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graph]
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是说好的更新。第一卷到此便结束了,下一卷故事将会发生在罗格镇,更多的角色会出来亮脸,除了主线还有支线所以罗格镇算是一个大卷,至少比这一卷长很多,虽然已经开了头,但是我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把思路理清楚。总之万分感谢!
=============================================================
5.不是一个人
临近午时。
乌索普其实并不想来,毕竟眼睁睁的看人被活活烧死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娱乐活动。但显然他周围的父老乡亲们并不这么认为,老早便叽叽喳喳的围聚在高台下议论个不停,个别人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去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
高台还是昨天的高台,但是半精灵身上及脚边的秽物已经被人清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崭新的干柴堆,一打打的在半精灵脚边堆起,好像他们要烧死的不是一个和人类没什么差别的半精灵,而是一只体型庞大随时会挣脱而逃的怪兽。
乌索普搓了搓双手,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乌云压顶的灰蒙蒙的天空。
路飞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就消失不见了,乌索普隐隐约约觉得对方的失踪与即将被处刑的半精灵有关——他难不成要劫法场?!长鼻子打了个寒战,不少人都见过自己跟路飞在一起,若是对方真的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肯定也自身难保。
“拜托拜托……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千万别乱来……年轻人一定要珍惜生命啊混蛋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长鼻子双手合十举在面前口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希望通过这种精神力量把心意传达给不知身处何处的路飞。
乌索普的祈祷传没传达到路飞的心里没人清楚,但是昏暗暗的天空倒是对他的自言自语做出了反应——细小微弱的雨滴从天而降,虽然不大,但是偶尔滴落在眼睫毛上的小水滴还是让人忍不住垂下眼帘,空气中弥漫着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积蓄的湿意,沉闷的好似快要凝固的胶体让人无法呼吸,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下起倾盆大雨。
“这样的鬼天气能点的起来火吗?”摸了一把脑袋上零星的雨滴,光头大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就应该五马分尸才对,搞什么火刑有啥意思?!”
“你懂什么。火有净化的作用。所以火刑总是和消灭异端邪恶联系在一起的。点不起来也得点!”一个看上去颇有见识的学者摇头晃脑道。
“不过是一把火能干什么……肮脏的异端所犯下罪孽,就算是教皇来了也净化不了。”瞎眼的老兵阴郁的面色好似他头顶的天空,苍老浑浊的眼里射出的是不符合他年龄冰冷的目光,如果目光有形,吊在高台上的半精灵大概早已被他削成一片片碎肉了。
可惜半精灵大概早已习惯了被这种目光洗礼,依旧若无其事的好似雕塑一样安静盯着灰暗的天空发呆,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对即将来到的死亡的恐惧,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一样。
凭着这份心性气度,如果他是人类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巴基看到半精灵的眼神,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一句,随即又遗憾的摇了摇头。
只可惜他是个半精灵。
“卡巴吉大人…您看这个天气,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刑罚?”一位士兵小心翼翼的凑到指挥人搬木柴的卡巴吉身边,虽然现在雨点不大还不碍事,但是若真的下大了木头沾水受潮点不起火,那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个大笑话?到时候若真的出了岔子,到头来还是要怪罪到自己这帮打下手的人身上。
卡巴吉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摆放干柴的人停下,然后将口袋里一瓶装着奇怪颜色的液体的烧瓶递给了那名士兵,吩咐道:“你,把这个浇到木头上去。然后到时候随便点火就好了。”卡巴吉看了一眼捆绑半精灵的牛皮绳子,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再找几条铁链子来把那杂种绑紧实点,快去!”
满意的看着士兵诚惶诚恐的领命,卡巴吉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漏洞。半精灵就算是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逃出升天,距离正午不过寥寥数分钟,半精灵的命运已经是铁板钉钉。比起处死半精灵,眼下他最重要的事处理巴基市长安排下来的任务——蚕食蒙卡的势力。
蒙卡这人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偏偏却分去了巴基大人一半的权力,怎能不让人咬牙记恨。大人老早就想除掉对方了,可惜一直没能等到机会。幸亏那位小贼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从蒙卡手下调人,等蒙卡的核心力量被自己这边削弱的差不多了,看以后那个野蛮人还能神气什么?还不是巴基大人手下的一条狗!
