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我是Y 于 2020-9-13 13:33 编辑
#lof同名文的补档;
#New Path, To be one, 特拉法尔加先生轶事 是连贯的三部曲(最后一部因为各种原因有OOC);
#不死之物的踪迹,饶了我吧,多谢款待 是三部曲同一个世界中发生的故事。
§故事线一(a)
索隆持刀的两手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不受抑制地发抖,咬着一文字的下颌也酸得发疼。哈伯尔(1)广场已经被恶战搅成了废墟。夕阳为瓦砾和远处持刀站立的敌人镀上了一圈金边,一番景象颇似罗宾曾讲过的什么“诸神的黄昏”。眩晕的饥饿感再次袭来,索隆见眼前的事物都虚化了,空留明晃晃的金边,心中大呼不妙。他一蹬腿从原地跃起,倒退数十步路程,不出所料地看到自己原来所站立的土地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向南向北延伸至不可见之地。方才的一跃几乎使他花光了力气。三天不吃饭果然是要命的,索隆想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躯干和四肢不受控制地瘫软。要摔下去了......
但是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向后倒进了一个胸膛。熟悉的高度和身型使索隆立马意识到了来者何人。罗不动声色地使索隆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抓着鬼哭用大拇指将长刀弹出了刀鞘。
就一会儿,索隆精疲力尽地想着,就这样一会儿;那家伙使出了绝招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他任凭自己将全身的重量倚在爱人身上。
这样持续了三秒左右,索隆恢复了意识,也稍稍回了气力,敏锐的视力使他发现远处的天空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太迟钝了吧,索隆在心中责备自己,罗开了room都没有发现吗?
“索隆,你已经体力不支了,这里交给我。”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索隆将重心重新转移到自己的双脚上,站立起来,离开了罗的怀抱,“罗,让我自己对付他吧。”索隆说这话时看向罗,爱人忧心忡忡的样子映入眼帘。索隆向他轻快地眨了眨眼。
“这是我的战斗。”他又说。
罗紧紧盯着他,眼神复杂,像是担忧,又像恼怒;面部抽搐了两下,像是陷入了剧烈的挣扎。最后他叹了口气。
“啊。”他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但我得看着你。”
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罗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索隆的视野之中。
索隆不知从哪得来了力气。能继续战斗了,他雀跃地想着。即便是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罗的气息就在不远处,距离他们大约五十步远的地方。
“罗不会插手的。”索隆想着,没来由地记起了从前的一件事。但是那件事只是在他脑海中闪现了一下,立马就被驱逐出去了。别东想西想,专心战斗啊,索隆对自己说道。
§故事线二(a)
罗一早醒来,习惯性地翻了个身,然后直接从狭窄的床上滚了下去。疼痛使他懵了一阵;睁开眼,视线中拥挤的通铺和呼呼大睡的船员使他又懵了一阵。直到他低头,看到掉落在自己身上的虎鲸睡帽,才意识到状况如何。
他昨夜睡在夏琪的床上,夏琪现在在草帽当家那里,而他被索隆从船长室里里赶了出来,所以只能睡在副手空出来的铺位上。
“妈的。”一股无名怒火窜上心头,罗在心里骂道;攥紧了拳头想要敲击地面,最后的修养使他意识到不能吵醒一屋子的船员,所以他的拳头只是在地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对面的佩金猛地睁眼。罗肯定自己没有发出大的声响,但是也肯定佩金就是被自己吓醒的;因为金发的青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尽管佐乌的和解之后,佩金已经改变了不少,但他还是对罗的负面情绪有着近乎病态的敏锐感知。罗将脸埋在手掌里,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火气究竟有多大,到了能够将佩金吵醒的地步。
“抱歉。”罗将一只手安抚地搭在佩金的手臂上,一只手仍然捂着脸。他感到佩金发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抬头看向他。罗肯定他在佩金的脸上看到了同情的表情;仿佛现在正在受到安抚的不是对方,而是他自己。
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手撑地,迅速而无声地站立起来,向已经醒了的佩金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佩金按照船长的指示跟着他出了卧房,在后面将门轻轻地带上。
“佩金,你来教我怎么做饭团。”罗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佩金没有回答,一幅不置可否的样子,但还是跟着罗进了厨房;一进厨房他就自顾自地劳动起来,淘米煮饭,打开冰箱取出冷冻的金枪鱼和紫菜。罗觉得自己应该帮忙,但是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尴尬了一阵,最终还是环抱双臂站在后面看着佩金忙碌。
“最后捏成饭团让我来。”罗提醒到。
“嗯,船长。”佩金回应他。
过了一会儿,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厨房里只有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生火暖洋洋的滋滋声。然后罗又开口了。
“佩金......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不,我不觉得。”佩金顿了一会儿,诚实地小声回答。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热气上腾,将铁皮墙壁的冰冷房间熏得暖烘烘的。罗随手拿起一个西红柿,反复上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佩金会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而到目前为止,都是他在做出让步。但是,从象背上出航之后,他开始逐渐相信佩金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第三个天赋:比女性——这是罗心里的措辞——还要敏锐的,对细微情感的察觉力。从前并不鼓励佩金说出自己想法的罗自然无从得知,现在他却觉得需要依赖这能力。
“两年没见。”罗将西红柿放回到台面上,重新环抱双臂开口道,“两年。索隆就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三天不搭理我。一句话也不说。我本来也应该为这该死的态度生气——不,我确实气得半死——但还是逮着机会就好脾气地找他搭话......结果呢?”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最后三个字。
“所以,作为道歉——我都不知道现在谁才应该道歉——我现在来给他做早餐,这个让步不算大吗?”
罗确定他听到佩金轻轻地叹了口气,尽管厨房闹哄哄地杂声将金发青年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气声很快地掩盖了。
“船长觉得这是在让步吗?就像与敌人博弈的时候,我退一海里你进一海里的那种。”佩金一边刮鳞片一边说,“索隆只是想和你交流吧。”
“交流?”罗嘲讽地哼了一声,“是谁不想交流?”
