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 【香索】叶落花开,(生子,9月8修改完结,有甜有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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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6-1-12 17: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83】苦与乐

真正抱着孩子面对薇薇,面对她的质疑,山治不得不忍痛撒谎,“薇薇公主,这是我外出办事时发现的被遗弃的孤儿,看她可怜就抱回来了。那晚上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为提升功力服用禁药,不能再生育……所以…我想,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可以弥补你不能做母亲的缺憾,不知道薇薇公主……”

薇薇愣了愣,笑着连连摆手,“没关系…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山治君这么有心,我高兴还来不及。正好我在王府闲着,帮不上你的忙,有个孩子后生活也丰富了。在沙勒国的时候我帮朋友照顾过小婴儿,应该能带好她。”

“那就有劳薇薇公主了。”

孩子交给薇薇,毕竟是女人,她很娴熟地为小婴儿换尿布,清洗干净,打理得有模有样。

忙乱了好几天,总算为孩子布置好合适的生活环境。

薇薇提到给孩子取名字,商量了半天没什么结果,再求助了一大帮人,都不满意。

山治则想到孩子的母亲(大误),算母亲吗?反正是绿藻头生出来的。

总之不能起太阴柔太肉麻太俗的名字,也不能起成男孩子的名字。小宝贝很像索隆,索隆还说要教她剑术,就带上剑这个字,不过哪个顺口一点呢。

山治坐在摇篮旁哄孩子睡觉,脑子里想取名字的事,不期然门开了,艾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山治,你在干嘛?这几天你的王府鸡飞狗跳的,我还以为你要造反呢。哟…哪来的孩子?”

“笨蛋!声音太大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一个劲儿的把艾斯往外推,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被吵醒的娃儿哭声震天。

山治不知所措地抱起孩子哄,急着安慰孩子又忙着骂艾斯莽撞。

“小娃儿真可爱,给我抱抱。”

“你动作那么大,伤了孩子怎么办?在一边看着就行了。”说归说,孩子闹腾得厉害,山治完全没办法。

“给我抱抱,兴许我有办法哄。”

山治不情不愿地递过去,不忘唠叨,“小心点,要两只手抱,一手托着小屁股,一手扶着脑袋和脖子。”

艾斯的体温比常人高,比人工暖炉还舒服。孩子一贴到他身上就不哭了,还不停地往他怀里缩,艾斯开怀大笑,“你看吧,小娃儿很喜欢我。”摸摸孩子的脑袋抱正了,伸出食指放到她的小眼睛面前晃,“看好了,给你变个戏法。”说着,能力发动,食指上冒出跳跃的火焰,接着是剩下四个手指,火焰在有意的控制下变出各种花形。孩子的小眼睛随着艾斯的手转,看着看着居然“咯咯”笑出声来。伸出嫩嫩的小手抓住艾斯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

笑够玩够后孩子顺利入睡,山治赶紧抱回来打算放摇篮里,不料刚接触到小宝贝她又哭了,放到艾斯怀里才安静下来,一连两次都是这样,无奈之下只好归自家兄长抱着。

黑发男人摸摸孩子的绿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山治一眼,“你对外说这是你收养的孩子,只是为杜绝流言吧。”

“你知道了?”

艾斯一语道破,“蒙大家信任坐上皇位,可不能像以前那么糊涂随便了。我们一起长大,作为兄长,还不明白你的性子?再看这孩子的样貌和你这几天的反应,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山治垂下脑袋如实承认,“对,这就是我和索隆的孩子,她没死。”

简单把前因后果说一遍,山治深深叹口气,“艾斯,如果索隆知道孩子还活着,或许不必分开两年之久……

换个姿势让孩子睡得舒服一点,艾斯笑着摇摇头,“雷利跟我说过,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感情用事,没有足够的决断能力。你懂谋略,善观察,能巧妙地照顾周围人的情绪,处事随和中庸,但你最大的毛病则是要固执地让所有方面趋于完美。先前,你想为哲夫报仇,又下不了决心对付索隆;为逃避仇恨报复索隆,也为了迁就无法拒绝的公主,选择和薇薇成亲;在知道一切真相,面对索隆怀孕的事实后,又觉得对不起薇薇,更不敢把索隆带到比宫外安全几倍的王府;悲剧发生后没有全力挽留他,现在孩子回来了,又想回到从前。即使把索隆找回来,该把他置于什么位置上,薇薇又是什么身份?”

山治苦恼地挠着头发,思绪乱成一团糟。

“索隆不是女人,更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有野心有骄傲,想想他肯拜鹰眼为师的真正用意,永远把他拴在身边不合适。再者,我刚登基,王廷的势力错综复杂,而暗幕的叛乱刚平息不久,索隆则是敌国将军的后裔。战国并没有把整个江山交到我们手里,我估计,这边如果出问题,路奇和赤犬就是压倒我们的最大筹码。并且,索隆和世界第一剑客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艾斯一席话,终于打开山治长久以来的心结,回归神清气爽的状态。

只是,自艾斯哄过孩子后山治就像中了魔咒一样,别人抱时孩子都很乖,偏是山治抱不得,不抱就哭。明明是亲爹,却被小包子明目张胆地嫌弃了。

不过没关系,孩子好好的,值得花大半精力在孩子身上,为了给绿藻一个完整的答复。

84】授艺

几间宽敞整洁的茅草屋,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一大块供练武的空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一百多只跳跃叫嚣的狒狒和猴子。

这就是世界第一剑豪居住的环境,清幽静谧,孤寂无人。鹰眼十几年来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仇敌,只有王者的孤独。远离尘世的喧嚣,回归原野的宁静。

动物们一直跟鹰眼和平共处。而狒狒和猴子善于模仿,模仿人类用武器,模仿鹰眼的剑术。鹰眼索性抓几只机灵一点的来干些种菜、浇水和搬运一类的苦力。

动物界的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所以狒狒们更不敢挑战人类最强者的威严。

直到谷里来了一棵病恹恹的植物,脑袋是绿的,衣服也是绿的,丛林法则发挥效用了,植物怎么可能对抗动物。

索隆的伤足足养了一个月,与这群动物的捣乱欺压脱不了关系,和心病更脱不了关系。他一直在试图摆脱那段血泪交融的记忆,尝试暂时忘掉那个人专心于修炼,忘记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

在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时,他提了刀要去找狒狒王决斗,被鹰眼制止了。

“现在的你不要说打狒狒王,你连一般的狒狒都对付不了。你已经失去了剑士当初的本心,连第一次跟我对战时都不如。你的心很乱,想借战斗掩盖内心的伤痛?照这条路走下去,只会越来越弱。”

“那我该怎么做?不战斗只会更弱吧。”

“很简单,先让你的心完完整整地回归剑道,不是忘掉那些旧事,而是能坦然地面对所有痛苦,正视磨难,百炼成钢。徒有力量的剑不会强大,你需要深刻体会这一点。力量再强,总有用尽的时候,只有在最恰当的时机释放力量,才足以摧毁对手。但你目前的剑技很粗糙,连那些只会叫唤的狒狒都不如。”

脑袋上爆起无数青筋,拳头握得脆响,却无法反驳鹰眼的数落。

鹰眼指着空场边的两根粗壮的木头,拿走秋水和鬼彻,留下一张图纸,“早上照着纸上的形体,用你的刀雕刻,下午到溪边钓两条鱼。”

“这些事跟练剑毫无关系!”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你不配学我的剑术。”鹰眼拔出十字小刀,隔空斩下一段木头,用旁人完全看不清的动作,雕出一个小巧的十字架扔到索隆面前,“记住了,使剑不仅要用手,还要靠心。完成这项任务后,再来找我要另外两把刀。”

鹰眼点到即止,转身离开。

索隆捡起鹰眼雕刻的十字架,发现比例匀称,表面滑如镜面,没有半点粗糙的刻痕,而他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的。

试着按鹰眼的要求雕刻木头。这种木头坚韧硬实不易成形,但和道很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削到不该去的部位,力度很难把握。而小溪里的鱼很机警,半点声响和陌生的气息都能把它们吓跑,要钓到着实不易。

索隆发现鹰眼的屋里有很多用木头或石头雕刻的的小物件,最多的就是十字架。鹰眼的屋子也和他的人一样严肃,简陋却不显寒酸,每一样东西都整齐有序,不染土尘。或许正是这份严谨细致的习惯和孤傲的性格才成就了他极高的剑术造诣。

夜以继日地刻木头钓鱼,花了整整四个月,终于达到鹰眼的要求,拿回剩下两把刀。他学会掌控用剑的力道,收放自如;学会敛藏气息,寻最恰当的时机爆发剑气,绝不鲁莽粗野;学会控制情绪,即便内心有所波动,仍能抓稳手中的剑,无半点轻颤。

随后,用木头和最坚硬的花岗石刻物件,练习控剑力道,不再拘泥于鹰眼规定的形态,而是表达心中所想,会不自觉地雕出白痴卷眉的样态,再刻一个肥嘟嘟的小儿。

日后,每当回忆涌现,总是把思念留在刀下,留在那些越来越惟妙惟肖的死物中,而刻得最多的,总是挥之不去的卷眉和孩子的小脸。

再深的痛苦,也不足以动摇坚实如铁的心。

打败狒狒王那天,鹰眼把迷路在外的索隆找回去,屋子里是准备好的绷带药物和一桌较丰盛的酒鱼饭菜。

“给你三天时间养伤,我再传你剑术。不过,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算我的徒弟。”

懒得理会身上的伤,先喝一大口酒解渴,听闻此言,不由得怔住。

“我一直在找有资格继承我剑术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褪尽冷寒的杀气,金眸静如古井,平和无波。

索隆直视男人的双目,不明白这句话和上句话有什么关系,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靠打败你来证明我的实力。”

鹰眼拿起筷子夹一箸菜,又忽然停在半空,“听说黄毛小子是红脚哲夫的关门弟子,厨艺不错。”

两个名字又勾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听到最后四个字,感觉有点奇怪,敷衍着答,“还行……”

“和我相比怎么样?”

菜送到嘴里刚嚼了两下,被这个问题逗到,差点喷鹰眼一脸,委屈自己咽下去,又呛得直咳嗽,“也还不错……只是没想到世界第一剑客会做饭,还懂一点医理。”跟山治分别后的前几天,虚弱到动弹不得,一身的伤全由鹰眼包扎换药,对此印象深刻。

冰山脸露出罕见的浅笑,“第一剑客不是神仙,也需要吃饭,关照自己。”

索隆又是皱眉又是咬牙,不知道该接什么,被对方看得不自在了才迸出一句,“这么多年,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鹰眼嘴角的笑意更浓,“现在是两个人了。”

“两……两个人……”索隆发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85】阻碍

小包子的待遇比真正的公主还好,至少在王府里是这样。山治整天围着她转,几乎不理朝事,薇薇也很喜欢她,尽心尽力地帮着照顾。

孩子各方面的变化很明显,身体生长迅速。生活也在见证孩子的成长中满怀期待。

因为双亲的身体素质极佳,所以孩子集两人之长,发育速度比普通孩子快一些,五个月时长齐了小牙,周岁时便能短距离走路,会慢慢地说简单的词句。绿头发也长浓密了,可以盖住小耳朵。双瞳呈酒红色,晶亮有神,眼眶稍显狭长,平添三分英气。

为庆贺孩子满周岁,大家费尽心思做各种准备,薇薇则建议给孩子办一个抓周仪式。

找来各种能想到的物件,桌子上摆不下换成地板,用一大块毯子垫着,把孩子放在中间的空位上。

小娃儿面对种类繁多的物件,刚开始有点迷茫,东看看西瞅瞅,随后伸手抓东西。山治紧张兮兮地看着,见她抓起一块绣花丝帕看一眼,果断扔掉,随即手脚并用四处爬,看一样扔一样,在发现一把小木剑时停住,拿起来甩甩甩,以为她又要扔掉时,孩子笑了,两只小手一起抓稳,嘴里含糊地咿呀着。

到此时,才真切地感觉到孩子跟绿藻头太像了,明明是个女孩子。

她喜欢剑,山治思来想去,把前面取的一堆名字都否决掉,正式定名为碧萝。

每当跟孩子单独相处,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那个人,越想越难受。一直不敢教她说爹爹和娘亲,不管是哪个,对于孩子,对于薇薇,势必会陷入极度的尴尬。

直到有一次,孩子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词,一直锲而不舍地叫“娘亲”,所有的压抑都因为孩子的呼唤而迸发,把小碧萝交给薇薇照顾,找到罗宾求得鹰眼的住处,骑白马赶到他所在的山谷。

他一定跟鹰眼待在一起,找到鹰眼就能找到绿藻头。

谷地被群山环绕光线黯淡,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连一条小路都看不到,牵着马绕了一会儿,停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下,察觉到四周不正常的杀气。

这不是最狼狈的一次,但绝对是最窝火的一次!

一百多只狒狒、大猩猩和破猴子像商量好似的,蹲在周围的大树上,一起朝他砸各种奇怪的水果,狂扔石头。

天可怜见,作为红脚哲夫的关门弟子、受过雷利亲训的四王子山治会躲不过动物的可笑暗器?完全是受鹰眼影响啊,那个冰山脸忽然在背后出现、吓人一跳不说,还非常坚决地下逐客令。

“罗罗诺亚不想见你,我的地盘也不容许王廷的鹰犬踏入一步。”

“抱歉……打扰你清修了…但我只想转告索隆一件事,孩子并没有死……”

鹰眼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步入林中,“是吗?那小鬼的命真大,看来你是在拜托我重新送他上路。”

“你什么意思?”山治懵了,狒狒们趁机把水果石块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却无心躲闪。

“罗罗诺亚一心追求梦想,我更不容许任何无赖去打扰他。你们几个,送客!”

山治眼睁睁地看鹰眼对一只强壮的狒狒做个手势,余下的动物继续扔东西砸人,那只狒狒则灵活地跳到马背上,狠虐一番,接连啸叫嘲讽,最后骑着自己的爱马跑了。

打跑狒狒找回马时,早已经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迫于鹰眼的威胁更不敢再次闯进去,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王府。

86】归来

山治再没去找过索隆,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照顾小碧萝,让她愉快地成长。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总能在孩子身上看到绿藻头的影子,尤其是那带点压迫感的眼神,很难想像,那真是来自一个小孩子。

金发男人心绪不宁,他不敢时常面对孩子,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薇薇,他害怕有朝一日薇薇知道真相,将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他索性把精力分散到朝事中,将碧萝全权交给薇薇照顾。艾斯登基一年有余,需要平衡各方势力,颁布新政,巩固地位。山治无疑是最得力的帮手,最能信赖的人。

处理朝事之余则独自外出打猎,顺便修身练武,提升踢技。猎场多金雕和鹰鹫,一看到这些飞行物种,总是会闪现某个人的身影。于是山治不带弓箭,直接空手狩猎,跟这些飞禽杠上,久而久之,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练就江湖上最玄妙的轻功——月步。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两年半过去了,孩子也两岁半,会说会笑,能跑能跳,成长速度超乎人的想象。

到这时,小碧萝喋喋不休地向薇薇和山治追问双亲的事,薇薇直接哄孩子说她和山治就是,而真正的亲爹却支支吾吾的什么都答不上来。

山治陷入新的恐慌时期,整日挣扎在矛盾痛苦中。知道真相的人不止一个,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会败露。

这时,匪帮联合作乱的消息传到王廷,艾斯拜托山治前去核实内情。本着散心的意愿,山治欣然答应。

岩州是连接南北两地的要塞地段,汇集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打听消息最为方便。

找间酒馆暂时歇下,点一瓶花雕,小口小口地啜饮,对自己的酒量心知肚明,不敢多喝。

来酒馆的大多是道上的人,有乔装改扮的探子,有不露声色的盗匪,有谨慎多疑的镖师,有深藏不露的高手,也不乏滥嚼舌根的浪客。

东墙边的酒客就是这样,边喝边侃,吹得唾沫横飞,虽然有意放低音量,但对耳聪目明的高手来说毫无差别,照样字字清晰,无一遗漏。

“你们听说了吗,占了十年山头的大柯寨一夜之间被端了,由精钢连接改造的天险被斩成几段,寨里的悍匪全死了,几乎是一刀一个,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妈呀……近一年来没听说这帮孙子有什么动作,更别谈招惹人了。他们这是坏事做多了遭天谴了吧。”

“不……江湖百晓生说他们中间混入了最大势力巴洛克组织的余孽,大概是找巴洛克寻仇的。”

“铁定错不了,另一个收纳了巴洛克余孽的万雄帮也被拆了,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这人到底是谁呀?江湖上近两年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那是你小子孤陋寡闻,知道三刀流魔兽不?销声匿迹两年多,他又重现江湖了,听目击者称,那刀法身手和武林神话有一拼……”

“你指的是鹰眼?”

“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鹰眼,谁还有资格担这个称号?”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金发男人瞳孔微张,杯里的酒水随着颤抖的手洒到桌上。连续打探三天,所谓的匪帮联合作乱全是无稽之谈,倒是确定了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

绿藻头回来了!   