若是这事办好办漂亮了,自己一定能够得到巴基大人的重赏。卡巴吉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为自己脑里美好的前景而沾沾自喜。
市中心古老的钟塔敲打出悠长缓慢的十二响,宣告着死亡的来到。在回荡的钟声中,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黑压压的人头纷纷扬起,盯着血色高台上的犯人,一双双眼里有兴奋,有害怕,有憎恶,有欢乐,却唯独没有同情。
谁会同情,谁敢同情。
半精灵缓缓闭上了眼睛,封锁他四肢的铁链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等火焰烧断铁链时,他也早已化为灰烬。虽然有个不怕死的疯子说要救他,但他从来就没把希望寄托在人类身上,人类都是狡诈残忍背信弃义的生物,二十年前的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类都不可信,但除了师傅。
似乎想起了什么,半精灵的眉间晕开了一抹犹豫遗憾的色彩,他忍不住又睁开眼,在卡巴吉慷慨激昂的演讲和沉闷的钟声里最后一次望向黑云密布不见光的天空。记忆里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头顶上的这片天空,小的时候天空被层层叠叠的交错枝叶挡住,而长大离开故乡后却忙于生存而无暇顾及。
天空被黑乎乎一大片的乌云彻底覆盖住,颜色有点像被烧灼过无数遍的黑铁,有点焦有点锈,如同有人拿着一柄巨大的饭锅扣了下来,偶尔有细小的白芒在乌黑中跃动,就像是清理焦糊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说不定是煎东西时不小心煎糊了,小时候他就常常把鱼煎糊。说起来为什么师傅煎鱼就从来都不会糊?虽然淡淡的没什么味道但焦焦的也很好吃……好饿…真想再吃一次师傅做的煎鱼……
半精灵面色冷峻的盯着一团团乌黑的云,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东西。
他并不恐惧死,死有什么可恐惧的呢?如果你像死一样的活着,自然也不会恐惧那些时刻围绕在你身边的东西,就像人不会恐惧阳光一样。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从一种孤单黑暗转到另一种孤单黑暗而已。
死也了也好,再也不用活的这么痛苦这么艰难,被烧成了灰尘让风让雨还他一身自由。
但不知为什么,仔细品味死亡这个词让他又觉得有些遗憾,有些不甘。
他还没有看过真正的天空,还没有成为最强的剑士,他还没有打败那个人,还没有说出心里的话……没有干过的事情实在太多,真的太遗憾太不甘心了。
半精灵垂下眼帘,行刑人火把的落下,脚下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柴堆瞬间窜起炙热的火焰,丝毫不为四周潮湿的空气所动,张牙舞爪的舔舐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灼热的高温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男人像是触电了一样打了个哆嗦,头皮深处传来强烈的讯号刺激大脑刺激心脏刺激灵魂,在那一霎那他才真正领悟到『死』的力量,这份力量是如此赤裸直白的冲击在他的灵魂上,让他明了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为什么他要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去死?凭什么他要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去死?
他不想死啊!!
“啊——!!!!!!!!!!!!!!!!!!”
被通天火焰团团包围的男人终于发出了他遭受了这么多天折磨以来的第一声怒吼,包含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疑惑、不甘、怨恨、痛苦、绝望的怒吼宛若剑客凝聚毕生精华破釜沉舟的临终一剑,冲破铁索火焰的封锁,冲杀向密不透光的天空,像是要把天都要刺破一样毅然决然。没有任何魔法效果不过纯粹是源于生命本能的怒吼回荡在无边无尽的苍穹里,让人觉得灵魂都要被这一声吼给震碎了。
但这吼声终究没能刺透云层,反而震荡下了瓢泼大雨,豆大密集的雨水像是委屈的孩童嚎啕大哭的泪水一样倾盆而下形成一片片连绵的水幕,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
围观的人群乱作一团纷纷寻找遮雨的器物,而早有准备的官人们则安然的坐在巨大华美的皮制伞下回味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乌索普没有躲雨,只是愣愣的站在大雨中不一会儿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眼湿淋淋。木柴堆得很高,而火焰窜的更高,哪怕是这样的大雨也无法阻止它肆意燃烧的势头,反而像是更兴奋了一样彻底包裹住了柴堆中间的犯人,只余下一个扭曲的模糊黑影像在狂焰中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但刚刚发出惊天一剑的男人疲惫的仰着头颅张望着天空,因为雨与火混杂在一起产生了一种难闻的黑烟,让他只能透过一小块缝隙窥视头顶的天空,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入他的眼眶里,墨绿色的双瞳像是被暴雨洗涤过后的森林一样郁郁葱葱,雨水打在眼睛上有些疼,但是男人却镇定的睁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阴沉的天空。
然而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布却从天空中飘落,不偏不倚的正好盖住了男人唯一的视窗,遮挡住了那一小块天空。男人一贯的镇定被打破,波澜不惊的雕像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从天而降的破布落入火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块烂布而已能有什么用?但是火堆中的半精灵却不会这么认为,他被破布环绕的躯体不再受到烈焰的侵蚀,哪怕四周火焰再张狂愤怒的叫嚣,也丝毫影响不到这小小一块布笼罩的空间。
“你!”半精灵目瞪口呆的盯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疯子,来人脸上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青春得意的笑容。
“这是你的剑对吧~~~~~”路飞得意洋洋的从背后抽出那把脏兮兮的普通白剑,献宝似的显摆给对方看。
“你怎么拿到的?!”
