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三o三一 于 2020-3-9 14:33 编辑
至于事发后的情况,前来探望的弗兰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前有米霍克违约退出的不愉快,偏偏索隆还想沿传他的武打风格任性地篡改剧本,跟导演编剧的关系越闹越僵。问题是曾经是高人气的男二号也不能毫无征兆毫无逻辑地掉线退出,而彼此的合作又异常艰难的时候,剧组商量过后设计一出男二惨烈牺牲为主角创造价值观升华的契机、顺便把故事架构扭转得更新潮的桥段,倒不是刻意也没必要害演员搭上性命,只是急于在短时间内拍摄完撇清合作关系,道具准备和场景布置有些仓促,这对于高危险性的动作场景拍摄来说无疑是大忌。往狭隘处想,平日里人际关系紧张,真被人嫉妒憎恨遭人暗害也不足为奇。
据说安置在各处的摄像机加摄像师360度无死角地拍摄下了完整的坠崖场面,在等待救护车的间隙还让相关的演员利用现场临时发挥,在不移动重伤员的前提下,加拍为“牺牲的勇士”痛哭悼念、主角为此怒气值爆发的片段。让特效组把承担住索隆一半身体的缓冲软垫P成和周围景色协调一致的土石,不需要夸张的特效和人为化妆,现实的血腥更夺人眼球。
懒得想为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虚拟角色而被命运捉弄图的是什么,索隆只管立足当下,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再说,总不能由着老师交出从祖上接下来的剑道馆抵债,那是耕四郎的家,也算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康复治疗时基本适应了黑暗中的生活,然而失去光明的路痴重症患者在认路上俨然升级成空前绝后的世纪性难题。如果没有人帮忙,在高楼林立马路交错纵横的城市里迟早会出事,要么撞墙要么被车撞,要么陷入街巷迷宫走不出来。
迫不得已,联系了几个朋友,能抽身的只有强尼,和自己在同一个剧组合作过的龙套小弟,最近找不到合适的活正满世界乱转。
工资待遇高一点的指望不上,功夫再好,一般剧组也不需要一个看不了剧本、需要专门有人帮助指引才能在正确机位上配合的替身。忙了一个星期,迫于生存问题,在一个管吃管住的工地的找个活儿混着,让强尼不必再顾自己,去找另外的出路就好。
在那个时候,索隆觉得自己非常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着,重新思考人生,可记忆中一旦浮现耕四郎的影子,自主和信念就不复存在,一种新鲜的愧疚感在折磨他的神经。
握着滚烫的平板车把手,小心翼翼地朝电焊机的声源处前行,时常因别人粗鲁的提醒声止步,不断调整方向。脑袋被火辣辣的阳光晒得发晕,失明后相对敏感的耳朵在充斥着机车运作的强烈噪音的环境中备受折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工程竣工,全体散伙,捏着工头给的不知是多少数目的一沓钞票,在城中胡乱逛了一天,租房的计划以失败告终,房东给的理由都一样,钱不够。
内心毫无波动,揣着这笔钱在刮着凉风的街道随性地转,闻到不同寻常的食物香味,根据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推断出门的大概位置,大方地进去,摸索到一个没人的安静位置坐下。
就是在那时遇到了山治,一个大嗓门的男服务生过来要求先付钱再点餐,话说到一半变成了肉体碰撞地板和激烈的吵嚷声。索隆拿出那沓钞票拍在桌上,全数买酒,反正在分钱时工头给每人发一盒散伙饭,现在的他并不觉得饿。
那个浑身散发着烟味、踏着能跺响地板的皮鞋的家伙还是自作多情地亦或是炫技似的送上来一桌好菜。索隆每个盘子的都尝一遍,发自真心地告诉他确实做得很不错,然后再没动那些美味的料理,只管拿酒当水喝,要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山治气急败坏地嘶吼酒没了饭店该打烊了自己该滚蛋了。
索隆从不否认山治的人性闪光点,放到现世中当万人景仰的活雷锋都不为过,比如善良、有绅士风度、处事圆融。这样的山治确实给了索隆不可取代的帮助,比如找饭店里缺人手的借口让他留下,付三倍于劳动价值的工钱,提供舒适方便的住所还附加带路的无偿服务,在住所里存上足够数量的酒,即使给出了喜欢自己出演的作品、尊重一个敬业的好演员的牵强理由。
在关系熟络后慢慢演变成那家伙肉麻的告白,开始抛开所谓的尊重动手动脚。以前在影视圈混的时候确实听说过gay,没怎么在意,以为仅是两个志趣相投的男人看对眼后形成一种和男女之爱类似的关系。等山治把他的双手绑在床头像发情一样乱亲乱摸,将性器插进屁股快速地抽插,干得他丑态百出,羞耻地射精。确实,一直沉迷于梦想和信念的他属于禁欲系的,鲜少接受性教育,平日里解决生理问题时总把射精看成是和解决内急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可那时被强上,感觉人生观都崩塌了,怎么能被强行扭转到女人的位置由人泄欲,受了再重的伤都能抑制住哼叫的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被折腾得灵魂出窍,发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声音。