算起来,两年之期早就过了,硬是体谅对方的路痴才暂时按捺情绪,现下,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87】大绿藻和小碧萝

街上行人熙来攘往,彼此穿梭埋没,谁也不会注意到谁。

唯独三刀流剑士,与人群如此格格不入,存在感极强。右手搭在刀柄上,不急不缓地迈步,衣袂翩跹,神情淡漠。左眼留下一道恐怖的长疤,所有霸道阴冷的杀气都汇集到仅剩的右瞳,似乎与他对视一眼,便会被卷入眸心,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绕了大概十几条街的样子,他终于找到王廷的正门,停下脚步遥望深宫大院,闭上眼轻叹一口气,下定决心往里走。

守卫习惯性地拦住,他轻声回道:“看清楚了,两年前我在南山王府做过护卫,识相的别挡路。”

在守卫愣神思考的空档,绿发剑客忽然从眼前消失了,其实并没有,他只是非常自然地穿过去,快到小喽罗看不清而已。

似乎是冥冥中的定数,没花多长时间,来到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南山王府。

悄无声息地打晕欲上前阻拦的守卫,走进庭院。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与整个王廷的喧嚣豪华不同,这里过于素雅安静,看不到什么人。

牵就内心的直觉随意迈步,走到后花园,第一眼就被一个绿发小女孩吸引,她扎着两束可爱的羊角辫,穿了一身毛绒绒的连体衣,看后面的小帽子应该是兔子装。骑一个制作精良的小木马,上下扑腾摇晃。

不过看她蔫搭搭的状态,似乎对这个看起来比较有趣的东西不敢兴趣。空地上还有花式繁多的玩具,都被弃置到一边,一部分则被拆得七零八落的。

再晃两下小木马,彻底放弃,走到秋千架旁边,费力地攀上达到她脖子高度的坐板,悠悠然摇晃起来,越晃越高。

索隆在遇见乌索普、得知孩子还活着的消息时无比震惊,不敢相信,绕了很多路找到这里,亲眼看到这个孩子,两年中训练得越发冷静果敢的心在这一刻化冰为水……原来,在亲情面前,再严酷的训练也无法抹杀血浓于水的牵绊。

但最恨的是那个白痴卷眉,早知道消息后居然不设法通知自己。

对面的侧墙传出开门的声音,走出的人正是薇薇,她绾头束发,早换成少妇打扮。容颜如旧,靓丽不改。

端了一盆水过来,看孩子荡得老高,吓得差点把盆扔了,一番苦劝加制止,成功抱孩子下地,坐到小木椅上,拧了热毛巾给她擦手洗脸,再收拾好弄坏的玩具往屋里搬。

索隆隐在花藤旁,等薇薇进去后再现身走出来,站到孩子面前。

刚开始她被吓一跳,但面对这个陌生人并没有惊慌到大哭大叫,只是细细打量着,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迸出一句话,“你的脑袋……是绿的,我的也是绿的……”

索隆呆愣了一会儿,挠挠自己的绿脑袋,又尝试把手放在孩子的脑袋上,手感很好,又软又滑,“他们给你取名字了吗?叫什么?”

“叫碧萝,好听吗?”

“嗯……碧萝……还行…”

“其他小孩会笑我的绿头发,不想和我玩。”

看孩子无辜的表情,心里难免不爽,“你好像不喜欢待在这里玩?”

孩子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其他小孩有爹爹和娘亲,然后……大家说黄头发的是爹爹,那个……蓝头发的是娘亲,但黄毛爹爹好长时间……都不跟我玩……我不喜欢蓝头发的……她不让我玩……说它们很危险……”

索隆摸摸碧萝的脑袋,尽量让声线轻柔一点,“想不想跟我出去?外面比这院子有趣。”

碧萝抬头仰望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眼眸发亮,“可以吗?可是我……害怕……”

“我有刀,我会保护你。”一手搂起孩子娇小的身体,很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体香。

小碧萝面对这个绿发男人没感到恐惧害怕,贴到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上,更多的是安心。

抱着孩子在王廷里绕来绕去,打翻几路巡逻的军士,终于走出森严的大门。

碧萝眼看着绿发男人仅用一只手,刀尚未拔出,便轻描淡写地放倒那么多人,兴高采烈地赞叹道:“你好厉害!我现在不害怕了……我喜欢看你用刀……”

心里暖意融融,由衷地笑笑,“你喜欢刀剑?那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88】绝招

“太好了,我现在就要!”小碧萝歪过身子去摸三把刀。

索隆把孩子抱正,“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一点我再教你。”

“那我想玩你的刀,紫色的最漂亮,我要玩紫色的。”

无奈地拍拍碧萝的头,柔声安慰,“刀很重,你现在拿不动,我们可以玩点别的。”

孩子不依了,摇头撒气,“不要!我就要玩你的刀!你说带我出来玩的……”

不忍拒绝她,把小碧萝放下,解下秋水来,笑着提醒,“伸出两只小手来拿,看你拿得动不?”

孩子期待地伸出小手接,可惜手太小,连刀身都握不住,索隆一松手,碧萝就被秋水带了往下扑。

及时接住刀防止砸到碧萝的脚,暂时收到腰畔,摸摸孩子的背以示抚慰,“没关系,等你长大一点就能拿很多东西。”

碧萝还没缓过神来,撇着小嘴一副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很是委屈。

再抱起孩子继续走,“不用哭,我可以做一把你拿得动的刀。”

小碧萝一瞬间变脸,“真的?我现在就要。”

“要给你做的话需要一些时间,小孩子要听话。”

“可是在院子里的时候都是大人听我的话,我要什么黄毛爹爹给什么。”

索隆没回话,暗自腹诽,混蛋卷眉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孩子落他手里,将来一定会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索隆回过神,凝视着孩子的小脸认真说:“那个黄毛爹爹是混蛋,他还要把你教成小混蛋。”

“咦?黄毛爹爹是混蛋?所以他好几天都不和玩?”

“嗯……所以我们不理黄毛爹爹了,我们去更大的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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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治心情忐忑地踏进王府的大门,薇薇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急得直掉泪,“山治君……孩子…碧萝被抢走了……都怪我,留她一个人在外面……就进去做事了……”

山治刚听到时也疯了,像一只暴躁的狮子,四处调查整个过程和幕后元凶,很顺利地向宫门守卫打听清楚了,是一个三刀流绿发剑客干的,大摇大摆地进去,大摇大摆地抱着孩子出宫,不知去哪里了。

想不到绿藻头的动作这么快,前段时间还在岩州找巴洛克的余孽报仇,如今就明目张胆地把孩子抱走了。  

就算抢劫犯是碧萝的亲娘,山治也绝不容许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超级路痴带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在外面风餐露宿,生病了怎么办?吃坏东西怎么办?找不到住处怎么办?

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不允许绿藻头胡来。

面对超级路痴,行程路线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山治调动所有可靠的亲友和同僚,展开一段大海捞针式的搜找,差不多把整个京城都掀了。

89】一夜

在山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世界寻人的时候,他的大绿藻和小绿藻正坐在小山洞的火堆边,悠哉地度过二人独处的时光。

柴火毕剥作响,跳跃的的火光映在清亮的瞳仁里。小碧萝坐在索隆腿上靠着他的身体,捧了半块烤得发黄的热米糕,一边吃一边看索隆用刀削一根木头。

木屑纷飞,散落一地,不一会儿,一尺长的小木剑渐渐成形。用手刷几下,确认每一处都光滑、不会伤到孩子的小手才满意,“你要的木剑做好了,看喜不喜欢。”

碧萝先不忙填肚子,放下食物接过小木剑,有模有样地挥舞几下,咯咯咯笑出声来,“我也能拿剑喽……”扭头看看搁在地上的三把刀,又有新主意了,“可是你有一……二……三……三把,我才有一把。我也要三把,像你一样厉害。”

“好……但你要听话才能得到另外两把,先把东西吃完,乖乖睡觉。”

看绿发男人拧起眉头,表情严肃,自然而然地透出不可抗拒的威严,碧萝愣了一下,不敢再撒娇,乖乖吃完东西喝点水,靠在索隆怀里,安心地睡下。

虽然孩子穿得厚实,索隆还是把外袍脱下来给她盖好,再添几根干柴,把火烧得旺一点。挑两根轻巧有韧性的木头,继续削小木剑。

白天时来到林子里,想找合适的木头给碧萝做剑玩,不料转不出去了,只好找一个山洞暂时歇脚,免得夜里露凉冻了孩子。还好经过街市时准备了食物和水,烤热了正好给她填肚子。比不得臭厨子的手艺,烤得有点焦黄,但却是索隆第一次认真对待一顿饭。

清醒地守着孩子坐了一夜,三把木剑都做好了,照着三把刀的样子加一点纹路,手柄处钻个小孔,以便穿线携带。

不同于任何一次露宿经历,和孩子的第一个夜晚,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思绪万千,想到那个混蛋卷眉,想到他身边的薇薇,想到彼此的身份,想到难以预知的未来。

天色大亮时碧萝醒了,拿到三把小剑挎到身上,高兴得又蹦又跳。只是折腾了一夜,两束漂漂亮亮的羊角辫散了,头发乱糟糟的。

索隆到底是男人,干不了这种属于女人的精细活,顺了半天头发,越弄越糟。问了碧萝,原来平时都是薇薇在帮她打理梳洗。

扎不了辫子索性捋顺一点,直接披散着。

为孩子着想,绞尽脑汁总算绕出见鬼的树林,见到市镇的影子。

见孩子看着小摊上的各色食物流口水,掂掂轻飘飘的钱袋,索隆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王廷悬赏犯的脑袋,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90】相认

砍通缉犯换赏金的过程自然没让碧萝看到,拉低她的帽子盖住眼睛,孩子太小,不宜见血腥场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战斗,速战速决。目标通缉犯不够强,头巾和三刀流都有必要。

到官府换来的赏金足够支撑半个月,暂时不用为钱发愁。不过露宿野地对孩子不好,虽然麻烦,晚上还是应该找客栈住下,顺便给碧萝添两件衣裳。

索隆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就带着孩子随意走,顺她的意愿,去看不同于王廷的世界。

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三四天了吧,一直避开最重要的问题,如今,终于由碧萝提出来了。

索隆在荒僻的街巷迷路,半天走不出去,没有新奇的东西可看,孩子倍感无聊。

“呐……我告诉你了…我叫碧萝,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真的想知道吗?”绕半天找不到路心里烦躁,索性在街边的石阶上坐下,不走了。

“嗯,我还想知道……爹爹和娘亲是谁,你能告诉我吗?我见过的小孩,都有爹爹和娘亲,小孩子都和爹娘长得像……你也是绿头发……你是我爹爹吗?”

索隆心理一咯愣,发觉问题变尴尬了,“为什么这么问?”

“做爹爹的会逗小孩开心,你会陪我玩,黄毛叔叔也会陪我玩,然后我长得不像黄毛叔叔,也不像蓝头发的大姐姐。”

连碧萝都开窍了,变得那么自然,还有什么好别扭的?低下头,亲切地用自己的脸贴到孩子粉嫩的小脸上,“我就是你的爹爹,所以我们才长得像,不过你要叫我父亲。”

碧萝开心地笑出声,勾住索隆的脖子,借力够到绿头发,用小手不停地拨弄,像只调皮的小猫,“太好了!你肯定是我的爹爹,因为我们都是绿头发。那娘亲呢?娘亲在哪里?”

“娘亲……”索隆遇到此生最难回答的问题,除了敷衍了事再没其他招数了,“这个娘亲啊……我也不知道……等你长大一点就能见到了。”

“我没有娘亲吗?”小碧萝很是失落。

其实仔细看碧萝,她标志性的绿发和酒红色的眸子和索隆很像,但白皙的肤色遗传自白痴王子,眉梢微卷,翘似凤羽,没有山治眉梢上那滑稽的圈圈,属于较美型的翘眉,综合了双亲优秀的特质,虽是女孩,仍平添三分英气,靓丽却不显柔媚。

想把山治牵扯进来,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接。

“爹爹,你的眼睛怎么了?疼吗?”疤痕有点恐怖,碧萝犹疑着伸出小手抚摸。

“早就不疼了,不用担心。”不管先前受过多少痛,如今能看到活泼健康的孩子,一切都值了。

老待在一个地方,连索隆都感觉无聊,在他打算砍掉面前的破墙的时候,终于见到一个行人,跟着那人找到繁华的小镇。

碧萝的头发乱得不像样,思来想去还是给她买把小木梳,梳顺了。至于扎漂亮发型这种高难度的事,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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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过去,收回一大堆零散的线索,还是没能查到具体的位置。绿藻白痴的行踪可谓是飘忽不定,得到人出没的位置,没用,第一时间赶过去,又不知道他迷路走到哪条道上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腿快跑断的时候,终于在一家偏僻的客栈寻着绿藻的踪迹。

一个修罗剑客抱一个小女孩四处晃,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大概是凭这点才找到人的吧。

客栈掌柜说两只就在二楼最里面那间。山治不忙打草惊蛇,先侦查情况再说。

用月步轻松飞绕到屋子的后窗,窗子没关死,拉开一条缝就能看到屋里的状况。

预想了多种场面,唯独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他。

绿发剑士坐在桌边,侧对自己所在的窗户。碧萝像只乖巧的小猫窝在他怀里,静静地看他用和道削一块木头。

91】较量

桌上搁了两盏油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勾勒出硬朗的线条。左眼的疤痕愈发浓重,无形中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山治心头重重一划。他不敢再看那道疤,转看孩子。碧萝专心致志地看他用和道重复单一的削刻动作,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并未觉得困倦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探出身子指着木头说:“爹爹,小鹰的头和眼睛再大一点,嘴巴要尖尖的才好看。是不是快好了?”

“别着急,我要把尖角打磨光滑了。”帮碧萝把衣服拉严实了,柔声问,“等了这么久,困不困?天黑了,你可以先睡。”

碧萝微微挪身,去够索隆耳坠,用小手拨弄着,听到叮呤的碰撞声就笑个不停,“我不困,爹爹的耳坠很好玩。而且,我喜欢爹爹刻的小鹰。”

相识相知一年多,分别两年多,山治从未见过索隆如此温柔亲和的一面,暖的人心都快化了。毕竟是亲生的,大小绿藻的相处场面比想象中的还和谐。

过一会儿,木头刻好了,吹掉木屑,拿根铁钉钻一个小孔,用丝线穿了挂在碧萝脖子上。“你怎么会喜欢小鹰?我记得王府里没有鹰。”

孩子抓着木雕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是黄毛爹爹养的,他出去打猎时要抓一只很凶的老鹰回来,关在铁笼子里,不高兴的时候就把它们宰了,变成肉。我喜欢老鹰,有一只老鹰的眼睛是金色的,很漂亮。但黄毛爹爹不给我做老鹰的玩具,他不喜欢老鹰。”

扒在窗子边看戏的山治快炸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爹爹变成黄毛爹爹的,而且孩子最喜欢的动物居然是可恶的老鹰。

正气恼时,强烈的杀气挟裹着剑气迎面击来,厚厚的墙连带窗子应声裂成几块,余波震得山治血气翻涌,要不是悟出月步,灵活地闪到空中,这一下就要伤在混蛋绿藻手里。

既然被发现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一个漂亮的空中漫步,轻盈地落回屋里,还没等他骂人,小绿藻抢先一步拍手叫好,“爹爹真厉害!坏人一定被砍倒了……啊咧…黄毛爹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老子为了找你们两个…… 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山治欲哭无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隆上下打量一下白痴卷眉,除了颌下留点胡子更像猥琐大叔外,好像没什么变化。“你来干什么?”

“老子来干什么?你不告诉我一声就把孩子抱走满世界乱晃,还问老子来干什么!”

一听这话怒火迅速上蹿,“他也没少头发少肉,比在你王府的时候开心多了!”

山治更恼,“碧萝才两岁半,你一个路痴带她瞎折腾算什么事?她至少要两天一次洗次澡洗头,衣服也需要换洗。长身体的时候更要荤素搭配,吃营养餐。你是靠砍通缉犯换钱来的吧,但一个小女孩适合经历这种血腥的事么?你是大男人,照顾不到女孩子的每一方面,你连她的头发都打理不好……”

索隆杀气毕现,走近一步,“你的意思是你的薇薇公主适合带她了?但我明确告诉你,罗罗诺亚一族的后裔不能长成一个娇弱霸道的公主……

“你什么什么意思?薇薇公主这两年多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照顾得无微不致……”

索隆坚决地打断,“我没有否认她两年多的精心照顾,老子只是看不惯你们过于宠溺的管教方式!”

你看不惯我的宠爱方式,我还看不顾你的放养方式!来啊,谁赢了谁说了算!山治抬起腿跃跃欲试。

“来就来,臭厨子,就算我用一把刀照样赢你!屋里地方小,去外面。”

转移到客栈后院,索隆把孩子放到远处的花坛边坐着,拽出三把刀,摆好战斗架势。

两人各自展现分离两年的修行成果,久违的黄绿大战异常激烈。索隆的剑比之两年前更为强劲霸道,三刀抡开,剑波自锋刃层层荡漾,所到之处金折玉断。山治也不甘示弱,一个转体回旋跃到空中避开剑波,脚尖踏空气飞升而上,再一个鹞子翻身凌空下击,足底已然如烈焰剧燃,炽热无比,挨上一脚便是焚身之祸。

绿藻头,两年不见大有长进啊,老鹰果然教了你不少干货……”足底与刀刃相抵,竟撞出火星无数。

卷眉王你也不赖啊,你这着火的脚当柴正好合适,伸到灶底嫌长的话我可以帮你劈一劈。

你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啊,绿藻头……”

碧萝呆呆站在一边看着,一时不知该担心还是该兴奋。明月当空,冷风习习,即使裹着厚厚的衣裳她还是觉得冷。她看不清两人的身影,但那激烈的对战氛围,不断冲击着她懵懂的心灵。她不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对双亲的唇枪舌战和出招见血的恶斗习以为常。

不知交了多少招,瞥见被冷落在一边的女儿,山治首先回过神来,抬脚架住索隆的双刀提高音量,绿藻头,两年不见了就只打一架吗?怠慢了我们的小公主我可饶不了你!

哈?挑起战斗的明明是你吧?索隆收了三刀,语气里的恶意犹存。

山治放下脚走近两步,忽然探手勾住索隆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狠狠地封住他的唇。

索隆被吻得一激灵,牙关一紧咬破了侵入的舌头,短暂的交缠后两人喘着粗气分开,眸中的火焰已然热烈了几分。

迷路了那么久我们才见面,最该做的不是吵嘴打架吧,绿藻头……”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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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6-1-12 17:50:35 | 显示全部楼层
93退让

干柴遇烈火哪有不燃之理,加上长达两年的牵肠挂肚,若不是有碧萝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大概会不分时间场合在院边的树丛里就地泄火。

天色晚了还是要顾虑孩子,回王府至少要一个半时辰,行程太远,带两岁多的女儿骑马又多有不便,思来想去,两人一致决定在客栈里将就一晚,天亮再做打算。

给女儿打理的时候,山治发现这个粗枝大叶的绿藻头带孩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看看碧萝戴在脖子上的小鹰挂坠和挎在身上的三把小剑,山治有点意外。皆是选了韧度极好的木头做材料,居然雕刻得有模有样,虽说不如木匠艺人那么细致精微、栩栩如生,但刻线简练流畅,造型稚拙却不失朴素大气,完全体现了绿藻头的独特风格。看来两年多没见面,他跟鹰眼学了不少东西。

把索隆支使到楼下取热水,估摸着这个路痴一时半会儿走不对路,趁机向碧萝打探,这些都是他亲手给你做的?