“呢嘻嘻~~~~当然是凭实力了,我可是很强的。”路飞洋洋得意的笑道,就在他对陷阱束手无策的时候哪料到一个金发白痴溜了进来,那个白痴避开陷阱偷偷把剑拿了出来刚要带走就被路飞拦下了。时间紧迫这样大好机会他可不能再错过,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打晕了对方夺了剑就一路赶了过来,虽然稍稍晚了一点,但总算是及时赶到了不是吗?
“怎么样,我帮你取回剑来了,你可要遵守诺言当我的伙伴啊!”路飞伸手将束缚住半精灵的铁链解下,然后割断牛皮绳子恢复了对方的自由。
半精灵沉默的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抬头凝视着眼睛闪亮闪亮的少年,严肃的低声警告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与我为伴就是与世界为敌……面对世界,一个人再强又能怎样。”
“才不是一个人呢。”路飞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你和我,就已经是两个人了啊。”
少年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清脆的声线带着一股万夫莫开的豪气振荡在这狭窄的空间,振荡进了男人的心,让他有了一丝迟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半精灵默默地想,伸手拿起了无比熟悉的佩剑。
“大话少说,还是先从这里逃走了再说吧。”
巴基有些疑惑的盯着旺盛的火堆,烧了这么长时间按理来说半精灵应该早就被烧成灰了,可是火堆中央那隐隐绰绰的黑影却不减反增,隔着朦胧的雨幕似乎变得更大了,这不合常理。联想到之前从天而降的破布,虽然心里不信但是巴基还是谨慎的让卡巴吉到火堆边去查看一下状况。
然而没等卡巴吉跑回来报告,巴基就知道出岔子了。因为燃烧的火堆是不会砍掉人的脑袋的,卡巴吉圆滚滚的脑袋像小孩子踢的皮球一样在大雨中咕噜咕噜的滚到巴基脚下,那张熟悉的脸上还带有着一丝要去淋雨的不情愿。
虽然脑袋没了,但是卡巴吉依旧站立火堆面前,无头的身躯像是一位奋战到死的战士,直到那份坚毅被迎面而来燃烧着的木块所击倒。团团围住半精灵高高的柴堆被人以极其粗暴的手法击碎成块块残骸然后伴随着凌厉的气流缤纷落下形成漫天火雨,和瓢泼大雨混杂在一起,如果不是那股浓郁的血腥和焦臭味,这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景致。
飘落的火雨中手握长剑的半精灵缓缓走出,高耸的柴堆在他身后轰然塌落,溅起更多的火花,有些火花在空中就被雨水熄灭了,但有些落在地上依旧旺盛的燃烧,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遍布整片血色的高台,而半精灵则是踏火而来索命的地狱恶魔。
“怎么可能?!!”巴基惊慌的大喊道,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坚硬的红木椅子在他一拍之下竟然碎裂成渣。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蒙卡,身为武者他应变能力远胜于当官多年的巴基和常年只知道祈祷的牧师们,但他心中的疑惑更胜——那柄魔法武器明明被他收起来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半精灵的手上?