咔。佩金挥舞手中的刀,刀刃切断鱼骨剁在砧板上,发出干脆响亮的声音;不知为何,这使他单薄的背影显得威风了起来。
“船长,这不是交流,这是转移话题。你不愿意就这个分歧本身好好想想,再去和索隆谈谈吧?”咔。咔。咔。佩金一边说一边一下一下地剁鱼,“给他做饭团也和之前的举动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种事都能上升到我和他之间的‘分歧’的话,那么我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但是,这是什么事呢?小事一桩,索隆却把它放大了。”
“如果有人在意,任何事都不能算作小事。索隆在意它——就说明这不是小事。船长觉得事情大小是可以用秤来量的吗?”佩金说着,利索地一手持刀一手收敛将金枪鱼放置到配用碗里。罗——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地——接过碗放在一边。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在试图向谁表明“我在做饭”这一点,但烦躁地发觉这一想法可笑又多余。
§故事线二(b)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罗为了同盟友谊地久天长的缘故大义凛然地提议红心团和草帽团签订“定期船员交换友好条约”,内容是每年双方交换一次船员,时长一个月。一个月内商定靠近的航路航行。海上航行有诸多不可测因素,不方便碰头的时候,就按照分别时间的十一分之一计算。对此,就连神经大条的路飞都晓得罗的真实意图。
“你就是想要索隆吧,特拉男。”他的同盟船长难得露出嫌弃的表情,向他摆了摆手,“干嘛搞得那么麻烦。我们都是同伴了,偶尔把索隆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然后他看向自己的副手,“索隆肯定没意见吧?”
“海盗团之间的事,还是正式一点为好。”罗压了压帽檐。内心的真实想法被说出来,罗一点也不惊讶。但他也不是全无其他意图。绿头发的爱人是他提议结约的初始动机和主要原因,但除了私事以外他也不是没有从公事方面考虑。一些体制化的保障可以物理地加固同盟关系,使其基础不仅仅是捉摸不准的友情,长久来看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擅长战略思考的山治一下子明白了这一点,表示赞同。索隆当然地对此表示同意。有了路飞左右手的赞成票,罗轻松地拿到了条约。
于是每次都是索隆被换过来,同为大副的夏琪被送过去。爽朗的夏琪一来二去和同盟海盗团混成了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但是路飞还是不断叫嚷着一定要“会说话的白熊”。
贝波看着娃娃脸的同盟船长混合着兴奋和食欲的目光,害怕地向船长身后躲了躲。
“不行。”罗用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言归正传。这一次交换船员的时候,这对盟友因为航路相差过大的原因已经两年未见了。再次聚首之时,罗扫了一眼草帽团,连个招呼都没打,开门见山地问道:“索隆呢?”
草帽团对罗没礼貌的猴急行为见怪不怪。罗宾用两指捂着一只眼睛,似乎是在动用能力。然后向他指了指山。“索隆的话在山的那一侧,半山腰上。”罗宾向他笑了笑。“特拉男君可以在这里稍等一等哦,和我们聊聊。“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椅子,又说,“索隆现在很尽兴呢。”“谢谢,妮可当家的。但是不用了。”罗向她点头致意,但是回绝了她的邀请。他从港口向岛内仰望高大青葱的山脉,动动手指开启room。半山腰一块空地上,两年未见的爱人矫健的身影上下窜动着,似乎在与什么人战斗,优美有力的动作在空中描画着熟悉的线条;即使只能察觉到形状,使罗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切实地看看他的索隆——两年以来日思夜想的,刚劲而妖冶的脸庞,结实而流畅的身体。于是罗迅速地将自己置换了树上的一只松鼠。
罗将自己的气息隐去,蹲在老树的粗壮枝丫上,向下俯视着战斗的索隆,和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红头发男人。那红发男子穿着一块布裹成的衣服,中间用腰带系着,罗隐约记得好像在图画书中看过,似乎是封闭神秘的和之国的装束。但他现在没有兴趣琢磨那人从何而来,因为他的目光完全被久别的爱人所吸引。战斗正酣,罗见索隆兴奋地舔了舔嘴角,然后将刀插入地面,撑着刀柄翻身跃起,另一把刀直逼高他两倍的敌人的喉咙。那个红发异服者堪堪躲过,却乱了阵脚。索隆借机发起攻势,逼得对方练练后退。罗看得呆了,但——无法控制地——索隆舔嘴唇的小动作反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更深的印象。鲜红的舌头像是有生命的动物似的从他的微张的薄薄的嘴唇中钻出来,挠得罗心底发痒。该死,两年——两年只靠对着索隆的照片撸管,对遇到索隆之前性生活还算频繁的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好歹忍住了。眼下,罗轻易被刺激了。
对不起了,虽然你战斗的样子也非常美丽,但是我更想在床上看到你啊,索隆。罗想着,顺手折断了一根树枝。
“Room”他低声念道,然后如偿所愿地得到了红色的头颅。那脑袋惊得发蒙了,双眼瞪得快要出了眼眶;罗不以为意地单手抛着手中的头颅,在树干上站起身来,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身影。他翘起一边嘴角笑着,向下俯视索隆。索隆对于对手突然失去脑袋这件事也吃了一惊,但他立马意识到这是谁的能力。
“罗!”绿头发的剑士欣喜地惊呼,然后他抬头准确地看向了罗所在的位置。
“索隆,我们走吧。”罗从树上跳了下来。
“但是先让我结束和他的战斗吧。把头还给他,罗。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像师傅一样的刀法......”