等重获自由后,握起拳头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向山治报复,打了几下后觉得毫无意义,怒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旺盛,倒是心底的声音一直在嘲笑自己太弱。
始终没能脱离山治的纠缠,那混蛋整日像牛皮糖一样,拿出俘获自己真心的架势,明里暗里地提供各种便利和帮助。稍微放松一点敌意,他竟然提出拍三级片的意见,在长长的铺垫后坦诚了三级片导演、文斯莫克家族第三子的身份。
任索隆再孤陋寡闻也听过文斯莫克家族的杰尔马集团的名号,后来则从娜美的口中得知,文斯莫克家族主营大尺度的成人片生意几十年,兼具影片拍摄发售和情趣实体店的经营,产业链自成一体,垄断了国内大部分情色交易市场。
被扭曲的家族文化耳濡目染变成一个明着见了漂亮女人会喷鼻血、口口声声女权至上,在暗地里则对男人发情、把拍三级片看成家常便饭的流氓绅士色痞子,本身合情合理。但是,加上前面所说人性闪光点仍没概括完山治所有的性格属性。
那天严词拒绝山治的荒唐提议,忍无可忍地大吵一架,用激烈的态度要求断绝关系。随后,突然冒出三个男人,不由分说便动手,吃了寡不敌众和乙醚的亏,再恢复感知时已经被冰凉的锁链束缚住。
那是山治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名字太乱,没记住,只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们用各种道具和胯间的凶器侮辱得生不如死,痛苦地熬过漫长的一天一夜。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为此纠缠了整整两个月的山治好像变了一个人,在毫无底气地用嘴和踢技阻止无果、再被兄弟群殴喝骂后变了一个人,安静地缩在离索隆不远的地方,不慎漏出没压抑住的抽泣。仅两声,听觉灵敏的索隆还是捕捉到了。
一次对付不了暴虐的兄弟就放弃了?懦弱了?带着疑虑,急切地想打破束手待毙的局面,不堪忍受纯粹的身体和尊严的迫害,索隆软下态度向山治谈判,与其这样窝囊地任人欺负,不如联合起来反抗。
山治一口否决,搪塞了一大堆客观的困难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危险因素。再过一会儿,似乎不忍看自己这么难受,犹犹豫豫地帮忙撤掉两样道具,然而还没等缓过来,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山治就像遭遇半夜鬼敲门一样,赶紧把那个粗大的按摩棒放回已然红肿流血的小穴里,小声追加了两句在索隆看来可有可无的道歉。面对哥哥的质问,话语里颤音不断,只是不断恳求,说他会努力劝服,不要再折磨索隆了,而这些乞求又换来兄弟的拳打脚踢。
而索隆遭如此折磨的原因很简单,被杰尔马集团看上了,只要答应拍片,不仅收益可观,四兄弟名下的公司由他选。当然,没有给索隆留任何拒绝的余地。这段SM的视频附带前面被山治强上的片段已经剪辑成微电影发布到杰尔马官方网站的VIP区,微电影的备份则随时准备转交索隆唯一的亲人耕四郎,也可以刻录成免费光盘四处散播。
这只是文斯莫克家族扩充新员工的初级手段,本不复杂的家底应该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耕四郎算一个跟不上时代潮流的隐世高人,完全是为了收养的孩子和学生考虑才配备了老式的按键电话和陈旧的黑白电视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他很少能接触网络这种东西,况且杰尔马的官方网站不是任何人都能玩,VIP区更不是有几个钱就能进。为了公司长久的发展和相对的隐蔽性,网站、影院和实体店都有相应的伪装,设置了一系列专业的验证门槛,非有心兼有钱者一律被拒。也就意味着只要没人说,耕四郎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
后面的信息自然是在签了合约后,山治用来安慰心如死灰的索隆说的实情,言下之意是杰尔马公司的受众没合法影片那么多,还附带“我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让你到我这拍戏可能更容易处理一点,其实我习惯走温和路线,不会有多少粗暴的SM”的善意。
上药包扎的过程索隆一直静静地靠在棉被上,由着山治用行动洗刷歉意和愧疚。等他端来香喷喷的炒饭,终于找到撒气的好机会,作势要接过炒饭填肚子,却端着盘子朝散发烟味的方位泼去。