虽然对那柄普通的白剑心有余悸,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比起那位大人的怒火,区区半精灵根本不算什么,况且他背后有三位教廷牧师,一打支援魔法下来别说是他,就算是只兔子也能咬死人,再说对方被折磨了这么久,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对方没法将自己一剑击杀,死的就是半精灵。
这么理智的一分析,蒙卡觉得更有自信更有把握了,脚步也不再畏缩,步子迈的更大。
罗罗诺亚面对气势汹汹杀伤来的蒙卡,不闪不退,他的双脚烧伤很严重,不能剧烈奔跑,所以他干脆不动,反而悠哉的将横死在地上卡巴吉的佩剑抽出来。一左一右各握一剑灵活的像是他手臂的延伸。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巴基,毕竟曾经外出冒险过,虽然比不上蒙卡但他仍旧比生活在温室里的牧师们机敏的多,一见半精灵一转剑花他立马就认出来了——双巧手!这个半精灵竟然是双巧手!!
这世上能用双持武器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双巧手,双巧手是天赋,是神明给予可遇不可求的礼物。对于面对拥有双巧手的敌人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你面对的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同样老辣凶狠的敌人,更可怕的是,这两个敌人同时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心有灵犀的搭档,因为他们就是一个人。
巴基从来都不是讲求决斗精神的人,如何利用最少的力气换取最大的成果才是他追求的,面对一位拥有双巧手和神秘魔法武器的对手,他下意识的便冲了上去。可惜他却被一个披着破旧斗篷的年轻人拦住了去路,对方笑嘻嘻的脸不知道为何让巴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三位牧师,他们来不及多想,立刻开始吟唱起咒语,是接近瞬发的基础神术,白魔法独特的光芒很快在三人手中亮起。
高台并不宽敞,蒙卡已经冲到了半精灵的面前,高举着的斧头立马雷霆万钧劈下,锋锐的斧刃发出割裂空气特有的尖啸,狂乱的气流将连绵不绝的雨幕撕烂成碎片,雨的残尸打在蒙卡狰狞的面孔上,好像这一斧好像要劈开的不是一个人的脑袋,而是一座横贯天地的大山。
面对着呼啸而至的斧头,罗罗诺亚依旧不为所动,半垂着眼帘如同千年屹立在狂澜暴雨中的礁石,沉默的对抗着天地。终于他动了,却没有千年礁石的刚强,他很软,身体很软手臂很软剑也很软,好像他每一丝肌肉纤维每一根骨头都很软,软的像条蛇,柔弱的像是湖畔边的一丛随风摇摆的芦苇。
这样软的剑理所当然不可能挡得住来势汹汹的斧头,所以罗罗诺亚没挡,他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单薄的树叶,随风而动,顺风出剑。
蒙卡或许能劈开大山却绝对劈不开流水,他气势万钧的一斧子砍上对方的剑却像是砍在了一块滑溜油腻的铁球上,锋利的斧子竟然顺着剑身滑下,连那恐怖的力道也顺着剑身滑下,卡巴吉的佩剑虽然制工精良,但哪里能够承受的了这种力量,钢铁之躯发出一阵阵凄惨的悲鸣。
蒙卡有些遗憾,但并不气馁。他看到三团温和的白光在他身体四周亮起,想必是牧师们的支援法术已经到位,但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没有回头却能够看见白魔法行径的轨迹,不仅如此,他还看见身后隐匿在雨幕中古朴的钟楼,辽阔的无边无际的阴暗天空,然后世界倾转整齐排列的房屋和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天而降,最后映入他眼底的是在炽烈燃烧的火海中缠斗的红鼻子和斗篷人。
罗罗诺亚平静的抬起哀嚎着的精制长剑,随意的水平一挥,那原本承受蒙卡全力一击的长剑像是解脱了一半发出欢快的脆响,碎裂成一片片锋利的铁片呈扇形四溅开来,向飞镖一样飞向刚刚施完法还没反应过来的三名牧师。
铁片的轨迹很散很乱,穿透大雨与空气的封锁已经消耗了它们不少能量,但是得益于蒙卡强大的力量,它们还是很轻易的一头扎破牧师们柔软的皮层,刺入肥腻的脂肪中,只有一位牧师及时拉起护盾,勉强阻挡了天女散花般的铁片,金属的冰冷与神经的刺痛让两位被碎片扎成刺猬的牧师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疼痛感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连静下心来施法的能力都没有。