“何必呢?”罗说着,将手中的脑袋随手一抛。那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找回了语言能力,似乎在用异国的语言叫骂着,但是这无法改变它的命运。它落到了树上的一个鸟巢里。
“罗,这太过分了!”索隆不满地喊道。
“太慢了。”罗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又动了一下手指,两人瞬间被移动到了潜水艇的船长室内。进入了封闭的空间,罗一秒钟都没有浪费,搂住索隆就凑上去轻吻;但是,嘴唇快要相接的时候,索隆伸手挡住了。罗感到疑惑。索隆侧过头不愿意看他。
“你给我出去。”索隆轻声但坚决地说道。
罗无奈地看着索隆因为生气而有些僵硬的,但是依旧美好的侧颜,和微微颤动的,永远使他着迷的睫毛;想要再次凑上前去,但是忍住了。虽然红心团的船长不喜也不可能被任何人命令,但始终自认为被自己的爱人命令是一种情趣,往往也乐得服从。更何况罗从来无法在任何意义上强迫索隆。
“好,好。”罗放开索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边向后退了出去。过不了一时半会儿他就该消气了,等一等也不是不可以,罗这么想着。
然而罗想错了。这既不是情趣,索隆也一直没有消气。这使罗烦躁无比,因为他不觉得这么一件小事值得索隆和他闹这么久。他几次试图和索隆搭话;都是些属于他们共同的兴趣领域,但在这种僵持状态下显得无关紧要的话题。罗不是没有想过该就见面那天的事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罗意识到索隆在他要开口的时候都会竖起耳朵来听——虽然几乎没有什么外在的表现,但是极为熟悉索隆的罗能够察觉到——但是根本就不回应他,转身就走,和自己的船员勾肩搭背去了。
是夜,当罗抱着自己的被褥,浑身冒着黑气,出现在船员寝室的时候;面无(2)突然抽风一般地笑了起来。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面无立马噤声,捂着嘴向墙角缩了缩。罗将被褥扔在床板上,随便铺开,然后躺了上去,抱臂闭上双眼。罗所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过分强烈而且凶狠的存在感,船员们当夜集体失眠了。
如是持续了三天三夜。
§故事线二(c)
索隆打着哈欠从船长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罗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绿发的剑士还穿着睡衣,光着脚踏在地毯上,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到了饭桌前。他低头看见眼前奇形怪状的饭团,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罗的方向。罗面无表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其实却在偷瞄索隆。这下他们的眼神对上了,被锁在了一起;罗仔细观察,试图从那红色的瞳孔里读出什么情绪,却不甚成功。但索隆忽得移开目光,罗这才察觉到他嘴角抽搐,似乎是在憋笑。
“白痴,丑死了。”索隆尽量保持语调的平淡,但是罗能察觉到底下波动的笑意。
计划通。罗在心里赞美了一番自己的机智。佩金的判断看来是错了。
当日,罗靠近索隆,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索隆侧身躲开,和前三日一般无二地,看也没有看他就走了。但罗并没有被破坏心情,反而甚觉舒畅,甚至哼起了小曲。
是夜,罗将自己Room进了上锁的船长室。室内没有开灯,又是深海,但由于他们正经过一群发光的水母;借着幽幽的光亮室内还是可以看得真切。索隆正在更衣。黑色的马裤像湖泊一样淌在他的脚底下。他似乎并没有为罗的突然出现感到吃惊,不紧不慢地迈腿从褪下的裤子中走了出来。水母的荧光将波动的水纹投影在索隆紧实修长的双腿上,随着他的动作像是泛着微弱银光的蛇一样在被蓝色的漫射光衬托地发白的大腿上游走。罗感到自己的喉咙发紧,前所未有的,单单是影像就使他半勃了。
他两大步上前,双手抓住索隆的腰将他扔到了床上,索隆在柔软的大床上弹了一下,弹起来的时候正好罗欺身下来,双臂紧紧环绕住年少的剑士的身体,堵上对方的嘴唇,急切地热吻起来。这次索隆没有拦阻,任凭他的舌头在自己口腔内横冲直撞着。罗全身上下都被这具几乎是与他的身体完全契合的美好肉体点燃了,下体已经完全勃起;但他没有直接照顾自己的冲动,而是亲吻着索隆一路向下,用嘴唇摹画着日思夜想的饱满形状。从脖颈、胸膛直走到腰腹的时候,索隆忽然用左脚踏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了。
罗疑惑不解地抬起头,见索隆靠着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眼皮微垂,筛子一样的睫毛扫了下来,红色的瞳孔戏谑地俯视着他。又在他的右侧胸膛上蹬了两下。
“太慢了。”
如果是平时,罗会将这话当作调情。但他猛地想起自己将那个番茄头扔到鸟巢之后说的话,肯定索隆这是在讽刺他那时候急躁,现在却细心了。三日内积压的不满和怒火早晨才刚被驱散干净,又腾地升了起来。他不满番茄头事件亘在他们中间多日,索隆还不忘却;更不满这人在情事时,类比地提到那事,仿佛他们的关系跟和不知来路的家伙打一仗同等重要似的。
“如你所愿。”罗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他猛地扳起身下之人的左腿向前面压了下去,折成了几乎不自然的角度,右手狠狠地在大腿背侧肉最松弛细嫩的地方拧了两下——他真用了力,不是一般做爱时的戏耍,而是战斗的时候能将普通敌人的头拧下来的力量,对索隆大概会留下青得发黑的痕迹。索隆疼得闷哼一声,仰起了头。罗伸出左手抓住索隆的脸颊,将他的脑袋扳了回来,食指和中指强硬地插入了他的口中,蛮横地搅动着他的舌头。罗估计被如此对待的索隆大概会反抗,然后演变成大干一架;但索隆却意外地温顺,并没有反抗他的暴行,只是紧紧闭着眼。索隆顺从的态度使罗措手不及,火气也消了大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但显然地,这种时候停下来更为尴尬。罗这么想着,突然抽出手指。索隆迷蒙地微微睁开眼睛,面颊已经被唾液糟蹋地一塌糊涂。罗咬了咬牙,用被唾液湿润地二指,寻找到了索隆臀瓣之间的小穴,微微将指尖顶入,感受到和外侧皮肤完全不同的黏膜的触感时,迅速而突兀地将手指插了进去。索隆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鱼一般猛地弓起背来,抽搐了一下,忽得又闭上眼;下唇已经出血了,他还紧紧咬着。罗粗糙得开拓了几下,佐乌初次的记忆不识时务地跳了出来,那时索隆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前戏就够了,他说“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的”。罗不耐烦地将那记忆推到一边。然后他抽出手指,原本只是沾满唾液的手指,现在裹满了粘稠的肠液和不少的血丝。罗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将手指上的液体胡乱涂在自己的性器上。然后一手握住根部,一手从背后托起索隆,将鸡蛋大小的头部顶在索隆的穴口,用力推了进去。
不充分的前戏使进入过程极为困难——开拓不足,摩擦力也太大;罗都觉得紧得发疼,不难想象索隆更为疼痛。索隆依旧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血从被利齿虐待的唇部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罗不甚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继续这给爱人和自己都带来痛苦大于快感的糟糕性爱;但他还是凭着荒谬的冲劲固执地向前顶着,艰难地攻城略地。直至顶到底部,罗才停了下来。他感受到自己的性器贴着索隆的内壁艰难地搏动着,没来由地联想到了被坏掉的血压计扎得过紧的手臂。两人都在这个空档喘着粗气。