静默了十几秒,没什么动静,趁着狠劲儿爬起来揪住对方沾带了热腾腾饭粒的西装领带,用自认为最恶毒的话表达内心的感受,“你做的饭和你本人一样恶心,我已经吃腻了。”
山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身体僵在原地,咬断的烟头掉到鞋面上,很快把布料灼出一个洞。索隆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被山治压抑的声音绊住了脚。
“从小到大,面对尼治、勇治、和伊治那样强得像怪物一样的疯子,我不是没做过发狂、抗争、逃离这样的壮举。没错,我也觉得自己很恶心,特别是小时候,被尼治绑在小黑屋的凳子上,浑身上下爬满毛茸茸的虫子,就算是现在再来一遍,我还是不能保证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那么你呢,罗罗诺亚索隆?你不是击剑高手,还演过当世无敌的大剑豪?为什么会混到流落街头,要靠我这样恶心的人来可怜的地步?拍三级片和拍按照别人的剧本演的虚假而无聊的英雄主义动作片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早认清现实的话何必遭无妄之灾?而你的愚蠢和固执换来一张白纸黑字的男GV合同,现实就是这样,你所谓的骨气又改变了什么?”
盯着无法聚焦的红瞳半天,那双失去作用的眼睛像一道天然屏障,完全隔绝他的窥看和猜疑,在凝如冰山的脸上,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山治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说实话,我真的很恶心我自己,表面装出一副王子绅士的模样,内里却肮脏懦弱得不行。从妈妈病世,大姐和哲夫惨死的那天开始,一切就注定了,我永远反抗不了父兄,永远改变不了懦弱……在尼治相中你的时候,我知道你也逃不掉了,我就想着用温和一点的方式让你接受,不要激怒那些疯子,但是……”
索隆不知道听了那些话是何种心情,只是深刻感觉到,悲哀迅速在整个空间蔓延,一直苦苦恪守的希望似乎在那时候消散了。多少明白山治两个多月来坚持不懈的纠缠,应该是打算采取情感攻略的怀柔招式,但他的兄弟显然没有这样的耐心。
他没多少怨恨山治的心思,相反,还有几许同情,任何一个人成长在那样一个暴戾无情的家庭里,还能保持几分善良的本心已属不易,哪能再苛求许多。
上帝关上一扇门后会打开一扇窗。正值人生抉择最艰难的时期,他在纠结是该鱼死网破还是委屈自己向命运做第三次妥协。
拖着疲惫而残败的身体四处游荡,正撞见几个人上演追逃的戏码,被追的那个从他身边飞奔过去后又立马折回来,扒着他的肩膀,一边惊恐地喘粗气一边带着哭腔说,“大哥行行好,几个臭男人要非礼我。”
嗓音甜美,飞跑过去时拂过一阵带着神秘香味的气流,是女人没错,而且这个女人正是娜美。
索隆不清楚当时狼狈不堪的自己怎么就像一个路见不平的义士,后来问娜美,她玩味地笑笑说,“你当时面露杀意气势汹汹,我一眼就认出你是那个有名的动作演员,那要对付四个毛贼比我容易多了。”
确实,那会儿他被心机女大力往旁一推,正好拦在路中间,妨碍了四个男人办事,于是直截了当地开打。最后还剩一个的时候新伤旧伤一并叫嚣,只能用胳膊锁死对方的脖子,任凭他怎么翻滚挣扎都不松手。当体力透支过度意识模糊的时候,在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吼中,危机解除。那个本该逃之夭夭的女人带着良心回来给男人补一记断子绝孙脚。
一场架打完,身体和脑子都被掏空了,只想安安静静地不动,借大地的冰冷凝固飘飘忽忽的思绪。这反让娜美产生了误会,以为他伤筋断骨行动不得,赶紧蹲下拉扯他的衣服试图检查伤口,好断定要不要送医或买药。
羞于暴露那些耻辱的伤,索隆撑身站起满血复活,鉴于半路拔刀相助的缘分,又同为无家可归的沦落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娜美为此还给摇摆不定的索隆列出一堆现实的理由,比如房东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老婆婆因此合租更便宜,放眼城中再找不到更合适的房,一起住彼此能照应,先试住一段时间,处不来的话再反悔也不迟。事实证明能处得不错,而且一住就是两年。
至于今天,是因为跨过了那条彼此尊重的界线,距离太近产生反作用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已经从骨子里开始腐朽堕落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女人置气?猎奇女攻篇开机的时候没有拒绝,在浴室里体验被人玩弄的快感的时候没有拒绝,在她提到自己豁出一切拍的三级片人气下滑、在窘境中越发矛盾堕落的痛处时怒了,从什么开始,已经习惯自我麻痹,连渗入灵魂的丑恶也不敢面对了?