常年在神圣教堂里安心祈祷,走到哪里都受到敬仰尊重的牧师们哪有这样直面过血淋淋的场面,只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还能镇定下来,颤抖的双唇断断续续的蹦出咒语——不是治疗神术。他的两个同伴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这种浑身插满铁片的情况下是不能使用治疗神术的,否则生长起来的肉会把铁片包裹住结果反而更惨。
可惜他的咒语还未念完一把雕刻着精美铁花的剑柄便紧接而至,年长牧师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打的粉碎,粘稠的脑浆合着鲜血呈放射状爆破开,喷洒在躺在地上的同伴脸上。
染血的剑柄当的一声跌落在地,被打烂脑袋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平衡住跌落在冰冷的雨水中,鲜血和一些古怪的体液争先恐后的从碎裂的脖颈处涌出,不多会便浸满了整片高台。
时隔多年的处刑台,终于又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其实他们三个人高级牧师若是能够正常发挥,哪怕是全盛时期的半精灵应付起来也要花不少力气,可惜生死一瞬间的却被自身情绪影响到了动作,他们败了,却是败给了自己。
罗罗诺亚有些吃力的迈着步子,冰冷的雨水与温热的血液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很舒适的温度,他慢慢的挪到两位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刺猬面前,浅浅的笑了。
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脸庞又变得很好看,仿佛得到了雨水滋润的青发更加生机勃勃,半精灵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轻缓的开口:“这几天多谢关照了。”
手起刀落,彻底结束了两位牧师大人的痛苦。
巴基瞳孔一缩,不过是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战斗便已结束。孤零零的高塔上只剩下自己,大势已去。
台上的变化是在太快,不过电光石火间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这个雨天中彻底回归光明神的怀抱。直到这时台下的普通民众才反应过来,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不禁想起了三天前的夜晚,血的臭味甚至盖过了木炭的焦味和雨水的腥气。
不知道是谁第一声尖叫了起来,恐惧和慌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整个城市,当猛兽被困在笼子里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能够随便在它头上踩几脚的大英雄,可一旦当他们发现被自己欺凌过的野兽从笼子里逃了出来,那些曾经的‘英雄’们却又逃跑的比谁都迅速。
那五颗在这座城市里能够呼风唤雨的大好头颅像是一堆垃圾一样四散在高台上,暴雨中的半精灵单手拎着沾满鲜血的白剑屹立在星罗棋布的火海中,漠然的注视着台下抱头鼠窜的人群。
乌索普没有逃,他本来就没有撑伞没有避雨直愣愣的站立在高台前,如今在大家都乱作一团时他依旧直愣愣的站立在原地,注视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很残酷很可怕,但也很美丽很感动,交错的刀光剑影,飞射的火花水幕,半精灵居高临下睥睨的漠然眼神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一根弦,让他原本狭小单纯的世界豁然开朗。
即使孤身两人,即使被密密麻麻士兵的团团围住,依旧无所畏惧。
这就是力量,这就是强大。
乌索普不自觉的有些向往,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样的人。这念头像是一把火,而他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燃油,噌的就被这把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而巴基他只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哪怕他身后占满了士兵,占据了绝对人数优势,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安然,他既没把握捉住半精灵,也没把握杀掉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野猴子,他甚至连留下他们两人的把握都没有。
一切都砸了,蒙卡与卡巴吉死了,最要命的是连三位牧师都被对方顺手宰了——那可是大人派下来的高级牧师!别说献上一张地图碎片,再加一张无法抵消他所犯下的过错啊!