然后,索隆的双臂忽然像蛇一样爬上了他的脖子。罗惊了一下,因为索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主动对他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更何况他方才对他做了那样的事。“罗...”索隆轻轻地呼唤道,贴过来仰起头,去亲吻他的小胡子,“罗...”他又用吹气一般的声音轻轻唤道。罗完全懵了,心底却剧烈地颤动着。索隆结实的身体在他怀里刚才还僵硬地像尸体一样,现在却软得像是一滩水。他挂在罗的脖子上贴着年长的爱人,一边侧头轻吻舔舐着他布满胡髭的下巴,一边小幅度地晃动着腰部,内部舒展开来了,直到放松的内壁完全包容了对方的侵入性器,紧紧吸附着,不像刚才那般逼仄而突兀,而是紧实而契合的。每次发生争执,罗拿索隆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愣愣地等着他消气;而索隆只要稍稍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他立马被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忘记了。这次也一般无二。罗不是没有察觉这不对等的状况。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样的索隆总会使他想到儿时在教堂朗读的,最美的也是唯一的爱情诗:“是封锁的园,禁闭的井”。他会联想到那封锁的园子被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内部风景秀丽的一角的情形——那是让人死而无憾的风景。此时,罗虽然对索隆突兀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却忽然感到很愧疚;他伸出发抖的手捧住索隆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的汗水,然后去轻吻他的头发;同时下身试探性地小幅度顶了一下。索隆这次没有咬着自己的嘴唇,自然地咕噜着呻吟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颈窝里。罗稍稍放心了,他将手顺着索隆被汗水浸满的滑溜溜的后背摸了下去,搂住了索隆的腰,开始缓缓地抽插了起来。索隆依旧将双臂挂在罗的肩膀上,大方地随着他的动作带着鼻音断续地呻吟了出来。
虽然有一个糟糕的开头,这自然发展成了一场甘美无比的性爱。事后,当索隆精疲力尽地枕在罗的肩膀上陷入睡眠之时,罗还醒着。他视线不聚焦地看着水母的光的投影在天花板上的波纹,放空头脑,被与爱人相拥的亲密感所包裹。意识向着睡眠舒适的黑暗地带滑入之时,不连贯地思绪零散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先是将手指插到索隆嘴里时他忍耐的,眼角略微泛着水光的样子,然后是索隆傍着他的肩膀的呼唤,“罗...”,之后是佩金的“去和索隆谈谈”,再之后是索隆猫一样的呻吟声,然后是“不是小事”。当然,罗本人并不记得这些记忆如何在潜意识的海洋表面幅度轻微地沉浮着,他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罗后来并没有按照佩金的意见直接和索隆谈论那件事。他们之间也并不见有什么隔阂,还是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但是,罗并没有忘记这个插曲。再观索隆战斗,他越来越觉得似乎能看到从前看不见的一些东西。绝不单纯只是赏心悦目而已。从那以后,罗没有再插手过索隆的战斗。
§故事线一(b)
罗看待战斗的方式与索隆完全不同。罗仅仅将战斗视为达到目的的手段,所以从来不觉得使用下作的办法有什么不妥,可以智取的时候,也从来不觉得有必要逞能硬上;索隆却将战斗视为目的在自身之中的,是闪烁着尊严和价值的行动。这就是罗在索隆的战斗中发现的新的东西——索隆战斗的美感来源于他灵魂的倾注。尽管对罗的认知来说,战斗,既然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攀升的手段——既然是这荒谬的体制的规则——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尊严和价值沾边。尊严也好,价值也好,是属于空旷的教堂中回响的赞美诗营造出的空灵和谐的气氛的,是属于柯拉先生临别的傻笑的,是属于索隆的亲吻的,是属于家族预言中遥远的盼望的;但不是属于每日战斗的现实的。但罗不是一个会将自己封闭在固有的认知中的人。他在战斗中看到的索隆耀眼的灵魂,呈现与他亲密接触时完全不同的,却同样高贵迷人的面向。无法理解,却和索隆的其他一切一样,使他惊讶和赞叹。
罗站在一旁看着战斗的爱人。已经过了数小时,金红的夕阳早已被墨色的黑夜稀释得不见影子,一轮满月当空悬挂,为布满废墟的战场铺上了冷色的基调。罗的内心始终在交战着。他明白以索隆的身体状况,现在不应该战斗,他应该顶替上去......但是,看着年少的剑士的身影,他却无法再上前一步。原因显然不是害怕对方又来和自己冷战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了索隆安全的缘故,他宁愿对方一个月不理他,白白浪费一个船员交换期也无所谓。是索隆的精神,使他觉得不可侵犯;索隆那他看不懂的战斗姿势中有什么东西,使罗发觉自己无法上前去触碰。他联想到了欢乐镇的降灵之舞。“龙的后裔将会归来”,他们咒语一般地念念有词,同样是满月之下,他们伸展四肢仿佛被什么附体一般尽兴舞蹈着;尽管那酒后狂乱的、不受精神控制而是随欲望随意发泄的动作和眼前年少剑士看来没有章法,却有收有放、富有灵性的动作天差地别。
半天过去了,他的内心依然翻江倒海,只能紧握着拳头,死死盯着战斗的索隆,试图察觉是否有任何异常。
§故事线一(c)
沉下去,更深,更深。然后才能超越,被局限的我的身体和灵魂啊;然后才能登上最高处,俯视脚底的狂旋雾气啊。接受我吧,无常的命运,是黑,还是白呢?让我听到,你在哪里呼吸呢?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索隆过早地使自己进入了极为少有的状态。若不是古伊娜之死,他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收获。对世间终极之物的某种理解引领它寻找到了那终极之物——至少他自认为是找到了。这理解就是“脆弱”和“无常”,所以索隆名这终极现实为“命运”。这不是单纯理智上的理解,而是意志和情感也深深认同之事,是深入骨髓的感触。同样的终极现实,使他的师姐以极为荒谬的、甚至是可笑的方式丧失生命,又使他多次大难不死——无论是面对过于强悍的敌人,还是自己抛出的鬼彻。这个混乱的世界没有章法,大概是“命运”在底下作乱吧?他有的时候这样想。但索隆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命运生出怨恨。因为,它能带来理解;潜入到它之中,离开纷乱的表面之时,万事都得到了解释,痛苦的情感都被消解。在战斗中潜入到那终极现实的领域,就是交出自己的生命,连于万物运行的机理——那感觉就像进入了一个梦境一样。结果是怎样都无所谓了,是生是死,不过是两条道路而已;或许无论结果如何,醒过来他还要继续前行。许多曾与他战斗过的敌人都对索隆能够轻易地豁出性命感到诧异不已,高尚者或许会连连摇头,为这年轻的小伙子感到不值;但是索隆知道,这是他能够打败他们的原因——不顾一切。既然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都不是人凭借自己的意志能够保留的,那么不如不管不顾,潜入终极的狂欢。战斗的时候,战斗本身是唯一重要的。
但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以往将自己交托给命运的时候,像是置身于波涛汹涌的、一望无际的海上,那么这次则像是身处海面平静,三面环山的天然良港。索隆知道罗在盯着自己,这使他一开始就感到安心;尽管他自己会有“安心”这种心态本身就使他够吃惊的了,但他没有预料到他进入冥想状态时所见的景象也改变了——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改变他对终极现实的理解。那儿凭空多出了环绕的几座大山,将猛烈的风暴都挡在外面,形成了一隅平静的空间。