两年多来,不敢和耕四郎见面,仅是寄钱回去,迫不得已接通电话,被问到住处,每次都拿迷路不识位置当搪塞的借口,久而久之,师父也不再问了。
浓郁的黑暗像粘稠的液体,充满自己能感知的每个角落,阻住呼吸的通道,黏在脚上使得行路艰难。麻烦死了,碍事的用和道通通砍掉,他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隔断乱七八糟的思绪。
人从来都是需要房子当庇护所的物种,不管有多破烂陈旧。对索隆来说,每次出麻烦事都是因为乱跑,遇到一些不该遇到的人。
这次也一样,睡梦中被剧痛唤醒,耳边充斥着三个男人嘈杂混乱的声音,从他们下流而又啰嗦的调戏中不难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昨晚不辨方向地乱走,迷迷糊糊地进了一扇大开的铁门,在草坪里转悠了一阵累了,随性地席地而睡。
那时,一个刚从成人影院的回来的男人带两个朋友回家消遣,发现大门敞开,怀疑进了贼,轻手轻脚地摸进去,没走几步就借昏暗的路灯瞧见带刀睡在自家草坪上的绿发男人。二话不说先合力控制住,解下皮带捆了手脚,等索隆惊醒时已经晚了。
检查过后发现,只是客厅丢了点现金珠宝和古董,安了多重防盗门的地方完好无损,但遭了贼还是影响打牌喝酒的心情,不过看意外送上门来的绿发男人,他们找到了新的消遣方法。爱看黄片的人必定知道杰尔马,知道公司的新宠罗罗诺亚索隆,更不乏为了这个有特殊吸引力的强受撸得天昏地暗的人,如今真人就在眼前,不做点什么真的对不起上天赠予的大好机会。说做就做,看索隆挣扎得厉害,赶紧找来绳子,学影片中的方法重新绑好。起初绿发男人还吵吵嚷嚷骂个不停,没办法,打开电脑播放一段他自愿在镜头前拍的诱人犯罪的下流玩意,绿发男人果然闭嘴了,任别人玩弄,不再吵闹骂人。
轮流玩了几个小时后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看索隆沾了一身的黏腻液体玩心又起,招呼另外两个睡眼朦胧的朋友,把人抬到浴室,解开绳索,冲洗干净,趁着晨勃再过个瘾。
被折腾了大半夜的索隆赤条条地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浑身的僵麻酸痛劲儿还没有过。
找两件合适的衣服,连同填了一大串数字的蓝格子发票,扔到绿发男人身上,“发票上的钱够你花大半年了,昨晚的事儿咱们都不亏。”笑了笑,坐到旁边,勾住他的脖子,撩拨着红肿的乳粒,“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光拍片子多局限,要是去实体店兼职,赚的不会比昨晚的少……”
话没说完,索隆挣扎着起来,胡乱把衣服裤子套在身上,赤着脚踩过飘落在地的大数额支票,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不料膝盖磕到茶几角,腿一软,差点又瘫下去。
一个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就这样干看着心疼不?还不赶紧扶着给送回去,养足精神才能拍出好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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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吃点东西憋着气爬上床,娜美一晚上没睡好,天蒙蒙亮时,索隆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隐隐有些担心。暗暗骂几句,还是换套衣服拿上包,开启手机定位,查找某个路痴的手机的位置。
赶到混乱的现场,差点没被吓得魂魄离体,来不及自责没有早点出来找人,一边拼尽全力狂跑一边扯开嗓门喊,“冷静点,白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有在电影或电视屏幕上才能看到那样的场景,绿发男人赫然变成一个从修罗场出来的冷血杀手,抓着一把白色的刀,对一个带伤逃跑的高个男人穷追猛打,大门边则另有两个捂着流血的伤口哼哼唧唧的人。