碧萝用力点点头,眨眨懵懂的大眼睛,我和他都有绿头发,他是我的爹爹吗?

山治犹豫着应答:“……”

你也是我爹爹?碧萝穷追不舍。

山治尴尬地点头。

那娘亲在哪里?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打探不成反被盘问,山治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草率略过。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碧萝嘟起嘴,委屈地哇哇直哭,我没有娘亲是不是……”

一直不敢面对孩子的眼泪和委屈,这样的爹当得未免太失败,掏出手帕来轻轻擦拭碧萝的泪水,一时间手足无措。

咣地一声门开了,索隆竟奇迹般地在几句话的时间里找到正确的房间。

怎么了?我在楼梯下面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了。索隆放下热水桶,宽大的手掌放在女儿头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原来是循声找房间,难怪……山治腹诽一句,拿盆舀热水出来,照顾碧萝擦完手,冷冷瞥了索隆一眼,咱们的小公主要找娘亲,你也没告诉她吧……”

娘亲……”索隆也有些窘迫犯难,看了看帮女儿洗脚的山治,对上女儿期待的眼神,借口竟和山治的如出一辙,等你长大了,我们再告诉……”

到底是两岁多的孩子,索隆还没说完,碧萝哇地一声哭开了,小脚拼命踢蹬,把盆里的水搅了山治一身,不帮我找娘亲……呜呜……你们不喜欢我了……”

这罪名扣大了,山治和索隆面面相觑,僵持半晌,索隆无奈地叹口气,蹲下身与碧萝视线平齐,扶住她的小脸,用拇指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液,柔声说:“娘亲就在这里,我就是……只是,你知道就好……平时还是要叫我爹爹……”

碧萝呆呆地看着索隆,完全听不懂,吓得忘了掉眼泪,为什么……为什么碧萝的娘亲是男的?明明其他小孩的娘亲都是女的……”

山治适时地插嘴,你的娘亲很特别,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会生宝宝……”

咦?真的吗?你就是我的娘亲?小孩伤心来的快,高兴也来得容易,脸上泪痕未干便甜甜地笑出声来,我的爹爹是黄毛爹爹,我的娘亲是绿藻娘亲,娘亲和爹爹才会亲亲,你们亲亲了……”

绿发男人几乎石化,转脸狠狠瞪着无良的厨子,眼神生动地说话了:看吧,你在孩子面前干的好事……

山治一笑,浑不在意,随即张开臂膀把一大一小两只绿藻揽入怀中,还不忘加重力道箍住别扭乱动的大绿藻,感慨发自肺腑,一家人还能团聚,比什么都好……”

三人互相依偎,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铁锈味、烟味和孩子的奶香味混杂一处,意外地温馨。

如果没有忆及王府中的薇薇公主就完美了,而第二天清晨,卫士快马带来薇薇突发急病的消息。山治只能嘱咐索隆留在客栈耐心等待,他带碧萝回去。

抱着孩子走进薇薇的房间,发现气氛有点不寻常。

薇薇从床上坐起来,即使脸色稍显苍白,也不见患急病的人该有的虚弱。

山治君,碧萝应该是你的亲生女儿吧。说这话时,她眼中分明蓄存了十足的落寞,就像当初她掉下峡谷濒临死亡时那样。

薇薇小姐,我……”

山治君你不必多说,贝尔和伊卡莱姆已经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了。碧萝是你和索隆君的亲生女儿……虽然听上去太过惊悚……更没料到两个男人……如果我知道,当初绝不会纠缠山治君……我该自己看出来的,你对碧萝特殊的态度以及两年来你的烦躁和不安……”

对不起……不该瞒你……”

山治君也不必道歉,我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公主,蒙你当初的相救之德和两年多的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如果再抓着你的骑士道软肋,像联姻时那样耍手段博取同情,那真没有身为女子的廉耻羞怯心了,所以接下来的事,请山治君不要阻拦,我只是在结束一场错误的姻缘。新皇上位已两年有余,按约减免了沙勒国的贡赋,联姻的效果早就达到了,番邦属国不会再兴兵戈。只需请山治君陪我演完最后一场戏,南贤王的王妃病故……”

薇薇小姐,怎么可以……”

山治君你误会了,这只是一场用来掩人耳目的戏……我服药假死,待葬礼过后再改头换面离开京城,潜回沙勒国做真正能帮助百姓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公主。有贝尔和伊卡莱姆,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知道以山治君的习惯,无法狠下心来伤害一个女人,所以请允许我来做这个抉择。

最大的难题即将解决,山治却感受不到任何解脱的快意,反而觉得心头的包袱越来越沉重。

不用怀任何愧疚,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收下我留给碧萝的唯一一件礼物。

94】薇薇的礼物

薇薇下床来打声响哨,鸭子卡鲁飞速跑进来,蹲到她旁边。

从山治手里抱碧萝过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碧萝,你是不是很喜欢卡鲁?

碧萝用力点头,过去摸摸卡鲁橙黄的羽毛,只是平时你不让我骑上去玩。

卡鲁很笨,又跑得快,我怕它把你摔伤了才不让你骑。不过,这只鸭子现在属于你的了,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碧萝高兴坏了,山治却于心不忍,薇薇小姐,我记得你说过,卡鲁自小陪你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

薇薇起身,忍住泪意,只有珍贵的东西才有资格作为礼物,山治君,这也算我留给你的礼物,希望以后你能代我照顾好卡鲁。况且,如果我带着卡鲁回沙勒,目标太明显,容易暴露身份,让它留在这里最合适。

非要说临别之言的话,我只有一句……山治君,无论如何,不要对一个女人太好,也许她真的会爱上你……”随即,薇薇抱着卡鲁的脖子落泪,不知在说什么,连鸭子也涕泪横流,明白主人的意思后,嘎嘎嘎直叫唤,不停地扑扇双翅。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薇薇卧病后曝出不治而亡的消息,御医也没有查出是假死药所致。短短七天,薇薇公主的葬礼轰动天下,艾斯派人出使沙勒国,以示哀悼和修好的诚意。

山治禀明艾斯,把王府搬到城郊,寻一处闲宅住下,再不想回那个承载了所有沉重回忆的地方。

他决定接索隆来同住。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能做出这样的让步,而那个绿藻头也一直隐忍不言,自己再不做决断的话,就是无可救药的懦夫了。

索隆没走,他还留在那个小客栈,安静地挥剑锻炼身体,好像一切凡尘俗事都与他无关。

山治真诚相劝,绿藻头,外面的事闹这么大你应该知道的吧?不过薇薇公主不是真的患病亡故,而是在成全我这个懦夫……这方面我的确是个懦夫……除了接受她的牺牲,我无能为力……现在,孩子离不开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还小,需要一个安定的成长环境,我已经把家搬到城郊,远离是非之地,只要你肯来,我们一起照顾女儿……只有我们两个……”

索隆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掀起了千层巨浪。明白事情始末,索隆对薇薇也没有过多的反感情绪,现下知道她大义退让,多少还有一点歉疚和同情。

至于厨子直白的邀请,他选择接受。两年前若没有世俗仇怨制造嫌隙,若没有王廷纷争击碎了希望,他又何尝愿意和厨子分隔两年之久。

如今尘埃落定,女儿活泼可爱,更没什么放不下的。

座落在城郊的宅院依然叫南山王府,若骑马,半个时辰即可抵达王宫。山治毕竟是南贤王,是艾斯的得力臂膀,还需处理朝事,且责任重大。搬离皇城的目的是不想因他和索隆的特殊关系牵扯不必要的是非。

此处比不得原王府的规模,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书房、厨房、卧房、正堂、柴房、仓房、马棚和后花园等都有,还新设了练武的场地,再把孩子的玩具搬过来重新布置。

侍卫、门卫什么的通通不需要,一家三口落个清闲自在,外加鸭子卡鲁。

95】排解

索隆搬过来的当晚,山治先照顾女儿到布置好的闺房单独睡。

碧萝把卡鲁带屋里,山治顺从她的意愿,给鸭子弄个歇脚的窝。卡鲁属于沙勒国特产的快跑鸭,极通人性,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山治端来刚做好的宵夜,叫了几遍碧萝还是不动,只管蹲在地上看睡在窝里的鸭子。

爹爹,卡鲁为什么没有精神?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回头看见山治做的蔬菜粥,接过来舀一勺送到鸭子嘴边,卡鲁扭头看勺子一眼,又闭上眼睛。它为什么还不吃?它不饿吗?

粥是为你做的,卡鲁最喜欢吃的是炒麦粒。不过薇薇公主走了,它伤心所以吃不下,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不用太担心。时间不早了,吃了宵夜睡觉吧。

劝孩子时说得轻松,想到那个陪伴了自己两年的公主,仍抑制不住汹涌而来的愧意,最初一时的执拗和冲动,才导致今日的局面,一生习惯于救助女人,到头来还是一种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女人。

内心难免郁结难平,但不得不怀着矛盾的心情感激薇薇,没有她的牺牲,与绿藻头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哄女儿睡着后,第一时间想起住在隔壁的绿藻头。尘埃落定时,难免会想起纵欲消火的要紧事来。

也不知绿藻头的两年是怎么过的,有没有耐不住了自行解决的时候。至于自己,在朝事和家事的重压下忙得焦头烂额,更没时间心情想这档子事,再说绿藻头不在,自行解决的话感觉不好。

但现在绿藻头回来了,就住在同一栋宅院里。

推开轻掩的房门,有轻微而均匀的鼾声传入耳中,月光下依稀可见他安静的睡颜,敛去杀气和冷傲后,不再是那么难以亲近。

绿藻头修行两年后确实变了,一举一动似乎都是鹰眼的翻版,不光是凌厉霸道的剑术,连生活习惯也是,即使表现得漫不经心,仍难掩随意中的精细。

不再像两年前那么轻狂,褪尽青涩之气,变得成熟稳练,愈发冷傲霸气,冷傲得让山治抓狂,看到那张禁欲的脸就忍不想入非非。

分别已久的第一次亲近交欢,不激烈一点,射个五六次,如何对得起两年的牵肠挂肚。抱着这个目的,山治进门前突发奇想找了点助兴的道具,是碧萝玩腻了置之不理的彩漆木制串珠和蒙了兽皮的细棍。

索隆从浅眠中醒来。山治进来的动作很轻,索隆不是因为声响而是因为气息。

两年不见,并不影响索隆对这种气息的记忆,两年前相处时就很熟悉了,那是缱绻的求欢信号。上次轻浅的一吻已然有火花碰撞的感觉,现在急于亲近也不奇怪,正好自己也忍耐了很长时间。

厨子,大晚上的发什么情,忍不住自己一边解决去……”心里确实想要,但在厨子面前,不能让他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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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同居

除去没羞没臊的私下欢爱,好像要把两年里的空虚补足之外,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步入正轨。山治的一日忙碌始于早起做早膳,照顾完大小绿藻,骑快马赶去上早朝。索隆则是带碧萝到练武场上做一些简单的锻炼,尝试接触木剑。

孩子不断关照卡鲁,它到底从低落状态中走出来了,能充当碧萝的玩伴,吃饭时一起,睡觉时也要在同一个房间,几乎是形影不离。

不管朝事有多忙,山治在晚上一定会回来。如果让一棵植物管孩子的饭食,碧萝肯定朝着藻类的方向发育了。

过几个月,山治提议让孩子学文识字,并否决剑士在家里教的想法。薇薇在时山治尝试过教碧萝,但没什么效果,大概是太宠孩子的缘故。

不想送碧萝进充斥着财权俗气和阿谀攀比的官学堂,托朋友打听一番后,果断选择罗宾在东街开办的私塾,在下午时段送孩子去学一个半时辰再回来。

山治的闲暇时间不太稳定,送孩子的任务无疑要落在路痴绿藻上,到最后,挽救大局的居然是鸭子卡鲁。

卡鲁走了一个来回就熟知整条路径,可以驮着碧萝顺利往返私塾和王府,到头来,索隆只是充当一个保镖,还要建立在跟着鸭子不走丢的前提下。

以后的日子里,卡鲁变成父女俩儿至关重要的重要的引路神兽,嗅觉虽不如犬类和鹿类,但在小范围内找回路痴藻不成问题,大大为山治减轻寻藻负担。

私塾内只有二十几个孩子,大多是普通百姓家里子女。碧萝聪颖乖巧,说不上有极高天分,但在众多孩子中当算佼佼者。

碧萝进私塾的一个半时辰里,索隆就找一个角落练剑,疲累时打一会儿盹,或是为孩子制作练习用的木剑。

大概是欣羨绿藻爹爹酷炫的剑技,经索隆一个多月的教导,她的剑道上手很快,学剑的热情远超到私塾学文识字。回府后也不再粘山治,改缠索隆,天天嚷着学厉害的绝技。

鉴于儿时师姐古伊娜的经历和两年来鹰眼的指点,索隆果断摒弃自己小时候那种单一的埋头苦练的模式,碧萝毕竟是女孩,力量有限度,宜使巧劲儿而不宜用蛮力。为此他绞尽脑汁思考教导的方式,决定把训练体力和实战结合起来,从小锻炼孩子的控剑能力和拆招技巧。

学武不可避免地要吃苦头,索隆如实扮演严父的角色,在合理的强度范围内锻炼她的意志力,拒绝山治的心疼和宠溺,虽然无法避免这个花痴父亲钻空子给女儿送温暖。

97】再次受孕

活在双亲的关爱中,碧萝非常满足,如果两个爹爹没有随时随地吵嘴打架就更好了。另外一件怪事就是两个爹爹身上隔三差五会添一些青紫淤红的痕迹,好奇去追问他们又避而不答。直到有一天,明确了绿藻爹爹怀孕的事实。

那天,索隆送碧萝去学堂,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感觉腹痛难忍,脸色惨白如死,眨眼的功夫,衣衫几乎被冷汗湿透。

看索隆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到连话都说不连贯,碧萝更是被吓傻了,眼泪汪汪的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骑着卡鲁去找山治,王府不在就闯王宫。山治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三岁孩子连同一只鸭子,为了找他差不多把王宫闹翻天了。

及时救索隆回王府,意识到他的腹痛没表面那么简单,用最快速度找来乔巴。经小神医谨慎地诊断,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

上次怀孕生产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身体内部结构,所以索隆这次又怀孕了,只是这次因为没有合欢酿辅助,胎儿发育不佳,才会导致剧烈的腹痛,如果处理不当,势必危及性命。

总之两个选择,要么清除体内本不该存在的生命,要么用药安胎,留住孩子。

山治还在犹豫的时候,索隆已经下定决心保孩子。

万幸乔巴有了上次的经验,两年间在教授可雅医术的时候又研制出不少良方。经过半个月的调理用药,治好不正常的腹痛,顺利稳住胎息。

碧萝则亲眼见证绿藻娘亲的事实,大胆地猜测,他们在一起亲亲和打架便会怀上小孩子,这个观念伴随了她很久。

98】照顾

随着腹中胎儿的扎根生长,预料中的妊娠反应也接踵而至,这一次比怀碧萝时严重,山治的高超厨艺帮不上大忙,索隆几乎是见到食物就想反射性地呕吐,而肚腹里没什么存货只能呕苦水。

乔巴借鉴女人怀孕调理的经验,让山治试着用酸性的、防孕吐的蔬果来烹饪,建议索隆少食多餐。

症状有所减轻,仍阻止不了身体的消瘦,毕竟索隆吃不下太多东西。

近期的王廷相对平静,山治推掉例行的早朝,改派一个可靠的亲信照管救助贫民的天香苑,偶尔去看看,不再像以前那样事必躬亲,投入全部精力。

要照顾大小绿藻还不能完全丢开辅佐艾斯的职责,担心分身乏术,再把遣回去休假的杂役和卫队召回来,仅仅八人,却是山治经过精心甄选和长达十年的磨练相处才留下来的、堪称亲信级别的下属。即使是杂役,也是行事麻利、机灵忠义的老实人。

虽然乔巴是索隆生产的最大保障,但长达九个月十个月的时间,不可能永远把他拴在府里。索隆的胎象稳定后乔巴重回开设在京城西市的医馆万春堂,乌索普和可雅也在医馆内。因为乌索普向家人公开了加入紫荆阁的消息,而可雅恰好在两年前怀孕了,为保万全将她从潞州接来京城,跟乔巴合开一家医馆。乔巴医术精湛,短短一个月便声名鹊起,慕名而来的病患络绎不绝,也方便乌索普为罗宾收集市井消息,乔巴还可在闲暇时段教可雅医术,一举两得。如今乌索普和可雅的儿子森杰有一岁半了,山治也会抽空照拂医馆,免受同行的排挤,所以医馆一路顺风顺水,生意蒸蒸日上。

好在当下局势稳定,索隆只要老实地待在王府就不会出太大状况。

但碧萝的事同样不能耽误,山治不放心让他到处跑就自己亲自接送,索隆教导孩子剑术的训练量也逐渐减下来。孕吐严重这段时间,索隆自保尚且不能,更别谈带孩子。

山治更忙,为了乔巴少食多餐的建议,至少一个时辰进一次厨房,毕竟要保证食物新鲜,不宜太冷也不宜太热,更不知道绿藻头什么时候会身体不适,再把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倒了。

这下必须山治和索隆睡一间屋子,碧萝单独睡一间。毕竟半夜也要起来吃东西补充营养确保一定体力,领孩子睡肯定会吵到她。

闹腾了近一个月,黄绿两只双双消瘦,连山治这等级别的大厨都做饭做到手软。好在饮食调理得当,也就一个月,孕吐终于缓和下来。

练武场边长了两棵茂盛的常青树,葱翠的树冠圆如伞盖,树下摆了石桌和藤椅,可乘凉亦可避雨。

索隆靠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懒懒地闭上眼睛不想动,今天算是吃了一个月来的第一顿饱饭,忐忑地睡了半个时辰,身体似乎没有抗议,才稍稍安心。

耳边是碧萝稚嫩的童音,她有模有样地跨步举剑,伴随着响亮的呼喝声断然挥斩下去,然后再撤回来,多次反复。

索隆默默数着,两百来下了,她居然还在坚持,并且每一下的动作标准到位,绝不偷懒。

碧萝,已经去过学堂了,回来怎么还练剑?出这么多汗,头发衣服都湿了,小手也红了。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一下,金发男人一手举木托盘,一手接过碧萝手中的木剑放一边,掏出手帕为她拭去汗液,拿起发红的小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来,吃点水果,坐到树下歇着,今天就不用练了。吃完东西再洗澡换衣服。

端着托盘走到绿发男人身边,看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不知是睡是醒。树叶的暗影打在稍显青白的皮肤上,随风游曳。

起来吃东西,绿藻头。中午吃了那么多,有没有消化完?难道又吐了?