对索隆而言,战斗是要单独面对的,颤栗却美丽的风暴。任何人任何意义上的插手、打断,哪怕只是在旁边试图保护,都会使他受到冒犯——当然,以他现在的程度,能这么做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因为没有人懂得,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然而,半天一直杵在他五十步远的地方,默不作声地守护他的罗,却一点儿也不使他反感。因为他知道罗懂得——尽管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但罗一直努力地试图理解他。现在,罗认识他的精神,尊重他的精神,维护他的精神——而不仅仅是他的性命。他如何会没有察觉到,那专注的、担忧的眼神背后,罗矛盾交战的心声呢?正因如此,他相信罗能把稳出手或不出手的时机。他知道自己的战斗会是完整的,但同时他也是安全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能赢,说实在的,拖着耗尽的身躯坚持下去是他过于任性了。但他的爱人愿意为他的任性担保。头一次,不是将自己交在命运手里;头一次,他对有所依靠并不觉羞耻。
与罗的结合和与同伴的结合对索隆是完全两样的。草帽团是奇妙的集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背景、习惯、信念,却能彼此交付性命;他们紧密相连,却又完全独立。尽管可以无话不说,但心照不宣地,没有人会去干涉另外一个人最深层的领域。比如,一开始娜美依然会成瘾似的偷窃,手握财政重权的女人却将财宝藏分散地藏在桑尼号的各个角落,仿佛一被谁发现就会被没收似的;没有人没注意到这一点,但也没有人去干涉她,或者试图与她谈论这事。比如,分享与北海有关的新闻时山治总是会借口出去抽烟——尽管这家伙平时吸烟似乎没那么照顾大伙的肺部健康,后来就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不想听到这些事”,但没有人去探究。再比如,他自己在发表见解时总是会无意识地说出一些无法与其他人产生共鸣的,甚至是让人听不懂的话;同样没有人去深究他为何会形成这些奇怪的观念,或者试图理解他在说些什么;除了乌索普曾有过失败的尝试。在草帽团,他既获得了珍贵的同伴,又维持了从前独狼般的生活习性——大概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是与罗的交互中,他们两人无法在任何领域有所保留,他做不到,罗也做不到;索隆猜测这大概就是爱情和友情的区别。从他第一眼看到罗的时候开始,他就仿佛看到了燃烧的火焰,看到他的心脏仿佛是在火中炙烤一般;这使他涌起前所未有,自己也难以相信会有的冲动,去拥抱他,用自己包裹他,将那烈火熄灭。这在罗似乎也是一样的。即便交往已经数年,罗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常新的惊叹,他的爱人渴望他就像沙漠的旅人渴望溪水一般。多年以来,他们试图更加深入地理解彼此,同样地无法忍受一点龃龉——虽然这个过程不是没有误解、矛盾和挣扎的。结果就是,索隆发现罗已经融入和改造了他的精神,就像当年古伊娜所做的一般。
§故事线三(a)
“别那么小气嘛,船长!”夏琪搭着索隆的肩膀冲罗说道,“就借我半天,下个月他就全是你的了。”
那是他们第二次交换船员的事。
“别跟我来劲,夏琪。”罗双臂环抱,一点不松口,“你想说些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你快走吧,罗。”索隆向罗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按夏琪说的做,否则鬼哭会让你不得安生的。”
鬼哭回应似的在罗的肩膀上抖了两下。罗露出了被胁迫的僵硬表情,夏琪露出了狐假虎威的微笑。最后罗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去吧。”罗最终应允了。
“但是,夏琪”罗忽然加重口气喊他的副手的名字。夏琪闻言抖了抖。索隆看着他们对视了良久。
“晚上把索隆送到船上来。”罗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是,船长!”夏琪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答应了。
“我又不会迷路。”索隆不满地对着罗的背影喊道。
同盟的两个副手选了相对僻静的双人圆桌,点了郁金香酒吧招牌的杜松子酒。酒一端上桌,他俩就碰杯,热乎地聊起天来。索隆很喜欢夏琪,这个红头发的海盗是个爽朗豪放的男人,但看一些问题又分外地细致犀利。罗的船员中他和夏琪处的最好,但无奈为公平起见,每次他被换去红心团的时候,夏琪都会被换到他的草帽团;两人交流的时间也就并不很多了。
“你干嘛支开罗啊?”互相问候的话一结束,索隆就单刀直入地问他。
夏琪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将桶状的大酒杯板在桌面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忽然很认真地直视索隆的眼睛。
“为了向你道谢,索隆。”夏琪郑重地说,“船长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什么?”索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能细讲......你看到船长刚才瞪我了吗?”夏琪斟酌着说,“总而言之,你让船长改变了许多,习惯也好,心态也好。说实在的,船长也很努力,有的时候甚至很痛苦......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因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有这么大的改变......”
“如果你是说那家伙开始好好吃饭和好好睡觉了,我觉得大可不必那么兴师动众。”索隆没劲地向夏琪摆了摆手。真是,说得那么抽象有意思吗?还不如让罗也过来好了,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躲着他的。
“这也算......但重要的不是这些具体的事,是就整体情况而言......”夏琪若有所思地回答。
“还有佩金,是吧?”索隆喝了一口酒,无所谓地添道。
夏琪惊诧无比地看着他,下巴抽搐了几下,几秒钟都合不拢嘴。直到他找回自己的声音,立马大声嚷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船长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夏琪顿了一会儿。“他为此感到羞耻。”
“他不说,我就看不出来吗?”索隆瞥了夏琪一眼。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敏锐,索隆。”夏琪盯着索隆看了一会儿,“船长真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他有什么事想瞒着我,我一定会砍了他的。但这件事我无所谓,既然他不是因为想躲着我什么,而是因为羞愧之心。”索隆说道,“我相信罗对我的爱和忠诚。”
夏琪一时半会没有回话。他们俩的酒杯都见了底,服务生为他们续满了酒,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饮着。
“你的信心真大,索隆。”夏琪忽然蹦出一句。
“不,这不是我想表达的,该死,你别误会......”他又着急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船长他确实配得你对他的信任。但是......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才是我想说的,你明白吗?”