索隆听到娜美的声音后脚步顿了顿,非但没有冷却他心中的怒火反而勾起某些不好的回忆,这下更是铁了心不罢休,奋尽余力举起刀朝摔倒的高个男砍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知道凭自己的微薄力量无法阻止他,更不是像平时嬉笑怒骂时一个铁拳就能搞定的事,不知哪来的勇气,就那么果断地冲过去站在高个男面前,看血迹斑斑的刀刃落下来,在离左肩半厘米的位置凝固后,暗暗松口气。
花了几秒时间,从他胸腹和脖子上红红紫紫的痕迹推断出事发的原因,瞟一眼惊魂未定的高个男,抬手推开平举的刀,逼近两步,尽量收敛情绪,让说话的语调更平缓一点,“难受的话可以找那四兄弟报仇啊,为三个无赖坐牢甚至搭上性命不值。如果是想撒气的话现在算撒过了,他们也得到了教训。”
等索隆脸上的杀气慢慢散去,因怒意而急促起伏的胸口恢复正常的频率,才捡起扔在地上的剑鞘,连带自己的手帕一起递过去,用更柔和的语调说,“喏,把剑擦干净,收好。”
安抚好索隆,追上一瘸一拐准备出大门的三个男人,双手插腰,堵住唯一的路,“要满足私欲必须付出代价,行里的规矩你们都懂,他这个人性子孤僻,不太喜欢钱,只喜欢舞刀弄剑。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是你们先动歪念欺负了人,他生气无可厚非。至于你们的皮外伤,是他没控制好脾气。”转过身利落地掏出贴身藏的大额钞票再转过来分了钱,“你们不缺钱,但是看一个想钱想疯的穷女人把半年积蓄交出来的表情一定很痛快吧,确实,你们现在看到了。”
拨通山治的电话,简单说明状况,让他尽快开车赶来,对三个拿着钱一脸茫然的男人玩味地笑笑,“不想伤情加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后遗症的话最好回屋待着,我好人做到底,给你们简单地包一下。至于救护车,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叫了,马上就到。”
山治确实来得快,娜美在给人处理完伤口后正带着索隆找那部遗落的有定位功能的手机,找到后马上走,把打招呼的金发男人冷落在一边。
回去的途中两人一言不发,进屋后,不约而同地坐到陈旧的冷皮沙发上。任心里有多少话,也只能关起门来说,现在没外人掺和了,再不必克制情绪。
看索隆的眉头微微抖动,表情极其沉郁,多少能猜出他正在苦心酝酿表述一个惊人的决定的词句,很可能是一个草率而莽撞的决定。
在他说出那个决定前,娜美清清嗓子,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呐,索隆,给过赔偿费再加上山治善后应该没问题了……昨天,其实我只是想帮你转变一下戏路……咳咳,本来昨晚打算给你过生日来着,买了一个小蛋糕,到现在都没动……看你这样子,大概又把自己的生日忘了。”
生日?今天11月11日?亏娜美还记得……名字罗罗诺亚索隆和生日都来源于襁褓上的留言,耕四郎是这么说的,索隆很少过生日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东西,倒是这个女人,去年弄了一次,今年照例来。
仰靠在沙发上,胸中的苦闷并没有因为长叹一口气而缓解多少,嘴自然没法从死气沉沉的脑子里抽取稍微阳光一点的语句,“生日什么的本来就没意义,你还不如把置办蛋糕的钱搁银行卡里。我的账一直归你管,够抵你赔那三个人的钱了吧?”
低下头,揪紧了衣服布料,好不容易宁静的心湖再起波澜,“抵完债以后呢?”
“以后?除了继续在镜头前出卖身体外还能做什么?”
“如果你对这场戏有意见可以直接提!”盯着死寂的红瞳里满溢出来的晦暗,再雄健的肌肉仍支撑不起被掏空灵魂的身体,就那么有气无力地瘫靠在破旧的沙发上,那瞬间的感觉令她抓狂,再也控制不住即将失去重要东西的恐慌,“你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算什么?屈服了?绝望了?我确实是用了很愚蠢幼稚的手段来让你正视这个龌龊的职业,坦然地面对自己,不要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心里负担。但是啊,索隆……”看多了眼前这个集强大和脆弱于一体的矛盾的男人,一股酸楚泛上心头,“你不该是一个可以随便放任自己陷进哀伤的人,否则,你何必用古剑和杠铃坚持锻炼身体,觉得除去在摄像机前以赚钱为目标的欲望沉迷都是罪恶?你和同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就被现实和自我打败了。要是连你都放弃了,我又该相信谁?依靠谁?”