藤椅上的人好整以暇地轻晃两下,动了动嘴角,不答。

等了半晌,山治也不恼,把托盘放到石桌上,径直拉开索隆的腹卷,伸手进去摸几把,郑重其事地说:好歹三个半月,终于开始显怀了。你是白痴吗?坐阴凉底下睡,衣服穿这么少,着凉怎么办?

99】温馨

痒死了,混蛋……”索隆终于忍不住,睁眼打开他的手,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碧萝再瞅瞅他,以后不要随便打断碧萝练剑,今天她还能再坚持一百下,你应该清楚,学武者的耐力很重要。

碧萝正好端着果盘过来,山治抱起她坐到椅子上,女孩的体力跟男人不同,不能拿你这种绿藻怪的标准来要求她。

哼,我自有分寸!在我有碧萝这么大的时候,我能坚持八百下。练武想不吃苦头还不如回屋歇着。

绿藻娘亲,真的吗?碧萝一边往嘴里塞水果,一边问。

静默好半天,山治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索隆脸差不多和头发统一色调,瞪着稚真的孩子,已经教过你了,要叫我父亲,叫他爹爹……”

可是……碧萝想要一个娘亲一个爹爹……再说,你现在有小宝宝了,不算是父亲……”

没办法也没理由凶孩子,就把怒火转移到孩子她爹身上,臭厨子,你是不是又给碧萝灌输奇怪的东西了?

山治无辜地摊手撇嘴,没,作为一个标准的绅士,绝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女孩子。

……叫绿藻父亲行吗?孩子吃完水果,弱弱地问。

索隆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都纠正了几个月还是改不过来,看来不把肚子里的小鬼生下来,这个绰号就要如影随形了,把那个绿藻去掉…”

这次轮到山治不满意了,绿藻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献上的爱称怎么能随便否定?

索隆更不乐意,你丫的到底是来干嘛的?叽叽歪歪半天了。

……”山治终于想起被冷落的茶盏,拎起陶瓷茶壶满满斟一杯紫红的浓汁,这是酸梅汤,吃完饭喝一点,估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已经喝过很多了,我还以为又有什么新花样。端起来,一仰脖子喝空了,甜得张不开嘴,你放了什么鬼东西?甜死了。

孕期不能光吃那几样,我给你加了点蜂蜜。

这叫一点吗?你是把全京城的蜂窝都捅了吧?

叫你喝你就喝,不要叽叽喳喳啰嗦个没完,知不知道老子调了很久?

为了所谓的全面营养,索隆像饮鸩酒似的,硬是逼着自己一杯一杯往肚里倒。

留下绿藻头一个人解决食物,山治带碧萝去洗澡换衣服。

以前碧萝洗澡都是由薇薇全权负责,自她离开后,碧萝开始学着在别人准备好浴桶热水的情况下自己洗,毕竟爹爹和娘亲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不方便。

洗完澡换好衣服,到和暖的阳光底下,晾晒干后再帮她扎两束羊角辫。

山治的手灵巧,能给碧萝梳漂亮的辫子。索隆消灭完那壶蜂蜜酸梅汤回屋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骨节分明的手在柔亮的发丝间穿梭,眨眼的功夫,辫子成形,编得紧实美观,在辫梢束上粉红的发带,瞬间提升了孩子的精神气。把两根小辫往下拽一拽,松手时又弹回去,发型没乱,山治满意地笑笑,摸摸孩子的后脑勺。

每天都扎这种,像田里的麦穗一样。看卷眉的得意样儿,忍不住损两句。

哈?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受你的影响碧萝才长了一头草,能把草打理成麦穗已经很不错了。换笨手笨脚的绿藻来只能弄成鸟窝吧……”

不要以为老子是在夸你,只有满脑子情色的卷眉才会选土掉牙的粉色。

哪里土了?粉色最适合女孩子。

他们吵得凶,被冷落的碧萝不乐意了,父亲,爹爹!你们又因为我的头发吵起来了,我喜欢扎成这样,我也不讨厌我的绿头发……”

……”黄绿两只不约而同地止息战火。

似乎觉得自己挺幼稚的,索隆闭目拍拍额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摸摸肚子,突兀地冒出一句,我要出去一趟。

要进屋做饭的山治走到门口刹住脚,一个大路痴出门做什么?

找个庙求神,这胎要个男孩。

100】求神

哈?!山治慢慢把僵硬的躯体扭过来,来不及理会惊得快脱臼的下巴,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无情的碾压,你在说啥?天不怕地不怕的呆头绿藻居然要求神,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神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砍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碧萝再加一个臭小鬼,会更平衡完美一点。低头看碧萝,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碧萝响亮地答: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两个我都要。

肚子都三个半月了,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吧。要是不灵怎么办?

剑士皱起眉认真地答:把庙砍了。

绿藻头,你这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吧……”

用不着你操心!剑士一转身,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看样子是十八头大象都拉不回来。

碧萝也来劲儿了,等等我……我也要去。

真没办法……”看大小绿藻是拿定主意要出门,山治只能奉陪到底,赶紧进屋抓两件厚实的衣服抱着,带了银两和卡鲁追上去,将走错路的绿藻带回正路上,顺手给他披一件衣裳。

屋里的衣服都是摆设吗?提醒过你要多穿点再出门,现在你的身体不光是你自己的。

索隆配合着把手伸进袖子里,穿件衣裳而已,用得着你啰啰唆唆扯这么多?不过,添件衣裳好像真的暖和一些了。

你们快一点啦,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碧萝骑着卡鲁,鸭子狂跑一阵后发现不知道去哪儿,不得不停下来等人,小孩性急,忍不住要催。

绿藻,看着点路,别走丢了坏孩子的兴致。

闭嘴!

山治熟知京城地形和各处场所,还真找到一座看起来香火鼎盛的寺庙,在众香客异样的眼光中,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烧香求神。

当初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索隆挺坦然的,可来到陌生的佛堂后就感觉不踏实了,喂,卷眉,这要怎么拜啊?你找的是什么鬼寺庙?这个神像看上去那么怂,大概不会灵吧……”

哈?是你非要坚持来拜,香烛都拿好了又想反悔?在神佛面前慎言,小心遭报应。把冒青烟的香塞到索隆手里,拿好了,学着前面的香客,许下愿后敬香就行。

索隆仰头想了想,拉起严肃脸,小声说:你和碧萝也一起来,记清楚了……要个男孩!

山治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绿藻头被孕吐折腾了一个月,连所剩不多的可怜智商也吐干净了。不过看小碧萝乖乖配合,连鸭子卡鲁都煞有介事地叼三炷香,山治也只好返回去另点三支拿过来。

不管你是哪路神,如果这胎不是男孩,老子一定把你的庙砍了,我说到做到!某绿藻一脸凶相,小声嘀咕完,把香往香炉里重重一插,吓得旁边的几个香客退避三舍。

这是在求神吗?这分明是在威胁好吧……山治无奈地扶额,默默收尾,这个……什么神来着总之不用跟他计较,只是一棵可怜的绿藻植物罢了……”

喂,臭厨子!让你说正事儿,别净瞎扯!

好吧老子也不跟绿藻计较。山治扫一眼四周的香客,牵着女儿的手低声招呼索隆,差不多该走了,这里好多人都认识我。尽管穿了斗篷遮严了身形面貌,还是不放心。

索隆瞥一眼众多女香客,谁叫你招惹那么多女人?

101】追究

匆匆离开寺院,卡鲁驮着碧萝走到前面,索隆和山治并行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荒僻的地带,道边皆是残垣断壁,前方的路坑洼不平。

索隆上前去拍拍卡鲁的脑袋,笨鸭子,你又迷路了吗?

卡鲁只能用嘎嘎声表示抗议,天知道这只无辜的鸭子受了多大冤屈,路痴在认错路了,卡鲁要申冤偏被剑士那修罗气场镇住,为保命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你又耍赖,明明是你认错路还要欺负卡鲁。爹爹说得没错,你是个大路痴!

卡鲁拍翅欢叫,表示还是小主人善良。

碧萝,不准学那个卷眉瞎说,听到没有?索隆板起脸,佯装生气。

碧萝扭头撅起小嘴,哼!说不过就吓人。等你肚子里的宝宝出生了,我要大声告诉他们,绿藻娘亲是个大路痴!

又来……小孩不能跟长辈顶嘴,就算是女孩也不可以!

偏不……”

父女两个争执不下,直至一个浑厚的声音穿透阻碍,压下一切喧嚣。

躲在王廷鹰犬的家里带小孩,连警觉性都这么低下,真是看错你了,罗罗诺亚。

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让人不敢直视的金眸,愈发稳凝轻缓的步调……

毫无心理准备,这个人就这么意外地站到面前,如果自己是人神共惧的修罗,那他便是毁天灭地的存在……此时此刻,鹰眼的杀伐之气是那么强烈,强过任何一次短浅的认知。

鹰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手习惯性地握住刀柄,却控制不住颤抖。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几个月前你不辞而别,我以为你是回归江湖重拾三刀流魔兽的威风,想不到……当初大放豪言的轻狂剑客,如今抛却誓言自甘堕落。

鹰眼咄咄逼人,步步迫近,索隆的手心瞬时渗出一层冷汗,鹰眼,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年二月初,我一定能加武林大会……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你的承诺,我都没忘……”

小子,你知道我的重点不在这里!我授你剑术,不是让你给王廷的权贵当情人,生小孩!天下至绝之剑不宜沾染尘世俗气,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遑论取代我成为第一剑豪。再不悔悟,休怪我剥夺你用剑的权利!

从向鹰眼求教剑术的那一刻起,年少的轻狂便不复存在,当近距离接触这个人,深入了解他的剑术,才发现鹰眼是这辈子都无法超越的巅峰,一个能培养对手来取代自己的剑豪,这等胸怀,放眼天下有几人?即使有朝一日在剑术上超越他,也无法抹杀受过他教导照顾的事实。

抽刀打算硬接鹰眼的霸道剑招,索隆第一次感到心虚,为肚里的孩子担心,也为曾经的承诺感到羞愧,不知何时,坚定不移的梦想已经和情爱融为一体难分彼此,甚至,他开始动摇……此次怀孕并不顺利,无法预估未来的生命会把身体拖累成什么样,连带武林大会的胜算也变得不可预知……

短暂分神的间隙,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他踩月步凌空下击,用脚硬接了鹰眼的霸道剑招,这只是暂时,鹰眼冷笑着加力,一步步把山治逼到断墙边,退无可退。

别怪到他头上……责任在我……”身体和内力都被死死压制住,呼吸困难,抵在黑刀刀面上的脚更是抖颤不停,都能听到轻微的骨裂声。

鹰眼面色更沉,你现在是天朝的南贤王?抱歉,我从没打算放过你!话音甫落,黑刀夜忽然翻转逆击,刀光闪耀,疾催内力。

山治被震出三丈有余,又在空中堪堪停住,迅速转体避祸,凭空漂移开。

短短两招,高下立判,内力不够浑厚,未占得先机,与世上最霸道的黑刀夜对阵,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狂风卷残叶,猩红的液体自右肩飞溅出来,洒下一墙红斑,山治狼狈地躲避,却连站都站不稳。

卡鲁很机灵,发觉危险时就带着碧萝躲得远远的,战况再激烈,也波及不到他们所在的角落。

碧萝则抱着卡鲁的脖子,吓得直掉眼泪,亲眼见到如此血腥可怕的战斗,对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太刺激感官了。

恰在这时,她看到父亲出手了,戴上墨绿的头巾后,一如第一眼见他时那么可靠。

咬上和道,鬼彻和秋水齐出,周身散发的鬼气瞬间逼开鹰眼的杀气,三刀舞动飞旋,看似轻淡的一击却积蓄了无数后招,如飞瀑直下,滔滔不绝。

102】愧意

剑气相撞,爆出沉闷的轰鸣,鹰眼退了两步,索隆退了五步。

局势逆转,黄绿二人默契地配合进击。索隆剑势威猛,如中流砥柱,山治可随意在空中转向,趋避灵活,宜防守奇袭。二人互补缺漏,威力提升数倍。

够了……”抢占上风时索隆见好即收,戛然止住,再斗下去逼鹰眼使出绝招可就不妙,鹰眼,我只是要像你证明,我会按时参加武林大会,也能处理好自己的私事。我绝不会违背承诺,即便是死!最后几字刻意放缓,神色一如既往地坚定。

鹰眼收起染血的黑刀,毫不动容,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

没什么。索隆笑得淡然,仿佛又回到第一次约战落败时,张开双臂,笑容豪放而坦荡,说背后受伤是剑士之耻,这次亦然,如果要成为第一剑豪,光模仿你远远不够吧。

鹰眼视线微转,不作答。

我想走一条和你截然不同的路,即便是你,也无法动摇我的选择。否则……当初的孤注一掷,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

鹰眼审视剑士良久,才无奈地叹口气,随你,但愿你的付出能收到等价的回报。

鹰眼来得突然走得干脆。其实这场试探蓄谋已久,毕竟费尽心力把剑道的衣钵传给一个相对满意的年轻人,回头却看见这小子携家带口、共享天伦之乐、不理江湖风云的场景,更何况把他掰弯的黄毛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怎能袖手旁观。

如今索隆执意如此,信誓旦旦,那回攻的几招竟震得他的手微微发麻,用实力言明决心,那大剑豪再没插手的必要了。

恐怖的高手走了,碧萝才敢靠近狼藉的战场,父亲和爹爹的状态都不好,一个捂着肚子瘫坐在地,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个血流满地,脸白得可怕。

乖巧地咬住下唇强忍泪水,不敢让他们担心,却不知该做什么。

绿藻……怎么样?是不是动了胎气了?顾不得右肩和腿上深可见骨的刀伤,连滚带爬挪过去,扶住索隆。

与第一剑客对阵不是开玩笑,绿藻头绝对是拼尽全力了。本来就吐了一个月变得瘦骨嶙峋的,现在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力气。

我没事……”山治抢着接招,索隆没受任何皮外伤,只是运力过度牵动内息,腹部闷闷地疼,勉强能忍受。有了第一胎的经验,能判断出胎象虽然有些紊乱,但胎儿没什么大问题。管好你自己的伤,血流太多了会吓着孩子。

山治撕下袍角草草地裹了伤口,忙着用手轻抚微微凸起的肚子,安抚胎息。

索隆差不多缓过来了,看山治用染满鲜血的爪子抹了他一身红,忍不住炸毛,你脑袋有问题是吧?都告诉你了没事!

吼声中气十足,看来真没什么大问题,山治勉强相信,长舒一口气,坐到他旁边,还说我脑袋有问题,笨的明明是你吧?按预产期算,生完孩子后,休息三个月就要去武林大会,跟顶尖高手对战。时间那么短……身体怎么可能恢复得过来……你自己心知肚明,还要留下孩子…”

要是错过了这次,以后再没可能了吧……”手摸上胎儿所在的部位,神情愈发慈和温柔,多个弟弟,有人陪她玩,碧萝就不会孤单了。多一个值得守护的人,多一分力量。梦想固然重要,可在两年后得知碧萝还活着时,感觉生命中多了一个包袱,即使沉重,依然会心甘情愿地背负,跟梦想的份量是一样的。经历过一次失去的痛苦,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绿藻……对不起…”虽然突兀却是发自肺腑的道歉,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笨蛋剑士在默默承受,面对命运的捉弄,豁出身体和梦想承受生命之重量,最后落得个伤痕累累身心俱疲。习惯用冷酷的表情来掩饰一切,让人误以为他神经大条到不会介意不会心怀怨念,于是自己便肆意挥霍他的付出,只因这个笨蛋不会抱怨发牢骚就听之任之了。

臭厨子,不要摆这么恶心的表情,更不要把你同情女人那一套用在老子身上,我不需要,更不接受。

我知道……”仰头望着悬浮在山峦上方的夕阳,橙红如血,给残破的地带镀上一层浓丽的色彩,心思也随着余晖变得沉重起来,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

索隆脸色一沉,揪住他的衣襟,迫使那张颓唐的脸无限接近自己,打起精神来,混蛋……像当初我刚见到的那样,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如果有那么一点愧疚,就不要摆出一副怂样,来嘲讽我的选择……”

抱歉……”借着过近的距离,在他左眼的伤疤上轻啄一吻,再缓缓下移,不料目的还没达到,鼻梁挨了重重一拳,鼻血混着眼泪齐流。

不要得寸进尺,色厨子!没看到碧萝在旁边吗?