索隆眨了眨眼,表示并不明白。夏琪豁出去了。他意识到自己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就没有不进行下去的理由了。对不起了,船长。夏琪在心里向船长道歉。
“实际上不仅仅是佩金,还有......花街。当然,船长会先Scan,然后再做......曾经,这些东西,对船长而言就像......密闭的房间里可以透气的窗口。”夏琪艰难地说着。索隆对夏琪的话感到惊讶无比,他对罗的过去不甚了解,只是知道他的爱人有些偏执而已。而这些新的认知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竖起耳朵来听着。
“船长是很矛盾的人。他不断地跟我说这些是‘劣质的满足’,是‘饮鸩止渴’。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有时候会和船长一起去,但是他每次都会劝阻我......唯独这时候不是命令。大概船长觉得他在这种时候没有命令我的立场。不管怎么说,我知道船长需要这些东西,他的压力太大了......不,不是压力的问题。他对现实反感,应该这么说。他亲手所做的事,他感到厌恶......应该说是潜意识里。因为他从来没有表达出来过。但我知道,如果说不是厌恶,至少他在其中得不到满足。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任何人活着都需要一些美好的东西。哪怕是美好的东西的残次影像。性对船长来说就是如此,索隆。但是他有的时候又会清醒地吓人地分析自己,说这是受到了‘多弗朗明哥的影响’,因为他在心智尚未完全,第二性征刚刚发展的时候是在那个‘会在家人面前公开做爱的混账’那里度过的。就算清醒又有什么用呢?船长无法摆脱它。我曾经以为船长和佩金相爱了,我以为佩金会改变船长的,但是没有。我以为爱情也无法改变船长,现在才知道不是那样的。是因为船长和佩金之间根本没有爱情,那个关系几乎是更恶劣的东西......”
索隆惊呆了。夏琪长篇大论的 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未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心里抽搐,为罗感到难受。
“船长会杀了我的。”夏琪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又做贼似的缩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索隆将一只手安抚性地搭在他的肩上。
“罗不会突然出现的,他会守信的。”索隆拍了拍夏琪的肩膀,“你想,如果罗不是做好了‘无论夏琪对索隆说什么都无所谓’的觉悟,他有可能让提出那么可疑的要求的你单独跟我出来喝酒吗?你真的以为是鬼哭的威胁起作用了吗?”
夏琪恍然大悟似的突然直起腰杆来。
“你说的没错,索隆。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
“那么就接着跟我讲讲,‘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身体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吧?就算有真爱也是如此。船长也是一样。有的时候,船长突然想要......你知道的。我有一次看到佩金偷偷跟船长说,‘如果是为了过渡,我不会介意’,然后船长就落荒而逃了。我也......对不起,索隆,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而且我的想法是,都是海盗,哪有什么忠贞的关系......”夏琪小心翼翼地看了索隆一眼,索隆摇摇头表示他并不介意。
“我也建议他说,不用约束自己,偶尔去花街没有问题。佩金和我想去花街,于是就试图叫上船长......我跟你说,佩金其实不适应bottom,我以前就知道,我当时以为他只对船长不一样,现在才知道不是的......总之,船长的脸刷得黑了下来,把我们俩都吓得不轻。他说‘你们他妈的要是敢再跟我提起’。没错,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清楚,他没有说威胁的内容,但是真的很可怕。”
“然后,他就把自己关在船长室里,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索隆!我们担心地要死,佩金还一直自责......他出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他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但是很平静。他将我们两个揽过去,说‘不要怕’;他说当时是他太冲动了。”
“后来,我和船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夏琪说,“他说‘真正好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落到头上’的,是要挣取的,尽管已经受到‘命运的眷顾’了。当时我们在户外,我记得很清楚,他是看着月亮这么说的。除非自己先‘从泥坑里爬出来’——他的原话是这样——不再‘像猪一样浑身污泥就欣喜若狂’。”
“他说,想到索隆,就是你......只有想到你,他才会觉得那些东西可憎。否则这些东西会一直吸引他。”
“为你负轭对船长来说是自由,索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
§故事线三(b)
索隆和夏琪告别之后,跳上了极地潜水艇的甲板。已是午夜,他用钥匙打开铁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开灯,鸦雀无声。只有监视台圆形的小窗发出明明灭灭的蓝光,还有船长室的门缝里依稀可见的暗暗的暖光,索隆认出这是台灯的光芒。他没有开灯,走过黑漆漆的大厅,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船长室的门。罗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以他熟悉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搁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索隆没发出什么声音,但他不相信罗没发觉他进来了。这家伙在别扭些什么,索隆想着,是因为不知道夏琪对他说了些什么而紧张吗?