“……”
一口气说太多话有点口干舌燥,静默半晌,看绿发男人挺直了背脊握紧拳头,表情有所变化,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有所触动,只是需要时间消化。索性去厨房喝杯橘子汁润润喉,提来放了一夜的小蛋糕摆在茶几上,撤掉周围的纸盖,递一支叉子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昨晚没来得及吃的蛋糕,都切好了,暂时当早饭。”
索隆侧了侧头,跟不上动作的视线凝固在虚空,勒痕未消的手却缓慢而精准地到达叉子所在的方位。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隔壁房间叮叮咣咣地响。索隆愣了半分钟,拿着叉子扎在散发甜香味的地方,戳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过于甜腻的奶油放得很少,为了迎合他的口味还掺了葡萄酒调和,空着肚子的时候一向不挑剔,更何况是一个带有特殊心意的蛋糕。
在遇到娜美以前,索隆自认为对女人没什么想法。武侠剧动作片里的女人大多是衬托男人英雄气概的附属品,自身条件有限,能力和胸襟无法达到男人的高度;至于古伊娜,停留在世上的时间不长,更何况曾经很强的她,也会摸着开始发育的胸部说是女人就无法达到剑术顶峰的丧气话。
要达到不断变强的目标,要禁欲专注,更不能和满脑子粉色幻想的麻烦女人扯上任何关系。要论传宗接代,老师耕四郎没有像强调剑术秘诀那样强调这种遥远的事,索隆更不会在意了。所以在受了山治照顾以及被人强上了却没有坚定地把色卷眉揍死的时候,索隆怀疑自己被掰弯了。
而偏偏在信念崩陷的时候遇上习惯性地保持距离的异性,事情的走向变得难以控制。因为娜美不属于他传统认知里的那种带着粉色幻想的小女人,也不算强悍得没有女人味的女汉子。一定要形容的话,她像一潭变幻莫测的水,强悍时如汹涌如巨浪,柔弱时如山间细泉入池塘,会毫无原则地服软耍心机,更不缺女人的温柔细腻,没有半点粉色幻想偏对钱财珠宝爱得深沉。索隆不否认自己像一块固执的顽石,更要承认在顽石掉入这潭水后被磨损了棱角偏偏无计可施,只好无奈地认命,谁叫自己应承了合租房子的条约,给了别人攻陷的机会。
一开始,她扮演的是温柔小女人的角色,帮助他更快适应黑暗中的生活。第一件大事就是怎么通过钞票纹路辩真假识面额,然后是怎么用收音机增加娱乐放松心情。至于最关键的算步数辨方向,在娜美发现索隆的路痴黑历史后彻底放弃,克服困难进了一款有定位和语音功能的二手手机,装在一个有长挎绳的小袋子里,要求他时刻挂在脖子上。
到那时候,彼此差不多都混熟了,娜美的性子彻底放开,开始使唤眼前的现成劳力搬东西干杂活,一言不合挥动铁拳算小事,为了浪费的金钱暴走时恨不得提刀杀人。
索隆不是一个任人爬到头上作践的抖m,强他十倍的男人都不行更何况是个女人。索隆也自问过,为什么能忍受她的怪脾气,慢慢地居然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回想起初遇的情景,似乎得到了答案。
在一个男人最落魄灰心、认为因自身太弱才会被文家兄弟凌侮时遇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第一眼就认为这个男人有帮她的能力。在日后的同居生活中,依靠他的力量,在碰到不怀好意的人时会躲到他身后寻求安全感,说交给你了。
被人需要被认同以至被理解,对一个自尊心强的男人来说无比重要。
再回想被山治纠缠的那段时间,尽管他也创造各种条件给索隆安排活,但那样的条件,连索隆都能感觉出是委婉的借口,一个生意红火的饭馆会招不到人需要找一个没什么服务经验的瞎子?之后联系山治的告白和渐渐暴露出的真实目的,不难理解,那只是夹杂着不良动机、爱意和同情的施舍手段,把他当八点档肥皂剧的傻白甜女主,会因为馈赠和关心而沦陷。
这种感情本身就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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