父亲,爹爹……我什么都没看到…”孩子捂着眼睛转过去,搞得气氛越发尴尬。

最后,还是卡鲁嘎嘎直叫唤,表示再不走天快黑了。

山治的脚受伤不轻,索隆让他坐着卡鲁回去,自己抱碧萝,山治不听,坚决要自己走。好说歹说,要尽快养好伤才能周到地照顾孩子,总算依了。

先去乔巴的医馆包扎取药,再回王府。

103】出行

山治的伤不算太重,没过多久就好全了,期间也没耽误照料大小绿藻。

肚里的宝宝时刻都会闹出点状况以示存在,孕吐后就是嗜睡症。索隆本来就是睡神,跟孕期的反应一叠加,完全演变成连日的昏睡,身体发懒不想动,连吃饭都变成一件麻烦事,更无心力去教导碧萝剑术。

不过以索隆的性格,不愿意像病人一样窝在床上,他喜欢跑到太阳底下睡,找个干净的地方,摆个舒坦的姿势直接睡。

这没少让山治操心,每次都要带上厚实暖和的皮裘或风衣,到处找人,生怕人受凉了或睡过了,到饭点时顺便用食盒装了饭带过去。

胎儿一转眼五个月了,腹部明显隆起,腰变粗,再无法保持匀称的身材。索隆无精打采的,偏偏心情烦躁。毕竟孕期戒酒了,山治也把采买的烟锁到仓库深处,一为免影响胎儿,二则是陪绿藻一起受罪。索隆心烦,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思虑再三,决定带上一家子去街市散心。

一开始索隆是拒绝的,几条破街而已,有什么好逛的?老子要睡觉,不去!

像哄孩子似的端着饭碗,舀出一勺来送到人嘴边,那先把饭吃了,张嘴……”

懒得睁眼,没胃口,不饿!

天要黑了,回屋睡去。

啰啰嗦嗦半天了,你很烦!

山治也没动气,好言好语地劝,就算是为了碧萝好吧,今晚子时一过,就到她的生辰了(如果前面的时间交待有问题,请无视),要是在家里过,别说碧萝,连我都觉得没意思。

真的?索隆一扫倦怠坐直身子,好像是这个季节生的碧萝……只是当时事太多,身体难受,更没心情算什么日子。既然这样……暂时听你的。不过大晚上的,哪有什么街可逛的?

绿藻果真是见识浅陋,京城最为繁华,夜市更是冠绝天下,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身子不算太重还能出去走走,过一段时间肚子大如山,就算你想去也不好意思出门。

说动绿藻后即刻出门,山治披一件深棕色斗篷,遮住显眼的金发,至少不要让人一眼认出来。索隆也换上一件宽松又保暖的深绿色敞袖棉袍,勉强遮掩住已经显形的肚子,顺便搭配一下绿发,使其看上去不会太惹眼。碧萝则不用担心,穿暖就行,最主要的是卡鲁也要一起带去。

还未行到尚庆坊,便感觉街上行人渐多,三五成群地朝同一个方向走。个个衣着光鲜,面带喜色,颇有节日的喜庆感。夜幕降临,夜空如受墨染,偏就尚庆坊灯火夺目,隔了老远就能感觉到暖意和欢闹。

碧萝毕竟是孩子,对这新鲜热闹的地儿充满期待,山治顾着路痴藻的当头还要牵好碧萝,防止孩子一激动跑丢了。

顾及孩子的心情,加快脚步过去,可站在街口面对过于喧闹的人潮,内心又有点纠结,一个是好奇心过重的孩子,一个是无力拯救的路痴,走丢了可是大灾难。

厨子,看女人看傻了?说了来逛夜市,杵在街口做什么?山治扶着额头苦想办法,索隆等得不耐烦了。

急什么,绿藻头,还不是怕你走丢。转头看他垂在身侧的手,不如这样吧。很自然地伸左手牵住,见剑士皱起眉又用力握两下,再牵起碧萝的小手,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放开,别逼我揍你!

山治咬得牙咯咯响,努力降低音量,如果走散了,今晚是忙着找你还是带碧萝玩?路痴要有点自觉。要不这样吧……”摆出严肃脸,牵过耷拉到腿边的腰带,退而求其次,也到此为止,不要跟我这争,人太多,如果我们三个四个,还有卡鲁,要是我们四个走散了今晚会很扫兴。

没同意也没反对,索隆当先进去,应该算默认了。

逛夜市的感觉和闷在院里的确不一样,尤其是一家人一起的时候。现在基本由着碧萝来,她对什么感兴趣就往哪儿走,逢到她想买的东西就在哪儿停留。

104】同游

各色卖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名的香味和怪味混搅在一起,叫卖声夹杂着断断续续演奏乐器的乐音。街边的茶楼酒肆、戏亭客栈该当是相对清静的地方,至少没外街这么繁乱。

碧萝越逛兴致越浓,总有新鲜的玩意儿能吸引住她的眼球,走了不到半条街,卡鲁身上挂满花花绿绿的物件,刚挑一串银色的小铃铛系上鸭子的脖子,又看中旁边那些只有男孩子才会感兴趣的袖珍刀剑。

差不多行了,还是你打算把整条街买回去?索隆对这些花哨的工艺品和饰物没有丝毫兴趣,倒是老实地跟着好奇心重的女儿和尽全力满足孩子要求、顺便看美人的色厨子后,拖着沉重的身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现在又累又热。

孩子兴致正高,你别那么没眼色……”搡搡剑士示意他把表情调整得欢乐一点,不料这只绿藻不仅没欢乐起来反而更严肃了。碧萝抬眼瞅瞅拉下脸的父亲,犹豫着把拿到手的东西放回去。

算了……喜欢这个就拿两样,不要买太多。厨子你也注意着点,不要把她惯坏了。

经索隆的监管,碧萝有所收敛,只是随便看看,不会轻易让山治买下来。

又逛了半个时辰,察觉到身后人的步子慢下来,山治回头瞧瞧,见索隆热汗淋漓,脸色不大好看,手心则是一片湿凉。

怎么样了?是肚子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累。何止是累,全身筋肉酸麻,头微微刺痛,出太多汗后身体又开始发虚。

山治揽住索隆的肩要扶他被推拒了,只好劝碧萝,不忙逛街,先找个地方让绿藻父亲歇一歇。碧萝经提醒后也注意到索隆糟糕的脸色,收起玩心,满口答应。

为照拂索隆,特意选一条行人较少的小道,放慢速度。

越往前行空气越发清爽,隔老远便能望见挂了一长排彩灯笼的湖心亭。亭子三面临湖,一半建于陆地,一半悬于湖面,由粗大的石柱撑着。走近了看,梁柱飞檐,亭内清新怡人,有几张供游人坐的石桌和石墩,贴着围栏的是木制长椅。

索隆靠着栏杆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稍稍小憩。山治怕他着凉,拿手帕拭去他满脸的汗液,解下斗篷给人盖上。

叫来卖散茶的小贩,点两壶凉茶供四人解渴,顺便把鸭子身上挂的物件整理到包袱里。碧萝坚持要让卡鲁戴着铃铛,索性随她。

休息得差不多时,山治拉上不愿动弹的索隆,带到湖边的小摊上挑三个荷花彩灯,一起到湖边许愿。

今晚月色正佳,湖面波光粼粼,银光耀动。游船若隐若现,不时有鱼跃出水面。夜风微凉,令人心旷神怡。

碧萝的生辰,自然由她先来。孩子还小,不太懂,直接把愿望说出来,山治还没来得及教引。

我的愿望是,绿藻娘……呃,绿藻父亲能给我添一个小弟弟和一个小妹妹。

索隆听了暗自在一边叹息,怎么可能还有女儿?绝对是臭小鬼。明明是两个男人的……为什么生出女孩来?

山治笑了笑,拍肩安慰道:知足吧,绿藻头,女孩最为乖巧,要是出来一个比你我还麻烦的臭小子,到时候你想哭也没力气了。

闭嘴!我只是想均衡一下。

爹爹,父亲……你们看,你们看,那有一只天鹅花灯!

女儿的兴奋叫唤冲散了争吵的火药味,二人互相瞪一眼,又都默默地调转目光陪女儿看花灯。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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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6-1-12 18:0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一】修改后空着楼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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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岳 | 2016-1-23 22: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楼虐索大真的是不遗余力呀~
Believe in wond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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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6-1-25 08:47:45 | 显示全部楼层
105】取名1

自上次出过门后,索隆再无心踏出王府。身子越来越重,仅能进行一些简单的锻炼,做得最多的还是直接用刀雕刻木头石块,练习控剑力度和技巧,顺便监督碧萝练武。

入秋后天气转凉,不宜在屋外长待。七个月的肚子大得越发离谱,至少比第一胎大,请来乔巴初步诊断,极有可能是双胞胎。高兴归高兴,更须旁人的精心照料,注意日常的饮食和活动。

山治变换各种花样给索隆准备料理,以免他食欲不振影响胎儿。逢到习惯性的吵架时能让则让,至少不能激得索隆胡乱动手,以免气大伤身。

为求食材新鲜,山治亲自到集市上买来一窝肥鸡,圈养起来。那天正逢雷利来王府找他商讨朝事,看到这个声名显赫的亲王一手提一个鸡笼,沾了一身花花绿绿的鸡毛,看得目瞪口呆。等山治处理完手头的事,请他到练武场的大树下叙话,才缓过神来。

“山治,你快有一个月没临朝了,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结果是在忙活这个。照顾索隆无可厚非,但一些简单的活理应交给下属来做,你是'贤王'不是闲王,艾斯已经忙到四脚朝天了,你好歹帮他一把。”

“非常抱歉,雷利大人,索隆的身体不太舒坦。”到了室外,山治终于有机会点支烟过眼瘾,狂抽几口后才接续下去,“你也知道,生碧萝时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我不想再一次对不住索隆。这回是三条人命,他情况特殊,不得不谨慎。我会去帮艾斯,不过要在把索隆和碧萝照顾周全的前提下。”

“看来经历一番风浪后你终于有所觉悟了。”雷利端起茶抿一口,脸色突转严肃,“我今天来没别的,只是想告诉你天下的形势变化。天龙朝一方独大的局面结束了,卓午发生叛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一举夺下卓午的王位,取得众军的拥戴和信任,接下来,火速攻破沙勒,短短一个月内震慑四方诸国,自立为天皇与天龙朝分庭抗礼。据江湖传言和探子的情报,这个人名叫黑胡子,也是异能者,相貌奇丑,功夫深不可测,连战一个月,未遇敌手,还招揽了一批江湖高手加入麾下,其中不乏另天龙朝头疼的通缉重犯。他目前盘踞在西北边,暂时没对天龙朝发难,不过观其嚣张气焰,挑衅是迟早的事,更有可能开战。”

“确实是令人不爽的坏消息,看来过不了几天安定日子了。”抽完一支烟,磕掉烟斗里的黑灰再点一支,“事已至此,我会拿捏分寸帮艾斯的。就算我想置身事外,恐怕一些人也不会如我的愿。”

雷利还没喝完半盏茶就匆忙离开,山治提早做好晚饭,送到索隆房间里,顺便把碧萝叫来一起吃。

心思不在饭桌上,挑挑拣拣的没什么胃口,光顾给索隆和碧萝夹菜,饭碗里都满了还处于神游状态。

“喂,厨子,你说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我想得脑仁疼还是找不到合适的。”

“啊?什么……”山治总算回过神来,抓抓头发理清思绪,犹豫着答,“说实话,我也在为取名的事伤脑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要是臭小鬼的话就叫杰尔诺,如果是小公主……得有个像样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叫希尔芙”

106】取名2

“得了,你听了不肉麻我还怕孩子抵触。”

“绿藻头,差不多行了,有本事你来取,一定是土到家的。”

见双亲又要争吵,碧萝放下饭碗,跑到索隆身边,恰好能够到隆起的肚子,“两个爹爹太吵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话,就动一动,好让他们知道……

侧身把耳朵贴到大肚子上,隔着衣服布料轻轻抚摸,隔了一会儿,果真有动静了,碧萝兴奋得又蹦又跳,索隆则感觉到明显的胎动,还是两个一起折腾。

索隆皱着眉头轻揉肚子,“说不定被你言中,出来后会是调皮捣蛋的小鬼头,这段时间一直不安分,睡个觉都能被他们闹醒。”

想起还没回索隆的话又补充,“绿藻头你用不着埋怨,是你坚持要男的,要是他长成一个不听话的小鬼,别来怪我。”

“如果是男孩绝对要严格管教,不然太不像话。”

吃完饭,山治先带碧萝去洗漱休息,再来帮索隆打理。孩子不在,气氛顿时变了。

“睡这么早,今晚有什么事吗?”

“没……”山治转身去端热水,迅速调整好状态,“你现在管好自己的肚子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问,说了你也不懂。”

“你处理朝事的具体步骤我是不懂,更没兴趣知道,但对于天下形势这种大事,是傻子都能明白吧。”

看索隆一脸淡然的样子,山治猛地醒悟过来,“你知道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傍晚时我刚好经过练武场,听到你们的谈话。你真的没必要时时刻刻黏在我身边,老子也是男人,能保护好孩子。”

“你这个状态拿什么保护?”不客气地呛回去,“即使你在正常状态下是头凶猛的老虎,现在也变成纸老虎了。不要太逞强,现在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

山治的话不无道理,但索隆仍压不下心头的烦躁,“你至少不能因为我耽误要事,离孩子出生还有两三个月,没必要把弦绷得这么紧。”

“你生碧萝时遭遇的变故一次就足够了,我更没有心力去经历第二次。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预料中的好,每次胎动时都很难受吧,虽然你很能忍,掩饰得很好。”抓住索隆紧握的拳头,诱导他放松,再用热毛巾逝去掌心的冷汗,“但你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骗不了人,刚才碧萝在,我不想让她感到恐惧。”

索隆不答,默默闭上眼睛,靠在床头的棉被上。确实,这次怀孕并不轻松,要承受两个孩子带来的身体负担,连觉都睡不安稳。正恍惚时,忽然感觉两片温软的唇瓣落在额头,又贴着皮肤滑到左眼的伤疤,最后在口中肆意吸吮攻掠。

“别……臭厨子……起开……”推拒显得力不从心,话被堵在喉中,含含糊糊地说不明白。好在他没有得寸进尺,小小过一把瘾后就起身了,改用热毛巾擦拭流出嘴角的津液。

“绿藻头,你听好了,我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的,有孩子固然好,但绝对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得了,厨子……”索隆嫌弃地偏过头,“要忙什么尽快去,不要打扰老子睡觉。”

107】变故

尽管天下局势大变,但并没有出现不得了的危机。山治曾亲临西北边境探查,黑胡子帝国相对安分,并无侵扰进军的意向。向戍边大将军传达艾斯的旨意,收到王廷的军饷后迅速扩充军备加强警戒。朝堂上重在修改对外策略,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黑胡子的具体态度上,所以短时间内并无定论。

忙活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时间赶回去看索隆,除了精神状态更差外没发生什么严重的变故,悬了多时的心终于能放下来。

小别后第一次见面,索隆的感慨也出乎山治的意料,“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碧萝吃饭都没胃口,你找来的所谓的大厨,手艺真的很一般。”

山治没和他争,当晚就做了一顿大餐赔礼道歉,顾及到索隆行动不便,硬要舀了鸡汤一勺一勺喂。

在离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山治把乔巴请来王府里,暂时不让他回医馆,留下來专门关照索隆。产期迫近,各种不适状况很多,再好的医术也消除不掉,毕竟大部分有效的药物都不能乱用。

山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索隆痛苦烦躁的时候陪着他,不厌其烦地劝人多吃饭,实在不行就动手喂。在他腹痛难受时一边按摩一边用热毛巾擦身体拭汗,哪怕连夜不睡也要把人照顾周全,尽最大努力减轻他的痛苦。

这段时间直接闭门谢客,天王老子来也不招待。帮着乔巴把一切备用品准备齐全,交待好下属杂役,排除一切不安全因素。

然而,该来的躲不掉,一个是王廷里最尊贵的亲王,一个是鹰眼米霍克的关门弟子、武林大会上最有可能轰动江湖的剑客,如果说没有一个会落井下石打压对手的阴险小人,江湖再不能称之为江湖。

幕后主使采取一个釜底抽薪的策略,山治一直全程陪护索隆,难以下手,他们便把目标瞄准决定孕者安危的小神医,并且选在暗夜下手,哪怕乔巴的房间距索隆的卧房不过一墙之隔。

因胎动而彻夜难眠的剑士先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杀气,刹那间隔壁传来小驯鹿的惊叫和激烈的打斗声,山治不得不暂时离开索隆救乔巴。他的速度够快,但是对方的速度更快,只看见两个模糊的黑影从破开的窗口一跃而出,融入浓浓的夜色之中。被偷袭的乔巴中了两枚毒针,没说完三个字便陷入昏迷。

这是一套连环计,偷袭的人并不多,却是江湖上的顶尖杀手。继乔巴事发,左边房间的碧萝也遭遇袭杀。索隆听声辨位,直接斩破阻隔的墙壁,怕伤及碧萝又不敢过度用力。

墙壁倾塌,只看到一个蒙面人,孩子和鸭子卡鲁都不见了。顾不得自己过于笨重的身体,下床来挥刀对战。用双刀都颇为吃力,全凭一股狠劲儿硬扛下来,三招将杀手放倒,剑尖虚指咽喉,凶狠地质问,“屋里的孩子呢?”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总该知道杀手的意志吧……即使你躲在王廷权贵的羽翼下……”不等杀手说完废话,手臂一震,了结他的性命。

对碧萝的担忧并未因杀手的死亡减退,所以当房梁上的人突然偷袭时索隆的反应慢了半拍,不排除臃肿的身体导致转动不灵活。在生死存亡的一刹那,一个更为迅捷的身影一闪而来,拼着后背挨一刀,抱住索隆转移位置。

“绿藻头,好好待在原地,不要胡乱出手,全部交给我!”完全无视后背的伤口,用最大的音量吼出来,一字一句怒意毕现。脚底的攻击绝不力,用脚对战杀手的利刃,越战越疯狂。

可以想见,临近产期时,突然冒出一波万恶的杀手是多令人愤怒的一件事,刚才在乔巴的房间解决伏击的杀手时,他用近乎残忍的手法把偷袭者踢得全身骨折。现在也不例外,在看到利刃砍向索隆时候,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山治独战两人,越斗越狠,只求赶紧废了这些来犯的杂碎,好重整混乱的局面。

战斗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硬生出熬了百年终到头的错觉来。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抬脚把杀手踢出屋去,环视一遍,在墙角发现那颗显眼的绿脑袋,心底莫名地忐忑不安。

108】临产

“我没……没事…碧萝不见了,快去找回来…”

“碧萝……”注意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前脚刚要踏出门槛,又忽然意识到索隆的声音太过虚弱,像在极力隐忍痛楚。

屋里没点灯,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进来,一片昏暗。山治不废话,心急火燎地冲过去,将人扶住。近距离接触时,小幅度颤抖的身体和被冷汗湿透的衣衫出卖了一切,不用脑子都能想到他此刻在经历什么。

“是不是动胎气了?疼就说出来,不要死撑着!”