索隆轻轻地带上了们,无声地走上前,突然从后面环住了罗。罗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肩膀上的肌肉一直是放松的。果然是知道他回来了,索隆想。他低头亲了亲罗毛刺刺的头发。
罗没有说话,但他伸出手向后在他的后脑勺来回抚摸着,然后那只手向下移到了他的脖颈,粗糙的指腹在裸露的皮肤处像是无目的的漫游者一般反复流连着。颤栗的感觉随着罗的动作像电流一样流过索隆的全身。
索隆又在罗的头顶亲了两下,然后钻到了罗的颈窝里。“罗,”他在爱人的耳边用轻微的,像是吹气一般的声音说,“我们到外面去吧。”索隆清楚罗从来都无法抵御他用这种声音和这种方式提出的请求。
“你才刚从外面回来”罗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但他没有停止手指在索隆后颈摩挲的动作,反而加重了力道,“而且,明早天一亮就要出航了。”
索隆被摸得全身发软。他遵从最自然的欲望倾身向前,回过头来去吻罗的嘴唇。罗在他吻上来的一瞬间就回应了,宽大的手掌覆盖上了索隆的后颈,然后向上扣住了他的后脑,同时与他手不紧不慢的动作相反地急迫地向前用嘴唇包裹他的嘴唇,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与他的舌头纠缠。他们陷入了深吻。索隆被吻得晕乎乎的,他们俩分开,索隆一边喘着气,一边用鼻尖从侧边磨蹭罗的鼻梁。
“所以才要出去。”索隆说,“一出航就都在海底,不见天日的。”
“上次是特殊原因,索隆。”罗保证道,“这次不会了。实际上这个月我们很悠闲,可以去路过的岛上逛逛,有喜欢的地方住两天也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索隆将下巴搁在罗的肩膀上说道,“但我现在还是想要出去,天亮了再回到船上吧。”
“那好吧。”罗妥协了。他将搁在桌面上的腿收了回来,索隆也放开了环在罗肩膀上的双臂。罗起身,走到衣架前。他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三颗扣子,然后直接将衣边翻起从头顶脱了下来;然后随便抓了一件衬衫套上。然后他换上了斑点牛仔裤。迅速地换装完毕,他向门歪了歪头,示意索隆可以走了。
两人穿过凌晨依旧灯火通明的夜市,心照不宣地一起向地势高处走。他们没有说话,肩并肩攀爬岛中央的山。一离开夜市,就黑灯瞎火的了,但四围依然散落着民居。越往上走,民居就越稀少。到了植被茂密,未加开拓的地段,民居也不见了踪影。索隆眼尖地在茂密树林的缝隙处发现了一处观景好地。他将手搭在罗的肩膀上,爱人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向那处指了指。罗点了点头,上前扒开树丛,两人一前一后地钻了进去。
那确实是很不错的天然观景台,向下俯瞰,视野没有障碍,全岛的风景一览无余。他们坐在一块相对平滑的大岩石上,俯视着下面的景色。今夜是新月,月光不甚明朗。岛上大部分地区都黑漆漆的分辨不出样貌,只有两三处夜市是明亮的,像是光斑一般散落着。再向远处是海。海面比土地反射率更高,尽管也是沉沉的黑色,但与墨黑的岛屿相比,隐隐泛着波动的银光。夏岛的海风是温热却清爽的,此时一阵阵吹拂在两人的脸上。各种声音在沉默之间漫进,最初只是蝉鸣和各样山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遥远的夜市处传来的叫卖声,和更远处的海声,虽然细微,也变得清晰可闻。
罗突然扔过来一壶酒,索隆一手接过,瞧了瞧,惊喜地叫道:“是清酒!”
罗向上扬了扬头。“是新月。你说过吧?想在看得见新月的地方喝清酒。”
“酒碟呢?”
“你别讲究了。”罗说着,向后一仰,大字躺在岩石上。索隆撇了撇嘴。尽管像喝啤酒一样对着壶嘴喝清酒有些奇怪,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在意——有酒喝就可以了。况且他去年就这么随口一说,罗就记住了,索隆还是颇觉感动的。他解开了系在上面红白两色拧成的绳子,揭开布,用牙咬掉了木塞子;然后,与平时的豪饮不同地,他只抿了一口。清酒发涩的香味带着一股呛劲同时钻进口腔和鼻腔,过了一会儿,醇厚的底蕴在味蕾上沉淀了下来。
罗向他伸出一只手。索隆将酒壶递给他。罗依旧躺着,也抿了一口。
两人一人望天,一人俯视着土地和大海,就这样沉默地交换着酒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舒适的沉默之中,黏连的亲密感随着交换的酒壶在两人之间滋长。索隆发觉罗今天比平日里沉默不少——平时只要一喝酒,他的爱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健谈。今天的罗却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使索隆想到了他们交往之前的样子。但与那时不同的是,罗并没有将索隆关在他思维世界的大门外。
“索隆。”罗突然开口了,“你和夏琪在说我什么?”
索隆没有想到罗这么直白地就问出来了。他踢了踢罗的小腿。
“自恋狂。谁告诉你我们在聊你了?”
“少跟我绕弯子。夏琪那小子一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你觉得我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吗?”
“......夏琪说你是个悲观主义者。”索隆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一边说,他一边将酒壶递给罗。罗接了过来。
罗没什么反应。索隆回头看他,发现罗正盯着天空出神,眼神遥远而严肃。然后他忽然收回了目光,看向索隆,眼神中不知名的肃穆消失了,换上了戏谑的表情。
“不要告诉我你们两个喝了半天酒就在讨论我的世界观?”
“还有你的情史。”索隆添道。
罗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然后忽然抓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好家伙,他以为清酒是三毛五的麦酒吗?索隆感到肉疼。他扑了上去,压在罗的身上,一把夺过酒壶,赌气似的也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这下酒壶里一滴不剩了,没有喝下去也顺着索隆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了罗的衣领上;但他们谁也没管这些。索隆将空酒壶随手一扔。
罗看着他,忽然嘴角抽搐,憋着笑,胸膛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然后他不再压抑,放声大笑了起来。索隆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但他也被笑得不顾形象的罗感染了,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
等他们两个人从抽风一般的笑中缓过神来,索隆也没有起来,索性趴在了罗的身上,将脸颊靠在爱人的胸膛上。“你难道以为我会在意吗?”索隆问他。罗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中。”索隆发现罗又在望天了,笑意消去,恢复了之前出现过的遥远神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索隆闷闷地说,“我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而已。但我一点也不意外——我很震惊——但不意外。”
罗将双手枕在脑袋下,低头看向了索隆;索隆也将双臂在罗的胸膛上交叠,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罗。罗眼里浓稠的情感将索隆给牢牢吸住了,使他觉得心里发颤,移不开眼睛。罗忽然将一只手从脑后抽了出来,去抚摸索隆的脑袋。索隆无意识地靠进了他的手掌里。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罗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一边用那使人颤栗的深情却沉默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手掌反复地抚摸着索隆的后脑。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然后罗忽然不看他了,他重新仰头望天,手掌摩挲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不再用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而是询问索隆:“夏琪说我是悲观主义者。你觉得呢?”
