当借口，结果也只是让你的痛苦更长久而已。”山治放下手转脸，两人对视着，索隆扯着嘴角笑起来，“我不接受陪葬，我的死路只有一条……战死。”

　　怔怔看着索隆，山治终于开了口，像在疑问又像是平淡的复述：“拿你当……借口……”

　　有遥远的轰鸣声从头顶掠过，索隆看看天花板，看回山治，一脸平静：“什么都是为了我，痛苦也是因为我，接下来你就会为了我去跟恶魔交易，然后继续痛苦。喂，我说，你啊，去死吧。我不想再囚禁你了，山治。”

　　飞机飞远，周围又安静下来。山治把烟送到嘴边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看着索隆近在咫尺的脸：“你真是……冷酷又残忍，毫不掩饰啊，毫不掩饰。”伸手顶住他的颚骨托高，自己向后仰身稍微拉开点距离，眯起眼笑了，“不要顺着我的话就爬上来，究竟是怎样的嘴才会吐出这么恶毒的字眼呢？”

　　“吸血鬼的嘴。”被迫抬高脸的索隆没表现出一丝不快，简短的回答完，直视着他闭上嘴笑起来。

　　“你想错了。”山治也简短的接上话，凑到他耳边低语着，“……也搞反了。你才是被囚禁的，犯人有选择的权利吗？没有。”没焦点的视线移到他脖子上，笑了声，“你饿了？”

“不吃点？话说……”艾斯侧着身子靠在门边看着厨房里摆满菜的桌子，“你会饿吗？按照的人类的时间来算，你从早上过来忙到现在，已经有半天了。”

　　“我很饱。再说了，这是给路飞做的。”山治看着漆黑的窗拿下烟抖掉烟灰，转脸看向艾斯，“他怎么还不来？”

　　“不知野到哪去了。”艾斯自然的笑着，“别担心，在这个地方，是没有什么保质期的，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到现在这桌菜。”

　　山治不再说话，安静的抽完烟，随手把烟蒂丢进水槽，经过艾斯径直走进客厅，绕过沙发站到大钟前，又点上支烟，伸手按住明亮的玻璃前壳轻轻抚摸着。

　　“你的同胞们都离开了。”艾斯转身背靠住门框，视线跟着山治不紧不慢的说，“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之前似乎还很在意你，我以为多少会在你的问题上纠缠一下的，结果完全没提呢。”

　　山治喘气似的笑了声：“什么都要搞明白会不会太累？况且……”回头看看艾斯，笑着看回钟。“这和你没关系吧？”

　　“啊……恶魔是很好奇的物种嘛。”艾斯不以为怪的保持着笑容，走到沙发边坐下，“既然你不饿，看上去气色也不错，该坐下来谈谈正事了……考虑得怎么样了？”

　　默默站了会，山治转身走到艾斯面前直接坐到了茶几上：“昨天……不，算是今天吧……”顿了顿，看着艾斯询问的眼神，低头笑起来，“娜美说，我早就不是天使了。”

　　艾斯歪过脑袋，抬手摸着自己的嘴若有所思的看着山治沉默好一会才开口：“你就是天使，怎么看都是。当然，这是我的看法。”

　　“是吗？你该知道，天使是不会感到饥渴的。也不会有欲望。”山治抬眼迎着艾斯的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感觉我都有了。”

　　“我知道，听说而已。”艾斯放下手，轻松的靠在沙发上，“看看你的同胞在你现在住的城市里干了些什么，那又是天使该干的？我不认为你们领神谕屠杀有错，但是去屠杀血族就太矛盾太无聊了。”

　　“我……”刚吐出一个字，山治又闭上嘴，转脸默默的抽起烟来。

　　“比起眼下他们干的，你又有什么错。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看法。”艾斯伸开胳膊放到沙发靠背上，语气越发轻松，“要是我说，在很多人类眼里，我更像天使……你信吗？”

　　侧着脸打量艾斯一番，山治轻笑起来，看向别处没说话。

　　“既然提到娜美，也许该给你看点东西。”艾斯说着话，山治视野里突然燃起一团火焰，迅速扩大着占据了半个房间，很快，有几个人影在火光里浮现出来，是娜美和罗宾，还有达丝琪，三人中间静静躺着口棺材。

　　看了眼艾斯，山治没作声，平静的看着这幻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