“叫你去找…碧萝…不用管我…”

强忍住踹人的冲动,迅速把人抱起来,一抱才发现他的裤子上染满湿黏的液体,无尽的恐慌迅速充塞整个胸腔,喘不过气来,声调抖得听不出原音来。

“你是白痴吗……这绝对…是临产的症状…你不要命了?”语无伦次地抱怨完,拼尽全力抱着他朝床边挪。过于沉重的身体几乎要把山治的脊柱坠断,受到牵连的伤口也留血不止,但他完全感受不到,只管稳当地把索隆移到床上。

迅速点燃屋里的全部油灯和蜡烛,剑士咬唇出血、痛到表情扭曲的状态一目了然,偏偏这个白痴还在硬撑,死抓着两把刀不松手。忍到这种份上不出声,一定是怕自己方才对战的时候因担心而分神……

乔巴中毒陷入昏迷,如今能救白痴剑士的只有自己了。厨子狠命揪下一撮头发,借疼痛让自己清醒,忘记碧萝的安危,忘记没有神医可以求助的事实,止住双手的颤抖,先把剑士手中的刀拿开搁到床边的柜子上,找来干净的毛巾给他咬着,用最快的速度除去碍事的衣物。

圆鼓鼓的大肚子胀得厉害,皮肤表面暴起的青筋和斜挎身体的刀疤越发狰狞可怖。摸上去肌肉发硬,随着一阵阵的痉挛收缩,下身不断渗出混着鲜血的胎水。

乔巴在不久前说过,有了第一胎和药物的作用,索隆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也许不用剖腹就可以实施顺产,可看如今的状态,不管用哪种方式都要经历地狱般的痛苦,更何况孩子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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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铁铸的身体也撑不住了,他忽然紧绷身体,抱住躁动的肚子蜷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密如雨下,喉咙里溢出沉闷的低吟。

山治的心揪得更疼,赶紧爬过去扶起索隆,用自己得的身体给他一个依靠,“绿藻头,听好了,不要慌……肯定是鸭子驮着碧萝躲起来了,不用担心她们,一定没事的……你现在只管专心对付肚子,把孩子生下来…有我在…”

剧烈的绞痛有所减轻,索隆终于从晕眩状态里缓过来,蕴满水色的赤眸对上眼前这张写满焦急与痛惜的脸,重重顾虑随之消散。

下属和杂役终于赶到了,等在门口。山治如获救星,心急火燎地分派任务,差两个人去医馆请可雅,两个人准备热水和相关用具,其他人严守四周,防止杀手卷土重来。

话音未落,新一轮的阵痛愈发猛烈,索隆再也压抑不住,嘶声喊出来。并非临产时才爆发的剧痛,而是在积累了九个多月、把身体牵累得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扶索隆半靠着,被他的骨头硌得慌,可见原本精壮的身体变得有多消瘦,耐受力下降无可厚非。除了紧抓腹部挣扎颤抖,再无能做其他。

不知熬了多久,下腹传来强烈的坠胀感,肚子里的胎儿正一个劲儿地朝体外挤钻。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真的?”山治也重拾希望,拿棉被垫在他的后背,放他半躺着,握紧他的手,只希望能传递几分力量过去。

循着下坠感用力,燃火的秘处被无限撑开,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撕痛,身体好像要裂成两半。异物却卡在半途,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每次用力总被狂暴的剧痛激得晕黑迷糊,力气也随之流逝。

发现索隆的困境,山治果断腾出一只手按在胎腹上,用力往下推压,尽量无视他痛苦的呻吟,如果不果断一点,狠一点,拖得越久,耐受力只会越来越差。

“呃……混蛋…轻一点…”暴涨的肚腹本来就痛苦难当,再受外力无疑是火上浇油。

“绿藻……忍一下,马上就没事了…”来不及擦渗到眼睛里的汗液,换个姿势固定住他的身体,强忍心痛手上加力,一点点往外推。

紧张到窒息,再怎么下狠心也无法忽视挣动的腿和源源不断渗出来的鲜红。直到索隆放声惨呼后,一个婴儿随着涌流的血水跌到床单上。

109】危急

扶索隆躺好,去抱刚出生的小婴儿。先前跟乔巴学过一点救急的方法,孩子刚出生,要哭出来才算万事大吉。心急火燎地倒提起来拍身子,还是没哭,赶紧翻过来揉胸,迫使它哭出来,再用最快的速度剪下脐带,用毯子裹了,交给门口的下属做进一步处理。

“绿藻…如你的愿,是个混小子…”

索隆虚弱地笑笑回应一下,再无力说话。

先用湿毛巾拭去他满头的冷汗,再依样画葫芦,试图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个小鬼弄出来,然而事实很残酷,仔细摸胎腹才发现胎儿的圆脑袋在侧腰,一整个横在肚子里,要进行顺产几乎没可能。尝试用手正胎位,折磨得索隆死去活来却收效甚微,胎水要流完了,大肚子也瘪下去,顺胎位并非易事。

“别…别再碰了…”几乎被外力和体内的双重痛苦逼疯,失去焦距的眼睛对上床头柜的刀,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过来划向肚腹。

“绿藻你疯了?!”山治吓得魂飞魄散,万幸索隆的速度大不如前,他能及时抓住刀身,“乔巴懂医术才能顺利进行剖腹……万一砍错了伤到孩子…更可能害了你自己的性命……”

看鲜血从山治的指缝淌出来滴到身上,绝望的情绪突然涌上来,“我有点……感觉不到它了…再拖下去…”

“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话,保存体力。听我的……把刀放下…”连哄带劝把刀拿开搁到一边,丝毫感觉不到手被利刃划伤的痛,只是一遍遍地奉劝自己冷静。

刚想到一个疯狂的办法,看到眼前人虚弱无助的样子,又被巨大的罪恶感埋没。

“想到……什么就直接来…没时间了…还我受得住……”

“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眼角因一句话而湿润,差点控制不住泪腺,咬咬唇,才下定决心把办法说出来,“如果可以,我伸手进去……把小鬼头弄出来……”

感觉体温在飞速流失,痛得心力交瘁,却连挣扎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只要孩子能平安,什么方法都无所谓。想到这,索隆轻轻点点头,闭上眼睛。

情况危急,不能再犹豫。山治小心翼翼地将索隆翻个身,让他趴在叠起的棉被上,屈腿抬臀。

屈辱的姿势让索隆忍不住颤栗,哪怕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在那只手慢慢伸进被撕裂的甬道时,早控制不住理智了,感觉一生的苦痛都积压下来,恰在此时爆发,要将人撕碎毁灭。除了灭顶的剧痛,什么感觉也没有。只管嘶声喊叫,抓一切可以抓的东西。

山治确定他的速度不慢,不顾索隆的哀吟,铁下心把手伸到恐怖的深度,随后几乎是把腹中的胎儿拽出来的,剪了脐带,不管是死是活,直接交给旁人处理。短暂的冷静后是彻头彻尾的恐惧,发现一直在颤抖痉挛的人忽然不动了,一点声音也没有。迅速把人扶起来时自然而然接触到冰冷的躯体,没有一点温度,软得像一团没有骨架的棉花,脉搏越来越弱,偏偏下身的血液还在不断涌流,床铺的颜色越发鲜艳。

“喂……振作点……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孩子,他们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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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淌下粘稠的蜡泪,一支接一支地燃尽熄灭,恰如怀中的人,不知道怎么帮他止血,以挽留住渐渐薄弱的性命,一遍遍的呼唤,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万幸,最危急的时候可雅及时赶来了。她算乔巴的亲传弟子,学了两年医术,及不上小神医,却是目前唯一能依靠的,毕竟她生过一个孩子,有一定的经验。

可雅帮索隆止血处理,山治赶去照顾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因为出来的时间太晚,生命体征很弱,按可雅教的方法,反复帮她搓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总算听到微弱的哭声。

索隆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消耗过大而昏死过去的,可雅处理方法得当,终于使他的脉息趋于稳定。

乔巴中的剧毒药性霸道,好在他自小与药物为伴,也接触过不少毒物,身体有一定抵抗力,毒没有对他造成致命性的伤害。可雅把乔巴留下的医术全部翻出来,逐个查对,顺利找到解毒的办法。

天亮后,碧萝和鸭子都回来了,正如山治所料,杀手来袭时,曾帮薇薇逃过无数危难的卡鲁超乎寻常地机敏,驮起碧萝飞跑出去,躲过截杀,随后在王府找一个隐秘的角落藏身,到天亮没事时才出来。

总之,忙活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看到刚出生的弟弟和妹妹,碧萝固然激动兴奋,可发现索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死,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眼泪再也止不住,用小手握住他冰凉僵直的手,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惧。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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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银铃 | 2016-2-27 03:3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又看到一片三一的文QwQ不过现在三一的脑洞应该还不在这篇文上,,耐心在坑底等待《
剧情变得更加完善了ww绿藻的性格里多了几分可爱ww
包子们都萌哒哒ww《生产过程真是大大的破廉耻《《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更新ww不过应该不用担心三一高产帝
我争分夺秒放肆地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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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 | 2016-3-2 15: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一的这篇文还没在这里支持呢,来冒个泡[s:124] 顺便催更,快点写后续啊,新坑都开了,这个旧坑什么时候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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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nkenn | 2016-3-9 03: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贴吧追到魔受世界,我算忠诚粉吗??每次看到新文特别激动,最后……默默地催更……
我得了不爱索隆就会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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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o三一 | 2016-3-20 15: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110】醒来

男婴杰尔诺出生后较活泼健壮,一天到晚哭个不停,谁哄都不依,只有毒伤初愈的乔巴能让他暂时消停一会儿。女婴希尔芙身体较弱,哭得少,吃得更少。有过照顾碧萝的经验,提早准备了奶牛和羊,绝对够喂这两个小家伙,只是希尔芙的状况令人担忧。

山治夜不能寐,要照顾大绿藻,还要照顾两个小婴儿,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把生子的具体情形跟乔巴说了,小驯鹿虽然有一点责怪山治引产方式粗暴的意思,但在那样危急的状况下,粗暴的方式是最有效的,耽搁太久,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总之不管是用剖腹还是引产,对身体的损害没有多大差别。接连孕育三个孩子,第二胎又动了胎气,索隆的病根算落下了,用再好的药修养再长地时间都回不到当初。

索隆是在第五天的半夜苏醒过来的,各处骨节像散架一样,刺痛难忍,全身上下没有力气,连动手指头都艰难。花了半天时间,等眼前的重重黑雾散去,看清屋里点了两盏油灯,厨子趴在床头,旁边架了一个摇篮。看大小最多能容下一个孩子。

明明是两个孩子,难道第二个没保住吗……想到这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臭厨子……快起来…”一出声嗓子暗哑无力,但目前求证结果比什么都重要,别睡了另一个呢?

山治很快惊醒,第一眼便看到苏醒的索隆,激动得难以自持,……你终于醒了先别起来,你身体还很虚弱。

为什么……只有一个?另一个……”

愣了一瞬,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赶紧劝慰,别担心,两个都活过来了,那个混小子闹得很,就睡在隔壁房间。女孩的身体有点弱,把她搬过来,为方便一起照顾你们两个。

为消除索隆的顾虑,山治迅速到隔壁,也不管被吵醒的孩子放声狂哭,直接抱过来,把两个小婴儿放在索隆身边,再拿一床棉被扶他半靠着。一个一个地抱到索隆眼下让他看个够。

后来请可雅过来了,乔巴和碧萝都没事,你不信的话我叫他们过来。

索隆轻轻摇头,“….大半夜的….别吵人睡觉……”

好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烧热水煮粥,差点忘了,还要熬药…”

不等索隆反对,山治急匆匆地出门,直奔厨房。索隆无奈,只好由他去。这下,注意力全在两个孩子上,勉强抬起手摸摸小婴儿肉嘟嘟的小脸,帮杰尔诺拭去泪水。如果有点力气,真想抱起来逗一逗,但考虑到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算了,不能让孩子有丝毫损伤。

哄到让杰尔诺安静下来时,山治回来了,端着冒热气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直接舀一勺粥吹凉,送到索隆嘴边,你现在身体虚,多少吃一点,张嘴….”

我自己来,你赶紧……照顾孩子,小心他哭岔气。

别逞强了,恢复体力后你才有力气抱他们。这样……你先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喉咙干得要冒火,无法拒绝水的诱惑,一口气喝了一杯。为不让山治白忙活一场,喝一点粥,含住第一口,索隆皱起眉头,你加了什么?怎么会有药味?

这是药粥,我担心药太苦你喝不下,重新调配过了。

喝了小半碗,实在没胃口,山治也不勉强,扶他躺平休息。

你没事真是谢天测地……一生完小鬼就昏过去,浑身冰凉,差点没把老子吓死,早知道当初不要了。嘴上说得轻松,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如芒在背,心里发毛。

索隆也不示弱,是你下手太重了,有本事……你生两个看看…”

都知道你是最大的功臣,我不跟你争。你现在只需老实地躺在床上养身体……这个小鬼吵得很,我先把他抱过去…”弯腰抱起哭闹不停的男婴,送到隔壁房间,哄睡着后再赶过来,把希尔芙放回摇篮里。

厨子两个小鬼头都吃什么?

山治的视线仍停留在女婴粉嫩的小脸上,能吃什么?他们现在还小,只喝得下牛奶和羊奶,碧萝也是这样喂大的。

为什么是牛和羊的奶?索隆剑眉倒竖,用力撑起身体靠正了,我们的孩子就算不喝虎奶也要喝豹奶!

111】日常

山治瞪圆眼睛看过去,剑士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喝豹奶?!快入冬了上哪里找有奶的豹子?等弄来时孩子早饿扁了。

索隆不依不饶,这是你的问题!

喂喂……绿藻,别闹这个要求有点为难我了…”山治尴尬地陪笑,就算找到了也不够喂两个孩子。特别是这个小公主,更不能乱吃东西。

边哄孩子睡觉边注意索隆的情绪,看他渐渐平静下来陷入沉思才稍稍放心,悄悄过去替他拉好被角。

厨子,你该休息了眼睛红得像兔子,别吓着孩子……”

有吗?理理鬓角的发丝,温柔一笑,主要是又多了一位小公主,我高兴得睡不着觉。

笑得太猥琐了,花痴!以后少带女孩……被你教成变态就麻烦了。

绿藻……别这么说,对我不公平你也一样,别把女孩子教成面瘫……”

混蛋,想打架吗?

不不……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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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隆醒了,皆大欢喜。乔巴细致地诊查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只需按药方卧床调养就行。希尔芙体弱,需小心照料。

乔巴再待三天,留足药材方子,确定母子平安就放心离开了,回去帮可雅照料医馆。

山治则调动府内的所有人手,全力照顾四大祖宗,一个病人加三个小孩。

碧萝多了弟弟妹妹,变得更加乖巧懂事,自己吃好饭的同时还能帮着哄孩子,喂药喂奶。两个小毛孩除了哭闹掀不起什么大浪,最该操心的反倒是不安分的绿发男人,时刻吵着要下床,要开酒戒要照顾孩子,山治没少花心思劝,劝不住就吵架,用暴力压制。总之,按照乔巴的嘱托,索隆躺不足半个月,休想下床。

被限制了七天的行动后,索隆说什么也待不住了,果断掀被下床,先去库房找一瓶酒灌下去,过足酒瘾,再到卧房里抱孩子,亲自哄亲自逗。

山治正好端两碗热奶进来,见绿发男人抱着孩子满屋子晃差点没骂出来,绿藻头你听不懂人话是吧?休息不足半个月不能下床!孩子有我照顾,不用你操心……”

索隆白他一眼,好整以暇地抱着孩子坐下,老子没你想的那么弱!休息的时间加上昏睡的时间早够半个月了。孩子有两个,你喂了这个另一个的食物早变冷了。废话少说,一人照顾一个,谁也别争。我喂她,你照顾那个混小子。

愣神的时候,手里装热奶的碗被夺了去。索隆一手搂住孩子,一手舀一勺奶,吹凉了,一点一点喂到孩子嘴里。

山治看得呆了,有点难以想象,平日里粗枝大叶的绿藻头居然也有细腻的一面。

愣着干什么?赶紧喂!