“我觉得,罗始终在改变。”
“啊,没错。”罗微微起身,索隆接到暗示也撑着旁边的地面坐了起来。罗将因为索隆的闹腾而沾满酒渍黏糊糊的衬衫脱了下来,然后一手捞过索隆的后背,揽着他重新躺下。罗抓着衬衫在空中甩了两圈,一边说。
“索隆。”他说,“不管是悲观,还是乐观,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就像一件衣服的两面,酒渗到了这一面,也会渗到那一面。最后都是湿漉漉的。”
“和平时期长大的人和战争时期长大的人,所相信的东西都不一样——因为他们碰巧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如果厄运同时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其中没有一种信念是靠得住的。没有。就像将房子建在沙土上一样。”罗顿了一下,“但这些偶然的经历偏偏又像铁栅栏,决定了一个人的轨道。悲观的人不再相信能在现实中见到真正美好的东西,于是放纵自己狂欢作乐,然后又回来干他自己都看不上的勾当——却不会花精力去建立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未经打磨的乐观只是相信自己会一直顺风顺水而已,这种信念是软弱无力的。”
“不是碰巧的。”索隆突然插话进来,“人所经历的事情不是偶然的——它会使表面现象裂一个大口子,你可以看到下面是什么。你说沙土,是的,但是沙土下面都有岩石,只要钻下去,钻到深处。无论在这片大海的哪个角落,白沙也好,黄沙也好,下面都是岩石——同一块岩石。四海和伟大航路的基石。”
罗诧异而惊喜地盯着索隆,像是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忽然从别人嘴里说了出来,但是又听到了不同的东西。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爱人,急切地询问,“你觉得那块基石是什么?”
“解释。”
“解释?”罗突然又迷惑了,他询问道。
索隆意识到他要向罗陈述自己从来没有对被人说过的东西了。不,不是从来没有,偶尔说出只言片语会被当作并不怎么应景的幽默忽略。但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是一种感受、一种情境,不是能轻易用语言表达的。
“我的师姐死了——甚至都不是在战斗中死的......她很强,比我要强——但是她甚至都没有机会以一个剑士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死去。”索隆头一次向别人述说这件事,他前所未有地,激动又慌张,手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一个人死了又有什么原因呢?不过是碰巧的事罢了。我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不是没有见过死得更惨的人,我也从来不觉得有必要去询问原因。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她死了。我却无法不去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死后的几天,我都在发疯了一样地询问。我问树,也问山,我问土地,也问天空。没有任何东西回答我。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你知道的,罗,我跟你讲过小时候师傅会教我们冥想。我还教过你,像是潜水一样......对,就是你怎么也做不到的那个。你太笨了。我没有想到旱鸭子不仅不会潜水,连潜水是什么感觉都想象不出来......总之,师傅把在外面晃荡的我捉了回去,逼根本没有心情的我和大家一起冥想。我对着白生生的墙壁盘腿坐了一整天。然后......我平静了不少。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我平静了不少。”
“后来,我就越来越觉得,答案不是没有的。只要我潜下去,就会有声音跟我说,会有解释的,发生的所有事。我依然觉得很多事情发生地突兀,冷冰冰的,我看到的世界并没有改变。但是,我只要潜下去,就会觉得这些事不是机械地发生的,而是有原因的。尽管我不知道那个最终的解释究竟是什么。”
“是希望。”罗突然插话进来了,“那个解释是希望。深处的东西是希望。道路将会被开辟。”
这次换成索隆惊讶了。他望向罗。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罗随着说话的动作而晃动的小胡子,却看不清他的表情。罗依旧望着天。索隆突然想起了什么。
“果然是北海人,耳闻不如眼见。”索隆记起了罗宾什么时候说的话,惊讶地喃喃自语道。(3)
“黑足当家也是这样想的?”罗向下瞥了索隆一眼。
“不是,是罗宾说的......北海的居民都相信你们的那个什么宗教。你也信吗?我以为这些信仰不属于大海上的人。”
罗依旧看着索隆。索隆发觉他的嘴角像是浮现出笑意;然后罗忽然板起脸来,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许杀人。不许奸淫。不许偷盗。”一板一眼地说出这三个祈使句,罗装作严肃的表情忽然消失了,换上一幅调笑的表情,伸手在索隆的屁股上揪了一把。“男与男不可行逆性之事。”
“你觉得我相信吗?”他一只手在索隆的屁股上用力揉捏着,一边哑着嗓子说,“哪件事我没有做上个百十遍?”
索隆浑身瘫软,他报复性地在罗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罗疼得住了手。然后他乘机抓住了罗的手,将它们压在两边。“你别闹。”索隆说。然后他俯下身吻了罗。罗被禁锢了两手,但还是不老实地将跨部向上顶了顶索隆的臀部。
“做吧。”罗在接吻的空隙说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像佐乌”...“我们第一次”......
索隆跨坐在罗的腰上直起身来,餍足地舔了舔嘴角,但却装出鄙夷的样子眯着眼睛俯视着喘着粗气的爱人。
“你不是说天一亮就要出航了吗,船长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却用臀缝一下一下地摩擦罗的凸起。
“晚点没事。”罗忽得翻身起来搂住索隆,将他放稳在自己的腿上。两人又陷入了热吻,一边拥吻一边急不可耐地褪下衣裤。在遥远的天边,清晨的第一抹曙光已经逐渐晕染上了黑蓝的天幕。
§故事线一(d)
终极现实的领域里,所见、所听、所感是相通的,彼此融成一片。
海涛的呼吸是穿梭抑扬的尺八旋律,群山的呼吸是低沉回环的鼓点伴奏;海涛随着索隆的动作高低起伏,群山因为罗的伫立而岿然不动。和谐悦耳的乐章之中,只有不近不远处一点突刺刺的、黑色的、扎手的杂音。
那杂音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摇摇欲坠,像是反手拨弄三味线弹出的不稳定音符,悬在空中扑朔朔地哀求着落到正音上来。
如你所愿。索隆闭眼点头,然后扬起下巴。向我敞开吧。
手起刀落。
杂音消失了。
通感的领域在一瞬间开始摇摇欲坠,和谐的景象、声音、触觉融成的整体裂了个大口子,四围泛泛的光晕开始崩塌了,初晓的暗蓝天空露出一角来。
尖锐的痛感渗入每一寸皮肤和骨骼,力量瞬间像是被抽空了,索隆四肢一软,刀从手中和口中滑落。
罗,可以来接我了。他想着。
随着三把刀落地的清脆声响,索隆瘫倒进了一双有力的手臂。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他感觉身体腾空,似乎是被抱起来了。
罗...爱人的名字是他脑海里最后的一个念头。然后,索隆安心地让自己滑入了晕厥的昏暗之中。
(1)Harbour Square
(2)私设是罗船员中那个笑面人的名字。
(3)罗说的话,还有索隆回忆中罗宾说的话,参见NEW PATH终章。有很多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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