本来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走,变成如今这种地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肮脏的野猴子!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的冒出来救了半精灵一命,对方也不会像杀鸡一样轻易的杀掉三位牧师。他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是被这个人毁掉的!!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巴基撕心裂肺的咆哮道,不在乎自己的贵族气质,也不在乎呼啸着的烈风卷着雨水打的自己一身狼狈,他只想要一个答案——没道理的,怎么可能有人会去拯救一名半精灵,巴基只怕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就算死,他也要死的明白。
站在暴雨中的少年嬉笑着抬起头,隐藏在斗篷兜帽里的脸露出了一个明媚自信的笑容,闪亮的大白牙在这样阴沉的天里显得特别刺眼。
“我叫蒙奇·D·路飞。”迎面而来的风卷起少年身后的斗篷,破旧的斗篷被强风拉扯成一条笔直的线,在空中猎猎作响。空气这种天地间最自由的生灵像是他的奴仆一样,乖顺的环绕在他的身边构架起乳白色的气流柱,将对方和半精灵托起“我要去找幻想乡。”
巴基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自大的姿态,破烂的斗篷,荒谬的话语三者夹杂在一起让他猛然间想起了他最讨厌,被他丢弃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我叫香克斯,我要去找幻想乡。】
“你跟红发那个王八羔子什么关系?!!”巴基的面容扭曲起来破口质问,混合厌恶震惊怨恨等等负面感情的面容狰狞像是要咬人的疯狗。可惜他的声音被狂风暴雨撕扯的粉碎,一句都没有传入路飞耳中。
飞入上空的路飞眼尖的瞄见混乱人群中的乌索普——在所有人都张皇逃窜时,就他一人定定站立在那里,实在太过显眼。手指一卷,脚下一道气流分了出去将呆立的长鼻子也带了上来。
被气流卷起来的乌索普这才从自己世界中回过神来,一眨眼就被路飞抓住胳臂吊在空中,鸟瞰着一栋栋熟悉又陌生的房屋在脚底下飞速向后退去。这种害怕又过瘾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虽然他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却依旧忍不住张开双手感受气流抚摸过身体每一个角落的畅快。
“呢嘻嘻~~~~乌索普,当我的伙伴吧。”在上方的路飞低下头冲长鼻子笑道“一起去冒险啊。”
听到路飞的话,长鼻子年轻人才猛地从陶醉中清醒过来,有些惊喜有些惶恐的看着邀请他的路飞。
他的确有想要去冒险的想法,却一直没法下定决心,像他这么弱小的普通人怎敢轻易地踏上这条九死一生的危险旅途。理智告诉自己你根本不行,可是胸腔里有一股气,鼓动着诱惑着他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乌索普感觉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他这辈子就只能窝在破陋的贫民窟里做着漫游天下的春秋大梦。路飞,他跟别人是不同的。跟着他或许自己真的有机会实现心底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
这个决心他已经拖延了那么长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他心底最后的那一丝血性激情勇气都被会单调的生活磨平。
乌索普咬着牙,像是豁出去了一样用力的点下了头。
一个人若是不想干一件事,总能找出千百个理由,但做下决定其实只要一点头,这一点头后,人生就此与众不同。
路飞不加掩饰的大笑出声,笑声被风带的很远,整个城市都回响着他爽朗豪气的笑声。似乎被这种自信明亮的笑声所感染,路飞身边的半精灵也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浅浅的勾起了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
“等,等等一下!!”就在这时,乌索普猛地又大喊出声打断了笑容。“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
百家衣似的天花板,发霉的墙壁地板,堆满了整个屋子的废物垃圾,摇晃的木桌上还摆着乌索普离开时未收拾起来的各种小工具。这座在旁人眼里一文不值的破旧小屋子承载了青年18年来所有的记忆,但无论是温馨还是苦涩,它都将过去。
乌索普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细心的抚平了身上衣物的皱褶,在屋子的中央毕恭毕敬地跪下。
“母亲,我终于要去冒险了。”青年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有些颤抖,但是很坚定,回荡在拥挤又空荡的房子里。“我会像父亲一样走遍世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
“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长鼻子睁着酸涩的双眼,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重重的冲着老屋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了头的乌索普站起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父亲留下的那本厚重笔记,头也不回的毅然离开,将过往的一切都封锁在身后这件破裂拥挤的老屋里。
门外换上乌索普衣服的罗罗诺亚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眼睛额头都发红还吸溜着鼻涕的长鼻子,不自觉的抿紧了双唇。在他身旁的路飞拍了拍乌索普的肩膀,转过头来冲半精灵笑道:“你看,现在是三个人了哦。”
半精灵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伸手指了指背后隐隐约约传来铁甲撞击声的后巷,说:“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被教廷捉到了你就死定了。”
“他们可不一定捉得到我……乌索普别抖啦,没事的。”路飞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安慰的敲了已经开始打抖的乌索普一拳,一手抓住对方的后衣领,一手拉住半精灵的胳臂,乳白色的气流再一次在他脚底下卷起,巨大的白色闪电在这一瞬间劈下照亮昏暗的城市,像是一把闪亮的巨剑要把整片天空都劈成两半。
在雪白的剑刃中,在全副武装的士兵及市长大人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而起的三人不过是不起眼的小黑点,如同地面的蚂蚁一样随手就可以碾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天空中那小黑点才是立于世界顶端,掌控万物的天空王者。
是为王者,故狂风暴雨替他开路,电闪雷鸣为他送行。
第一卷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