无奈之下,山治只能依着索隆来,喂到一半时忍不住提醒,女孩儿吃得少,少喂一点,喂完后记得……”

喂完后拍背,防止吐奶,这种常识我知道。以前在剑道馆的时候帮师父耕四郎照顾过弃婴,他教过我。乔巴走之前也强调过,用不着你啰嗦。

剑士照顾孩子也有板有眼的,出乎意料地温柔细腻,着实令山治刮目相看。看他的脸色变好,人也精神了,除了监督喝药外,也就不再多作限制。

照顾孩子成头等大事,整个王府都围着三个小鬼转,山治忙到出不了门。不过半个月后,最初的新鲜感过去,生活由无秩序步入正轨。山治想得更远,府里没有半个侍女,全是粗糙的男人,碧萝和希尔芙都是女孩子,难免有诸多不便。再过三个月,索隆必须参加武林大会,不可能再把所有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山治忧心忡忡的,只能去找罗宾帮忙。罗宾满口答允,说三天后必有惊喜。果真,三天过后,一个身材火辣的橘发姑娘娜美登门拜访,性格爽朗,行事干练,丝毫没有小女人的矜持和羞赧。不出半天,把自山治以下的大男人管得服服帖帖,鞍前马后全力效劳,不敢有半个不字,俨然成了王府的女主人。

自这个娜美进门开始,索隆时刻都在郁闷,色厨子甘作女人的奴隶,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其他男人只听山治的命令,又受美色蛊惑,更是对娜美俯首贴耳,连碧萝都被小礼物收买,一口一个娜美姐姐,到头来只有索隆坚守底线,敢跟魔女叫板。但叫板需要付出代价,被打得满头包还不能抛弃男人该有的风度跟一个女人动手。

112】决心

索隆也算王府里的半个主人,他实在不明白娜美哪来的自信对人颐指气使,区区一个女仆,一天的工钱要价高达一百贝利。起初猜想她是江湖高手艺高人胆大,可相处几天后发现她除了妙手空空偷东西外加鬼灵精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了,最多是作为罗宾的得力臂助、精熟各种消息门路和风水地图而已。

尽管对她有诸多不满,没一刻能和平共处,但是这个魔女确实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三个孩子的照顾无微不至,有常识有爱心有经验,她经手的活无可挑剔,对此索隆无话可说。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婴儿转眼有一个多月了,娜美的到来为山治索隆减轻不少负担,索隆开始日常的锻炼,想尽快把怀孕期间落下的补上,恢复正常体力,找回控剑的感觉,为武林大会做准备。

山治则是把注意力转移到索隆身上,剑士不纠结生产过程的艰辛,但厨子无法把那晚的血腥场面从记忆里抹去,如果没有幕后黑手搅局,绿藻绝不会遭遇那样的危难,更不至于拖累身体。

剑士重新拿起刀进行剑术修炼,即使极力勉强自己一再掩饰,还是无法遮掩精力虚耗的事实,以前能轻松进行连续两个时辰的高强度锻炼,如今坚持一个时辰就可能感觉身体不适,不得不中途停下调整,有时候可能连自我折磨的心力都没有。

内心百感交集。挣扎、矛盾、愧疚、痛惜……通通揉在一起,化为无形的苦涩融入血液骨髓,无法诉说,无法排遣,只想找一种最有效的方式发泄。

几次麻烦罗宾很不好意思,但不得不去,要是一直隐忍却无能为力的话,他真的会发疯的。

山治明白紫荆阁的规矩,带足钱财珠宝,用最虔诚的态度说出请求。

罗宾小姐,抱歉我又来了。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直说来意。紫荆阁的消息最为灵通,我只想打听,一个月前袭击王府的杀手是谁派的?那帮混蛋的老巢在哪里?哦……对了,事后我特意检查过被当场击杀的五个杀手的尸体,分析出一系列琐碎的线索。把财物连同记录线索的信纸递过去,交到黑发女子手中。

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洞察人心的手段,罗宾笑得神秘,面不改色,似乎猜到山治会来,快速扫视一遍信纸,再把装财宝的包袱轻轻推开,南贤王,这种事和银钱没有关系。真要算的话,娜美进王府搜刮的钱财足够抵了。查杀手的来路不难,他们很可能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黑道组织,跟黑胡子势力关系匪浅。剑士先生是他们称霸江湖的绊脚石之一,自然要趁敌手势危时落井下石,如今看来,他们达成了一半目的。

是啊……”金发男人咬牙切齿地接上话,几乎快把椅子扶手捏碎,索隆目前的身体状况不佳,并非靠药石和短时间的休养就能恢复如初……两个小鬼耗了他大半元气再加上临产时的意外……武林大会上汇集天下各路高手,藏龙卧虎,在那样险恶的争斗中,我担心他难以撑持……”

你可以劝他先宁神休养,孩子刚出生,需要照顾,剑士先生一定会为孩子考虑,况且五年后又是新一轮的决逐,还有机会。

山治撤下烟斗喷云吐雾,轻轻闭上眼,我没有资格再阻挠他的野心,更不能让他因为我的缘故轻易放弃……他对鹰眼有过承诺,即使身死也不会违背。我需要做的不是劝阻他,而是替这个笨蛋扫清一切障碍,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怎么可能轻视他的野心……清晰地记得索隆在峡谷看鹰眼作战时的兴奋状态,激动溢于言表,不能自已,从未见他达到如此忘我的境界。随后又向鹰眼请教剑术,两年的苦修必要有所收获,如果临阵放弃,如何能甘心。

一向温柔绅士的王子大人变了……”罗宾托腮轻笑,连对大男人都学会了温柔,而不止是女人。

罗宾酱说笑了……”山治尴尬地红了耳根,才不想把珍贵的关爱白白送给那棵蠢藻……只是他以卫队长的身份留在王府不希望被他搅乱秩序…”

对于金发男人苍白无力的狡辩,罗宾不以为意,仅是沉默以对,待尴尬的氛围过去,才正色道:如果你决定跟黑胡子麾下的势力对抗,应该能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黑胡子占城称霸,集结各方力量与天龙朝对抗,此次武林大会必定在他的计划之中。双方目前关系紧张,均不敢轻易试探进犯。你作为王廷的中流砥柱,若向对方挑衅,不乏引发战争的可能。我记得往昔的四王子一向是以和为贵…”

我知道…”山治忍不住打断罗宾的话,但雷利说过,再好的棋手,也不可能不损一子而赢得全盘,过于瞻前顾后,也许会痛失最珍爱的东西……那个优柔寡断的四王子已经不存在了。所以罗宾酱,麻烦你把那个黑道帮派的详细资料给我,并替我保密。我会谨慎处理,不牵连天下大局。

罗宾无奈地摇头,难得蹙起秀眉,黑胡子麾下的势力高手如云,如果你单独前往敌境,势必九死一生。

做好觉悟就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罗宾酱不必为我担心。”  

113】打探

臭厨子留下一张字笺就此人间蒸发了,说是受艾斯嘱托巡查边境,安抚将士,半月即回。

刚看到字笺时索隆感到莫名其妙,也没多在意,反正看见圈眉就恼火,现在人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照样协同娜美照顾三个孩子,进行日常的锻炼。

半个多月过去,两个小鬼都长出鲜艳的毛发,女婴希尔芙的是耀眼的金黄,瞳色泛蓝,皮肤白嫩,像极了某个白痴卷眉。男婴杰尔诺鬼灵精怪,爱哭好动,发色泛靛蓝,眸带暗棕,眉毛微卷,肤色稍黑,不太像索隆也不太像山治,完全是一个变异品种。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痴厨子还是不见踪影。索隆有点气闷,倒不是因为没人做饭,魔女娜美的手艺虽然不如山治,但还说得过去,问题是孩子的爹音信全无,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两个小鬼头不好哄,尤其是杰尔诺,一天要哭五回,似乎在找爹爹。

索隆按捺不住,亲自找艾斯问。这位皇帝哥哥一脸迷茫,说最近两个月根本没给山治派过任务。

这算是被卷眉混蛋耍了吗?火气上窜又无处发泄,想到娜美是紫荆阁的,跟罗宾熟识,直接找她打探消息。

去时,橘发女子正给杰尔诺喂羊奶,不料这个小鬼太皮,挣扎过猛把碗弄翻了,这已经是第二碗了。娜美怒目圆睁,一转头看见绿发剑士,双手叉腰火气自然而然迸发。

这个小鬼吵死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生什么孩子?还要生三个?!没一个省心的,全是大麻烦!要不是一天一百贝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气死我了我要加价,一天两百贝里!

女人,不要太过份了,如果不是色厨子执意留,我第一个把你赶出去。一天两百贝里你在抢劫吗?索隆不甘示弱,跨前一步吼出来。

娜美甩手把碗扔过去,给老娘闭嘴!不想你的小鬼饿死的话,快去弄羊奶,记得煮热了,放糖……”

凭什么要我去?你坑王府这么多钱总该干活吧……再说你身上不是有奶吗…”

绿发剑士不是故意的,只是情绪失控后脱口而出,绝对没有不纯洁的念想。但娜美是有尊严的女人,一听最后一句立马被刺激,挥舞铁拳,一边打人一边骂,白痴!下流……这能一样吗?你会生孩子你自己怎么不喂奶?

一番鸡飞狗跳,怒骂中夹杂着孩子的嚎哭,把所有侍卫杂役吓跑后,娜美体力透支了,再也骂不动。顶着满头包的索隆则是心累,不明白弄一个女魔头到王府里是来干嘛的。

先歇一歇,彼此都心平气和了,索隆觉得私人恩怨先放一放,打听死厨子的行踪比较重要,尽量用友善的语气试探,喂,娜美,你既然是紫荆阁的人,消息应该比较灵通吧……那个色厨子死到哪里去了?

娜美白人一眼,额头枕在手臂上,紫荆阁?要打听消息有规矩,别跟我装傻充愣。

索隆理所当然地答:我没钱。

没钱?娜美噌地蹿起来,没钱你说个毛啊?到紫荆阁打听消息很贵。你这种程度的,至少五百两黄金!

剑士没发怒,呆站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解下腰侧的三把刀,咣当几响拍在桌子上,气势惊人,杰尔诺吓得不轻,当即哇哇大哭。

干嘛?娜美的气势弱了下去,也被吓住了,要是这个野兽剑士发狂动粗,铁拳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三把都是名刀,无价之宝。

用你的三把宝贝刀来打探山治君的消息?娜美表示难以置信,这个白痴向来是刀不离身的,最珍贵的物件大概是这个了。

是啊,废话少说,快把臭厨子的行踪告诉我!

确定抵给我了?娜美抱起三把沉重的刀,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但觉得手酸又放下了,不会反悔?我拿去换钱了也没关系?

你他妈的倒是快说啊!我决定的事不会反悔!

那好,你可以去问罗宾,山治君是请罗宾帮忙的,她一定知道。

谢了。索隆边说边出门,帮我照顾好三个小鬼,我去去就回来。

等着,白痴!把你的破刀拿走,五百两黄金的债先记着,要是没了武器被人砍死了,到时候我找谁去要钱?带上那只大鸭子去,如果迷路耽误了,三个小鬼哪还有爹?能不能长点脑子?碧萝都比你聪明。娜美叉腰怒骂,女王本色显露无遗。

老子做事不用你指手画脚!吵归吵,剑士还是老实地回来拿刀,按娜美所说,带上领路的家伙才去办事。

114】有惊无险

茫茫雪原一览无余,天地皆白。

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混乱的血脚印。脚印尽头,一个黑袍男子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倒腾几步,慢慢停下,吐两口淤血,又瘫坐下去。斗篷帽滑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只是发带枯色,乱蓬蓬的,沾满血污。

这正是失踪大半个月的山治。

阵阵轰响由远及近,大片雪雾飘起,疾如海浪滚滚而来。挨近了才能看清这是一个马队,二十多人,马背上尽是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来势汹汹。响哨声中,迅速将金发男人围住,训练有素。

雪落雾散,原野恢复平静,只闻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和金发男人断断续续的呛咳声。

领队的精瘦老头磨拳擦掌,嗓音尖若鸡啼,南贤王,真是好体力,身上的骨头断得七七八八还能跑这么远,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伤了我们黑熊帮那么多兄弟,就是打了黑胡子天皇的脸!就算你是王廷的显贵,照样得死。瘦老头翻身下马,目露凶光,示意手下持械警戒,江湖传言,你是红脚哲夫的关门弟子,那就不好意思了,你这两条腿,还是留下來给我的好兄弟陪葬!

瘦老头步步紧逼动弹不了的山治,咧嘴阴笑,露出一口黄牙,十指如钩,指尖锋利泛青,出手如电,疾速扑向猎物,插进山治的左侧小腿,又变招扭挫筋骨。

几乎在同时,山治忍痛掀起右脚,重重磕上瘦老头的下颌,使其鲜血长溅,再卡住敌手的脖子就地翻滚,躲避投射来暗器羽箭。空间极小,现象环生,被暗算的瘦老头怒极反扑,死死掐住山治肩上的伤口。两人纠缠在一起,马上的人有所忌惮,不敢乱放暗器。

然而连日来的恶斗早让山治体力透支,失血过多,在雪地里战斗受冷受冻,更是周身麻痹动作不灵,瘦老头精力充沛,几下就把山治压制在雪地上。

山治眼前泛黑,精力迅速流失,恍恍惚惚地要堕入幽暗的深渊,只能凭最后的意识卡敌手的脖子缠住他。恰在这时,滚烫腥膻的液体喷了他一脸,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利刃破体声、马蹄声和人的惨叫。

空气里渗入了浓烈的杀气,浸透到他体内,如堕冰窖。冷了好一阵子,忽然觉得周围暖意融融,尽力睁开眼,聚焦视线,看到一棵绿色植物四处晃荡。

雪原里没有树,这是错觉吗……不对,还有三枚金晃晃的水滴形耳坠

这是绿藻头?开玩笑的吧……

感觉在冰冷的黑暗之渊里挣扎了很久,抱着找寻绿色植物的强烈愿望,终于从深渊里爬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

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顶上的梁柱后,扭过头,正对上一只凶残而冷酷的血眸,还好另一只被长疤贯穿,是瞎的,威力减半,不然自己真的会被这种可怕的眼光杀死。

吓得浑身发冷,缓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偏移视线,从鲜翠的绿藻头、灰色的毛皮大衣到他手中剥了一半皮的血淋淋的雪狼。

这是绿藻没错,一定是他化解危机的。不过这种凶残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绿藻,你是怎么……找来的?声音沙哑低弱,气势全无。

索隆把猎物重重摔在地上,左手举着血淋淋的刀,右手拎住山治前胸的绷带把他提起来,声线比眼神更吓人,混蛋!为什么要骗我?

山治发觉自己被白色的绷带裹成一个僵尸,然后反应慢半拍,接着看到房梁上的灰尘因为索隆的吼声簌簌下落。

没有……绿藻……”呛咳几声,用稍微能动的爪子抓住索隆的手抗议,表明这样的姿势错得身上的断骨疼,你先放手……骨头快断了听我解释…”

有话快说!粗暴地把提起来的伤患扔回床上,一屁股坐在木墩子上,继续撕扯狼皮。

躺在床上缓了很久,等全身的剧痛消停一点,望着绿藻阴森的黑脸,坦诚地说实话,……我来调查害你的幕后黑手……希尔芙因为他们才体质偏弱……我是为孩子报仇…”

索隆又站起来,举着那把恐怖的血刀,我在问你为什么骗我?信不信我像宰狼一样宰了你!

不是山治贪生怕死,主要是死在绿藻手里的话,太冤了。别误会……”挤出一个最和善的笑,听我解释……这个黑道组织叫黑熊帮还有几个江湖败类都隶属于黑胡子他们一心想阻挠你在武林大会上……大展身手,顺便牵制王府毕竟老鹰跟你约好,他不参加这次……”

然而剑士更火了,脸色铁青,牙磨得咯咯响,差点把狼皮撕成碎片,生死胜败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老子更不稀罕你单枪匹马地跑来这种鬼地方清除障碍….这些杂碎都对付不了,还做什么第一剑豪?要是送命了,谁给那三个小鬼做饭?

喂喂……绿藻,我的存在居然只是做厨子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115】深情

伤心个鬼!索隆在床边走来走去,恨不得在地板上踏几个洞,如果我不不找罗宾问,你打算死在这里?事先不提醒老子一声,留下一张哄人的破纸条算什么事?

……本来一切计划周全,只是后来出了点小意外……你这算关心我吗?

剑士忽然停住脚步吼出来,听好了,既然在王府里做卫队长,老子是在履行职责,别自作多情!吼完后顺着山治的视线看向门口,长鼻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抖啊抖,不时有黑色的汁水溅出来。

你们……你们继续,药放在这儿,我我先忙去了…”乌索普放下药碗,逃也似的撤了。

索隆到门口端碗过来,不管病患愿不愿意,差不多是用灌的方式把巨苦的黑汁送进金发男人嘴里。

谋杀亲夫啊你不能温柔一点……”明明被呛得难受,还是不要命地去调戏炸毛藻。

胡说八道什么?都快死了笑个毛!索隆不得不怀疑这个色厨子在雪地里待得太久,脑子被冻坏了。

“……是乌索普做好人给你……领路的吗?还有谁来了?居然肯找人带路了,明摆着是担心。

随手整理屋里的杂物,把炭火盆摆到床边,还有弗兰奇,他受邀提前来布置武林大会的场地、替江湖人士修缮武器。乌索普是替紫荆阁网罗消息,我们顺路,一起来的。最麻烦的还是来找你这个蠢货。碧萝也来了,让她见见世面也好,我会带她去看武林大会,有乌索普和弗兰奇照应,没有大问题。

碧萝?这下轮到山治恼火了,孩子还小,你带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正说着,小碧萝跑进来,穿一身雪白的皮裘绒衣,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用沾染了雪水的小手拉着山治烧烫的大手,笑开了花,爹爹,你终于醒了,睡了快三天了,都没人陪我玩,只有卡鲁陪我。我想吃你做的菜,等你好了一定要给我做。

好好……”在孩子面前,有再大的情绪也会消于无形,化为宠溺,不好意思,最近出去的时间太长,没照顾好你们,是我不对……”

碧萝忽然不笑了,怯生生地看索隆一眼,趴到山治耳边小声嘀咕,爹爹,你睡觉时父亲很凶的,附近的狼和大黑熊都被吓跑了。

真的?勉强抬手摸摸碧萝的小脸,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猎人的茅草屋里长鼻子叔叔说周围找不到村子,也找不到市镇,弗兰奇大叔跑了很远才找来一个郎中。说着说着自动岔开话题,父亲还在生气吗?我想喊他陪我堆雪人……但是不敢……”

山治温柔地笑笑,没事,他不会拒绝的他要是敢凶你,我就骂他…”

碧萝撇着小嘴,一脸不屑,我都听见了,明明是你被父亲骂得很惨……你要是骂他,会被揍的…”

行了,碧萝,你先出去玩,过一会儿再帮你堆雪人。旁观的索隆看不下去了,抱开女儿,帮她把衣帽拉严实。

随着时光流转,索隆在碧萝心目中慢慢形成不可轻易抗拒的威严,她不再敢用一般的撒娇方式获取宠溺。听父亲这么说,点点头,乖巧地跑出去。

绿藻,别对女孩这么凶,她还小……”山治到底是于心不忍。

凶吗?索隆眉峰紧蹙,严肃地对上金发男人的蓝眸,早点面对现实是好事,他们不可能做普通人,我们更不可能保护他们三个一辈子,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连天下局势变幻都预测不了,你能做什么保证?

山治闭上眼睛沉默,不置可否。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伤好一点就滚回去,你的白马也带来了。那两个小鬼现在托娜美和罗宾照顾着,艾斯还派了几个亲信过去。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你回去好好带,要是瘦了或病了绝对杀了你!表面上凶神恶煞的,眼神里难掩柔情。

放心,用不着你操心。只是……武林大会上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有了三个孩子,你比不得从前…”

不要说没用的废话,还要带三个小鬼练功,我知道分寸。沉默须臾,加重字音补充一句,更不要再做类似的蠢事!大跨步出门,我去陪碧萝,好好养伤。剑士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地。

即使尘埃落定,心情反而越发沉重了,要说蠢傻,除了绿藻头还有谁。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从不在意付出了多少,又失去多少……除了剑术,几乎事事笨拙,偏偏又有惊人的可爱之处。

从当初略显生分的白痴王子到现在,厨子越叫越自然,抛开俗套的身份权势,他有自尊有骄傲。然而,越感受到这份深情,越觉得自己所做的实在太少了,少到愧疚不安。

好像是报复似的,过了五天,索隆依然把山治限制在床上,喝又苦又辣的黑色药汁。饭食是猎人家提供的,别具山野风味。只是山治伤重,忌油腻荤腥。

索隆每天来送两次汤药,送完就走,不会多说话。饭大多是乌索普端来的,偶尔是小碧萝,每次都体贴地给爹爹喂饭。于是山治先吃两口,让自家的小公主高兴一下,再好言好语地劝,坚持自己来,毕竟让三岁多的女儿服侍,实在不符合骑士原则。

常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山治即使是怪物,在断了四五根骨头后,没十天半个月也做不到行动自如。至少索隆不允许他下床,像管犯人一样。理由很简单,早点养好伤,早点滚回去照顾两个小鬼。交给娜美魔女带,一百个不放心。

乌索普和弗兰奇作为客人帮主人家打猎,没什么空闲时间,山治整日躺在冷清的屋子里,只有碧萝陪着。绿藻头白天锻炼就算了,晚上也不过来一起睡,甚至连问候都没有,只是送药。

过了七天憋屈的日子,身子闲得快发霉了,山治以索隆生完小鬼后不听嘱咐静心养伤,只七天就下床为由,在第八天早上起床,忽视伤口的些微刺痛,为大伙做一顿丰盛的早饭。

例行的称赞听得腻了,看小碧萝吃得香甜,那真是发自内心地欢喜,只是饭菜都快被扫荡一空,还不见绿藻头的踪影。乌索普出去找了一圈,耷拉着脑袋回来,说索隆在山脚的树林边练剑,他去叫人吃饭反倒被骂得狗血淋头,未来的大剑豪嫌他扰人修行,多管闲事。

山治二话不说冲出门去,循乌索普的脚印找人。

走了一段路,灰蒙蒙的天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落到衣服上,头发上,积起白白的一层。

在温暖的屋子里躺久了,忽然回归冰天雪地,一时适应不过来。手掌脚掌开始僵冷,伤口的刺痛被严寒放大,掏出长烟斗叼在嘴里,试了几次,烟点不着。

恼火地加快脚步,四处张望,留意显眼的绿色。到乌索普说的地方,没人,再顺着新脚印追踪,到一条被冰雪覆盖的小河边,一眼看到那颗绿藻头,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剑气呼啸冰河碎裂,河水刺骨寒凉,水滴溅到身上,像被刀子戳了一样,喘一口气哆嗦一下,感官暂时被剥夺麻痹。

等看清绿藻头目前的状态,山治忘了哆嗦忘了喘气,就那么直愣愣地瞪着他。

索隆裸着上身摆出三刀流架式,皮肤冻得紫一块红一块,翠绿的短发上结了透明的冰晶,转过身来,鼻尖和双颊红得像抹了胭脂,眸心越发清亮有神,额角尚有快结冰的汗珠。最吓人的莫过于斜跨大半个身体的疤,一长一短,长的拜鹰眼的黑刀所赐,短的因生碧萝时的剖腹所致。现在,那条剖腹留下的疤肿胀泛青,看上去不太妙。

金发男人的卷眉间歇性地颤跳,蓝眸聚集慑人的精光,你在干什么?

索隆左移两步,剑刃刺破气流爆出刺耳的轻啸声,一记凌厉的飞龙火焰击出,三尺厚的冰层喀啦断裂,鬼气形成的苍绿色火焰催使裂缝四处蔓延,等到鬼气消解,河面上尽是浮动的碎冰块。

冬泳,锻炼体力。口咬和道清晰地吐字应答,随后潇洒地把三刀往雪地边一插,噗嗵一声,一头扎到河里去了。

我艹!你干什么?快滚上来!山治摔了烟斗跑到岸边。

“……游泳锻炼身体!碍着你什么事了?倒是你,赶紧滚回床上养好伤早点滚回家…”到底是大冬天的河水,连绿藻头这种怪物也忍不住牙齿打战,话说不连贯。

脑子里燃了一团火,理智快被灼烧殆尽,要破口大骂又找不到词,只能跟着跳下去,接触河水的那一瞬间,那团火和身上所有的热量全被吸收,连心脏也被冻住,无法搏动。

你丫的死下来做什么?

好像有无数冰刀在擦刮身体,又像有巨力从四方包裹碾压,山治觉得现在还能用手脚凫水完全是生命的奇迹,你丫的是自杀吧……要上一起上……快喘不过气了……要死了…”

伤患也跟着跳下来,索隆不得不托着这个白痴上岸,免得他变成废人。

116不速之客

猎人夫妇建了四间茅草屋,膝下无儿女,仅以打猎为生,今天雪大,男人出去卖货,妻子刘氏留下缝制兽皮。

弗兰奇陪男人进城了,乌索普无论如何也不敢出门,先前去找索隆时差不多把他冻死,现下赶紧搬来一堆柴生火,披上熊皮大衣,怀抱同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碧萝互相取暖,再也离不开火堆。刘氏毕竟在这待得久了,耐得住严寒,做针线活仍如平时一般利落。

这世上到底有不怕死的生物存在,在看到两个雪怪出现在门口,乌索普吓得半死,掏出弹弓发射火炎星,一通猛射后,正好溶化雪怪身上的冰晶,显出真形来。

索隆!山治?天……你们在干什么…”

赶紧把两只拉到火堆边,用热水擦完身子,重新给山治包扎伤口。两碗姜汤下肚,心脏才开始艰难地搏动。

乌索普搭个架子替二人烘烤湿衣服,山治,你该不会学着索隆去冬泳了吧?他是怪物没错,耕四郎师父在时每年都要去河里折磨自己几天,但你是伤患啊都快愈合了,你又跟着他折腾算了关于怪物的特殊爱好,我等凡人无法理解……”

乌索普,你先告诉老子,绿藻头在光着身子在雪地里练了多少天了?

只要出去练一定是光着身子的,冬泳怎么着也有三天了,反正他每天都要去河边破冰。

你到底算不算他的朋友?山治用僵冷的手揪住长鼻子的衣领,离生小鬼还不到两个月,用这样的身体在大雪天里锻炼不是找死吗?为什么不阻止他?哪怕告诉我也行……”

行了,臭厨子,是我让他闭嘴保密的。索隆裹紧皮裘,离火堆远一点,是你自己多此一举,老子锻炼惯了,这跟吃饭一样平常,完全没问题。

山治放开乌索普,径直走到索隆身边,拉开遮身的皮裘,在他腹部的伤疤处按下去,力道渐渐加重。

索隆倒吸一口冷气,又咬紧牙关瞪着山治,只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呼吸随之粗重。

干什么?拿开你的手!

都快旧伤复发了还说没问题?山治放手直起身来,有本事你不要流汗不要痛,老子也用不着管你了。

那你就不要管,管好你自己!索隆蹭地站起来,顺起搁在旁边的刀,还有半个月就要参加武林大会,对战各路高手,老子哪还有功夫闲在屋里陪你废话?以前用剑时越战越精神,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但现在不行,时间长一点就会体力不支。不过,体力衰退了可以练,只要没有你这个混蛋碍我的事,一定会事半功倍。

浊气凝滞在胸口,憋闷得慌。那一瞬间,真想把这个白痴带离是非之地,不要再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了,鬼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有多残酷,刀剑无眼,难保不添新伤。

但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害的,那股怒气又烟消云散,如果没有后面两个小鬼,他的身体负担也许会小一点。

罗罗诺亚,根本问题不在于体力,是你的心不够稳练……”

低沉的男声响起,山治循声看去,艹……一只金眸冷面的老鹰正站在紧闭的窗边,手持丁字黑刀夜,用一块丝绸软帕擦拭,衣服帽檐上没有雪却冒着水气,看来进屋有一段时间了。

望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鹰眼解释道,外面雪大,我进来避一避。

避雪什么的都见鬼去,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傻子都知道你是为了绿藻头来的。

山治暗自腹诽,更是把不爽的情绪完完全全地表现在脸上,就差把不速之客一脚踢出去。

乌索普早就吓破胆了,嘴里一通乱叫,夺门而出,连刘氏也被感染,慌忙撤离是非之地。小碧萝刚开始有点惊慌,但看爹爹和父亲都平静以待,也就坦然了,自动退到墙角里,以免影响大人办事。

索隆消化完鹰眼突然到访的事实,盯了他半天,才呐呐地开口,稳练?我一直在安心修炼,不见臭厨子不受打扰,稳练得很。

鹰眼轻笑一声,忽然拔刀发难,以雷霆万均之势直逼过来,火堆的烈焰受强大的剑气影响,明灭不定,等呛的一声,黑刀压住索隆的三把刀,戾气散尽,火才继续熊熊燃烧。

你慢了,就算空间狭小,避开这一招也不成问题,至少你离开我的住处前不成问题。

黑刀继续加力,索隆单膝跪地,勉强举三刀顶住,太阳穴因发力而微突,随意披在身上的皮裘在过大的动作中滑落,露出青紫斑驳的上身。

鹰眼压制住索隆,抬起空闲的手去搭他的脉腕,感受稍带滞涩沉缓的脉搏,皱眉良久,金眸中陡然闪出暴戾的光,尽数投射在山治脸上,说到底,折辱了一个剑士尊严的罪魁祸首是你…”目光回到索隆身上时,满带苛责,至于你,是羁绊牵制了你的速度和力量,愚蠢至极。

令人极度不舒服的言语狠狠刺痛着心脏,又迎合了潜藏的愧疚不安,山治越发觉得自己是罪无可慑的恶人。

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会走完,绝不后悔!你没必要帮我找原因,更没必要怪他。仰头直视近在咫尺的冰山脸,眸中的血丝历历可数。

鹰眼忽然撤招收刀,朝门外走去,多穿一点衣服,跟我来。

索隆利落地找一件袍子穿上,围好腹卷,再套一件灰色的皮裘,提着刀跟鹰眼出门。

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山治愣了愣,看索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忽然破口大骂,你他妈赶着投胎啊……绿藻头还没吃早饭…”

要是做了送去肯定冷了,山治到厨房做一锅药鸡,拎来这边的大火上炖着,让碧萝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照看,他扯一件大衣披上,开始二次寻人。

117】醋意

他们还是在那条河边,索隆独自舞刀弄剑,鹰眼从旁指导,也不管积在衣帽上的雪。

罗罗诺亚,把你第一次跟我决斗的状态拿出来,用巧劲而非蛮力,七分汇聚到剑上,三分留于下盘,保证每次出剑都能发挥十成力道的效用,击向冰面的中心点,无多余的损耗。

索隆停下来思考一会儿,挠挠绿脑袋,尝试改变用剑习惯,不料越砍越吃力,连飞翔斩击都用不顺了。

真是一个迟钝的小子……悟性实在不怎么样…”鹰眼沉声损一句,上前去钳住他的肩膀和手腕,迫使其重心下沉,身体必须收放自如,在没发现攻击点前不宜造势,一旦预见战机,必当倾尽全力,一击制敌。你的力量优势有所减损,遇强手时招式不宜粗暴。

索隆有些懵了,不光是那些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话,还有这看起来很自然的手把手教授。近距离接触时,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和那张脸一样严肃冷酷,让人呼吸困难。在他活动时,由于身高差,肩上的一点雪滑落到脖子里。索隆本就处于紧张戒备状态,受异样刺激,本能地哆嗦一下,酝酿好的剑招又废了,鬼彻几乎脱手飞出,不禁尴尬得满面通红。

罗罗诺亚,连定力也不够,一点雪而已…”

两个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鹰眼离索隆越近,山治的牙咬得越紧,见绿藻头现下又是哆嗦又是脸红,胸中憋的那口浊气更浓了,几乎要使肺腑碎裂。

练剑而已,脸红个屁啊……

山治怒索隆更恼,将剑往雪地一插,练个剑还要两个人瞧着,练好了才是活见鬼。说着转头瞟一眼金发男人。

老子只是来叫你回去吃早饭,不想吃饿死算了!

练剑跟旁边有多少人没有直接关系,是你的心境不够坦荡。以前纯粹是为了剑道而求胜,如今掺了太多杂念,只为生存而求胜。是亟须你保护的三个小鬼?还是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黄毛小子?鹰眼语声沉缓,咄咄逼人。

坦荡?老子坦荡得很……”忽略后面的陈词,气冲冲地把另一柄刀戳到雪地里,冷冷直视鹰眼,胜败荣辱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来插一脚?还自动退出决战,演变成你把我送到理想的位置,这样的战斗毫无意义,我不需要!

既然外面风传我收了你作徒弟,我自要履行师父的职责。江湖上的侠士浪客大多师出名门,有师父并不丢人。当初更是你主动要求传承我的衣钵,现下反悔未免有失剑客的气概。

索隆张张嘴,辩不回去,索性闭口不谈,看金发男人还在寒风里干站着,找到说词了,有这种功夫多陪陪碧萝,管好身上的伤。老子还要练剑,练不好不吃饭!

你不想吃老子还懒得伺候!光着身子冻了几天,脑子都冻坏了还想练剑?

死厨子你再说一遍?老子现在不想跟伤患动手,别惹我!

山治转身就走,想想又回到河边把先前扔的烟斗找到,你爱吃不吃……有种一辈子饿着……”

啰嗦死了,要走赶紧走,你不嫌烦老子还嫌吵架费力……”

我只是来修理一只不知好歹的绿藻头,要走要留看我的意愿!

睡久了想松活筋骨是吧?信不信再让你睡半个月……”

罗罗诺亚!被无视了许久的武林神话低喝一声以示存在,目光照例转到绿发男人身上,吵够了没有?吵够了就拿好剑,我时间有限。

索隆最后瞪山治一眼,听到没有,臭厨子,别妨碍我练剑。

……老子只是来叫绿藻头吃早饭,搞得跟千里寻仇似的……

118】无奈

门外大雪纷飞,碧萝堆的小雪人早被压得寿终就寝,雪地上只剩一个变形的雪堆。

一股冷风灌进来直袭火苗,望着屋外发呆的山治冷不防被蹿起的青烟熏到,连连用手扇几下,猛咳一阵,禁不住飙泪,挪到背风处才勉强躲开烟火的侵袭。

见火苗快被吹死了,捡几根柴搭在炭上,拿起竹扇用力扇,不料木柴泛潮了,接触到火红的炭,反倒直冒水汽,飘起一缕缕乳白的烟,将原本微弱的火苗熏灭。

不得不撤下半生不熟的烤肉,搁置在一边。肉被熏得泛黑,肉皮上的绒毛也没法借火苗燎干净,山治拧紧眉头,第一次对食物生出厌恶之感。再去柴堆里挑拣木柴,拿起时都是沉甸甸的,可见遭了不少水。

没用的,老猎户家的柴就这些了,趁炭没灭,把湿的柴烤一烤,也许还能救救急。乌索普打着寒颤走进来,将手中的两只野兔扔到地上。

山治扶着额头直叹气,乌索普,你也不用打猎了,肉再多,烤不熟也没劲儿。

主要是有你的小公主碧萝,不然生吃也没关系……”乌索普蹲到山治对面伸长手手烤火,盯着他通红的眼眶看了一会儿,贼贼地说,要不是烟太大,我会以为你在伤心。

山治一个白眼瞪过来,伤心?伤什么心?

乌索普心虚地瞟一眼门外窗外,确定没人才凑到山治身边,压低声音调笑道,是鹰眼啊,王子殿下……这个男人,总是在索隆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又是救命又是传授武功。说实话,除了耕四郎、撒加…………还有你,从没见哪个人对索隆这么好过。

山治阴阴冷冷地问,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乌索普一下衰了,躲开一点才弱弱地说,啊啊……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我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个第一剑豪毕竟是武林神话,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连索隆那样的人都低头了,要是得罪他……”

你不是漂亮小姐,我不能保证不踢死你。

冷静冷静,山治殿下!我只是嘴犯浑随口胡诌,你千万不要跟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计较……”

山治随手将潮湿的柴摔在地上,掏出烟斗,凑到火炭上点燃,再不搭理瑟瑟缩缩的长鼻子。

烘干湿柴做饭,照顾女儿吃完饭提早睡下后,又抽完好几根烟,才瞧见索隆站在门前拍打衣袍上的雪。

放下烟斗,支起锅,端来冷菜冷饭加热,默不作声。

米霍克在隔壁,饭多做一份。

停止锅铲的翻炒,山治盯着伸出冻得紫红的手掌往火堆边凑的剑士,嘴角抽搐了一下,马上又把否定的回答咽进肚里,蹦出一个连自己都尴尬的问题,他还要待多久?到你比剑结束前?

索隆显然没在意对方语气的一丝异样,平和地答,大概三天,等我能沉稳地运持三把刀。

那等他离开了我再走。说出口又觉得这句话太多余,见索隆只顾烤火,不像往常那样反讽讥嘲更觉不安,低下头加快翻动锅铲的速度,借锅中的嘈杂充填虚淡的气氛。

三天后,随着米霍克的离开,山治也放宽心,嘱咐弗兰奇和乌索普照拂好索隆,他单独带着碧萝回返。
受尽苦难而不厌,此乃修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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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受王道 | 2016-3-22 22: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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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窘迫
....... (2015-08-06 13:52) 
回复才能看?是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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